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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公主娇又软,糙汉可汗日日哄李清婉耶律烈

李清婉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李睿打断她说话,“婉婉,你就让父皇心里面好受些吧。”若是拿了婉婉给他的钱财,他将寝食难安。李清婉只好作罢,将钱袋装回袖口里,然后拿过一边的包袱,打开,拿出一件棉衣,“父皇,您试试这件棉衣合适吗?”李睿起身,李清婉帮他穿上,大小正合适,只是宽松了些。她眼眶热热的,浮上水气,自被俘后,父皇瘦了好大一圈。李睿看着李清婉,“婉婉,你不要难过,至少咱们一家人都还活着。”李清婉点头,是的,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逃回去。半个时辰之后,玛雅便在外面说道:“主子,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李清婉眉头皱了起来,这才刚过正午,天还早着呢,她还想多跟她的家人在一起说说话。可是耶律烈命玛雅跟着自己,说是服侍,实际上便是监视她,她若是不照做,今晚恐怕又被他折...

主角:李清婉耶律烈   更新:2025-04-18 22: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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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清婉耶律烈的女频言情小说《亡国公主娇又软,糙汉可汗日日哄李清婉耶律烈》,由网络作家“李清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睿打断她说话,“婉婉,你就让父皇心里面好受些吧。”若是拿了婉婉给他的钱财,他将寝食难安。李清婉只好作罢,将钱袋装回袖口里,然后拿过一边的包袱,打开,拿出一件棉衣,“父皇,您试试这件棉衣合适吗?”李睿起身,李清婉帮他穿上,大小正合适,只是宽松了些。她眼眶热热的,浮上水气,自被俘后,父皇瘦了好大一圈。李睿看着李清婉,“婉婉,你不要难过,至少咱们一家人都还活着。”李清婉点头,是的,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逃回去。半个时辰之后,玛雅便在外面说道:“主子,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李清婉眉头皱了起来,这才刚过正午,天还早着呢,她还想多跟她的家人在一起说说话。可是耶律烈命玛雅跟着自己,说是服侍,实际上便是监视她,她若是不照做,今晚恐怕又被他折...

《亡国公主娇又软,糙汉可汗日日哄李清婉耶律烈》精彩片段


李睿打断她说话,“婉婉,你就让父皇心里面好受些吧。”若是拿了婉婉给他的钱财,他将寝食难安。

李清婉只好作罢,将钱袋装回袖口里,然后拿过一边的包袱,打开,拿出一件棉衣,“父皇,您试试这件棉衣合适吗?”

李睿起身,李清婉帮他穿上,大小正合适,只是宽松了些。她眼眶热热的,浮上水气,自被俘后,父皇瘦了好大一圈。

李睿看着李清婉,“婉婉,你不要难过,至少咱们一家人都还活着。”

李清婉点头,是的,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逃回去。

半个时辰之后,玛雅便在外面说道:“主子,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李清婉眉头皱了起来,这才刚过正午,天还早着呢,她还想多跟她的家人在一起说说话。

可是耶律烈命玛雅跟着自己,说是服侍,实际上便是监视她,她若是不照做,今晚恐怕又被他折腾死。

“父皇,我该回去了,等改日再来看你们。”

李睿和李钰起身送她,临出门时,李清婉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鼻尖微酸,心内的决心愈发坚定,她要早些把她的家人救出去才行。

出了门,巴特尔迎了上来。

李清婉看着他,“我想去俘虏们劳作的厂房看看。”既然要制造棉纺机,便要弄清楚他们现在用的棉纺机是什么样的。

巴特尔答应下来,虽然元帅清早特意吩咐不要在俘虏营逗留太久,但是让李清婉去厂房看上一眼也不费事情。一行人还未到纺织的厂房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棉纺机的嘈杂声。

踏入厂房的那一刻,感觉是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亮,但是厂房里面却阴暗潮湿。几十架织布机在嗡嗡作响,梭子飞速滑动。

每个织布机跟前都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有些女人还带着孩子,这些孩子木讷呆滞,面黄肌肉,显然被吓怕了,脸上手上都有被抽打后落下的伤痕。他们只敢乖乖地呆在自己的母亲旁边,眼神中流露出胆怯。

几个高大的契丹女人拿着鞭子巡视,鞭子时不时就会落在这些可怜的女俘身上。

在嘈杂的织布声中,突然传来婴儿刺耳的啼哭。卓玛听到声音,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怒气冲冲向房子的角落快步走去。

女人的哭求声随之传来,“求求你,不要动我的孩子,我现在就不让他哭了,不让他哭了。”

女人的哀求并没有让卓玛有一丝怜悯,她伸手便要夺孩子。“我早就说过,若是这个孩子再哭,我就摔死他!”

那可怜的妇人护着孩子,“求求你,求求你,他这就不哭了。”

妇人说着更加使劲地捂着那婴孩的嘴巴,那孩子只有四五个月,憋得满脸发紫,不住地挣扎。

可是卓玛依旧不为所动,那妇人本就羸弱,卓玛又有帮手,很快就把孩子抢过去了。

她将孩子高高举过头顶,就要向地上摔去。在那幽暗而沉寂的厂房内,女俘们蜷缩着身躯,恐惧让她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声响会引来不可预知的灾难。

就在大家都觉得那可怜的婴孩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声清冷的女声传来,“把孩子放下!”

卓玛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才发现厂房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方才她的同伴一直给她眨眼睛,她愣是没有看到。

卓玛认得巴特尔,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曾经来俘虏营过几次,扎西对他很是恭敬,想来是有官职在身的。

卓玛将孩子放了下来,那可怜的女俘立刻将孩子抱到怀里,躲到一边安抚。

巴特尔冷声说道:“元帅让善待俘虏,你竟敢抗旨不遵。”

卓玛跪下曲臂行礼,“回禀大人,我方才只是吓唬他们一下,根本没有想过拿那个孩子怎么样。我也是一个女人,怎么会有如此狠的心肠呢?您若是不相信,可以问问厂房里的女俘,我待他们如何。”

女俘大眼瞪小眼,敢怒不敢言,害怕如实相告之后,这些契丹人最是团结,她们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李清婉将这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对婴孩的伤害并没有造成,而且凭借卓玛的说辞确实能够将自己推脱的干干净净,若是日后调查,恐怕卓玛会利用这几天运作,更多的女俘和孩童会因此遭殃。

李清婉一瞬不瞬凝视着卓玛,“你得了重病,若是不治,一个月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厂房里有不少契丹女人当监工,此时听到李清婉这么说,忍不住笑起来,只是跟人见了一面就说人家病入膏肓,骗三岁孩童呢?

可是巴特尔在这里,她们也不敢表现得太猖狂,只敢憋笑,憋得很难受。

卓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接下来李清婉的话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你最近一定觉得胸口闷,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晚上更是胸闷胸疼得厉害,不得不侧躺着才能入眠。这段时间你食不知味,而且嘴里总是感觉又干又苦,还有异味,喝水也不管用,对吧?”

卓玛愣住,这个汉族女人说的话,竟与她最近的症状一般无二,心中狐疑,难道这个汉族的娇小姐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把病给你治好,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要再找这对母子的麻烦。”

“好。”

卓玛答应得爽快,毕竟这个婴孩的命跟她的命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更何况,若是这个汉族女人说的不是真的,她依旧可以报复这对母子。

“拿纸笔来。”李清婉说道。

很快便有契丹女人按照李清婉说的把纸笔拿了过来,李清婉没一会儿就写好了药方,递给卓玛。

“按照这个药方抓药,每日服一次,三日后,我再给你把脉。”

卓玛将药方放在袖口里。

李清婉将棉纺机看了一圈,走出厂房,发现马车已然停在了门口。

见李清婉出来,车夫将车凳放了下来,李清婉走了上去,刚进入马车一眼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心头猛地一跳,耶律烈怎么会在马车里?

见她愣在原地,耶律烈神色如常,说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跟主人叫自己的宠物一般。


李睿梗着脖子,“士可杀不可辱,想让朕给你们斟酒,做梦!”

“还真是硬骨头,”耶律鲁坏笑,“让男人斟酒有什么意思,要本王说,还得是女人斟的酒才有滋有味。”言辞粗鄙。

此言一出,殿堂里响起阵阵邪恶的笑声。

耶律鲁皱眉道:“只是我的人去的时候代国皇后和代国公主却不知去向,不知去了哪里。”

“莫不是有,有人见代国公主长得如花似玉,悄悄收入房中?”说话的是耶律鲁的人,他畏惧耶律烈,眼皮都不敢抬,说话底气明显不足。

耶律鲁在心内骂他废物,就这点胆气如何助他登上汗位。

“无耻!”李钰怒道,想要跟这群无耻之徒拼命,被押解他的士兵死死控制住了。

耶律烈将酒杯放在桌案上,淡声说道:“怎么,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厅堂里的声音瞬间消失殆尽,耶律烈这是承认纳了代国公主。

按理说,代国皇亲如何处置应该由可汗决定,但是耶律烈在契丹权倾朝野,他想要哪个女人,谁敢置喙一句?

乌珠没想到耶律烈会这样说,居然称“我的人”,看来对那个代国公主很是痴迷。她握紧了手,她的男人没有人能从她手里夺走。

耶律鲁环顾满朝文武,握紧了拳头,他今日本想借助朝中臣子的力量给耶律烈添堵。

毕竟汉人是契丹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耶律烈护着一个汉族女人,朝中那些顽固老臣必然会对他口诛笔伐。

本想着虽然不能把他扳倒,添添堵也是可以的。

却没想到满朝的怂包,耶律烈未经可汗允许纳了代国皇帝的亲眷,便是违背祖制。如此大逆不道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实在是可恶。

他现在有滔天的怒火需要发泄。耶律鲁将视线落在李睿和李钰身上,今日就拿他们俩开刀吧。

耶律鲁抬手指向李睿,“把他押过来给本王倒酒。”

李钰护父心切,“你们不许动我父皇!”

李睿则是一副杀了他也不会倒酒的模样。

耶律鲁骂道:“你们还冷着干什么,把他给本王压过来。”

押解的士兵想要上前,却被另外的士兵给拦住了。

耶律鲁认识那些士兵,是耶律烈的随从。他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耶律烈,怒气冲冲,“耶律烈,你什么意思?”

耶律烈不慌不忙地说道:“代国的俘虏动不得。”

耶律亮压下心头的不满,“这是为何?”

“儿臣刚刚得到消息,李密已经在临江称帝。代国俘虏可以成为谈判的筹码。”

李睿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失落。李密是他的胞弟,因为能说会道,深得父皇喜爱,所以早早被立为太子。父皇殡天后,李密登基为帝。

几个月前,契丹大军压境,李密到李睿跟前哭诉,说他早已经心力交瘁,无力担天下之大任,希望李睿能够登上皇位。

李睿顾念手足之情,不顾李清婉的劝说登上皇位。在这期间,李密带着亲眷离开汴梁去了临江。都是一母同胞,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李清婉给他列出证据。原来,李密在一点点地转移京中近臣还有财产,李睿才察觉出不对。

但是他依旧相信自己的亲弟弟。血浓于水,李密怎么样也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李睿还因此训斥了李清婉好几回。

直到汴京被围,君臣被捕,李睿才真正意识到李密是把他当做幌子,来拖住契丹军队,好掩护其逃跑。

如今想到过去种种,李睿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在皇权面前,哪里有兄弟情可言?

耶律亮说道:“竟有这事。李密果真是贼心不死。阿烈,你说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朵古丽气得直咬牙,到底谁才是可汗?

次次都让耶律烈拿主意,也难怪臣民只识天下兵马大元帅,不识耶律亮这个可汗。

“大军征战数月,人困马乏,眼下又值年关,当休养生息,年后再议不迟。”

“说得对,就照你说的意思办。来人,把代国俘虏带回去,好生看着。”

耶律鲁不服气,“父汗,耶律烈分明是为了一个女人袒护代国皇族,您不能……”

“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无需再议。”

耶律鲁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耶律亮都发话了,他也只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父汗,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耶律烈的目光如寒冰般刺向耶律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诮之意。

“莫非你散播瘟疫不成,反而自己染上了瘟疫?”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瘟疫乃是军中大忌。

契丹最强大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军事。在军中散播瘟疫那是在动摇军心、动摇国本,等同于卖国,是当诛的大罪。

耶律鲁心头猛地一紧,难道忽也木招供了?

这不可能,忽也木的家人可都在他的手上,任忽也木有十个胆也不敢背叛他。

耶律鲁心中如擂鼓,面儿上却不动声色。“你什么意思?”

耶律烈抬手动了一下手指,立刻有两个士兵押解着忽也木登上大殿。

耶律鲁看到忽也木,冷汗都流出来了。

耶律烈最是阴鸷狠绝,但凡落入他手之人,皆难逃剥皮削骨之劫。忽也木这软骨头,定然没有抗过去。

果不其然,忽也木跪在大殿上。

“可汗,这都是大王子的主意,是大王子命卑职在军中散播瘟疫。他还抓了卑职的家人,若是卑职不听他的,他就杀了卑职全家,还请可汗为卑职做主。”

“你含血喷人!”耶律鲁跪在地上,曲臂行礼,“父汗,儿臣并不认识此人,定然是耶律烈屈打成招,让他来污蔑儿臣,还请父汗明鉴。”

忽也木赶忙说道:“可汗,卑职有证据,大王子给卑职每一封信,卑职都放着,上面涉及的人和事,您派人一调查便都清清楚楚了。”

押解忽也木的士兵将一沓书信递了上去。

“启禀可汗,这是根据忽也木的口供取得的证据。”


“来,抱抱。”耶律烈说着伸出长臂,将李清婉搂在怀里,低下头,用另外一只手给她擦脸上的泪痕。

“婉婉,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哪一件没有办到?你父皇和弟弟我单独安置了,身边还有人侍候,没人敢苛待他们。我会安排,让你们很快见面。不哭了,嗯?”

李清婉又点了点头,但是实在控制不住,这几个月的委屈让她感觉就像在做一场噩梦,只是这梦太长了,她迟迟没有心醒过来。

她抬手抓住耶律烈的衣襟,将小脸儿埋在他的胸口,肩膀抖动,低声啜泣。

耶律烈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眉头皱了起来,肉眼可见地心疼。他将她搂得更紧,另外那只手则轻抚她瘦削笔挺的后背。

他不想逼她,也不想困着她,可是他若是不这样,李清婉这辈子都不会跟着他,他终究是太心急了。

待李清婉哭声渐小,最后变成了无声的哽咽,耶律烈亲吻她的额头,贴着她的脑袋垂眸看她。李清婉眼圈都哭红了,长睫上染着薄薄的泪渍,小巧的鼻尖红红的,耶律烈抬手轻抚她的面颊,“吃饭吧,后面的事情我来安排。”

李清婉“嗯”声,坐直身子,接过耶律烈递过来的筷子继续吃饭,只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惹人心疼。

二人用过饭,耶律烈接过李清婉擦嘴的软布,凑过去给她擦拭,“今日我先带你回府,你若想,改日再出来玩。”

“好。”

元帅府在上京寸土寸金的中心位置,离城东有些远,到元帅府已经是午后了,太阳已然收敛了热意。

马车稳稳停在府里车马的院子里,但是车上迟迟没有传来动静。玛雅和巴特尔对视了一眼,让护卫们离去,两个人在附近等候。

马车内,耶律烈低头看着枕在他臂弯安睡的李清婉。双眸轻阖,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宛如精致的画笔,轻柔地在她那洁白无瑕、宛若凝脂的肌肤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暗影。

每当与他相处时,李清婉全身总是紧绷起来,浑身处于戒备状态。然而此刻,她已沉入梦乡,所有的防备与紧张都随着午后的风轻轻飘散。

睡得那般安详,宛若稚嫩的孩童。

耶律烈的目光落在李清婉微微的唇上,唇瓣娇嫩柔软,泛着健康的红润色泽,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深邃了几分,低头想要吻上去,但是眼前闪现出她伤心不已的模样,便克制住自己的欲念。

李清婉因为哭过的原因,头有些昏昏沉沉,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她梦到了跟外祖父云游的日子,是那么的快乐自由。她还梦到云游返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在梦里没有战争,没有伤亡,更没有担惊受怕。以至于李清婉睁开惺忪的睡眼,甚至觉得自己正躺在温暖舒适的闺阁里。

她的嘴角挂着笑意,脸上是美美睡一觉的餍足。

“醒了?”男人的声音传来,李清婉只感觉好似一双冰冷的大手猛地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

他们全家被俘虏了,她正身处异国他乡,需在谨小慎微中求生存。

昏暗伴随着惊慌失措袭来,李清婉直起身子,腿脚的酥麻清晰地传来,她摸上自己的小腿,两条腿和两只脚都好像断了一样,没有知觉,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腿麻了?”

“嗯。”

耶律烈将她抱起来,放在马车里的软座上,然后坐到她对面,要把她的两条腿放在自己腿上。

可是他一动,就好像有很多蚂蚁乱咬。

“不要碰,我坐会儿就好了。”

“我轻一点,捏一捏就好了。”耶律烈说着将她的两条腿放在腿上,轻轻地捏着,“这个力度可以吗?”

“嗯。”

捏了一会儿之后,耶律烈甚至还要脱她的鞋子。

李清婉阻拦。

耶律烈抬眼看着她,柔声说道:“在我面前还害羞吗?”

李清婉将手缩了回来,是啊,确实不应该害羞,她哪里他没有见过,她什么样他没有见过?

耶律烈将李清婉的鞋子脱下来,握着她的小脚揉捏,动作细致轻柔。

待李清婉脚不麻了,耶律烈打横抱着她回了听雨轩。管家已经在那里等着,老远见到耶律烈便迎了过来,曲臂行礼。

“元帅,缇娅公主来了,老祖宗说让您和主子去用饭。”

缇娅对李清婉很是好奇,塔娜便想让李清婉过去,让她看上一看。

耶律烈直接拒绝道:“你去跟祖母说,今日我跟婉婉出去有些累了,明日一早再去见她。”

管家不敢违逆,恭敬地退下复命去了。

李清婉窝在耶律烈的怀里,仰头看他,“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她今日哭得那样惨,情绪低落,他不想让她再去应付一些人和事。

耶律烈将李清婉送回主楼,自己则去书房处理公务。

听雨轩有好几处楼宇,书房在听雨轩的最前端,与寝屋所在的主楼隔了一段距离。

李清婉回到内室,拿出针线筐继续给她的父皇和弟弟做棉衣。等到耶律烈回来的时候,李清婉已经做好了一件棉衣,开始做另外一件了。

耶律烈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明日我跟你去见祖母,等到后日巴特尔会带你去俘虏营,届时你会见到你的父皇和弟弟。”

李清婉水眸瞬间有了光彩,不敢相信地看着耶律烈,她以为还要等上好几日呢,没想到耶律烈竟然这么迅速。

“不谢谢我?”耶律烈含笑看着她。

“多谢。”李清婉疑惑,她刚跟着耶律烈的时候动不动就道谢,耶律烈觉得太生分,便霸道地不让她再道谢了。如今却上赶着要感谢。

“口头感谢?”

李清婉知道他精力旺盛得很,而且尤其热衷于那事情,抿了一下娇艳的红唇,将衣服放下,起身坐到耶律烈的腿上,搂住耶律烈的脖颈便吻了上去。

虽然有了很多亲吻的经验,但是李清婉还是显得很是青涩。但是她的这种青涩和懵懂又何尝不会勾起人最邪恶的妄念?

耶律烈闭上眼睑,回吻了回去。

李清婉常想,别的男人也跟耶律烈一样吗?每日总是想着那种事,搂着她亲啊亲的,好似永远都亲不够似的。


李清婉看着耶律烈说道:“大人,若是俘虏营能够如期制成足量的棉衣,能不能撤掉他们的脚铐?”

“这个你得亲自去问元帅。”

李清婉垂眸不语,显然不想亲自去问。

霍顿嘴角带笑,看来那个大冰坨子吓着这娇滴滴的小美人了。

霍顿做事效率极高,很快就调配来了百十个木匠。这些木匠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改造的织布机,一头雾水。

这在李清婉的意料之中,她跟祖父云游时,到过一个锦绣之乡,那里世世代代以纺织刺绣为生。

他们织就的布匹,色彩斑斓,光鲜亮丽,而那细腻的刺绣更是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就连他们用以纺织的织布机,也是世间罕见。

闻之未曾有,见之更觉新奇。

祖父见李清婉对织布的技艺实在喜欢得紧,而那里的民风淳朴,又愿意倾囊相授,便决定留下来多住一些时日。

一行人逗留了数月有余,直到李清婉能够熟练掌握技艺了才离开。

而今回想过去种种,李清婉不得不庆幸,还好自己学了很多东西,以技傍身,否则在这危险环伺的敌国,生存都是问题。

李清婉给木匠们讲解了改良织布机的做法,尤其把几个玄关的做法讲得很是详细。众木匠皆感叹其中的奇思妙想。

被喊来打下手的俘虏们无不钦佩地看着李清婉,自李清婉救下那个可怜婴孩开始,大家对她便多有钦佩。

此时看她拿着画的图纸,教授木匠们如何操作,俘虏们更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触动最大的莫过于那些女俘,李清婉的一言一行都让她们眼前一亮。

原来女人也可以在男人面前侃侃而谈,女人也可以让男人们感到钦佩。

女人除了相夫教子,也可以为自己活,可以干很多自己喜欢的而有意义的事情。

在李清婉的指导之下,木匠们开始劳作起来。第一架改良的织布机很快做好了,霍顿迫不及待地请李清婉操作。

李清婉端坐于织布机前。

双脚轻巧地踏在脚下的木板之上,一手稳稳地握着操作杆,另一手则灵活地穿梭于繁复的梭子间。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落在她的肩头。

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的光辉,使得她整个人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愈发洁白如玉,超凡脱俗。

随着梭子快速滑动,一段漂亮整齐的布很快便织成了。

织布的速度不知比之前快了多少倍。造织布机的厂房里响起欢呼。

人人脸上洋溢着笑意,大家将赞许的目光投向李清婉。

庆贺是短暂的,时间短任务重,必须要赶紧行动起来。

到天擦黑的时候,十几架织布机都做了改良,很多已然投入使用。

一匹匹织好的布摞了起来。

再花四五日的时间,剩下的织布机也能够改良好。

很快就能织出足够制造棉衣的布匹,剩下的时间只需缝制棉衣就可以了。

时间充裕了,人手多了,制作棉衣的进程自然就快了。

俘虏们不用再没日没夜地劳作了。

为了奖励卖力劳作的俘虏,霍顿特意让人将几头宰好的牛羊运了过来,在俘虏营搭起几个火堆,烤着吃。

红色的火光中,肉滋滋地冒着油,香味四散开来,勾着人的味蕾。

俘虏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很久没有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李清婉向霍顿告辞,说明日再来。

霍顿说道:“你是俘虏营的功臣,用过饭再回去吧。”

李清婉拒绝,“不用了。”她害怕不早些回去,惹耶律烈不高兴,下次不让她出来了。

李清婉上车离开的时候,俘虏们已经被带到了火堆跟前,分布在各个火堆旁边。

她环视四周,没有看到她父皇和弟弟的身影。

就在这时,有人有感而发地唱起了歌。

李清婉扒着车门,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留着络腮胡子,身上穿着破衣烂衫。

一双拨弄着火堆的粗糙大手,生着冻疮,布满裂痕,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眸子好似着了火。

潦倒困乏,却不能掩盖他非凡的气质,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一个读书人。

那人唱的是一首词,那段词的意境宛如水波潺潺,轻快而明丽。

悠扬歌调间流淌出的情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让人心中难免泛起层层温馨的涟漪。

听着这歌声,大家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遥远的故土。

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想起那些愉快而自由的日子。

美好而又布满尘埃的时光如同一幅幅绚烂的画卷,在脑海中缓缓铺展。

过去的那些纯真与欢笑,那份无拘无束的自在,让人深深地眷恋。

有人因歌中情愫触动心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轻声呜咽。

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众人皆被这份哀愁所感染,心中满是伤感与思念,伤怀不已。

李清婉低头进入马车,靠坐在马车壁上,静静地沉浸在那悠扬美妙的歌声之中,宛如林间一只温驯的小兽。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为之静止,就在这时,马车骤然而停。

李清婉身子猛然前倾,好在玛雅扶住她。

巴特尔严厉的声音传来,“何人胆敢造次?!”

“殿下,求您救救我!”

李清婉认得这个声音,是魏如歌的。

她让玛雅打开车门,便看到魏如歌跪在马车前面,距离上次见面她瘦了很多。

魏如歌哭道:“殿下,求您救救我,让我离开俘虏营,哪怕在您身边当一个洒扫的婢女,我也愿意。”

她说着捋开袖子,胳膊上遍布着被抽打的痕迹,“殿下,求您给我一条活路,您若是不救救我,我早晚会被他们打死的。”

李清婉看了一眼伤口,视线落回魏如歌脸上,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心虚。

“你上来吧。”

玛雅赶忙说道:“主子,没有元帅同意,就把人带回去,恐怕不妥。”

在耶律烈身边服侍的人都是人精,她一眼就看出魏如歌居心叵测,不是省油的灯。

“我会跟元帅解释。”

听李清婉这么说,玛雅不再阻拦,元帅把李清婉宠到了骨子里,对她也是有求必应。

魏如歌欣喜,上了马车,魏丞相夫妇看到这一幕落下泪来,他们就知道公主心善,不会见死不救。


耶律质古撇了撇嘴,“这个真没趣,还是骑马射箭好玩。”在广阔的天地间徜徉,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用动这些脑子。真搞不懂怎么有人喜欢玩这么费神的玩意儿。不过她还是很佩服李清婉,这么有耐心,手这般巧。

她拨拉了几下箩筐里的东西,兴趣寡淡地坐直身子,看着李清婉,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晶亮,轻托腮帮,“婉婉,你跟我说说你跟二哥是怎么在一起的?是你遇到了危险,二哥救了你,然后你们就许下终身了吗?”

画本子里可都是这样的故事,虽然俗套,可是她却喜欢看。

李清婉神色有些不自然,耶律质古还是太单纯了,她一个敌国公主,出现在敌将的府邸,怎么可能是因为喜欢呢?不过耶律质古的想法也不难理解,在她的眼里耶律烈太好了,才会觉得是女人都理所当然地喜欢耶律烈。

她不想过多地说她跟耶律烈的关系,点了点头。

耶律质古拊掌笑道:“果然被我猜对了,若是有一日我也碰到舍命救我的男人,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

她也就是想想罢了,身为公主,恐怕没有自己择婿的机会,她的婚事关乎着一国的利益,不会允许她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所以她才养成了散漫的性子,及时行乐,嫁人了可就没有这么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李清婉拉开窗户,掀开窗帘,看着外面,街市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她什么时候才能像这些人一样自由自在,自己决定自己要过的日子。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等到城东街市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更加熟络了。李清婉性格恬静,耶律质古之前最不喜欢这样的性子,跟二哥一样多么死板无趣?可是不知怎么的,对李清婉却喜欢得紧,人总是对长得美的事物比较宽容。

与这样一个大美人说话,眼睛都是舒服的,心情也舒畅。

耶律质古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回头便看到李清婉弯身从马车上出来,稳稳地踩在马凳上,走下马车,动作优雅,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

她一出现,热闹的街市都显得安静了许多,不少男人痴痴地看着李清婉,眼中皆是惊艳的神色。美人总是让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一眼看到。

巴特尔用胳膊肘抵了身边一个看得愣神的男人,“看什么看?”

那人生得质朴,有些难为情地笑着离开。

耶律质古凑近李清婉,“下次还是给你穿男人的衣服,或者是戴个面纱,省得被这些没出息的人看来看去。”

“好。”

街市安静了一瞬,继续热热闹闹,人们也各自忙碌起来。

巴特尔命人去存放马车,一些人进了街市之后便散开来,在暗中保护李清婉的安全。

杂戏班子是在一个三层的酒楼表演。酒楼店家认识耶律质古,这样年轻有出手阔绰的姑娘,谁都过目不忘。

他老远便迎了过来,也不点明身份,只赔笑道:“雅间已经给备下了,您里面请。”

耶律质古牵着李清婉的手,在不少人的注视下,一路上了三楼,进了雅间,坐在雅间的圆桌跟前,一低头就能看见一楼表演的台子。戏台宽大,一侧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乐器,戏台中央还有一个高而笔直的细铁柱子。

待二人坐定,店家笑着看向耶律质古,“姑娘,还跟以前一样吗?”

耶律质古看着台下挥了一手,店家立刻笑着退出去,没一会儿将点心和干果及茶水端了进来。耶律质古看到李清婉四处乱看,好似在找什么,“怎么了?哪里不对?”

“没有。”李清婉说着拿起一个干果放在嘴里。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尽可能地将看到的听到的记住。

乐器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戏台上有人开始表演起来,做着危险的动作,人们连连叫好。

两个人正看着,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不许拦着,我跟二哥说句话。”

那人说着便推开了巴特尔和另外一个侍卫的胳膊。

李清婉抬眼看去,来者他是两个年方二十有余的契丹男子,身着华丽服饰,流光溢彩间难掩尊贵之气。其中一人面容俊逸非凡,一双丹凤眼尤为引人注目,顾盼之间,自有一番风情。

耶律齐也看到了李清婉,佳人静坐轩窗前,姿态端庄,气质娴雅,宛如画卷中走出的仕女,静谧而美好。

耶律质古起身,脸上满是惊喜,“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有客人来,出于礼貌李清婉也站了起来,只是耶律齐痴痴地眼神,让她有些许不自在,转头看向楼下的戏台。

耶律齐“哦”了一声,看了耶律质古一眼,又把视线落在李清婉的身上,“我看到了巴特尔,以为是二哥在这里,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这位是?”

“她是婉婉,是二哥的心上人。”耶律质古快言快语地说道。

“你就是代国公主?”耶律齐明目张胆地看着李清婉,听闻在接风宴上,二哥直言代国公主是他的女人。他当时还不相信,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能打动他二哥那颗顽石。眼下听耶律质古这么说,又见到李清婉的人,确信这件事情不是谣传了。

只是他的心头好像被人破了一盆冷水,她怎么就是二哥的女人呢?

耶律质古看着耶律齐旁边的男人,“缇娅姐姐呢?”

格雷说道:“带两个孩子去外祖母那里了。”

说话的功夫,四个人坐了下来,耶律质古一脸惋惜,“刚才路上没有碰到,若是碰到就把他们叫来一起看杂戏了。阿曼阿苏挺好的吧?”

“有什么不好,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格雷笑道,两个孩子天天上蹿下跳的,虽然吵闹,但是吵吵闹闹的也挺好。

耶律齐自知道李清婉是耶律烈的女人之后,便没有再盯着她看。从小到大,他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二哥,不管是骑射武义带兵打仗,二哥没有一样不出挑。虽然他们不是一母同胞,两个人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就算李清婉生得再迷人,他也不会抢自己哥哥的女人。

只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耶律齐还是忍不住看上李清婉两眼。


耶律烈说完,便打马离开了。李清婉看着耶律烈的背影,愁眉不展,若是他知道她要逃跑应该会很生气吧。

金花看着笼中的小兔子,“主子,你要不要抱抱,兔子很温顺,不咬人。”

“好。”

玛雅拿着笼子,金花把兔子抱出来递给李清婉。

兔子只有李清婉的一个手掌那么大,抱在怀里,东嗅嗅西嗅嗅,胡须刮着皮肤痒痒的,摸起来毛也软软的。

因了这只小兔子,李清婉的悲伤有了些许缓解。

入夜安营扎寨。李清婉在巴特尔的带领下来到病患所在的营帐,给病患诊脉。

服过药后,不少病患们出现了咳血的现象。契丹军医不知道李清婉的身份,只以为她是一个普通的汉人,对她颇多非议。

“我看你这不是在给病患治病,而是在害他们。”

“你这是在给我们添乱。”

“庸医是会害死人的,会遭天谴的!”

他们实在不明白,咳血是病情加重之兆,为什么元帅还要用这个汉人给病人诊治?

有军医大着胆子告到耶律烈跟前。

耶律烈当时正对着作战地图发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清婉哭得那么伤心。

“启禀元帅,有军医求见。”

听到传报,耶律烈敛了情绪,淡然出声,“进来。”

军医很快便被引了进来,跪在地上曲臂行礼,“启禀元帅,您派去的汉人是一个骗子,根本就不懂医术,病人们出现了咳血的症状,这是短命之兆。”

耶律烈森森然看了军医一眼。

那军医只感觉后脖颈发凉,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他只是据实禀报而已,没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啊。

就在他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耶律烈起身向外走去。

军医起身,抬手擦拭额头上出的冷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莫非那个汉人颇有来头,元帅不允许旁人说他的坏话?

不管怎样,以后要小心对待那个汉人了。

耶律烈来到病患所在的营区,把守的契丹士兵赶忙跪下阻拦,“元帅,这里疫病严重,您不能进去。”

若是元帅有个三长两短,大军必然群龙无首,是会出乱子的。

“让开。”

耶律烈抬脚走了进去,巴特尔也远远看到了自家元帅,赶忙从军医那里拿了一面遮挡的面纱,快步迎了上来。

“元帅,您戴上这个比较稳妥一些。您不为自己也要为公主想想。”

若是没有耶律烈的庇护,像李清婉那样难得一见的美人,定然会被生吞活剥。元帅那么稀罕李清婉,定然会有所顾虑。

果不其然,耶律烈接过面纱戴上。

巴特尔心道,还是提代国公主好使。他带着耶律烈来到李清婉所在的营帐将毡布帘子打开。

昏暗的灯光下,李清婉端着药正在给病患喂汤药。

一个士兵扶着病人,她来喂,丝毫不嫌弃那些生了脓疮,浑身是秽物的病人。

有病患看到了耶律烈,激动不已,元帅亲自将他们安置好,入夜了还来看望他们,让大家心里面如何不暖心?

“参见元帅。”

李清婉抬眼看了一下耶律烈,正看到他看似不经意地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李清婉垂目继续喂病人。

耶律烈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走进营帐,询问病患的情况。这些病患虽然吐了血,但是吐血之后却感觉呼吸顺畅,浑身轻松了很多。

看了一圈之后,耶律烈走到李清婉身边,将碗从她手里拿过来,递给旁边的巴特尔,“跟我来。”

李清婉跟着耶律烈走了出去,二人立在空旷的营地里,营地四处亮着火把,火光照在二人的身上。

李清婉仰头看他,“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你应该知道为了我的家人我也会竭尽全力,绝不会害那些士兵。”

耶律烈凝视着她,看她小嘴张张合合说着话,看她的眼睛已经完全消了肿,脸上的巴掌印迹也没有那么明显。

“累吗?”

李清婉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些,一时怔愣,却听男人继续说道:“你只管开药方,喂药的事情可以让他们去做,不用亲力亲为。”

“嗯。”

李清婉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将来若是哪个女人嫁给了他,日子也不会难过。

虽然耶律烈为人淡漠,不爱说话,行为又有些粗鲁,但是心思细腻,挺会关心人。只是那个女人永远也不可能是她,光家国深仇这一点,她就跟耶律烈绝无可能。

“那些军医说的你不用理会,我也会传令下去不让他们从中阻挠,你只管按照你的方法治就好。”

李清婉身影微晃,他竟这样信任自己。

耶律烈低头看她,询问她的意思,“跟我回去?”李清婉摇头,“还有几个营房没有看。”

“你自己当心些。”耶律烈说着抬手想要摸李清婉的发顶,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她还穿着契丹男人的衣服,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若是知道她的身份,以契丹士兵对汉人的仇视程度,也不会让她接着治疗。

耶律烈将手放了下来,摩挲了一下手指,绕过李清婉,迈步向主帐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李清婉每晚都会给病人诊治,然后修改药方,亲自给病患喂药。

到了第五天,病情出现了转机。有些病人已然痊愈,一些重症的病人也能坐起来,能够进食了。

病人只要能够进食,就说明,身体要好起来了。

这几日李清婉为了不被耶律烈抓住痴缠,故意很晚才回主帐,但是每次回去耶律烈都是醒着的。

他似乎很忙,基本上都在桌案前处理公务,见她回来,才将公务收起来,待她洗漱好之后,抱着她睡觉,只是单纯地睡觉。

第二日便要到跟尉迟晔约定的地方了,李清婉有些睡不着觉,窝在耶律烈的怀里睁着眼睛,不敢动弹。

可是耶律烈却察觉出她没有睡,忽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有心事?”

李清婉目光躲闪,怯生生地抬眼看他,“没,没有。”

耶律烈眼中笼罩上阴霾,抓住她的手,将她的两只细腕禁锢在床榻上,张口便吻住她的唇。

吻得有些凶,动作很是粗鲁,好似是有意惩罚她。


在李清婉一行人离去之后,乌珠抬起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桌案,李清婉这个女人嚣张跋扈,颠倒黑白,不可理喻,真不知道耶律烈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若不是害怕耶律烈对她疾言厉色,她真想把李清婉抓过来暴打一顿,草原上的男人女人能用武力解决的,绝不动口。

到了楼下,车夫和穿着便衣的护卫已经将马车修整好,还在车厢跟前放好了车凳。

李清婉上了马车,玛雅对魏如歌说道:“你别上来,我跟主子有话说。”

魏如歌含笑道:“好。”

她眼睁睁看着玛雅上了马车,从里面关上了车门,将她拒之门外,心里面恨得牙痒痒,一个低贱的侍女居然在她面前吆五喝六。等她入了耶律烈的眼,成了耶律烈的女人,第一个便要处死的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可恶可憎的侍女。

玛雅坐在李清婉身边,关切地问道:“主子,郡主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李清婉疑惑地看着玛雅,“你们好像很害怕她?”

“也谈不上害怕,更多的是敬重,郡主跟着元帅东征西战,立下了汗马功劳,曾经单枪匹马深入敌营斩获敌将的首级,连元帅都说她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李清婉听着,心道,乌珠虽然谈不上是一等一的美人,也生得十分出众,更何况她英姿飒爽,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干练自信,如黑夜中的夜明珠一样耀眼迷人。

乌珠才是跟耶律烈相配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耶律烈偏偏要缠着她。

李清婉常想耶律烈不是个重色的人,否则元帅府不可能一个女人都没有。但是若要说他对她一见钟情,又实在不可能。

可是李清婉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又实在记不得在哪里见过耶律烈,不知道怎么就把这个活阎王给招惹了,对她痴缠不休,依依不饶。

“既如此,你们又为何如此戒备她?”李清婉实在不明白。

“因为她是可敦的亲侄女。”

李清婉对契丹王廷有所了解,可敦相当于契丹的皇后,可汗的正妻。

耶律烈作为契丹可汗的第二个儿子,定然涉及汗位之争,也就是说耶律烈和乌珠是两个阵营的人,本来是并肩作战的两个人,就因为分属两个阵营而生了嫌隙,实在是可惜。

看到李清婉脸上的不理解,玛雅说道:“这些是奴婢知道的,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总之元帅与郡主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生疏,我们下人们遇到郡主和郡主的仆从也会敬而远之。主子,您以后见了郡主也要离得远一些。”

李清婉听着,心里面不免失落,本以为乌珠和耶律烈的关系很好,可以在耶律烈面前搬弄是非,没想到两个人离了心,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玛雅以为李清婉没有听到,又问了一遍,“主子,奴婢的话您听到了吗?”

“听到了。”李清婉说着从桌案上的箩筐里拿出九连环来玩儿。

一行人回到元帅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塔娜的贴身侍女等在听雨轩门口,见李清婉从马车上下来,迎了上去,“主子,老祖宗请您过去用饭。”

李清婉疑惑,塔娜并不待见她,为何还要让她过去用饭?

“质古一起用饭吗?”昨晚耶律质古是在松鹤轩歇下来的,白天她着急去俘虏营,便没有去找她,不知道她还在不在。

“宫里面有事,质古公主回宫了。”

李清婉说道:“我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就来。”

汉人就是规矩多,吃个饭还要洗漱换衣,贴身侍女心里面虽然这样抱怨,面儿上看不出分毫,“是,奴婢先回松鹤轩向老祖宗复命。”

玛雅命人给李清婉准备了净手净脸的温水还有替换的衣衫,“主子,您要不要等元帅回来再去?”

元帅得知主子遇到了乌珠郡主,定然会很快赶回来,去松鹤轩有元帅撑腰,老祖宗也不会太为难主子。

“不用了,不好让老人家久等。”

玛雅含笑看着李清婉。

老人家?若是老祖宗知道被叫成了老人家,估计该伤心了,整个上京最不服老的便是老祖宗。

李清婉洗漱穿戴好,带着玛雅和金花来到松鹤轩。

松鹤轩的侍女径直把李清婉带到用饭的正厅,去的时候,塔娜正站在窗边,逗弄立在金架子上的雄鹰,那雄鹰大的跟一只小羊羔一样,羽毛油光滑亮,棕黄色的眼睛,锋利的嘴,强有力的爪子上绑着金链子。

塔娜用细刀扎了一大块红肉递过去,雄鹰以傲慢的姿态低头叼走,吃进嘴里。

李清婉不免感叹,代国的高门贵妇们养的宠物要么是鸟雀,要么是小兔和小猫,或者是在家中后花园中养几只小鹿,养这样凶猛动物的几乎没有。

契丹民族果然强悍,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争强好斗。

“老祖宗,人来了。”

听到侍女的禀报,塔娜将细刀啪嗒一声放在装着红肉的托盘里,侍女端着托盘退了下去。

塔娜走到桌案跟前坐下,张口说道:“坐吧。”

李清婉坐在她的旁边,见塔娜拿起筷子吃饭,李清婉也吃起饭来,有好几样汉人的吃食,塔娜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不知道塔娜今日叫她来的意图。

二人静静地吃着饭,陌生人之间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直到二人饭吃了一半,塔娜才说道:“阿烈今早过来告诉我,你改良了织布机,解了军营里的燃眉之急。”

李清婉谦虚,“我恰巧懂一点。”

耶律烈每日都折腾到很晚,第二天还早起练剑,练完剑走得也很早,等她起来的时候耶律烈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如此看来他离开元帅府前还给塔娜请了安。

虽然李清婉不喜欢耶律烈,甚至对他还怕得要命,但是不可否认他是个孝顺的人。

塔娜看着李清婉,“我不喜欢你,也觉得你跟阿烈不合适,但是能看得出来阿烈是真的喜欢你,若不然也不会在我跟前说尽你的好话。”

之前跟她说李清婉遏制瘟疫的事情,眼下又说李清婉改良织布机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为了让她喜欢李清婉,用心良苦。

“为了不让阿烈夹在中间为难,我会尝试着接受你,也会对你好,”塔娜继续说道,“但是若让我知道你胆敢伤害阿烈,让他痛苦,我定然也不会作壁上观,阿烈最敬重我这个祖母,我的话他还是听的。”


事毕,耶律烈翻身从李清婉身上下来,平躺在床上,深邃冰冷的虎眸凝视着帐顶。

李清婉背过身去,露给他一个光洁凝白瘦削的美背,眼泪滚下,她悄悄地抬手擦拭,肩膀因为抽噎时不时地抖动。

耶律烈眉头皱了起来,猛然起身,将软毯拉过来扔在李清婉的身上,动作算不得温柔,低身捡起方才被随意丢弃的衣服穿上,穿上靴子,走到木架跟前拿起外衫,迈开长步走了出去。

李清婉拉过软毯,盖在身上,只留小小的脑袋和一只抓住被子的小手。

翌日清晨,李清婉起身并没有见到耶律烈的身影,他昨晚离开便没有再回来。

队伍开拔行进,到石崖关安营扎寨,过了石崖关就到了上京的地界。

凡是入京的队伍都要在这里经过严格盘查,军队落脚是必然的,这也是唯一能够确定契丹大军行军路线的地方,所以尉迟晔便选在这个地方劫囚。

傍晚,军队驻扎在石崖关城外,军队补给粮草,部分将士得到允许进入城内,军营里面的守卫也变得薄弱起来。

李清婉掀开毡布凝望外面的夜色,不知道尉迟烨的人是否混入了军队里面。

外面寒风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响,玛雅提醒道:“主子,外面风大,进屋来吧。”

“你去问问元帅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玛雅领命出去,李清婉把酒温上,又让金花命伙夫营准备些下酒菜,只等着耶律烈回来。

不多时,主帐外传来脚步声,耶律烈低头走了进来。

他面色如常,让人看也看不透。昨夜是气呼呼走的,现在脸上倒看不出愠色。

耶律烈解开外衫的带子,李清婉走了过去,将外衫接了过来,放在木架子上,转身便看到耶律烈已经坐在桌案跟前。

李清婉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耶律烈,“我给你温了酒,还让人准备了下酒菜,你要不要吃点?”

耶律烈抬眼直直地凝视着她,不说话。

这样的视线好像在看一个犯人,李清婉本就心虚,有些不自在,以退为进道:“你若是不想吃,我便不让他们端来了。”

耶律烈这才把视线移开,落在桌案上,“端上来吧。”

李清婉心内松了一口气,让金花去吩咐,自己则走到耶律烈身边坐下,她的屁股还没有挨着椅子,便被耶律烈掐住纤腰,搂进了怀里,圈住,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恨我吗?”

李清婉的小手不自觉地抖一下。

怎能不恨他?

是他率军攻破了汴梁,灭了代国,毁了她们的家园,让她们成为了阶下囚。

“恨到想杀了我?”

耶律烈专注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小的神情。

“我没有。”李清婉抬眼看着他,直视他的眼睛。

尉迟烨让她杀了他,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狠下心,只在酒里面放了蒙汗药。

耶律烈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的脑袋按向自己,两个人的脑袋几乎贴在一起,呼吸相接。

“你最好没有。”耶律烈说着视线落在李清婉娇红的唇瓣,张口含住,辗转。

李清婉的小手落在耶律烈的肩头,任他深吻,过了今夜,他们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金花领着几个伙夫营的士兵来到主帐,到门口将众人拦住,清了清嗓子,对帐内说道:“启禀元帅,下酒菜端来了。”

片刻后,帐内才传来耶律烈略显沙哑的声响,“进来。”

金花端着菜进去,便看到耶律烈手搭在李清婉的椅子后面,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只是嘴唇红得很不自然。

而李清婉低垂着头,嘴唇红润,脸也绯红一片,领口微斜,前襟虽然经过了整理,但是揉过的痕迹依旧明显。

金花不禁感叹自己聪明,还好方才停了下来,先在帐外询问,若是莽莽撞撞进来,看到不该看的,必然会被元帅问罪。

一行人把酒菜摆好,低头出去。

偌大的营帐里面,只剩耶律烈和李清婉。李清婉起身拿起放在温水里的酒壶给耶律烈斟酒,耶律烈则抬眼看着她。

李清婉将酒壶放回温水里,坐回耶律烈身边,端起酒杯递给他。

“昨夜是我不好,惹你生气,我跟你赔罪。”

耶律烈虎眸微寒。

“昨夜是我失了分寸,害你受苦,应该赔罪的是我。”见李清婉依旧举着杯子,“你很想让我喝了这杯酒?”

“冬夜天寒,你从外面回来,定然冻坏了,喝了酒刚好暖暖身子。”李清婉说着违心的话。

耶律烈接过杯子,看着淡青色带着细纹的酒杯,苦笑了一声,“我可不记得你这般关心我。”

李清婉眼眸微闪,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唇瓣。

刚跟着他的时候,她夜夜垂泪,直到他拿她的家人相逼,她才不哭,但是见了他依旧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能躲便躲,能不说话便不说话,巴不得耶律烈不要记得她才好,哪里会主动关心他?

后来她这个样子,耶律烈许是烦了,给她发了脾气,说她最好好好地跟着他,等他腻了烦了就会放过她,她若是一直这般,他将来就算是腻了烦了,也不会放过她。

李清婉便对他依从了很多,只盼着他能够厌弃自己。

耶律烈看了李清婉一眼,仰头将酒喝了下去,拿起筷子吃菜,只吃了几口便闭眼晕倒在桌案上。

李清婉拍了拍耶律烈肩膀,见他已然昏死过去,便从柜子的最下面将包袱拿了出来,等着跟外面的人会合。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帐外传来低声搏斗的声音,还有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李清婉抓紧包袱起身走到门口。刚到门口,一个身影高大,眉清目秀的男人便掀开毡布走了进来。

尉迟烨抓住李清婉的手,“婉婉,你父皇和母后已经被救了出去,咱们走吧。”

“好。”

尉迟烨对跟在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说道:“这里交给你。”

黑衣人领命走了进来。李清婉抓住尉迟烨的衣袖,“你要杀了他?”


月光下,马背上的人面容清冷衿贵。居然是耶律烈。

李清婉心中涌起一种还好是耶律烈的庆幸。

耶律烈搂紧怀里的女人,只感觉李清婉娇弱的身躯好似冰块,周身散发着冰冷。

李清婉穿着单薄的白色薄衣,浓密的长发披在脑后,小脸儿五官精致,一双水眸漆黑灵动。

月光给她精致的小脸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单薄脆弱,楚楚可怜,如遗落人间的神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耶律烈抬手解下披风,将她整个人包住,只露出一双溜圆的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他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愠怒。

李清婉裹紧披风,上面还带着耶律烈的体温,他的两条臂膀强壮坚硬,与他高大的身躯相比,她娇弱得好像小鸡仔,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终于活下来了。

被俘虏的这段日子,她每天想的都是活着。让自己和家人活着,让那些可怜的俘虏活着。看着耶律烈不悦的神情,李清婉知道他误会了,“我没有要逃走……”

李清婉正要解释,紧追而来的巴特尔赶了过来。

他远远看到自家元帅魁梧的身形大喜过望,赶忙策马迎了上来。还隔着不少距离,巴特尔便从马背上跃下来,跪在地上,向耶律烈行礼。

“启禀王爷,忽也木察觉要抓他,绑架了公主,我们一路追赶,抓住了忽也木,但是公主却下落不明。”

他们追赶的时候,发现了昏死过去的忽也木,李清婉却不知去向。

李清婉冻得直哆嗦,“我在这里。”

巴特尔抬头便看到自家元帅怀里搂着一个女人,心内一松,还好公主没有丢。

看到巴特尔一瞬不瞬看着李清婉,耶律烈不悦,淡声说道:“忽也木呢?”

“他被人点了穴道,昏死过去,现在还没有苏醒,已经送回军营了。”

耶律烈低头看着李清婉,“是你干的?”

李清婉也正仰头看着他,姣好的容颜就落在他的眼里,她的眼睛比白日里显得更大更灵动。

“我会给人点穴。”李清婉眼眸澄净,回答得甚是乖巧,美好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成片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耶律烈带的人赶了过来,纷纷向耶律烈行礼。“参见元帅。”

“你们先回营。”

“是。”

为什么不一起回营呢?

众将士看到耶律烈怀里的人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元帅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很是稀罕这代国公主。

李清婉不明白耶律烈为什么要让那些契丹将士先走。正疑惑间,便看到耶律烈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那匹方才发疯发狂的马老老实实地立着,连个响鼻都没有。李清婉不禁感叹,原来连牲畜也知道见人下菜碟。

耶律烈拿起李清婉的脚踝。方才披风能够把她罩住,但是一双小脚却露在外面。她的脚很小,被月光蒙上一层幽兰的光辉,但是脚底板上却被枯草扎破了好几处,暗色的血已然凝固。

李清婉有些难为情,向后缩回自己的脚。

耶律烈没有阻拦,顺势放开她的脚踝,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子。

正在不远处吃草的烈焰马很快飞奔了过来,鬃毛一上一下。李清婉认得,那是耶律烈的坐骑。

那马很是通灵性,来到耶律烈跟前仰着头,愉悦地打着响鼻。耶律烈抬手摸了摸它的鬃毛,然后从马背上将软垫解了下来。

李清婉坐在马背上,握着缰绳,却并不害怕,耶律烈不会让她有事。

在这个寒冷的深夜里,她是信任他的,她不知道这种信任是从何时建立起来的。

耶律烈转身给李清婉整理了一下披风,掐着她的纤腰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转移到另外一匹马上。

李清婉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骤然来的失重,让她扶住了耶律烈的肩头,好似搂住了他的脖颈。二人脑袋离得很近,呼吸相接。

耶律烈把李清婉放在自己的坐骑上,让她侧坐在马背上,然后把软垫,撕开,把李清婉的两只小脚放进里面,捆好。

李清婉居高临下看着耶律烈给她捆绳子。

从她的角度看,耶律烈剑眉修长带着英气,鼻梁高挺,异常俊朗。令她震惊的是,耶律烈竟然会如此细心,对她这般照顾有加。

他攻城略地,令人闻风丧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李清婉抿唇,打消了自己心中不该有的想法,她身处敌营,最不能有的就是心软和心动,任何人善意的举动可能都是杀机四伏的。

给李清婉捆扎好,耶律烈抬眼看她,四目相对。

李清婉心弦猛地拨动,不自然地将视线扫向一边,有些做贼心虚,“多谢。”

耶律烈看了李清婉一眼,一声不吭,手扶马鞍,翻身上马。李清婉又落到了他的怀里。耶律烈“驾”了一声,策马向着营地而去。那匹忽也木骑的马就跟在他们身后。

马匹颠簸,一路上,为了防止掉下去,李清婉不得不双手抱住耶律烈粗壮的胳膊。

耶律烈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娇小可怜。他的眸子不觉柔和了一些。

方才看到李清婉的身影,耶律烈以为她要逃跑,心中的暴怒可想而知。

好在她不是逃跑,但是一想到她被人掳走,还是心有余悸。

回到营地,耶律烈策马来到主帐跟前,翻身下马,伸臂将李清婉抱了下来,打横抱进营帐里面,将李清婉放在床榻上,把厚厚的毯子围在她身上,起身去旁边的柜子里找药箱。

李清婉被颠得浑身疼,脚上的伤口更疼。她抬脚看向脚底板,有好几处伤口,有些结了痂。

耶律烈拿着药箱过来,一条腿跪在床边,把李清婉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她擦药。

药抹上去又凉又疼,李清婉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耶律烈抬头看她,“忍着些。”

李清婉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是伤口不处理,就会发炎,又正值冬季,很容易生冻疮,到时候再想处理也比较费劲了。


耶律烈和李清婉用过饭,来到了街市上。随着天色暗下来,街市上的人变得愈发多起来,也愈发热闹了。耶律烈牵着李清婉走在人群中,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男人英俊高猛,女人小鸟依人,两个人都生得很好,在人群中甚是扎眼。但是没有人敢围观,耶律烈身姿阔绰,英武不凡,浑身贵气,一看便知不能招惹。

李清婉走走看看,凡是她多看几眼的事物,耶律烈都会问上一句,“喜欢?”李清婉则会摇摇头,说不喜欢。

耶律烈深深地看着她,尽管她近在咫尺,每日里做着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举动,他的心却仿佛与她隔着遥远的距离,总有种莫名的忧虑,怕她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消逝于他的世界。

李清婉发觉耶律烈牵着她的手加重了力量,转过头,目光落在他坚毅沉郁的面庞上,话语中带着一丝讨好:“其实,我挺喜欢那个的。”

耶律烈的面色愈发阴沉,语带不悦,“你无须勉强自己来取悦我。”

显然,他动了气。

李清婉选择沉默,耶律烈的情绪变化无常,让人难以捉摸,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哄他。

正当两人各怀心思缓步前行之时,一群人的身影不期而至,打破了这份略显尴尬的宁静。

为首的耶律齐英姿勃发,是让女人见了都要驻足的美男子。他的身边跟了好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家里面都很有背景,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达官显贵。

耶律齐视线好似不经意地从李清婉的身上扫过,落在耶律烈的身上。“二哥,你也出来游玩?”

耶律齐身边跟着的那几个年轻男子,见到耶律烈心中无不敬畏,连站着的姿势都正经恭敬了很多,跟见到了长辈一样。

耶律烈权势滔天,连可汗都要看他脸色,不是他们敢招惹的,他们害怕自己一不留神给家里面招来祸端。

一行人本想绕着走,谁知道耶律齐竟然奔着耶律烈直直走了过去,他们没有办法只好跟过去。大家小心翼翼地向耶律烈曲臂行礼。

耶律烈淡淡“嗯”了一声。

面对耶律烈的冷淡,耶律齐早已经习以为常,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见过二哥笑过,可是方才远远看去,自己的二哥看李清婉的眼神都是温柔的,着实不同。

可是这些似乎并不是李清婉想要的,从她看二哥时怯生生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二哥,咱们要不要一起?我知道前面有一个好玩的地方。”耶律齐自那日见过李清婉之后,脑海中总是时不时想起她,跟着了魔一样。他本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眼下却时不时想起一个女人,让他自己都觉得费解。。

今日他好不容易见到李清婉,不想错过跟她说话的机会。

耶律烈深邃的虎眸凝视着耶律齐。

耶律齐紧张得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就知道他这个二哥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他心虚地手心直冒汗,接受着耶律烈眼神的凌迟,那是王者对下位者的睥睨和审视。

终于,耶律烈移开视线,转头看着身边的李清婉,“你想跟他们同行吗?”

众人终于敢把视线落在李清婉的身上了。早就听闻天下兵马大元帅领了个仙女回来,养在元帅府,金屋藏娇。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清婉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明眸善睐,顾盼生情,摇曳生姿,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也难怪素来不近女色的耶律烈会对她夜夜恩宠。

李清婉仰头看着耶律烈,“我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

“好,”耶律烈将李清婉搂在怀里,看着耶律齐,“你们玩吧,我们还有事。”

耶律齐如何能够甘心,张口想要说话,奈何耶律烈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耶律齐便不再敢说话了。

耶律烈战功赫赫,所向披靡,让人望尘莫及,耶律齐对他甚是崇拜,同时也心生畏惧,从小到大,面对耶律烈他只有顺从,从来没有忤逆过他。这份顺从好似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让他形成了习惯。

可是耶律齐又实在不甘心,将视线落回李清婉的身上。

李清婉偎依在耶律烈怀里,视线落在别处,并没有看她,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

耶律烈搂着李清婉向前走去,身后的随从立刻跟了上去。耶律齐目送着李清婉离开,看到她和耶律烈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耶律齐的朋友见状,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肩头,“别看了,你跟她没有戏。”被耶律烈看上的人,就算耶律烈腻了厌了,舍弃了,也没有人敢染指。

另一个朋友也好心劝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这一只?漂亮的女人多如牛毛。你得修炼成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要不然怎么知道什么样的女人适合你?”

像他们这样的皇亲国戚、天选贵胄,有权有势,什么都不缺,不知道多少有姿色的女人上赶着巴结献身,何必因为一个女人放弃那些各式各样的女人呢?多傻啊。

耶律烈搂着李清婉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低头看到李清婉若有所思,心中不悦,“在想什么?”

“没,没有。”李清婉回答得略带慌张,令耶律烈很不满意,面色变得严肃。他黑脸的样子真的让人很害怕。

李清婉懊恼,本以为在街上转一转,好探知一些有关尉迟烨的消息,没想到非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惹他不快。为了不让自己受皮肉之苦,只能哄哄他了。

不远处有一个卖剑穗的小摊,李清婉扯了扯耶律烈的胳膊,指着小摊的方向,“我想去那里看看。”

耶律烈依旧沉默冷淡,动作上却没有含糊,搂着怀里的人走到摊子跟前。

李清婉仔细选了选,拿起一个好看也比较低调的剑穗,用凝白如脂的手心托着,给耶律烈看,“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耶律烈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

摊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眉开眼笑,说话也好听,“夫人真是好眼力,这个剑穗虽然看着不起眼,却是做工最复杂最精细的,雅致独特,跟你的夫君特别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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