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叶微漾魏锲之的女频言情小说《表姑娘回京后,未婚夫他追悔莫及叶微漾魏锲之》,由网络作家“沉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一声嫂嫂叫的,吓得叶微漾赶紧坐直了,“你这丫头!”顾雅宁掩嘴轻笑,“左右就这几个月的事了,明年春日就要科考,总要留出上京城的时间,昨个她听了一嘴,两家大人的意思都是前半年就要成亲。顾霁怀追在叶微漾身后这么多年,有些事都摆在明面上,两家估摸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所以也算不得仓促。“年纪小小的,什么话都说得。”叶微漾笑的有些勉强,总还是不好让人察觉到异样。顾雅宁笑的声音更大了,“这就摆起嫂嫂的架子来了?”不过到底也没特意都弄叶微漾,从袖子里取了一方白色的平安扣,“我那不值银钱的兄长,求着我一定要亲手给你的。”难得暖玉,握在手中也不觉冰凉。只是,轻轻的摸索着,觉得平安扣的侧面,有凹凸不平的纹理。叶微漾低头仔细的端详,上面的纹理交错,可若...
《表姑娘回京后,未婚夫他追悔莫及叶微漾魏锲之》精彩片段
这一声嫂嫂叫的,吓得叶微漾赶紧坐直了,“你这丫头!”
顾雅宁掩嘴轻笑,“左右就这几个月的事了,
明年春日就要科考,总要留出上京城的时间,昨个她听了一嘴,两家大人的意思都是前半年就要成亲。
顾霁怀追在叶微漾身后这么多年,有些事都摆在明面上,两家估摸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所以也算不得仓促。
“年纪小小的,什么话都说得。”叶微漾笑的有些勉强,总还是不好让人察觉到异样。
顾雅宁笑的声音更大了,“这就摆起嫂嫂的架子来了?”不过到底也没特意都弄叶微漾,从袖子里取了一方白色的平安扣,“我那不值银钱的兄长,求着我一定要亲手给你的。”
难得暖玉,握在手中也不觉冰凉。
只是,轻轻的摸索着,觉得平安扣的侧面,有凹凸不平的纹理。叶微漾低头仔细的端详,上面的纹理交错,可若是仔细地拼接,不难认出这是她跟顾霁怀的名字。
“这是兄长亲手刻的。”刻这个东西其实是不容易的,不说做工多难,主要还得瞒着家中长辈。明年就要科考了,家中长辈恨不得他一刻眼睛都不从书本上挪下来。
叶微漾将平安扣紧紧地握着,瞧吧就是这样,顾霁怀待她真诚,若是没有半夏,或许她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而现在,这种感觉就好像吞了苍蝇一样,吐不出来可恶心的却又咽不下。
偏生,兄长的话似就在耳边萦绕。
给她台阶她就赶紧下吧。
叶微漾慢慢的将平安扣松开,“他确实也是胡闹了些。”
“你们俩啊。”顾雅宁啧啧两声,真真是羡煞旁人。
叶微漾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也不知道为何就那么巧,拱门下站着的小厮,那般的眼熟,以及她腰间与自己一摸一样的平安扣。
“哪府的小厮,如何入后院?”路过的丫头,突然出声斥责了一句。
对方连忙低下头去,唯唯诺诺的听不清楚在说的什么。
旁边的顾雅宁脸色微变,随即站了起来。只是起身后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安的看向叶微漾,“今日人多。”
叶微漾收回视线,佯装紧张的点头,“是啊,你快去瞧瞧,莫要冲撞了旁人。”似是没认出对方来。
“我在这熟的很,一会儿自个就去了前厅,不用顾着我。”叶微漾看顾雅宁似有犹豫,又在后头补充了句。
顾雅宁终是点头,领着婢子匆匆离开。
“奴婢瞧着,那小厮怎么那般像半夏?”待跟前没外人,木香微微皱眉,往前一步轻声问了句。
半夏被救后,跟木香同吃同住了些许日子,不算远的距离,即便她是小厮的打扮,木香也不会认错!“姑娘。”木香恍然间反应过来,“她混进顾家来做什么?”
话的声音,在叶微漾拿着玉扣手跟前,戛然而止。
有些从前没思量过的细节,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
半夏这个人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是勤快,可没过多久又馋又懒的性子就出来了,一个小丫头还处处想摆主子的谱。木香对她早就不满,也跟叶微漾提过。
可是好似,每次顾霁怀都帮着她说话,让叶微漾留了半夏一日又一日,直到那日落水才忍无可忍的将半夏发卖出去。
“姑娘,顾家两句负您。”木香眼泪喷涌而出,“咱们告诉夫人,让夫人做主。”
叶微漾连忙拉住她的手,“我便知道你性子急,可是寻了姨母,除了徒增烦恼还能如何?”
是逼顾霁怀跟半夏断了,还是说直接退亲?若是姨母的性子,怕是能做出直接退亲的事。知府府确实是高门大院的,可是这是终究是他顾家没理。可退亲之后呢?数不尽的麻烦会接踵而至,这并非是她想看见的。
“可是姑娘,这口窝囊气就这般受着吗?”木香愤愤不平地喊着。他顾公子自诩是读书人,可却染指未过门夫人身边的丫头,如何能对得起他读过的圣贤书,拜过的孔圣人?
“容我再想想。”叶微漾轻轻摇头,对顾霁怀她是有感情的,可是再深的感情也不足以作践自己,唯一担心的是乔氏。
起身的手,被手里的平安扣隔了一下。
毫不犹豫的抬起手,想要将这玉扣扔下,只是还未出手便有生生的止住,这玉扣上面刻着她跟顾霁怀的名字,若是被有心人捡到了,少不得有些麻烦。
只能将玉扣妥帖的收了起来。
即便是外头,叶微漾待的也很闷,烦躁的扯了扯袖子,“随我走走吧。”
她们出去的时候,半夏她们早就没了影子,顾雅宁的动作着实是快的。
叶微漾确实是对顾家熟的,她紧紧的抿着嘴,领着木香一路走到了僻静的地方,甚至都没有遇见几个人。
她知道一个地方,是一片竹林,平日里很少有人过去,却是顾霁怀常去的地方。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表妹?”刚靠近竹林,便听到了兄长李文翰的声音。
层层叠叠的竹叶,看不真切她们的容貌,隐约的瞧见几个公子正坐在石凳上闲聊,可即便如此,依旧能认出那最挺拔的是顾霁怀。
“这么多年的相处,我还能是石头做的心不成?”顾霁怀的声音,一如以往的沉稳,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似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
“微漾素来好哄,你帮我说上几句好话,这事她也就不会追究了。”顾霁怀的身子侧了侧,好似在拍李文翰的肩膀。
“顾兄放心,她若生气今日便不会来赴宴了。”旁边有公子应和,听声音并不是李文翰。
而后,便是几个公子的哄笑声,“顾兄真是好手段,这么大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处置妥当了。”
“不过,叶家姑娘待人素来清冷梳离,我们还以为是顾兄剃头挑子一头热,而今看来若非心中有顾兄,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不知道是谁,话说的越来越过分。
木香在一侧,捂着嘴不让哭泣声音传出去。
她着实想不明白,素来疼宠叶微漾的顾霁怀,怎么能容忍这些人当着他的面这么编排叶微漾的?
叶微漾刚抬头,旁边的乔氏便抢着说了句,“若说顾大公子贪懒,那我家儿子,提都不敢提了。”
乔氏一说完,左右的夫人们也笑着应和。
顾霁怀的才情,在扬州城内人尽皆知,这一帮的书生,哪有能同他相提并论的?
乔氏在妇人里头素来是厉害的,反应也是极快的。虽说叶微漾跟顾霁怀已经定亲了,可是毕竟尚未成亲,当着这么多人打趣,叶微漾便不好回话。
场上大家都在说笑,叶微漾低头抿了一口茶,重新抬头,“春日里赏花才是最要紧的,说起话,何不与诗配?”
视线,扫过公子们送来的诗句上。
姑娘们都反应过来,大家都是官宦家小姐谁人不是断文识字的,倒也可以一写。
顾夫人听了叶微漾的提议,似也来了兴致,“如此甚好,也让她们瞧瞧咱们的本事。”
既要斗诗大家也都来了兴致,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一教高下。
叶微漾身子往后靠了靠,“既是顾表哥没有参与,倒不如让他当个中人。”
就,评个高下。
顾夫人看大家兴致很高,随即拍手就如此办,“正好我新得了一对琉璃盏,便就当彩头吧,为了公允,诗下都不写名字,等着回来再认领。”
顾夫人这个提议,大家纷纷叫好,这般可是凭实力讲话的。
叶微漾始终淡笑着神色不变。
相处这么多年,顾夫人的性子她是知道的,霸道不假可却也不是糊涂的。说话带刺那是本能,可是一旦理智回笼,就知道无论她看不看得上叶微漾,可是俩家结亲,你贬低叶微漾就是在贬低自己,所以叶微漾相信,自己的提议顾夫人总会应允的。
端起杯子在这个时候掩住自己的笑意,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顾雅宁。
所有人都显得兴致勃勃,唯有她脸色不好,丫头脚步匆匆出去又进来。
顾雅宁终是沉不住起,在大家准备笔墨的时候,扬声开口,“今日母亲办赏梅宴,兄长想给母亲惊喜,再三嘱咐我说不能泄露,可眼下却不好不说了。”
大家都等着让顾解元定乾坤呢,可现在顾霁怀根本不在府中。
所谓的惊喜,便说顾霁怀寻了一株少见的绿梅,本来前日就该到的,可是因为路上有事耽搁了,今日才得了消息说要入城了,顾霁怀亲自带人出城去接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夸顾霁怀是个孝顺的。
顾夫人笑容满都是得意,“你说这孩子,马上要科举了,费这些心事做什么?”
叶微漾将茶杯放下,孝顺?如此讽刺!
半夏露了脸他便匆匆的离开,什么绿梅,不过是遮羞布罢了。
眼中的讽刺淡去,她的表情温婉中带着天真,“今日真是好运气,沾了夫人的光,可以大饱眼福了。”
既是到城外了,估摸很快就能回府,大家也不急着走,等等便是了。
顾雅宁眼神一转,往顾母跟前凑了凑,“可是啊,这绿梅快到了兄长才告诉我,倒显得我无心了,我已然让人顺消息,将他在半路上截回来。”
她俏皮的拨弄散下的发丝,似是兄妹俩在争宠。
不过能说出来的,多是并非真心,顾雅宁那是在跟顾霁怀玩笑罢了。
无人注意的角落,叶微漾瞧见刚刚站定的婢子,因为顾雅宁的话,脚下匆匆又离开了。
顾霁怀既要提前回来,那大家当然也提笔写诗,或是自己做的,或是默的单纯的表现自己的字好看,总是热闹的很。
叶微漾并没有费心去写诗,而是默了几句,“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起笔用力落笔挥洒。
叶微漾是费了心思练字的,她是有自信自己的字能配得上这诗。
曾几何时,她相信她的未婚夫婿能配得上这样的字,而今看来却是笑话一般。
今日的赏花宴极为的热闹成功,似乎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出门的时候,一个个面上满是笑意。
顾雅宁亲自将叶微漾送出府去,来往的人皆在心中赞叹,这未来姑嫂的关系是真的好。
“微漾姐姐可要记着,等着书瑶回来,一定要领她来见我。”都走到李家马车跟前了,顾雅宁都还不松手。
连叶微漾都升起了错觉,好像她真的很喜欢让自己当她的嫂嫂。
若不是她给顾霁怀打掩护的话,叶微漾自是信了的。
“母亲教你的,你都忘了吗?”顾霁怀送李家两位公子出门,正巧瞧见了这一幕,冷声斥了一句。
顾雅宁好似怕她这个长兄,顾霁怀一开口,她赶紧松开了叶微漾的胳膊。
“夫人赎罪,雅宁这性子被家人宠坏了。”温文尔雅,语气清和,只是抬眼看向叶微漾的时候,目光流转间都是深情。
若非叶微漾亲耳听见,如何敢相信,背着自己他能那般的冷情薄性?
“顾姑娘是真性情。”乔氏自是知道人家是客气话。
乔氏说完,李文翰拍了一下顾霁怀的肩膀,“是啊顾兄,你就莫要客气了。”
“婶母,我今日吹了风,便先上去了。”旁边的大公子李文远看着脸色不好看,陡然出声打断了众人话。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自都会依着他。
大房那边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体弱多病的,顾氏这些年每逢初一十五雷打不动的烧纸拜佛,要不然今日也不会没来。
因着他出声,大家也没再寒暄,各自上了马车。
叶微漾跟着上马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顾雅宁站在原地与他挥手告别,顾霁怀定定望着她,不过是刚要分离,便将相思挂在脸上。
若没有半夏一事,她想她此刻定然欣喜岁月静好,平安喜乐。
唇间勾起自嘲的笑意,原来深情真的可以演出来。
等着回到李家,木香一脸警惕的看向左右,而后赶紧关上了门,“姑娘,今日有个乞者过来,塞在奴婢手中的。”
今日在顾家门外,主子门寒暄她立于外侧,还以为碰见了不掌眼的东西,没想到对方竟有其他意图。
对于木香的惊异,叶微漾却是平静的接了过来,待打开瞧后更是一副淡然的神色,“我想见见她。”
大家藏着掩着的缘由,也许由半夏亲自告诉自己才好。
旁边的袖枕差点被她抠出个洞来。
“也是,各家的亲戚各家走,莫要说我姐夫不在了,就是还在,也得按老话说的,亲兄弟明算账。”乔氏陪坐在老太太身侧,忍不住翻个白眼。
只会窝里横。
看着在一个小辈跟前陪笑,一点长辈的威严都没有。
乔氏一开口,叶子谦的眼神都比之前清明了。
是啊,亲兄弟要明算账,这么多年他们家住在叶微漾的侯府怎么算?
叶子谦的面色正了正,果真家中长辈的提点很重要,这个乔氏是个悍妇,难缠的很。
“时间紧迫,晚辈安排的不周到。”他微微的垂眼,到底说了软话。
乔氏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事有轻重缓急,我自能理解。就好像我们家微漾,这些年不在叶老太太跟前伺奉,老太太定然想她的紧,理应更多疼她一点。”
“叶公子也成家了吧?”话锋一转,乔氏又转在叶子谦身上。
看叶子谦点头,乔氏忽而一笑,“如此甚好,家里人多热闹。我之前总怕侯府清冷,微漾孤单,而今这么多人陪着,便是我阿姐在天之灵也能放心的。”
乔氏一字一句,全都踩在叶子谦的痛处。
一遍遍的提醒,侯府是叶微漾的,他们不过是鸠占鹊巢。
偏生乔氏上来将他给镇住了,叶子谦只能坐那被人训话。
当然,乔氏也知道点到为止,说上几句瞧着时辰不早了,让叶微漾送叶子谦出去。
客人一走,老太太身子一歪往后坐了坐,“也不知道神气的什么,一口一个公差,我儿那么大的官,也没见着与他这般目中无人。”
看着鼻孔都朝天了。
都是老交情了,谁还不知道谁家里的那点龌龊事?年纪轻轻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脸面?
乔氏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母亲这么厉害,不若我将他叫回来,由着母亲好生的训斥训斥?”
人在的时候,跟个鹌鹑一样唯唯诺诺的,人一走倒将她给能耐的。
“人都去了顾家了还叫什么叫?”老太太撇了撇嘴,“也微漾那孩子傻,好好的婚事让旁人抢了吧?”
她就说,男人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能过就行,她非要较真。看人家叶家二房便是聪明的。
“母亲若没什么事,我先去清点东西了。”乔氏说完,伸手拿起桌案上搁置的礼单。
他既送来了,乔氏自没有不收的道理,到时候全折了银子,给叶微漾带走。
老太太看着乔氏拿走,有些心疼的想要伸手接回来,毕竟明面上是送给自己的东西。可偏偏乔氏做事风风火火的,因为没有回头,自然看不见她那暗搓搓的动作。
等着乔氏抬脚出门,老太太看向好久不见的李文翰,伸手拽在跟前,将人扯在怀里突然就哭了起来,“你娘是个心狠的,让祖母心疼啊,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老泪纵横的脸上都是对乔氏的不满,“你娘这心里就只有娘家,她是恨不得让我们整个李家都给她娘家人做垫脚石,你爹是个耳根子软的,你可一定要撑起来,不能让咱们老李家被你娘摆布啊。”
“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李文翰捏了捏眉心,不管如何听着旁人这么明着编排自己的母亲心里总不是滋味。
“我就知道你是好的,咱老李家就得指望你。”老太太以为李文翰跟她一心,擦眼泪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要我说你母亲就是闲的,给人家叶家养孩子,吃力不讨好。孩子养大了,一点光都占不上,白送个大姑娘给人家。平日里还高高在上吆三喝四的,却不知全天下就是她是傻子。”
老太太越说话越多,李文翰听的直皱眉,突然间说了一句,“祖母平日里,也是这么说大伯母的吗?”
李书瑶是个爱闹的性子,李文翰被禁足了,李书瑶却能去他门口。
尤其大伯父明着挑唆李二爷跟乔氏和离的事,李书瑶在李文翰门前哭了半夜。李文翰嘴上没说什么,可心中已经扎了根刺。
这会儿个就突兀的来了一句。
看老太太愣神,李文翰趁机站了起来,“祖母好生的休息,我先回去了。”
“哎。”老太太伸手想拦着人,可李文翰脚下的步子快,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掀起珠帘出去了,老太太只能在后头嘀咕,“一个个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货。”
自己家的人她不说,思来想去自个在那嘀咕了句,“叶微漾那孩子,打小就看着是福薄的,回京城她也过不好!”
这命啊,就在脸上带着了。她怎么看叶微漾,怎么就是一脸苦相。
乔氏那边已经让人抬着东西走了,直接入单独的小库房,等着给叶微漾带着。
李文翰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往大门外跟前走去,等他到的时候,叶微漾已经送完叶子谦往回走了。
看见李文翰似在等自己,叶微漾愣了一下,这才上前,“表哥。”
“后悔吗?”李文翰朝外抬了抬下吧,“我瞧着那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若是不闹腾,何至于如此?”
叶微漾无奈的叹气,“他从前就是这样。”
他这德性,叶微漾早就知道了,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
李文翰抿了抿嘴,这个妹妹话少,可是却噎人的很,“武将多粗鲁,你那国公府的亲事,如何能比的了顾兄?若是你们吵架,顾兄顶多同你置气不理你。可你要惹了武将,一拳头就能要你的命。”
所以,即便到现在,李文翰依旧觉得,顾霁怀才是良配。
闹到现在的局面,多是叶微漾无病呻吟。
“表兄慎言,人家国公府与李家无冤无仇,您无端这么编排人家府中小公子,着实不妥当。”叶微漾过去那是与人为妻的,打杀妻子那是要蹲大狱的。你们素未蒙面怎如此编排诅咒人?
听着叶微漾口中的偏袒,李文翰忍不住气笑了,这还没成亲呢,便向着人家了?
她既能这么快的认命,怎么就非要对顾霁怀要求严苛。
说到底,就是惯的!
“兄长,阿姐,你们怎么在这站着不回屋?不嫌热的慌?”李书瑶一直让人盯着,家中有外男她不必见客,可也怕叶微漾吃亏,打听人走了,赶紧一路小跑寻来了。
李文翰瞧着俩妹妹亲亲热热的模样,无奈的叹气,“你俩没事多写写女则女戒,别成日只会闯祸。”
“那那位呢?我可记得她从前脾气大的很。”调笑的声音依旧继续。
“好了。”顾霁怀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满,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噤声,即便是刚刚在笑的人,那该是控制不住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她受了许多苦,此事就咱们几个知晓,若是传出去了,便是与我为敌!”顾霁怀重重的放下茶杯,他是最有家世也该是最有潜力的公子,他说的话也最有分量,无人敢置喙!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叶微漾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她的运气极好,想要背地里听听的顾霁怀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如今事成了。而她的运气极差,听到了最不想听的话,得到了最不想知道的结果。
顾霁怀缓了口气,侧头看向李文翰,“你帮我盯着点微漾,莫要节外生枝,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顾兄放心吧,微漾性子软,闹不出什么事来。”李文翰想都不想地应和。来到李家这么多年,叶微漾一直如此的。
至于节外生枝,其实大家都知道,怕的是让乔氏知道了,她的性子在扬州府的众位夫人里头算是厉害的。
这点小事,没必要闹到家中长辈跟前。
风吹得眼泪,向两侧飘去。
原来他担心半夏受委屈,也担心大脾气的姨母,唯独不担心该是与他白头与共的妻子。
顾霁怀满意的点头,“正好你想要的夫子的书册,就在我的书房,一会儿让人给你去取。”
李文翰眼睛都亮了,“多谢顾兄,多谢顾兄。”
连连的点头,可见是兴奋。
场上又热络了起来,众人开始重新说笑,都在夸顾霁怀是长情之人。
“你们聊着,我先走了。”突然传出的声音,立马跟上了咳嗽的声音。
这一听,就是李家大房的声音。
“表弟。”顾霁怀似有些不悦。
可那位因为身子不好,全家都宠着,便就不像旁人那般只顾着围着顾霁怀转。
“少爷。”恰在这个时候,顾雅宁的丫头也寻了过来,嘀嘀咕咕的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顾霁怀听的猛的站起来,突然抬脚将旁边的公子踹倒了,“我便是让你做这点小事也办不成?”
旁边的公子也不敢起来,只小声的解释,“她知道今日顾家办宴,非央着过来,说是远远的看一眼就成,我怕她哭坏身子顾兄心疼,这才没法。不过已经安置到僻静地方,无人能发现的。”
再则,她已经穿了小厮的衣裳,就算被从前的故人碰见,这么多年也都认不出来的。
“放肆,那种地方也是她能待的?若是她没事也就算了,有个什么事,我定饶不了你!”衣衫被风吹的凌乱,作为扬州城最尊贵的公子,他从未这般的失态。
叶微漾自嘲的笑了笑,就是为了自己,或许是狼狈,可永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下头的人乱成一团,叶微漾怎么也没想到,李大公子会过来,直到那股子药味传来,叶微漾才回过神来,拉着木香躲到一旁。
李大公子身子不好,常年得病,脚步听着也发浮。听那脚步声一顿,而后又慢慢地走远,叶微漾才敢探出头来看看。
他身子不好,可脚步却急,以至于显得脚步凌乱。
被人这么一打断,叶微漾擦了擦眼角,也不敢再在这继续听下去了。
顺了顺刚刚因为突然闪开而抖落些散落的发丝,右手顺势将帕子递给木香,“擦擦眼泪,莫要让人瞧出来。”
木香抽抽嗒嗒的一声,“奴婢就是替姑娘不值。”
看木香哭地止不住,叶微漾无奈的叹息,只能又在竹林坐了一忽儿,等着木香不哭了,领着她寻个水井地方打上水洗把脸。
等着到了前厅的时候,时辰不早了,夫人大多都入座了。顾雅宁在门口探着身子看,瞧见叶微漾回来了,连忙拎起裙摆,快步朝叶微漾跑了过去,“微漾姐姐,刚刚去哪了?”
“不过带木香随处转转,顾府的花,果真养地极好。”叶微漾很自然的回答,说着还注意到袖口出挂着的一片花瓣,“瞧我也没注意,让旁人瞧去,还以为我这是去做了偷花贼了。”
顾雅宁看不出叶微漾的异常,笑着拉人,“谁若是敢这么想微漾姐姐,我定第一个不依饶!”
说笑间进了正厅,顾夫人坐在主位上,正同旁边的夫人们闲聊,瞧见叶微漾进来,招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跟前,“我瞧着这几个丫头,数微漾出落的好看。”
明明是笑着,可是笑容不达眼底,微微勾起的嘴角总让人觉得她意有所指,而且每一次见面,似乎她都控制不住上下打量的眼神。
“要我说啊,还是雅宁水灵。”乔氏轻轻的挥着帕子,直接抬起手来。
叶微漾顺势去扶乔氏,乔氏随即拉住了叶微漾的手,“还是个贪玩的年岁,瞧这手都是凉的。”
直接避开了顾夫人的意思。
顾夫人跟前并未多放桌案,若是叶微漾坐过去,可以说是未来婆媳的亲近,亦可以看成,婢子在一侧服侍主子。
叶微漾坐在乔氏身侧早就安排好的位置,笑着抬头,“姨母说的是,是我的错,一时被顾夫人的花迷了眼,忘了分寸。”
“今日就是来叫你们赏花的,如此倒是我这宴办对了。”顾夫人笑着揭过这话茬去,只是忍不住多看了叶微漾几眼。
恰在这个时候,婢女们将前院公子们写的诗捧了过来。
今日虽是顾夫人办宴,可是这几日学堂放假,大家都直到顾霁怀也在府中不忙,府里头有公子的自也带上了。
公子们在一起,少不得吟诗作画的。
婢子们将宣纸一一展示,夫人们坐在那里互相夸赞,只是很快众人就发现了,里头竟没有顾霁怀的墨宝,而后一个个笑着扫了一眼叶微漾,“顾大公子自是没这个必要。”
若是求名,头名解元已经压下众人一头,若是求在众位夫人跟前露脸,那更没必要了,人家即将定亲,已经是有主了。
“我家大郎贪懒,定是躲起来了。只是这孩子素来主意正,凡是都有自己的考量,倒让我这做母亲的省心了。”顾夫人笑的眯着眼,左右看了看,而后视线又放在叶微漾身上,“往后啊,就得让微漾多操心了。”
乔氏说完,再看叶微漾的时候,重新端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你这兄长,也没个正形。”
轻轻地拍着叶微漾的手背,“不过,东西不再多少,端就看个心意。”
如此便说明,顾家确实是将叶微漾放在心上的。
姑娘家家的,若能得个好姻缘,便是一辈子顺遂。乔氏说着,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若是叶微漾姻缘顺遂,百年之后黄泉之下,她也算是对得起阿姐了。
“母亲。”一看乔氏的模样,李文翰便知道母亲这是想起了早逝的姨母,“这是好事,您这哭哭啼啼的,让表妹心里也难受。”
乔氏连忙擦着眼泪,“是是是,瞧我这是高兴坏了。”
说着将叶微漾的手抓的紧些,“不过,姨母还是那句话,不管现在如何,以后若是顾家小子敢欺负我们微漾,一定要告诉姨母,姨母给你做主!”
这话,打从俩人定亲的时候,乔氏就挂在嘴边。
人心最是牢靠,可人心啊,有时候最不牢靠。
叶微漾是在她跟前长大的,她什么性子自己能不知道?若是受了委屈,便是往肚里咽的性子。
“母亲。”李文翰再次打断了乔氏的话,“您就说点好话吧,顾家兄长什么样您还不清楚?打小就一口一个微漾妹妹,便是将我这个亲表兄都比下去了。”
而后抬头,似有所指的说道,“表妹你说,可是如此?”
叶微漾本就没想着麻烦乔氏,李文翰这么一说,叶微漾更是说不出其他来的,只能笑着回握乔氏的手,“姨母便放心吧,顾家表哥性子素来是好的。”
温文尔雅,霁月光风,人如其名。
既聊起性子来,总少不得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
这才说了没几句,瞧着李文翰便有些坐不住了,“表妹身子刚好,母亲便就拉着表妹说个没完了。”
乔氏瞪了李文翰一眼,“就你是个话多的。”
叶微漾拿着帕子掩嘴轻笑,“趁着今个表哥在家,我正好有页诗文,着实看不明白。”
乔氏一听,佯装生气的摆手,“得,嫌我老了,跟不上你们的喜好。”
叶微漾连忙哄了乔氏两句,不过她本也不是真生气,看着叶微漾都晾了汗,这就放叶微漾离开,她前脚走,李文翰后脚便跟了上去。
“劳烦表妹跑这一趟。”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李文翰冲着叶微漾抱了抱拳。
其实从叶微漾进乔氏的院子,便察觉到不同,想想也是,若是姨母找自己自然会派自个的人去,何必用表哥的人去?
“只是今日顾兄过来,不过待了片刻就走了,随后顾家就送了这么多东西来,我若不挡在前头解释解释,母亲容易多想。”李文翰虽比不上顾霁怀,可也是举子身,明年亦可以一同参加科考。文人做事,自有章法。
“让表哥费心了。”叶微漾说着,不自觉地地下头来。亲人跟前,受的那股子委屈劲,总会疯长。
“你我至亲,何必这般见外。你们的事,顾兄已经同我说了,不管如何却也是他的不对。”李文翰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微的压低。
顾霁怀是李家大爷娘舅家的孩子,都是亲戚,而且都差不多年岁,这都是从小的交情,顾霁怀跟李文翰说起这事,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本来压抑的情绪,听见亲人一句他不对,便控制不住的掉泪。
一滴一滴,沉默无声的掉在地上。
看叶微漾这个样子,李文翰往左右看了看,怕让人瞧见了,“莫要哭了,顾兄的心思大家伙都知道,他若心里没你,便不会用这么多心思的。”
而后从怀里取了一方请柬,“过两日顾家办赏梅宴,独你这请柬,是顾兄亲自写的。”
他心尖上的姑娘,自是要不一样的。
“再者说了,顾兄那样的身份,你总不能还想着让他一辈子只守你一人不成?”看叶微漾不伸手接帖子,李文翰强硬的塞在她的手中,“我相信,我的表妹自然是通情达理之人。”
“表哥。”这话说的,委实不好听。
李文翰却自顾自继续说道,“兄长还能害你不成?他从小就宠着你,便是连顾夫人瞧了都吃味。他何等优秀的人,只要他愿意,扬州城内的姑娘排着队的愿意嫁给他。而今,不过就是出来个小丫头,她那样的身份,注定越不过你去,你莫要吃味了。”
“他怕你气着身子,特意求到我这,已见诚意。若是他晾着不管你,你又能如何,还能不嫁了?”
他俩已经定了亲不说,又在水下纠缠,不嫁给顾霁怀谁人还愿意娶她?
叶微漾都到了非顾霁怀不嫁的地步了,人家还愿意这么哄着,已经说明一切。
“听兄长的话,过两日好好的收拾收拾,高高兴兴的去赴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莫要放在心上。”说到这才恍然间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情况下,又将声音抬高了,连忙放缓了语调。
叶微漾擦了擦眼角的泪,抬头定定的看着李文翰,“那兄长呢,若是兄长有了未来嫂嫂,会出这样的事吗?”
会让通房,只当是个通房丫头,去挑衅未过门的妻子吗?
将自己放在心上?若真如此,怎会故意袒护凶手?
李文翰神色微变,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且不说不会这么做,就算他有这个心,若是让姨母知道了,姨母会由着他胡闹吗?就算姨母心软了,人家娘家的人会依饶吗?
而今,连自己的娘家人都向着他,自己又能如何?
叶微漾的话让李文翰沉默,良久之后,他幽幽叹息,“这两年母亲身子不好,每日夜里都得靠安神香歇息,只当是为兄这个做儿子的私心。”
不想让母亲跟着受累了。
这话,正正的砸在叶微漾的心上。
本来有些愠怒的眼眸,慢慢的暗淡下来,“兄长放心,我会去赴宴的。”
所有的不甘难受,在听见姨母的时候,全都化为乌有。
听见叶微漾这么说,李文翰长长的松了口气,“等你嫁过去,你就是尚书府少夫人,待顾兄金榜题名,不定你就是状元夫人,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再则说了,他们这趟过来,就是为了出头的,倒也不必讲究什么避嫌的。
李文翰都说话了,叶微漾自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告诉自己,万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手下意识的握成拳,为了战斗而去。
交代了木香几句,准备妥当后一众人这才出门。
叶微漾走到外院的时候,瞧着几个婆子聚在一起正说话,她们得见主子,慢悠悠的上前见礼,即便如此,手中的瓜子都没放下。
单就这般做派,不用木香说,叶微漾都能猜到这些人的身份。
只是暂且,叶微漾先没空搭理她们便是。
随手一挥,让她们散开。
“这若是在我们府中,让母亲瞧见了,一个个的都不留的将她们打发了。”李书瑶凑在叶微漾跟前,不悦的嘀咕了几句。
再好的主家,都容不下这没有分寸的玩意。
定然是侯府二房的主意。
叶微漾轻轻点头,“瞧着她们头发油光水滑的,手上也不见粗糙,怕都是府里难相与的。”
说是安排粗使婆子,可瞧瞧那一个个保养的手跟主子一样,自不是做粗活的。
李文翰听着她们嘀咕,嘴角抽动,“这女儿家就是麻烦。”
你瞧瞧这勾心斗角的,哪里比得男子豁达?
李文翰就是小时候在乔氏跟前养着,等着开蒙了,自有夫子教导,再大些分开院子,与乔氏的话似也没那么多。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钻心读那些圣贤书。
以至于,他都没注意过这些,而今听来,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
李书瑶是个耳尖的,听了这话随即回头瞪李文翰,“大伯父挑唆父亲母亲和离,便就不麻烦了?”
这欺负人,还管怎么男女吗?
李书瑶瞬间让李文翰闭嘴了。
下头的人一路往后走,穿过东院,却还一直往后走。
路,也越来越窄。
直到,看到红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的摇晃。
“那是祠堂?”李书瑶握紧了叶微漾的手,没想到与那边见面,竟选在祠堂。
几个婆子在台阶上站着,此刻祠堂的门开着,里头能瞧见婶母跟叔父正在上香,些许年没见的叶家三小姐,她那个要嫁给顾霁怀的堂妹叶微宜正站在门口。
一袭粉色的长裙,足见少女的娇俏。
眉间的桃花坠,与这春日正相宜,只是这样打扮怎么瞧也跟祈福也没什么关系。
叶微宜的眉眼倒是跟叶子谦的很像,她倨傲的抬着下吧。
在人靠近的时候,叶微漾还想着她总会先开口打招呼,至少是在乎规矩的。
却不曾想,叶微宜直接侧身冲着里头喊了一句,“母亲,她们来了。”
叶微宜既然不先喊自己姐姐,叶微漾便就当没看见她,在台阶下停住脚步,双手交叠的放在身前,双眼只直视前方。
过了好半晌,里头的妇人终于出来了。
二婶母王氏,多年未见她比从前更瘦了,两腮无肉,眉毛微挑,倒还是记忆里尖酸刻薄的模样。
“微漾都这么大了,多年未见,怎么还木讷的不知道喊人了呢?”她站在祠堂大门中间,却是先发制人。
上来就先挑叶微漾的理。
李书瑶是个急脾气,当下就往前迈了一步,却被她身后的李文翰给拉了一下。
在叶家祠堂门前,李文翰自是多忌讳。
“经年未见,婶母同之前大不相同,若非您开口,还是从前的声音,我都不敢认。你说是吧,三妹妹?”叶微漾眼神流转,而后落在了叶微宜的身上。
若说挑理,叶微宜做事在前。
“怎么在外头待着?终于回来了,还不进来给你的父母上柱香?”刚刚王氏说话的时候,二叔父立在里头看着是静着身子不动弹,等着叶微漾占了上风,他倒是立马站了出来。
只是出来的时候,顺手就拎起了地上的鸟笼子。
叶微漾也不认得这是个雀,毛色鲜艳,却也不是像鹦鹉一般的倒勾嘴。
等二叔父叶横出来说话,王氏这才侧了侧身子,像是给叶微漾让出路来,等着她进去上香。
只是却微微斜眼看向李书瑶跟李文翰,“这两位便是乔妹妹的孩子吧?果真都是俊俏的。”
话,自是好的。
只是,这里头的深意却得让人品了。
她们不可能从外头一回来就跑祠堂,总也得知道今日发生了何事。李家给叶微漾撑腰的事,王氏当也清楚的很。
此刻,叶家的祠堂门大开,却是在撵她们。
总不能,让李家的孩子进叶家祠堂叩拜吧?
李文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很不好看,可还是拉着李书瑶按着规矩给长辈见礼,“二爷二夫人安好,母亲让晚辈代问安。”
王氏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些,“承乔家妹妹的福,自都安好。”
鸟这个时候不知道是感觉到危险了,还是黄昏的习惯该归巢了,又或是在陌生的地方总是不安的,此刻扑通的翅膀在笼子里折腾起来。
叶横拎起笼子,隔空敲了几下,“这小东西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惹急了我,将你一身毛都拔了,看你还用什么闹事?”
这话,看着是骂鸟,听着却像在骂人。
李书瑶气的身子都抖了起来,不管如何叶横跟叶微漾是血缘至亲,这么多年没见,不说要你跟叶微漾多亲,可看看她眉目间有兄长的影子,当也不能这么急切的就来下马威。
只是李文翰拽她拽的紧,不让她在这个时候说话。
李文翰心中也是憋屈,他好端端的家不回,在这受寄人篱下的罪?
只是想到这,李文翰的心莫名的被触动一下。是啊,寄人篱下如何能不受罪?平素里也许祖母或者自己大伯家说什么话,叶微漾在一侧也会如自己这般尴尬的不知所措。
她平日里少言少语的,恐怕就是担心给自己母亲麻烦。而自己,还帮着外人指责她,她一个小姑娘又如何承受?
李文翰心中如何触动叶微漾不知,此刻她却没有往前再迈,而是让木香将请出来的圣旨送过来,她双手捧于头顶,就在原地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叶横本来眯着眼睛的,在看清楚叶微漾手中的东西,吓的他鸟笼差点脱手,赶紧往一侧避开,即便是在自己家里,他也不敢担大不敬的罪名。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手捧圣旨的人对着自己下跪。
只是这俩人的脾气啊,凑是不适合凑在一起。
不过,叶微漾隐隐的理解了,乔氏这么安排更深层的用意。
姨母果真想的更深,更周到。
乔文翰缺的是共情的能力,李书瑶要改一改风风火火的性子,学一些强硬的手段。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又出去转了一圈,大家已经带着倦意,叶微漾以为自己会惦记明日里的事睡不着,没想到一夜无梦,睁开眼的时候天就已经大亮了。
艳阳高照,好像突然间天就热了起来。
只是等起身出门,发现这地上还是凉气更多一些。
早膳用完,木香从外头门房取了一封信,乔氏的信已经着人给李书瑶送去了,这一封是是写给叶微漾的。
叶微漾还好奇会是谁写的,除了姨母还有人惦记自己?
打开一看,竟然是顾雅宁的。
至少信上封口是顾雅宁的字。
只是等到打开,熟悉的自己却让人叶微漾心口烦躁。没想到,是顾霁怀借着顾雅宁的名义送来的。
他开头便是质问,质问自己去京城的路上也不说给他送个消息。依旧是那高傲自大的模样,叶微漾甚至都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候的姿态。
带着施舍的,不可一世的表情。
真的好想告诉他,自己已经见了他未来的妻子,这人不怎么样。
可也是想想,叶微漾将信烧干净,顾家什么时候告诉顾霁怀真相与自己无关,只是她绝不想与他联系。
等着姨母那边确定下来,已经彻底离开扬州界,自己将不会再收关于扬州那边的消息。
刚用完早膳,李书瑶拿着乔氏的信蹦着进来,“阿姐,阿姐,昨个出了大事了。“
乔氏在出发的路上,但是扬州城的消息她是知道的,再得知出事后,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加急送了消息过来,只当是普天同庆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喜事了?”叶微漾笑着将人拉了进来。
李书瑶直接坐在叶微漾的身侧,眼睛里的笑容怎也藏不住,“那贱婢,小产了。”
半夏的名字,李书瑶都不愿意喊出来,打心眼里觉得晦气。
没有叶微漾在中间,可以说顾夫人直面半夏。有叶微漾送的那盒子东西,半夏无论再怎么努力,顾夫人也会觉得她心思深沉。
可以说,叶微漾一走,顾夫人跟半夏绝不可能共存。
之前顾霁怀赌气跟半夏同住,顾夫人生气之余又有些担心。自己儿子快科考了,若是被狐狸精迷的失了本心,该如何是好?
大约是想着缓和关系,亲自去找顾霁怀了。
可巧顾霁怀不在,这就跟半夏见面了。
半夏也是个作死的,言语中满是挑衅。可顾夫人脾气是大的,直接出手教训了半夏。
具体是如何教训的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就是等顾霁怀回来半夏身下就一片红了。
叶微漾将半夏交还给顾霁怀的时候,那是请大夫过来看的,半夏的身子康健的很,所以这次小产责任全在顾夫人。
要知道,乔氏在半夏身上可是花了大价格的,流水的补品往她跟前送,以至于半夏小产时候遭了不少的罪,血流的根本止不住,听闻这次过后,半夏孕嗣将会艰难。
因为这个事,顾霁怀直接对顾夫人动手了。
到底是亲娘,压着打也不至于,但是推搡几下是有的,估摸是推搡的时候顾夫人摔倒碰着了,出去的时候是被人抬着的。
李书瑶拿起旁边的果子用力的咬了一口,“顾霁怀完了,这可不是得与天同庆?”
对母亲动手那是大不孝,这样德性的人,自是要被人诟病。顾夫人当然会为儿子遮掩一二,或许不会闹在外头,可是你让顾大人怎么想?
这么多年,顾夫人压着不让庶出的孩子们冒头,可是毕竟又不是没有。风光无两的顾解元在别人眼里已经疯魔了,顾大人自然是要想别的法子了。说不定,顾夫人的地位也因这一次而岌岌可危。
更重要的是,家里乌烟瘴气的他如何能学的进去。
人家多少学子,为了考取功名头悬梁锥刺股片刻不敢松懈。
解元只是对他以前努力的肯定,往后如何还不好说,反正就这么下去,迟早的完。
他若完了,可不就是大家同乐的喜事?
这消息于叶微漾而言自是痛快的,你们顾家当时一个个头抬的比什么都高,因为一个女子自己计较就是小肚鸡肠,怎么到你们身上,比自己的反应还大?
可以说,现在好了,遭了报应了。
不过,说起顾霁怀的事,叶微漾还有个想法,就是让李文翰去京城的四方馆转转,那里有很多的文人异士,或许于他功业多有帮助。
姨母虽说做人更重要了,可是培养一个孩子出来不容易,还是争取多念点书,万一明年能取得名次,也是天大的欢喜。
“我哥的路还长着呢。”李书瑶撇了撇嘴,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感觉兄长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不过嫌弃归嫌弃,可是还是记在了心里,说是得空就会告诉李文翰的。
一家人,终归还是一家人。
她们又等了一会儿,看着国公府那边依旧没人过来,叶微漾干脆不等了,请了状子让人去衙门走一趟。
春日正暖,京城里满是飘荡着丁香的味道,蜜蜂的声音总会在哪个不经意间传过来,高喊着百花争艳。
衙门的人来的时候,叶微漾跟李书瑶正在西院的凉亭上作画。
作的是一副春景,一副等待。
以及,一副在京城中,也全是扬州人的画。
“参见长微县主。”衙门的人并领进来,恭敬的给叶微漾请安。
有一种,在京城县主是一种很了不得的人物。
“大人免礼。”叶微漾微微额首,自谦但不自贱。
衙门的人双手交叠立于廊下,“县主的状子我们家大人已经收到了,只是,这般小事想来县主自己能处理好的。”
他的言语里,是推诿的意思。
叶微漾愣了一下,手轻轻的一颤,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悦,“若我能处理好,又何必来寻衙门?”
衙门的人表情不变,甚至笑容加深些,“那县主多学学便是了,若是人人都因家务事谈不妥就告到衙门去,那朝廷得多养多少人?”
他说完此话,不远处他带来的人,掩嘴轻笑。
再远往去,拱门外的那粉色的人影,不是叶微宜又是谁?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春日里就是从窗户上透的影子都不显得斑驳。
叶微漾靠在床榻上,手里还拿着一方书册,正正好的翻到那一页,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眉头微锁,忍不住的将书重重的合上。
“姑娘快看这花瓶!“珠帘轻响,随着木香雀跃声撞碎满室寂静,“未来姑爷特意寻来的。”
花瓶里新折的花枝上还凝着晨露,与这定州青瓷相得益彰,叶微漾却盯着釉面冰裂般的开片纹路,那日坠河时最后的画面突然在眼前炸开: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分明有抹天青色衣角掠过岸边芦苇丛。
手指轻轻的放在妆奁盒上,盒子下方压着一块玉佩,旁人不认得,可她知道,因为上面的流苏是她亲手做的。
这东西,是三日前将半夏撵走时,撕扯间掉落在地上的。
有些不得不想的事,此刻总要避不过去。
三日前,她趁着春日去大悲寺祈福,晌午师父们都在休息,她坐在树荫下看书。丫头半夏念叨着见了虫子,支了木香去取驱虫香囊来。
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可谁人知道,有些人的歹心早就蛰伏多时,她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叶微漾推入湖中。
幸好顾霁怀路过,这才救了落水的叶微漾,好在人没有大碍。
可是,手摸索着妆奁盒子,真的是路过吗?
“他来了?”叶微漾整了整袖口,佯装无意的问了一句。
木香连连点头,“已然在前院等着您了,还特意嘱咐通报的人,万不能打扰您歇息。”
这些事,只叶微漾自己心中有数,木香还跟从前一样,总是热络的很。
毕竟,她们从七岁相识,这么多年过来了,大约也能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手从妆奁盒上拿开,让木香为自己重新梳妆。
铜镜里,珍珠的簪子反着光,似将人略显憔悴的人照的更清晰。叶微漾让木香为自己上了胭脂水粉,才堪堪的遮住了脸上的倦意。
顺了顺衣裳,这才领着木香往外走。
出了门,老远便瞧见,顾霁怀立在廊下,月牙色的长衫,更显得他挺拔。知府家的公子,又是头名解元,容貌似乎成了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尤其是他身后的小厮一直低着头,更显顾霁怀身姿。
“微漾表妹。”顾霁怀瞧见来人,快走了几步。唇间自然勾起的笑意,比这春风还要融人。只是靠近叶微漾,眉心微皱,“怎没披个披风出来?”手指很自然的放在他的颈间。
看样子是要将他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天青色的披风,只是轻轻的飘动,他便将手放了下来,侧头看向木香。
“今日暖和,姨母怕我受凉连冬日里的小袄都寻了出来,我这是难得的机会出来透透气。”叶微漾赶紧解释,若是穿的太多了,走这几步不定得出汗,要是着了风,那才叫不好。
顾霁怀一如往常宠溺的笑了笑,“你呀。”
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藤椅,还体贴的解释,是因为廊下风硬,既是叶微漾不愿意多穿,那就寻个能有太阳照的地方。
叶微漾点头应是,跟着顾霁怀往台阶下而去,双手交叠忍不住手指交缠,点了一下又一下。
今日的小袄,领口袖口都有兔毛缝制,一看便知是暖和的。顾霁怀何等聪明,若是从前当一眼便知。他关心自己的话,倒还不如玩笑的一句,自己怎么穿成个肉球了,来的真实。
看顾霁怀似有话说,木香笑着说要去端茶茶,跟前只有他跟顾霁怀,不,叶微漾不自觉的朝顾霁怀身后看去。该说留在这的是有三人,顾霁怀身后的小厮就没有回避的往远站一站。
察觉到叶微漾的视线,顾霁怀笑着冲身后的人招手,“瞧,我将谁给你带来了?”
话音刚落,对方堪堪的抬起头来,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怯意,“姑娘安好。”
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叶微漾随即收起的笑容,眼中聚满了厌恶。
“前两日你突然发难,将这丫头可是吓坏了,这两日一直哭着央求我带她过来同你解释。”顾霁怀似是没察觉到叶微漾的异常,自顾自的说道。
“顾表哥。”叶微漾抬声打断了顾霁怀的话,身子却控制不住的轻轻发颤,“她要杀我!”
自己发卖半夏的时候,明明他也在场,一个胆敢害自己主子的婢女,如何能让他如此相护。
“姑娘真的是误会了,便是给奴婢千个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伤害您,定是那日风大,让您误会了奴婢。”半夏始终低着头,抽抽嗒嗒的,好似她才是那个落水的人!
这般拙劣的借口?谁人会相信?
春日里是有风,可是刮的什么风还能将人刮在河里?再则说了,若真是风大,叶微漾去河边做什么?去自尽去了?
“好了!”还不等叶微漾说话,顾霁怀突然开口打断了半夏的话,“不管怎么说,惹主子不高兴,便是你的错!”
抬头看向叶微漾,眉目间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我让她给你道歉,道一遍不行就道两遍,总不能让我们微漾表妹受了委屈去。”
这语气,像极了哄小孩子。
从前喜欢的声调,此刻却觉得恶心。
她要杀自己,便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便够了?
顾霁怀的态度,是不信自己说的,还是说在他心里无论半夏做什么,只要一句道歉便可以抵消的。
这三日,叶微漾其实身子没有大碍,每日里浑浑噩噩的不过是因为没想好如何面对顾霁怀,她想了千万条理由,却没有一条能说服自己。
说服自己,顾霁怀跟半夏之间,清清白白。
只不过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总是想要将话说清楚,害怕误会了叶霁怀。
“顾表哥,若你后悔了。”他只是没以前那么在乎自己了,叶微漾虽然难受,可却是有理智的,若是变心了,她愿意成全。
“微漾!”顾霁怀脸色一变,猛的站起身来,语气里到底是有些急切,“这么多年相伴,这么伤人心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我待你如何,你难道心里不清楚?”
“是啊,是不一样,若按照大哥的说法,此刻大牢里的人都应该放出来!”那些个杀人放火的,都有理由啊,受害者只要不活着,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完全可以避免一场悲剧啊。
乔氏本就是有主意的人,根本不会被他们看似有理的话绕进去。
有些话看似有道理,实则经不起推敲,甚至有些强词夺理。今日,但凡乔氏心智不坚定,都会被李大爷这话说的无地自容。
在乔氏看来,李家大爷只得了一副好皮囊,才得了今日的地位。每日里主要的任务,大约就是将知府的妹妹给伺候好了。而顾氏平日里骄纵很,李文远体弱多病不理俗事,可现在发现自己全都错了。
瞧瞧一出事,李家大房各显神通,软的硬的话全让他们说了,好像都是他们占理。
“你,简直强词夺理!”李二爷猛的甩了两下袖子,以显示自己的不满意。
旁人怎么样他管不着,但此刻他觉得,若非乔氏多管闲事,今日的困局就不会出现。
“既如此,我们和离吧。”乔氏原本的声音很大,刚才还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此刻突然压低了声音,眉目间染上了苦涩。
“夫妻本就该是两情相愿,你既然这般嫌弃我,我也不会强占这个位置。”乔氏微微的抬着头,纵是心语气平淡,可气势上不比旁人低半分。
旁边的站着的叶微漾,只觉得腿软。
若姨母真的因为她跟姨丈和离,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李二爷其实平素里待乔氏很好,端就看乔氏在李家院里说话的底气就知道。若是李二爷不是心疼夫人,当年乔氏也许都没有机会将自己接过来。
什么没花李家银钱的花,李书瑶可以说,可是叶微漾从来没这么觉得。养一个孩子,不是说给口吃喝就行了,冷了热了病了的,都是需要操心的,这些又怎么算?
所以,她始终觉得是欠了李家的。
想到这,叶微漾就要跪下,愿意领罪。
京城那边虽说明确说要帮自己,可具体用什么法子叶微漾也不清楚,此事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起,不若就是让她现在离府她也愿意的。
看出叶微漾要跪,乔氏暗中使劲将人拉着,不让她参合。
李二爷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也没去捡地上掉落的靴子,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两步,身子微微往前倾,“你说什么?”
老太太在床榻上也哭了起来,“造孽啊,造孽啊。”
这好端端的一家人,怎么就要走散了呢?
李大爷却突然拍手,“早就知道弟妹有骨气,那就走啊,带着你的外甥女滚出我们李家!”
倒是要看看,乔氏这么大年岁了,家中又无父兄可依,她还能去哪?一个下堂妇,神奇的什么?
一看李家大爷骂自己的母亲,李书瑶到底没经过事,捂着双眼当下就哭出声来,“我们不怕,我母亲走,我也会跟着走!”
就算上街乞讨,她也会同母亲一起的。
叶微漾本来强撑着站着,听了李家大爷的话只觉得心头的火烧的厉害。她冷冷的看着李家大爷,“姨母若和离,罪孽全在我一人之身,我愿以县主之身下于九泉,慰李顾两家的情谊!”
两口子吵架,没有你当大伯哥的这么说明,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吗?
叶微漾所有的忍让都是因为姨母,若是姨母不是李家妇,她愿意用命掀了李顾两家的桌子。
她活着或许没人关心,可是死了只要顾家有政敌,逼死县主的罪名就一定安在她们身上。
什么顾解元李举子,能求的什么仕途顺遂?
乔氏一手拉着叶微漾,一手拉着李书瑶,她吸了一下鼻子,“好好好,都是有志气的,那便请李同知写了放妻书,我立刻就走。什么死不死的,有姨母在何必这般代价?出了李家大门,一路敲锣打滚我们直奔太守府而去,我便不信了,这天下还没有公道了?”
李二爷不舍跟兄长撕破脸,乔氏都已经离开了李家了,自什么都不用顾及,想怎么闹便怎么闹!
乔氏本就出生官宦人家,做了这么多年李夫人,自也有自己的经营。顾家想悄无声息的除掉她也不是容易的事。只要乔氏活着,总能剥了顾家的一层皮去。
“你这个毒妇!”李大爷气的手都抖了起来,原来再俊美的脸,因为生气也会变的面部狰狞,“二弟,马上就这个毒妇休了!”
“够了!”李二爷突然回头冲着李家大爷吼了一嗓子,“月华是我的妻子,用不着大哥在这指手画脚的!”
只是再看向乔氏的时候,李二爷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么多年的夫妻,乔氏见了如何不难受?只避开了李二爷的视线,态度却没有软和。
“你我夫妻二十载,在我心中也算是夫妻和睦。而今,而今你竟然因为一次不如意便要同我分开?你我的感情不值一提?文翰的前程你也无所顾忌?包括书瑶的婚事你也不在乎了?我们三个人加起来,比不上你一个微漾吗?”李二爷说着,声音里明显带着哽咽。
李文翰明年要参加科考了,若是父母决裂,母亲又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他的前程和婚事都会受影响。
顾家的人,为了要参加科举的儿子,不管什么规矩礼法,几乎是没有底线的纵容。同样是做父母的,乔氏的心怎么就能这般狠?
乔氏低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指责我,可是,不是你先抛弃的我吗?”
乔氏不信李二爷分不清对错,顾家做事恶心,叶微漾明明才是受害者,可是你怕你兄长伤心,怕你嫂嫂跟兄长闹,为了你李家的和睦偏要委屈乔氏跟叶微漾的。
是他做了选择,自己的亲戚是亲戚,乔氏的亲戚就不是亲戚了?
他为了亲戚不在乎是非,他能做初一,乔氏就能做十五。
乔氏缓缓的低头,一颗眼泪大滴的落了下来,掉在绣鞋上,晕染的一片。
乔氏平日里强势,这是她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落泪,李二爷的自是升起了愧疚之情。
旁边的褚嬷嬷趁机站了过来,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夫人您可不能动怒,保重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乔氏如今身子不好,终日吃药,他这个做夫君如何不知?
李二爷心中更加后悔,心中暗自骂自己一句混蛋。
“叔父和婶母莫要着急上火,此事定有解决之法,咱们先定下心思来商量商量。”屋内大家沉默的时候,李文远出来打圆场,“父亲跟母亲也消消气。”
李大爷冲着李二爷冷哼一声,“还是我儿知情理。”
夹枪带棒的,这是在点李二爷。
“那是,兄长可是会教导儿子的,若是您那大舅哥有您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局面。”李二爷心中带着气,自己刚刚的家才散了,兄长还在这不冷不热的拱火,是一家人该有的态度吗?
李文翰看着叶微漾确实伤心,足见她对母亲是真有孝心,想象自己从前对她说的那些话,似乎确实是不合适,刚准备上前也劝上叶微漾几句,便听到叶子谦如此嫌弃他们的话。
李文翰随即沉了脸,他有家有业的,说的就好像他去京城有什么好处一样。
若非怕母亲伤心,他现在可以即可回李府,难道不香吗?
叶微漾本来都想放下帘子了,没想到叶子谦竟来这么一句,脸随即沉了下来,只是声音一出来带着几分无辜,“这几日,日日梦见母亲,她老人家说若是父亲跟她还在,得知兄长跟阿妹过来,侯府当跟过年一样热闹。”
她像是只平静的陈述着事实。
旁边的李书瑶没忍住扑哧笑了出声,她的阿姐啊,果真最擅长的软刀子。
说的那叫个妙,她要回自己家,还用跟外人禀报吗?
李文翰没忍住也驱马凑了过来,“说起来,我昨个还给姨母上香了。”
所以,你住的是你伯父家,而我要去是姨母家,反正都是外人。
每次见面都被叶子谦压住,难得这一次翻身。
看着叶子谦成功黑了的脸,李文翰下意识的冲着叶微漾挑了挑眉,好似他们是合作打了胜仗。
叶子谦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你莫要忘了,祖母还在。”
那侯府,就应该有祖母的一份,不是她叶微漾该独占的。
叶微漾干脆直接将帘子卷起来挂好,省的一直撑着帘子胳膊疼,“所以,我才放心的在姨母家住这么多年。”
“说起来,还没同兄长道谢,这么多年谢兄长帮我守着侯府宅子。”叶微漾这话说的有底气。
侯府的爵位不是世袭得来的,而全是父亲和母亲的功劳。
律法有言,嫁妆这东西都是妇人自己的,连夫家都不能染指。那母亲打出来的半壁侯府的呢?本就该独数叶微漾一人的。
叶子谦被堵的想要训话都训不出来,干脆夹紧马肚,往前走去。
顾府门外,李文远看着马车连影子都没了,忍不住捂住心口的位置,“爹娘,我该去送送叶家表妹。”
至少,该送到城门外。
顾氏不耐烦的拽了一下李文远,“用得着你这般给她脸?”
李文远还想说什么,只是身子确实不行,在这站了一会儿,都觉得浑身没劲。
老太太站在李二爷身侧,看着都没影了乔氏还哭个不停,不耐烦的撇了撇嘴,“我瞧着就是自找的。”
你说叶微漾走就算了,怎么让自家的孩子也跟着去?她瞧着就是没苦硬吃。
“母亲,您少说两句吧。”李二爷不耐烦的皱眉,幸好乔氏现在沉浸在悲伤中,没心思跟老太太斗嘴,不然这会儿总得闹起来。
李二爷也不知道怎么就同意俩孩子跟着去了,大约是那日乔氏偏袒自己让自己足够感动,所以脑子一热就点头了。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话既说出,自没有反悔的道理。
老太太猛的甩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我白生了个儿子!”
本来是最有出息的,可偏生一点用没有,满心满意的都是乔氏的娘家人,还堂堂的同知大人呢,被一个内宅妇人耍的团团转。
丢人,简直丢人!
“微漾表妹走了?”顾霁怀从后门将半夏送出去,安抚好她后,便匆匆的过来,没想到门口已经干干净净,连马车飞起的尘土都没了。
顾大人看了顾霁怀一眼,轻咳了一声,“走吧。”
也没问他,他跑哪去了。
顾霁怀的心莫名的空了一下,他侧头就让人备马,要亲自去追人。
分别的时候,总要正式的说些个吉利的话。
只是顾父还没想理由拦人,却不曾想,太守的下达的公文恰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吏部要将李二爷调走的消息,虽说已经传来了,可是正式的文书还在走完,没想到速度竟然这么快。
他们来给李二爷送来,没想到顾大人也在,那正好他们可以少跑一处了。
顾大人跟李二爷连忙抬手,将人往屋子里让着喝茶。
顾霁怀愣愣的站在原地,李二爷要调走了?他若不在扬州城,叶微漾是不是也不会回来了?
心,慌的厉害。
“这是朝廷的意思,肯定有自己的思量,你莫要多想。”顾夫人怕儿子失控,连忙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顾霁怀的肩膀。
不管怎么说,先让顾霁怀高兴了才是。
“是啊兄长,将来你科举高中,你们也许会留在京城,扬州城内怕也不回来了。”李文远眯着眼睛,强压着想要咳嗽的冲动,此刻分出心思来,帮着顾夫人哄着顾霁怀。
让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科考上。
眼微微的眯着,叶微漾若是顾表哥去了京城,你又如何自处?
所以顾表哥,他一定不能轻易的变心。
他走了几步到顾霁怀的跟前,微微压低了声音,“叶家表妹的心思,表哥当清楚。”
“行了,人都已经送完了,咱们先回屋里坐着去。”大夫人上前,在门口站了够久了,这会儿感觉晒的眼都花了。
顾夫人嗯了一声,领着顾霁怀就要往里走。
这时候,下头的人匆匆过来,附在顾霁怀耳边轻声的嘀咕了几句,顾霁怀随即停下脚步,“时辰不早了,我赶紧回去看书册,已经落下了许多课业。”
冲着几位长辈抱了抱拳,而后拉着下头人刚牵来的马,纵身跃了上去。
顾夫人在门台上站着,一直盯着顾霁怀离去的方向。
乔氏她们都已经回去了,只剩下大夫人跟顾夫人她们在外头,等了好一阵,终是忍不住上前,“嫂嫂,咱们回去吧。”
顾夫人也没看大夫人,甚至有意避开她的碰触,却仰着头踏入李家的大门。
大夫人在顾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回到堂屋,大夫人交代下头的人,一定要看好时辰给李文远送药去,这几天怎么孩子病的比从前还要严重。
交代完下头的人,回头看着顾夫人什么都不惦记的吃瓜子,心中总是升起莫名的火来。
只是,她不敢表现出来。
甚至还得亲自给嫂嫂添茶,别瓜子吃多了上火。
顾大人跟李大爷很快回来,那边还要急着给太守复命,就是小坐一会儿说上两句便好。
“以后啊,跟前总算没人碍眼了。”大夫人当着李大爷的面,没个顾及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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