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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逃荒农女,我带弟妹成权贵朝云江朝云

朝云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国公府的后花园,约有几亩地,精心打理过,但少了几分自然的趣味。朝云带着珍珠走在连廊下,远远望去,一个八角亭中围坐了好些个年轻姑娘,个个如春花般鲜艳美丽。姜大姑娘姜绮梦,如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心,她容貌肖似姜夫人,眉宇中又添一股英气。珍珠说:“大姑娘生来就是娇生惯养、金尊玉贵,太太从小请了名师教导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大姑娘也争气,去年作的诗得了圣上的嘉奖呢。”朝云想,这就是典型的京城贵女,出身、才华样样顶尖,自己和这样的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还未走近,一丛迎春花遮住了朝云主仆的身影,她听到亭子里似乎传来关于她的话。“听说老太太新认了个干孙女,怎么不请来一见?”“这件事可不要再提,那丫头就是个奴婢出身,岂能和我们姑娘称姐妹。”众人看向...

主角:朝云江朝云   更新:2025-04-18 22: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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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朝云江朝云的女频言情小说《穿成逃荒农女,我带弟妹成权贵朝云江朝云》,由网络作家“朝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国公府的后花园,约有几亩地,精心打理过,但少了几分自然的趣味。朝云带着珍珠走在连廊下,远远望去,一个八角亭中围坐了好些个年轻姑娘,个个如春花般鲜艳美丽。姜大姑娘姜绮梦,如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心,她容貌肖似姜夫人,眉宇中又添一股英气。珍珠说:“大姑娘生来就是娇生惯养、金尊玉贵,太太从小请了名师教导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大姑娘也争气,去年作的诗得了圣上的嘉奖呢。”朝云想,这就是典型的京城贵女,出身、才华样样顶尖,自己和这样的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还未走近,一丛迎春花遮住了朝云主仆的身影,她听到亭子里似乎传来关于她的话。“听说老太太新认了个干孙女,怎么不请来一见?”“这件事可不要再提,那丫头就是个奴婢出身,岂能和我们姑娘称姐妹。”众人看向...

《穿成逃荒农女,我带弟妹成权贵朝云江朝云》精彩片段


国公府的后花园,约有几亩地,精心打理过,但少了几分自然的趣味。

朝云带着珍珠走在连廊下,远远望去,一个八角亭中围坐了好些个年轻姑娘,个个如春花般鲜艳美丽。

姜大姑娘姜绮梦,如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心,她容貌肖似姜夫人,眉宇中又添一股英气。

珍珠说:“大姑娘生来就是娇生惯养、金尊玉贵,太太从小请了名师教导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大姑娘也争气,去年作的诗得了圣上的嘉奖呢。”

朝云想,这就是典型的京城贵女,出身、才华样样顶尖,自己和这样的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还未走近,一丛迎春花遮住了朝云主仆的身影,她听到亭子里似乎传来关于她的话。

“听说老太太新认了个干孙女,怎么不请来一见?”

“这件事可不要再提,那丫头就是个奴婢出身,岂能和我们姑娘称姐妹。”

众人看向姜绮梦,姜绮梦说:“她救下祖母,我是感激的,她拿多少赏钱都是应当的;但她不要赏钱,非要认个干孙女留在府上当小姐,分明就是贪恋富贵,痴心妄想,令人鄙夷。”

珍珠担忧地看向朝云,只见对方一如平常,仿佛说的不是她。

她小声地问:“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

朝云拍拍她的手,微微一笑说:“没关系。”

然后她迈步走向八角凉亭。

众人正谈论着,忽见小径走来一身穿月白绣缠枝花纹衫子的姑娘,那姑娘梳着垂鬟髻,头上只簪几支珠钗,粉面含春,眉目灵动,身姿清雅,仪态从容,微笑着走来:

“老夫人说这里摆宴,没想到这么热闹,我来得不晚吧?”

姜绮梦见到她的一瞬,稍显惊讶,随后又恢复以往无视她的样子。

“这位是?”

朝云行礼:“我就是老夫人的干孙女,江朝云。”

众人都有些不自在,担心刚才的话被正主听到了。

二姑娘姜有容性子随和一些,请朝云坐下,让丫头上茶。

朝云让珍珠拿出胭脂水粉,客气地说:“我闲来无事,做了些胭脂水粉,各位姐姐妹妹们瞧瞧好不好。”

然而有之前姜绮梦的态度,众人都不接话,只当没听见。

珍珠在旁边尴尬地不行,只见朝云神色如常,拿出一块来,给二姑娘姜有容。

“二姐姐,听说你喜欢粉色的口脂,瞧瞧这个合不合你的意。”

姜有容架不住朝云客气,接了过去,打开来,一阵玫瑰的香味,用手指抹一点,润润的,轻轻抹在唇部,那颜色鲜艳清透,仿佛从皮肤里透出来的颜色。

二姑娘眼前一亮,“果然很不错,你自己做的?”

朝云成功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和二姑娘聊起来。

“你做的比外面买来的还好呢。”

“是吗?二姐姐喜欢,我以后多做点给你送去,你再试试这茉莉粉……”

忽然有人问:“马上二嫂子要嫁进来了,不知道这位嫂子长什么样子?性子如何?”

有人立马跟着问:“我听说姑姑本来看中的是刘家的二姑娘,怎么最后定的是大姑娘?”

此话一出众人都八卦起来,姜绮梦瞥了眼江朝云,面露不屑。

立即有人问:“听说朝云你之前是未来二嫂子的贴身婢女,你说说这事怎么回事?大姑娘用了什么法子嫁进国公府的?说起来你们主仆都挺有本事的。”

这话极为挑衅,姜有容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朝云站起身来说:“我从不在背后说人是非。”

姜绮梦的脸唰一下就变了色。

朝云说完就告辞离去。

刚才问话的姑娘气不过,说:“瞧她那副样子,高高在上的,其实什么本事也没有,还不是靠着国公府吃饭。”

在场的姑娘却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再无人继续这个话题。

半晌,二姑娘姜有容说:“我觉得江朝云人还是挺好的,这阵子在府里很安分,从不乱走动,还督促弟弟读书。”

回去的路上,珍珠对自家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

“姑娘您真厉害,不卑不亢,一句话让她们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朝云笑一笑,不过是因为她的芯子是一个经过多年职场毒打的成年人灵魂而已。

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今天这一趟,对朝云来说很有价值。

很快到五月,刘令贞嫁了进来,朝云十分高兴,因为偌大的国公府里,终于有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了。

她送了一幅亲手绣的屏风作为贺礼。

成亲当日,宾客散去,刘令贞开心地握住朝云的手:“朝云,你在这过得怎么样?”

朝云摇头,一脸委屈:“并不好,因为一直盼着你过来,吃不下,睡不着。”

刘令贞小声说:“我知道你盼得可不是我。大哥十分关心你,这一箱子不是我的嫁妆,是他托我带给你的。他说,大家族人情复杂,你需要这些东西。”

刘令贞打开一个木匣子,里面是一沓银票和金银锞子。

那一瞬间,朝云的心是很温暖的。

这些日子在国公府受到的这些冷眼和嘲讽,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但在她头脑里,理智始终占上风。

“姑娘,你和大少爷这样挂念我,我十分感激,但这件事不可再提了。”

“为何?朝云,你善良又聪明,帮了我这么多忙,当我知道大哥心悦你的时候,就已经把你当嫂子看待了。”

朝云说:“大姑娘,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经过上一次事,我已不能再入刘家为妾;且如今我名义上是国公府的姑娘,事事更要顾忌国公府的颜面,但我又岂敢奢求大少爷明媒正娶?”

刘令贞深觉此话有理,陷入沉思,朝云又轻松一笑:

“以后若有机缘,自会水到渠成。如今咱们团聚,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

刘令贞又开心起来:“正是,你在这里,我心里踏实多了。这些钱你还是收下,是我们家亏欠你的。”

朝云爽快地说:“我现在确实需要钱,也不跟你客气了,等我日后有了钱,再还你。”


妇人撇了她一眼,就当没听见。朝云干脆拉着毛毛挤在旁边,妇人怒起来,伸手抓了朝云的头发。

“小蹄子,一边去!”

别看朝云年纪小,和女人打架她甚知要领,一把揪住妇人的耳坠子,捅喉咙、踢膝盖、踩脚趾,妇人疼得嗷嗷叫。

“哎哟哎哟!我耳朵要撕叉了!”

妇人的孩子看母亲吃了亏,扑上去劈头盖脑打毛毛,毛毛两只小手捂着头躲都躲不掉,仿佛一个被打得东倒西歪的萝卜头。

“别打我弟弟!”朝云冲上去推开那孩子,“你以大欺小算什么?”

毛毛呜呜地哭起来,朝云向周围人喊:

“大家伙给评评理,昨天我们姐弟两个就住这了,事情总有先来后到,你们怎么不讲理?”

大家伙默默看了眼,并没有人帮她说话。妇人更无顾虑,指着朝云骂:“小妮子坏得很,怎么不饿死在路上!”

朝云简直要气死,瞅见旁边有昨天烧火剩下的灰堆,抓起一捧朝妇人撒去,妇人迷了眼睛乱抓乱叫。

“你们欺负我,都别想好过!”

朝云将灰堆全洒向角落里,妇人和她的孩子都弄得狼狈不堪。

“干什么呢!”

一声怒吼,妇人的丈夫回来了,两眼一瞪,朝云就害怕了。

这是绝对力量的压制,朝云知道自己硬碰硬肯定吃亏,拉着毛毛哭:

“我们没有爹娘,你们就欺负我们!”

姐弟两个哭得好伤心,那大汉不好下手打人了,拾起棍子将他们赶出去。

眼见天黑,姐弟两个没有落脚地,朝云心事重重,牵着毛毛走了半天。良久,她蹲下来跟毛毛说:

“毛毛,一直讨饭也不是个办法呀。”

毛毛不知道姐姐愁什么,只说:“毛毛磕头,要饭。”

朝云觉得既好笑又心疼,抱住毛毛:“还是毛毛好呀。”

夜晚,两人躲进一户人家的窝棚里睡觉。第二天领完粥,朝云带着毛毛向酒楼、客栈打听,能不能做工,问了一天,接连碰壁。

傍晚的时候,有一个大娘答应了她,说有个铺子要雇小丫头。

“大娘,我带着我弟弟一起,行吗?”朝云重新燃起希望。

“行呀,人家铺子管住,你和你弟弟一起,也不占地方。”大娘乐呵呵的。

“那太好了!一月多少工钱呢?”

“一月五百大钱,不管吃。”

“五百大钱……”朝云心里开始盘算起来,五百大钱就是五百铜板,一个铜板能买两个杂面馒头,一天三四个铜板,一月也才花百十来,还能剩下三百多呢。

朝云开心,毛毛跟着开心,走路都快了许多。

两人跟着大娘到了一处院落,进了院子才发现,里面大约有一二十个女孩子,大的十几岁,小的六七岁。

“给他们拿两个蒸饼。”大娘吩咐一声,就进了屋子。

朝云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但现在除了这里也没地落脚,便带着毛毛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吃东西睡觉。

第二天天还黑着,朝云就被叫醒,院子里闹闹哄哄的,大娘说要带她们去见掌柜。


朝云叹息一声,“唉,走了也好,少一个累赘。”

喂毛毛喝完药,朝云将他包进棉衣里捂着发汗,着急自己分不开身去找点吃的,没东西吃,毛毛怎么能好呢?

傍晚,小丫头捧着一个粗瓷碗回来了。

“你去哪了?”

小丫头满心欢喜将碗递到朝云面前,“姐姐,城中有人施粥,我排队领到的。”

看着面前的稀粥,小丫头的手指头冻得跟胡萝卜似的,朝云内心五味杂陈。

“你喝点吧。”

“不,让毛毛先喝,我不饿。”

“咱们加点热水,一起喝。”

小丫头咽了咽口水,“好。”

朝云向人讨了碗热水,加到稀粥里,这下粥更稀了,先喂毛毛喝了点,然后朝云喝了来两口,剩下的都给了小丫头。

“姐姐,我不用喝这么多,我喝一口就行了。”小丫头小心地抿了一口,又递回去。

“让你喝你就喝,你要是再病了,我可没办法照顾两个。”

小丫头不再说话,抱着碗万分珍惜地喝,每喝一口,小脸上就多一分亮色。

朝云叮嘱小丫头:“你下回出去,一定要跟我说。”

“嗯嗯姐姐,我记住了。”小丫头喝完粥,双手捂着毛毛的脚,给他搓热。

朝云感叹,真是个心里有人、眼里有活的好孩子。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爹娘叫我丫头。”

朝云心说,这是啥名字?

“我给你取个名字,叫三秀,好吗?”

小丫头忙点头,“好,好听!”

朝云看着喝了药睡去的毛毛,又看看三秀,天,自己这个家真是越来越壮大了。

傍晚,朝云在安济坊的指引下,寻得一处荒废的旧宅子,屋顶破了个大洞,但好多无家可归的人栖居在此。

三姐弟挤在一个角落里,夜里起了风,这是一个难熬的冬夜,朝云时不时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但她又不能放心,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这破地方,才舒了口气。

此时她怀里抱着毛毛,边上倚着三秀,忽然怀疑自己,能否带着他们俩在这里活下去?

现在虽然可以领到粥饭,但三个人长此以往肯定不行;其次三人没什么衣服过冬,连床棉被都没有,这样下去冻病是必然的。

所以,挣钱是十分紧要的事情。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第二天,天刚微亮,旧宅子里来了一个中年妇女,身材略肥胖,进来就招呼大家去跟她做工。

“浆洗妇,一天十文钱,谁去干?”

十文钱?朝云一骨碌就爬起来了,“我去!我去!”

她把三秀叫醒,叮嘱她在这里照顾毛毛,给他煎药,然后就匆忙跟着中年妇人出发了。

她们一群人来到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摆满了晾衣架,中间有一口水井,还有好多木盆,应该是专门用来洗衣服的。

“一人端个盆,打水洗衣裳,洗得不干净或者洗坏了的,要扣钱的。”

朝云赶紧就抢了个盆,饥肠辘辘地开始干活。

一上午她饿得头晕眼花,手臂绵软无力,可是为了十文钱,硬是咬牙坚持下来。

得活下去!


朝云留意发现钱嬷嬷身体瞧着硬朗,但似乎有腿疼的毛病,问了丁婶子知道,一到阴雨天她膝盖就疼,这不典型的风湿病吗?

钱嬷嬷板着脸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朝云仍笑盈盈地说:“嬷嬷,我听说您有腿疼的毛病,就做了这对护膝,里面加了艾草,您平时系在腿上,晚上烤火的时候熏一熏,能缓解不少。”

钱嬷嬷瞥一眼那护膝,布料算不上好,但做得厚实,看得出用功夫了。

“你这小丫头,胆子挺大,才来多久呀,就敢找上我的门。”

朝云立即上手扶着钱嬷嬷,“嬷嬷您坐着,我给您戴上试试。”

钱嬷嬷也没有拒绝,由着朝云扶着,给她戴上了护膝,别说,这护膝戴上去,膝盖确实暖和不少。

“嬷嬷,外院这么多婆子丫鬟,在您的管教下个个安分守己,可见您一定是铁面无私、不偏不倚,有您这样的好嬷嬷是我们的福气。”

这一通话分明是拍马屁,但钱嬷嬷不得不承认,拍得很舒服。

“你一月就三百多的月钱,还带着弟妹,自己家够吃吗?还送这送那?”

朝云嘿嘿笑了一声,“这护膝也不值得几个钱,朝云知道我们姐弟三人都仰仗着秦管家和嬷嬷您看顾,不为您尽点心意那就是不仁义了,只希望嬷嬷您别嫌弃。”

“行,我留着了,你做事去吧。”

“好嘞!”

朝云出了院子,大大松了口气,拍马屁的活不好干,但这次至少缓和了跟顶头上司的关系。

天气渐渐回暖,朝云晚上努力学习针线活,弟弟妹妹改衣服,并尝试着纳鞋底做鞋子,毕竟从外面买一双现成的鞋很贵。

晚上小翠回自家去了,小红回来了。

她一回来,三秀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说话都不敢大声,连毛毛都乖乖待在床上,轻易不敢下来。

吃过晚饭,三秀轻声问:“姐姐,晚上还洗澡吗?”

“洗,咱们在小厨房洗。”

“好,我去烧水。”

小红在床上大喊:“吵死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朝云翻个白眼,怪不得这人进不了内院,这脾气能伺候人吗?

第二天天气晴朗,算是风和日丽,这一天算是府中下人的“假日”,可以出门逛逛。

阿莹好不容易能出趟门,邀请朝云一起上街买东西,朝云便带了弟弟妹妹一起。

这是姐弟三人进府后第一次出门逛街,毛毛的病好多了,脸上稍微有点肉色了。

阿莹问:“我瞧着你脸色也白了些,当差的日子还行吗?”

朝云笑道:“我有个在内院当差的姐姐,他们都不敢欺负我。”

阿莹嫣然一笑,“我算不上什么体面丫鬟,能做到夫人或者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那才得脸呢。我正要去胭脂铺买点胭脂,你也买点吗?”

朝云摇摇头,“我干粗活的,买胭脂也用不上。”

她转头问三秀和毛毛:“最近你们十分听话乖巧,今天可以吃一点零嘴,想吃什么?”

毛毛小脚踮着,“糖葫奴,糖葫奴……”

“三秀呢?”

“弟弟吃啥我吃啥。”

于是朝云掏钱买了两串糖葫芦,弟弟妹妹一人一串。

三秀拿着糖葫芦却没吃,问朝云:“姐姐,你不吃吗?”

“我不爱吃甜的。”

朝云走进旁边的布店,里面的白棉布摸起来很柔软,但价格很贵,她根本买不起,便挑选了一块还算柔软透气的绢布。

阿莹请他们三个吃了东西,然后四人一起回府,朝云领着弟弟妹妹回到大院里,一进院就看到好多人,都盯着他们看。

小红红色的指甲朝他们一指:“好呀,偷东西的贼还敢回来!”


朝云低头,流下眼泪,她此时好卑微,就像一只蝼蚁。

“你是个聪明丫头,但忘记了身份,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彭芳若最终达到了她的目的,又因她是刘夫人的亲侄女,闹腾了这么一出戏,刘家也不会真的责怪她。

回到晴翠园,三秀和毛毛蹲在门口等她。

“姐姐,他们没有打你吧?”

“没有,三秀,毛毛,姐姐没事,只是,咱们要搬家了。”

“搬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不过只要咱们三个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是不是?”

三秀流着泪点头,朝云歉疚地毛毛说:“对不起毛毛,本来说今年让你读书的,估计不行了。”

毛毛紧紧抱着朝云,说:“没关系,姐姐去哪里,毛毛就去哪里。”

大姑娘见朝云平安回来,心落回了肚子里,她说:“朝云,你放心,我已经传话给大哥,他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我不能等他了。”

朝云收拾了行囊,刘老爷应允她,能带的都可以带走。

棉被、棉衣、攒下来的银子,还有刘易行送她的手镯和簪子,她都带着。

大姑娘知道是父亲的决定,也没有办法,打包了一些细软,让朝云带上。

她流着泪说:“你到了地方,想办法给我送一封信,我也好知道你们平安。”

朝云苦笑:“只怕是不能再见了。”

等收拾完,刘家的马车已经等待小门外,天已经大亮,朝云和弟弟妹妹背着行囊,踏上了马车。

马车哒哒地出了城,刘夫人长出一口气,总算是送走了一个大麻烦。

刘老爷勒令府里所有人,不得再谈论这件事,对外只说朝云带着弟妹回老家了。

日上三竿,快晌午的时候,刘易行纵马归来。

“娘,朝云呢?”他一进来,就问朝云的下落。

刘夫人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丫头果然勾引了你!”

“她在哪?”刘易行嘴唇发白,手里还拿着马鞭。

“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她哪能配得上你?”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刘易行罕见地冲母亲吼了一句。

刘夫人又惊又委屈,儿子何曾对她这样态度?

“她没事,不过被你父亲送走了。”

刘易行转头就走,彭芳若跑出来拦住他:“表哥,她不过是想借着你攀高枝,你不要被她迷惑了呀。”

“她本来要陪嫁去国公府的,是我让她留下来的!如果她攀高枝,国公府是不是更高的高枝?”

彭芳若伤心得哑口无言,刘易行固执地要找回朝云,旁人拦也拦不住。

“将他给我关起来。”刘老爷出面,几个家丁一拥而上,困住刘易行。

“爹,朝云是冤枉的。”

“我知道她是冤枉的,你也给我清醒点,不要再跟她纠缠不清。”

刘易行被绑了起来,他放下尊严,求父亲:“爹,我真的喜欢她,别赶她走好吗?”

刘老爷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将情爱挂在嘴边?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衣衫不整、满面尘土,哪有半分稳重?沉溺于儿女私情,以后如何有大作为啊?”

“爹!”刘易行红了眼睛,“她无依无靠,你将她赶走,她以后怎么办啊?”

“她以后如何,和你无关。将少爷关进屋子里,等他想明白再放出来。”

刘老爷冷硬手段,拆散鸳鸯,无论刘易行如何请求,都不为所动。

大姑娘躲在一旁,默默啜泣,大哥回来了,竟然也不能挽回。

朝云,朝云,难道你我的情分竟这样短暂?

“老爷!”秦管家急忙进来,“显国公府来人了。”

话音刚落,姜琰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朝着刘老爷行礼:

“伯父安好。”

好在刘易行已经被关起来了,没被姜家人看到,刘老爷换上一副笑脸:“姜二公子何事造访啊?”

“是这样,昨日我祖母上山进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意外,多亏了府上的人相救。现下祖母已经醒来,一定要我来酬谢恩人。”

“哦,竟然有这事,昨日你伯母确实去上香了,你我两家真是缘分啊,是谁救下了老夫人?”

“是大姑娘身边的侍女,名叫朝云的。”

刘老爷的嘴半天没合上,“谁?”

“朝云,那丫头我见过的,请她跟我去一趟国公府吧,我祖母一定要当面谢她。”

“额……真是不巧,那丫头带着弟妹回老家去了。”刘老爷托词道。

“回老家?何时走的?”

“额——”

刘老爷正欲回答,大姑娘从角落里露出头来,对着姜琰喊:“她应该刚出城不远,你能赶上的。”

姜琰见到大姑娘心情就好,笑道:“好,我去拦她。”转身跑了出去。

“哎呀你这丫头!”刘老爷长叹口气。

大姑娘被父亲责怪,却很开心,她心里说,朝云,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城郊外,寒风残雪,朝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逃难时候,胃疼起来,她攥紧身上的银两,这些是他们以后活命的本钱。

“江朝云!”

姜琰追了上来,拦住马车,“怎么突然回老家?我们家老夫人醒了,要见你这个恩人呢。”

朝云眨了眨眼,懵了一瞬间。

“愣着干嘛,先跟我去趟国公府。”

姜琰让马车夫调转车头,车夫只好照做。

一路到了国公府,朝云才渐渐恢复了精神头。

门前两座大石狮子,宽阔的大门上悬挂着烫金的“敕造显国府”,大门不开,姜琰领着他们从角门进去。

朝云之前打听过,姜家祖上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封了公爵,到姜琰这一代,就是最后一次袭爵了。

进门后穿门过道,只觉眼花缭乱,虽然之前来过一次,朝云还是记不住路。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老夫人住的正院,这里叫福荫堂,面积约有刘府的寿春院的两三倍。

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昨日见过的老嬷嬷带着丫鬟迎接,将他们身上的包袱接过来。

三秀紧紧搂住包袱:“这个不能给你们。”

姜琰笑着说:“还怕丢了呀?让她背着吧。”

两个小的被带去旁边的暖阁吃东西,朝云跟着老嬷嬷去了老夫人的卧房。

国公夫人姜夫人带着大儿媳,都守在老夫人的卧房外。

姜夫人见到朝云很和蔼:“好丫头,脸上还有伤呢,等会让大夫给你瞧瞧。先进去吧,老夫人等着见你呢。”


丽莲也早听说朝云也进内院了,她提了提手里的篮子。

“大少爷让我来送水果。”

提篮里是饱满圆润、粉里透红的桃子,散发着醉人的果香。

“真香啊,大少爷待咱们姑娘真好。”

丽莲笑一笑,放下一盘桃子,说:“我还要给二姑娘和表姑娘送呢。”

朝云放下针线筐,“我和你一起,正好也熟悉一下府里的路。”

丽莲不知道如何拒绝,“那好吧,只要别乱说话就行。”

朝云随着丽莲过了太太的正院,往里面院子里走。这里之前是老夫人住的,叫寿春院,更宽敞,景色也更美,各种奇花异草和形态各异的树木,地上的鹅卵石五颜六色,假山上有清泉流下,水汽氤氲。

进了主院,一座碧色的影壁横在面前,上面镶嵌着绿松石、孔雀石和翡翠,古雅大气。

过了影壁,是一个小花园,直通向正房,两边月洞门连着两个厢房小院子,都是绿色琉璃瓦。

二姑娘在东厢院,朝云一进来,一眼看到廊下挂着一排的七彩琉璃灯,价值不菲;门前垂着葡萄石做的珠帘,颗颗莹润透亮,如同一道静谧清透的青色瀑布。

放眼望去,小院子也不小,各色花草就不说了,正房三间,边上还有两间小耳房,一间小厨房,连廊连着正房,下雨下雪也能过去。

朝云就在门口等丽莲,不一会丽莲出来,手里是一把铜钱。

“二姑娘随手抓了赏我的。”丽莲很开心,拿了几个给朝云。

朝云笑问:“二姑娘这住的太好了吧?这里面的东西大姑娘那一件也没有。”

丽莲说:“不是大姑娘没有,这些东西本来都是老夫人按照自己的喜好添置的,老爷缅怀老夫人,轻易不让改动这些东西。”

朝云点点头,心说老爷还真是个孝子。

西厢院瞧着也不小,现在锁着,但平日里也有人打扫,备着刘夫人的侄女时不时过来住一阵。

半个多月的时间,大姑娘的新衣裳裁制好了,一身一身在屋里试。

朱姨娘喜欢粉色的,让她穿着明早给太太请安。观棋喜欢淡黄色那件,但大姑娘喜欢朝云绣的淡青色手绢,于是挑了淡青色的衣裙相配。

朱姨娘说:“也好也好,天渐渐热了,穿绿色的清爽宜人。”

观棋和秀儿就开始给大姑娘装扮,各种太太赏赐的首饰都往头上插。

朝云和小菊等人倚在门边瞧,小菊出主意说:“人都说红配绿,姑娘戴那个红宝石步摇好看。”

朝云忍不住说:“姑娘,绿色衣裙配玉簪和珍珠,更符合您的气质。”

刘令贞簪了一支珍珠步摇和两朵玉兰花簪,对镜自照,确实看起来更相宜。

“就这样吧,粉彩宝石步摇以后配淡粉裙。”

小菊偷偷瞥一眼朝云,翻个白眼。

第二日一早,观棋和秀儿陪着大姑娘去太太的房里请安。

二姑娘、三姑娘都还没到,大姑娘送上自己亲手绣制的抹额,上面用小米大小的珠子绣了牡丹花,花心是两颗淡黄色千年冰,这还是朱姨娘从自己首饰上拆下来的。

“好看,别致。”刘夫人接了抹额放在一旁,细细打量眼前的大姑娘。

这孩子继承了她娘的美貌,身材苗条,低垂眉眼,似弱柳扶风,稍稍打扮一番,容貌就越过了二姑娘和三姑娘。

“好,这身衣裳好看,就穿这一身吧,晚上你父亲要在寿春院吃饭,还有你大哥哥,你和你姨娘一起去吧。”

“谢太太。”刘令贞长出一口气,她还担心太太会责怪她跳湖呢。

晚上,朱姨娘和大姑娘一起去寿春院吃晚饭,红袖留下看家,观棋、秀儿、朝云和小曼随侍。

寿春院的晚上的精致更美,朝云仿佛游园观景,月上柳梢头,一身青衣的大姑娘像是月下仙子,淡青色的衣裙仿佛一团青雾萦绕在身边,鬓边的珍珠流苏轻轻摇晃,温婉柔美。

寿春院正堂里,刘老爷和刘夫人、二姑娘、三姑娘和吕姨娘都到了。

刘老爷郑重地给老夫人点上一支香,大家都沉默不语。

刘夫人说:“老爷莫难过了,想来老夫人托梦给我,也是想见到咱们全家和和美美、说说笑笑的。”

“唉。”刘老爷叹口气,他今日不仅是思念母亲,也因近日被退婚的于家时不时找他麻烦的事,都是儿女债啊。

“贞儿还没到?小易呢?”

“应该快了,小易临时有差事,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说话间,朝云等人陪着朱姨娘和大姑娘,掀起正屋的葡萄石珠帘,绕过琉璃松柏屏风,来到众人面前。

第一次见古代达官贵人的晚宴,朝云还有些激动,谁知一进门,气氛就有点不对劲。

朝云站在门边,一眼看过去,刘老爷和刘夫人坐在首座上,脸色有些凝重,二姑娘、三姑娘和吕姨娘都是一袭素衣,头上只簪了银簪。

朝云正纳闷呢,忽然刘老爷生了气,指着刘令贞喝道:

“今天我们一家人在这里缅怀你祖母,全家人都素服淡妆,你偏打扮得花枝招展,可还有一点孝心?”

朱姨娘一听天都塌了,赶紧拉着怔愣的大姑娘跪下来认错。

刘夫人忙说:“老爷别生气,这是我怜惜大姑娘刚送过去的料子和首饰,年轻姑娘爱打扮也没什么的。”

刘老爷把桌子一拍,说:“她也不记得前阵子刚退婚的事了!”

刘家和于家虽然没正式订婚,但于家在外说刘家撇了他们家,想借女攀附,给刘老爷弄一身骚。

刘令贞万分委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满脸通红不停地流眼泪。

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沉默着,吕姨娘站在后面,心说幸好昨夜听老爷说了一嘴,今天自己和三丫头都打扮得很素净。

满室只闻大姑娘的哭声,刘夫人叹息道:“贞儿快别哭了,多大的姑娘了,起来给你父亲认个错。”

刘令贞还跪在地上,抽泣不止。

刘老爷说:“她眼里只有自己,哪还有我这个父亲,哪还有你这个母亲?回自己房间去吧,好好闭门思过!”


从新娘房中出来,朝云回院子放好东西,带着弟弟妹妹出来观礼。

也是直到这一天,朝云才深切感受到,自己依附的,到底是怎样一个钟鸣鼎食之族、花柳繁华之地。

国公府内丫鬟仆妇忙碌而有序,个个面带喜色,今日只要不出错,主子一定是有赏赐的。

朝云带着穿戴一心的三秀和毛毛往举行婚礼的正院走去,她叮嘱弟弟妹妹:

“今天一定有很多达官贵人到来,姐姐带你们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记住一定要多听少说。”

“记住了!”两个孩子都很雀跃。

姐弟三人穿花拂柳走来,一路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到了国公爷及姜夫人所住的正堂瑞禧堂。

国公府的姑娘们在正堂西边的花厅里招待各家姑娘。

朝云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她寻了角落里一处小圆桌,带着弟弟妹妹坐下。

“舞阳郡主到——”

一声唱和,姑娘们都站起来,朝云看到花厅里走进来一个身穿石榴红裙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衣着华丽,细眉入鬓,进来笑道:

“显国公家难得又办一次喜事了。”

姜绮梦上前行礼:“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坐。”

舞阳郡主上下打量一下姜绮梦,笑问:“绮梦姐脸色略显暗沉,是不是没休息好?”

姜绮梦淡淡道:“自是不如郡主容颜光彩,面若桃花。”

舞阳窃笑一声:“听说你这二嫂子是个五品官家中的庶女?姜二哥那样的性子,竟也会同意?”

朝云暗暗道一声晦气。

姜绮梦跟姜夫人一样,有些看不上刘令贞的出身,但对外仍要维护国公府的面子,说道:“二嫂子娴静温柔,知书识礼,和二哥最相宜了。”

朝云算是听出来了,舞阳郡主和姜绮梦表面上客客气气,其实说话针锋相对。

不过朝云很佩服姜绮梦,竟敢跟郡主对着干。

“宫中有赏——”

宫里来人了,众人纷纷跪下,连倨傲的舞阳郡主也得下跪行礼。

朝云想看看宫里的太监长什么样,又不得不带着弟弟妹妹规规矩矩跪下。

只听公公细细的声音说:“姜大姑娘,姜妃娘娘送来贺礼,二公子、老夫人和国公夫人的都已送去了,这是府上各位小姐的,都在这了。”

“这是大姑娘您的,这是二姑娘、三姑娘的,还有这一份。”

“这一份是?”

姜绮梦三姐妹的都是一样的礼物,玉骨扇坠两枚、红玉玛瑙手钏一副。

这一份则是玉骨扇坠两枚、红玉玛瑙手钏一副、宫纱两匹、宫缎两匹,还有吉庆有余金银锞子十对。

“这是姜妃娘娘赐给江朝云姑娘的,以谢对老夫人的救命之恩。”

姜绮梦没想到是给江朝云的,她往人群中看一眼,朝云自动起身接礼。

“谢姜妃娘娘恩赏!劳公公费心。”

那公公眉开眼笑,“不客气,姑娘快请起,咱家回去复命了。”

人走后,朝云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一些不认识的姑娘主动凑过来说:“江姑娘,给我们瞧瞧这扇坠?”

朝云客气地拿出来给她们赏玩,三秀脸上与有荣焉。

其他人更是追捧在姜绮梦姐妹身边,围着讨要扇坠、珠钏玩。

“果然是宫里的东西,精致得不得了。”

“有这么一个,做传家宝物也是使得的。”

姜绮梦十分大方,她从小到大从姑姑那收到的赏赐不少,随手就把扇坠送给几个相熟的姐妹,引得众人无比艳羡。

舞阳郡主问了朝云的来历,忽而笑了,大声道:

“原来江姑娘以前竟然是二嫂子的侍女,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姜绮梦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朝云立起身说:“多谢郡主夸赞,郡主美貌让人过目难忘,朝云一见郡主就觉亲切,果然叫郡主说中了,是一家人呢。”

舞阳郡主十分嫌弃:“谁跟你是一家人?”

“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我们是姜妃娘娘的侄女,可不是一家人吗?朝云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能跟郡主沾亲带故。”

“你脸皮真厚!”

“世子到——”

朝云鼻尖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香味,像是薄荷,又比薄荷更幽香。

门外一道青色的身影,显国公府世子姜珩拄着拐杖来了,身后跟着世子夫人李如兰。

这是朝云第一次见世子,脑海里只浮现四个字。

谪仙之姿。

世子的样貌是姜夫人几个孩子中最出挑的,身量修长,稍显单薄,像是一块浸了水的美玉,清透、冰凉、脆弱又坚硬。

自朝云来到国公府,就听说世子一直在郊外养病,今日弟弟大婚才回来。

他温润的眉眼看了一圈,朝姜绮梦说:“绮梦,太子殿下驾到,你快去见礼。”

“好的大哥。”

舞阳郡主紧跟着也去了。

世子眼光看过来,“这位就是朝云吗?”

“额……是,见过世子。”朝云赶紧拉过来弟弟妹妹,“快给世子磕头。”

姜珩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不必见外,叫我大哥就行。我一直在郊外,未曾见过,多谢你救下祖母,日后你姐弟就把这当家,有什么需要的告诉你大嫂。”

朝云欢喜道:“多谢大哥。”

随后世子带着夫人去迎接贵客,朝云也想见识见识王公贵族,带着弟弟妹妹去正堂。

“姜妃娘娘贺礼:象牙雕百子千孙插屏一座、紫檀嵌螺钿食盒一个、缂丝金线五蝠捧寿锦衾两床——”

人们争相看那贺礼,据说这螺钿食盒底层暗格可藏冰鉴,能保食物三日不腐,那缂丝金线的锦被,流光溢彩,美不可言。

“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驾到——”

人群激动起来,国公府真是好大的面子,次子成婚,几位皇子殿下都过来了。

“太子殿下贺礼:青玉雕龙纹镇纸一对、紫檀嵌螺钿文具匣一个、和田白玉螭钮印章一枚——”

“二皇子贺礼:珊瑚柄玉顶鹤羽扇一柄、紫檀嵌百宝和合二仙插屏一座、水晶玉雕仙鹤承露杯一对——”

一件件宝物从众人眼见经过,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也是国公府最辉煌荣耀的日子。


朱姨娘受宠若惊,说:“已经给太太添了麻烦,现下又多添几个人,不是更麻烦了吗?”

周嬷嬷笑道:“姨娘可别这样说,大姑娘落水,太太也心疼呢,昨儿还跟我念叨,婚姻这事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咱们家不是不听儿女意见的,叫大姑娘以后有啥话都直接跟太太说呢,可别再做那傻事了。”

朱姨娘没什么心眼,只觉得太太通情达理。

周嬷嬷又说:“过不了两年大姑娘也要出嫁了,身边丫鬟不能少。大姑娘今天若是方便,我就叫外院几个得眼的丫头进来,姑娘掌掌眼,挑几个合眼缘的在身边伺候。”

添人伺候,刘令贞自然高兴,说:“那劳烦嬷嬷了。”

朝云正在烧火,新管事嬷嬷过来点人,厨房几个摘菜洗菜的丫头被叫过去,没有朝云的名。

朝云赶紧跟过去,厚脸皮问那些女孩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女孩子们都沉默整理自己的仪容,秀儿也在其中,敷衍道:“没什么事,临时有什么活吧,你快回去烧火吧。”

朝云看她脸上眼藏不住的欣喜神情,心思百转,想到最近听到的风声,便掏出自己新绣的手绢儿,是阿莹走之前给她的粉红细纱面料做的,洗得干干净净。

朝云给秀儿递过去,“秀儿,进内院说不定会遇到太太们呢,用这个手绢吧,我新绣的。”

秀儿见那手绢面料好,接了过来,“我明儿洗了还你。”

然后她们这群小丫头跟着新管事嬷嬷进了内院。

沿着雕花的连廊走了好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朱姨娘的厢房。

丫鬟们挨个规规矩矩上前行礼,刘令贞一个个看过去,挨个问话。

等到秀儿的时候,秀儿轻轻一挥手绢儿,行了个很标准的礼,“给大姑娘请安!”

刘令贞看到那手绢儿,绣着兰花草和小白兔,认出是出自朝云的手。

“我记得外院有个叫朝云的丫头,她针线活不错,观棋不擅这些,叫她过来我看看吧。”

新管事嬷嬷有些讶然,但不好违背大姑娘的意思,便把朝云也叫进来。

朝云进来后忍不住叩谢各路神仙,又被她猜中了。

“大姑娘好,大姑娘身体可好清了?”

“我好多了。”

刘令贞早认识朝云的,看她举止有礼,不卑不亢,口齿清晰,长相清丽不俗,便觉得一股亲切之感,指着她对朱姨娘说:“姨娘,这个丫头不错。”

“好,好。”朱姨娘也很满意,连连点头。

新管事嬷嬷更愣了,“这,这个还要再请示下周嬷嬷和太太吧?”

刘令贞疑惑:“啊?太太不是说让我挑吗?”

“是,是让您挑,但这丫头您不知道,品行……”

朝云立即截住她话头:“嬷嬷,您不知道,大姑娘早就见过奴婢,姑娘挑中奴婢,想必也是因为了解奴婢的品性,这也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愿意追随大姑娘,在大姑娘身边服侍。”

“对,对。”刘令贞点头,觉得朝云说的正是她想要说的。

“姑娘说得对,只是这丫头是外面买的,又是个烧火丫头,恐怕不懂什么规矩,就算进院子,也只能做个扫洒的粗使丫鬟。”


朝云赶紧瞥一眼大姑娘,见她没怎么在意,才放下心来,笑着说:“表姑娘说笑了,奴婢哪有那样的福气?”

刘令贞说:“我当然想带着朝云过去。”

朝云此时有些犹豫了。

她一直想大姑娘嫁去国公府,她可以跟着去,但去了之后,要么以后配小厮,要么,成为姨娘。

如果留在这里,大少爷……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的素银镯。

其实这是一个镀银的金镯,刘易行说,怕她戴金的遭人猜忌,所以特意镀得银。

朝云说不要,刘易行说上次就给她一小块银子太少了,这个当做赏赐,还劝她以后缺钱了可以拿去卖。

“大少爷你这是干嘛呀?”

刘易行深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他想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应该像女子那样羞于表达。

他说:“大妹妹很快要嫁入国公府,如果,我说如果,你想留下来,可以跟我说。”

朝云低下了头,“留下来,做什么呢?”

“你可以,在我身边。”

朝云头低得更低了。

“我不着急,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朝云戴着这个镯子,已经想了好多日。

夜晚,晴翠园的小丫鬟们都睡去了,朝云也服侍大姑娘刚准备躺下,忽然有人敲窗户。

朝云打开看,竟然是姜琰。

大姑娘气得躲在屏风后跺脚:“又做这种事,快把他赶出去!”

朝云觉得好笑,也就姜琰能把大姑娘气成这样。

姜琰一边翻窗进来一边说:“都订亲了还害羞啥?过几个月就是夫妻了。”

刘令贞快要气昏头:“没教养,这些礼数难道你爹娘都没教过你吗?”

姜琰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我来给你送银子,还有好东西。”

他解下背上的包袱,里面是一个沉重的锦盒,打开来,是一套点翠头面。

“哇——姑爷你真阔气!”朝云忙全都收起来。

“小意思,以后有什么要的派人跟我说,小爷有的是钱。”

姜琰送了东西就要走,朝云又追出来,“姑爷,姑爷!”

“什么事?”

“听说腊八皇上要在东风楼宴请重臣和亲戚,您去的话,给我们少爷也带上呗。”

姜琰笑一笑:“谁让你求我的?”

朝云偷偷指指大姑娘:“我们家大姑娘,脸皮薄,所以我来说。”

姜琰脸上都是得意,“包在我身上,跟你家少爷说,腊八那天我过来同他一起去。”

“姑爷,我代大姑娘先谢谢您啦!”

朝云欢欢喜喜关上窗户,刘令贞问她:“我何时让你求过他?”

朝云说:“姑娘,少爷是太太的心头宝,明儿你把这事一说,准保太太不再生气了。”

刘令贞这才反应过来,“可是,这不就成了走后门?”

“哎呀大家都是亲戚,那么见外干嘛?咱这是给大少爷创造机会,大少爷若是没有本事,去了也没用。姑娘,可千万别让书里那些大道理给困住了。”

第二日,刘令贞去请安的时候,刘夫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等她听说了这件事,立即有了精气神。

“真的?大姑爷真这样说?东风楼的腊八宴去的可都是朝廷重臣和皇亲国戚。”

刘令贞点头:“真的,姜琰说,腊八那天,让大哥早做准备,他来同大哥一起去。”

“哎哟!”刘夫人一拍巴掌,“贞儿,我真是没白疼你,你大哥以后若是能飞黄腾达,你在婆家腰杆也硬呀。”

只这一事,就化解了刘夫人的心结,只有二姑娘,还整日闷在屋子里不愿出来,说没脸见人。

腊八回来后当晚,刘易行就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爹,娘,今天有幸见到吏部左侍郎大人,听说现在有两个合适的空缺,一个是正七品的左藏库使,负责管理国库,一个是从七品的军备库副使,负责监督兵器制造与储备。”

“正七品的!”刘夫人抢着说。

刘老爷皱眉沉思。

大姑娘不懂这些,静静听着。

彭芳若开口说:“表哥,军备库那边怕是十分辛苦腌臜,不如左藏库这个,国库自然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看向刘老爷,刘老爷开口道:“我是个文臣,但我儿以后要走武官的路数,既然如此,不如去军备库。”

彭芳若说:“姑父此言差矣,我听说,武官多以左藏库使这种做跳板,表哥去当值几年,更有机会升迁。”

朝云偷偷在大姑娘耳边嘀咕两句,大姑娘迟疑着开口问:“大哥,不知道管理国库的和户部有什么区别?”

这话倒是给大家都问住了,刘易行问:“大妹妹为何问这个?”

刘令贞回答不出来,只好将朝云推出来,“你来说吧,没关系,说罢。”

朝云第一次在这么多主子面前说话,脑子迅速转了好几个圈,说:

“奴婢只是疑惑,一个正七品一个从七品,侍郎大人若是有心提携,直接给正七品的就行了,为何让少爷选呢?”

这话让刘老爷大为警醒,“有理有理,京城空缺紧张,有个正七品的,怕是好多官员子弟都往里挤了,何必留到现在?想必是有些门道在里面。”

刘易行也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也觉得军备库副使更合我意。”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众人离去的时候,刘易行给了朝云一个眼色。

晴翠园外面的角落里,刘易行问朝云话。

“大妹妹说,让姜琰带我去腊八宴,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朝云一笑:“奴婢愿大少爷步步高升。”

刘易行抿唇一笑,寒风之中,面前的姑娘更显英姿,遗世独立。

明明她那么多心眼,那么会算计,又那么喜欢钱财,但刘易行觉得,她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他自认为喜欢的是对方的聪慧,他也从不耽于美色,但他也喜欢朝云的样貌,无一处不相宜。

“上次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朝云万分恭敬地接了,叩头说:

“谢太太恩赏。朝云姐弟无依无靠,得太太收留庇护,不用再漂泊无依,我姐弟不敢忘太太的恩情,日后一定孝敬太太,愿太太事事顺遂,康健无忧。”

“起来吧。”姜夫人说。

朝云暗暗出一口气,再拜见姜琰。

姜琰是个没什么心思的人,笑道:“没想到我跟你主子成夫妻,跟你成了兄妹,还真是缘分,来,这一包银子给你花。”

他递过来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朝云没法接他的话,只说:“谢谢二少爷。”

“叫啥二少爷,以后就叫二哥。”

“谢二哥。”

等她快走到姜家大姑娘姜绮梦面前的时候,对方就站起身来,朝老夫人和姜夫人行礼说:

“祖母,娘亲,我今天有些累了,回去歇着了。”

她带着侍女从朝云面前经过,并不看她一眼,仿佛朝云不存在似的。

大姑娘走后,二姑娘和三姑娘也跟着走了,三少爷姜琮跟着跑了,朝云也没认识成。

她暗暗叹一口气。

老夫人说:“今天也有些晚了,以后多的是机会。”

姜夫人也告辞,姜琰不耐烦在老夫人这里吃饭,也走了,最后这顿认亲宴,就剩下老夫人和朝云。

老夫人发话说:“去把你弟弟妹妹喊来,一起吃吧。”

朝云强颜欢笑,“好嘞。”

一顿饭吃得很温馨,朝云的心安定下来。

老夫人从自己院里拨了两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给朝云,朝云说自己用不了那么多丫鬟,只留了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

大丫鬟名叫珍珠,两个小丫鬟叫桃花和杏花,朝云各给她们抓了把铜钱,让她们下去歇着了。

姜夫人没有另外安排院子,老夫人让朝云和弟弟妹妹跟着住在福荫堂旁边的小偏院,穿过走廊就能到福荫堂,又因为偏,仿佛与整个国公府不相干似的。

朝云觉得,若是能开个小门出去,他们就算是自立门户了。

虽说是小偏院,但对朝云来说也不小了,一座正房隔开三间,朝云住,两边两个厢房,三秀和毛毛可以各住一间。

晚上,姐弟三人都睡在正房的卧室。

三秀问:“姐姐,你不用当丫鬟了是吗?”

朝云说:“是,不仅不用当丫鬟,还有丫鬟伺候我们呢。”

毛毛开心地双脚抬起来:“怎么这么好呀!”

两个小的不懂事,跟过年一样高兴。

朝云说:“我们在这里住,给人家添了麻烦,你们一定要听话,不要闯祸,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朝云每日起来,先带着弟弟妹妹去老夫人那请安。

姜夫人对她一直淡淡的,免去了她的请安,于是她每日在姜夫人来请安的时候,顺便向姜夫人请安。

国公府的姜大姑娘姜绮梦,向来不正眼看她;二姑娘还算有点头之交;三姑娘是个孩子,也说不上什么话。

国公爷常在外,只有一次回来,朝云去拜见,见国公爷道士装扮,听人说沉迷修仙练道。

世子也不常在府上,并未见过。

满府上只有老夫人顾着他们姐弟三个,朝云便把心放在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喜礼佛,朝云就抄佛经、绣佛经;平日里老夫人提到什么,朝云就找来学习,渐渐也懂一些佛家道理;空闲的时候,就给老夫人做个抹额、香包、鞋袜什么的。

虽然管事的姜夫人不喜他们,但因老夫人护着,府里的吃穿用度仍是照常供应,虽比不上正经姑娘们,也比以前好上千百倍了,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例钱,朝云已经很满足。

只是事事都要小心思虑再三,有些累心。

她得知国公府请了西席先生,求了老夫人让毛毛去读书。

老夫人欣然同意,把三少爷姜琮叫来,让他带着毛毛去读书。

朝云和三秀精心给毛毛准备好读书的物品,叮嘱他一定要听先生和三少爷的话,毛毛又激动又紧张。

当天下午,毛毛顶着一脸的伤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

毛毛哭着说:“三少爷说我是狗奴才不配读书,让我站在学堂外面,我要进去,他就让人打我,不许我吃饭。”

朝云心疼地抱住毛毛,安慰他,一点点给他上药,然后带着他去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毛毛资质愚钝,跟着西席先生读书恐怕也跟不上,听说姜家有族学,请老夫人恩准毛毛去族学读书吧。”

老夫人已知道真相,深感歉疚,把姜夫人叫过来,跟她说让毛毛去族学读书,每月公中出二两银子做纸笔费。

等朝云姐弟走后,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对姜夫人说:“琮儿得管教了,在家里就这样欺凌他人。”

姜夫人维护儿子:“母亲,琮儿年纪小,在他眼里,那江毛毛就是奴才出身,让他跟奴才一起上学,怎会不气?再说了,敲打敲打江氏姐弟,也能让他们记住,不要以为飞上了枝头,就真能和国公府的人平起平坐了。”

老夫人见状也不再多说,她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

回到偏院,三秀问:“姐姐,老夫人教训那个葱姜蒜了吗?”

葱姜蒜指的是姜琮。

“没有,但毛毛以后可以去族学上学了,每月还给二两银子。”

三秀不满意:“那他把毛毛打了,他就不用挨打?”

朝云说:“教训他是他娘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咱们的利益争取到就行了。”

三秀有些懵懵懂懂,但她坚信姐姐就是对的。

族学在国公府外面,毛毛一个人去朝云不放心,她给丁婶子去了一封信,让她的小儿子阿福给毛毛当书童。

丁婶子立马把儿子送来了。每日里桃花把毛毛送到角门处,阿福在角门外等着,然后两人一起去族学,放了学,阿福再将毛毛送到角门,桃花再来接。

如此,毛毛算是顺利启蒙了,他勤奋刻苦,风雨无阻,朝云心中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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