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三千年的距离,最终会化作鼎纹里的一滴血、银铃中的一道光。
笔尖刚触到鼎腹,银铃突然发出清越的响。
昭宁屏住呼吸,看见熟悉的古篆墨迹在铜面浮现,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却让她眼眶瞬间发热:“霜雪至。”
墨迹边缘带着极细的金砂,是裴溯独有的笔触。
她颤抖着回信:“今年的初雪,会落在你刻的银杏叶上吗?”
狼毫在“你”字收笔处顿了顿,补了句当年没说出口的话:“我数过了,桑椹干的味道,和你留在鼎纹里的血,一样甜。”
等待回信的时间里,昭宁摸着鼎足的凹槽,那里藏着她的工牌编号,还有裴溯刻的微型银铃。
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打更的电子钟响,是故宫新换的报时系统,却意外地,像极了三千年前邑落的铜钟声。
“来了。”
当鼎内浮现“安”字时,昭宁笑了。
这个字比任何时候都工整,笔画间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笔——就像裴溯在铸炉旁,用最后力气刻下的、跨越千年的“平安”。
展柜玻璃上凝着薄霜,昭宁呵气擦出小块透明,看见自己的倒影与鼎纹里的云雷纹重叠。
腕间银铃轻晃,惊落一片银杏叶,恰好覆在“世世长安”的“世”字上,像给三千年的时光,添了片会呼吸的金箔。
她知道,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终将随着青铜的氧化慢慢淡去。
但那些嵌在鼎纹里的血与墨,那些藏在银铃中的光与响,早已让两个相隔三千年的灵魂,在文物的年轮里,结成了比铭文更不朽的契约。
锁门前,昭宁最后看了眼展柜。
祈雨鼎在月光下静静矗立,鼎腹内侧的墨迹虽已消散,却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裂缝间流转,像裴溯当年偷藏的、属于人间的星光。
“晚安,裴溯。”
她轻声说,银铃随着转身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响,“明天,我会带新的桑椹干来,就放在你刻的‘宁’字旁边——这次,换我等你回信。”
展厅的灯次第熄灭,唯有祈雨鼎上方的长明灯仍亮着。
在无人的深夜里,青铜表面偶尔闪过极淡的朱砂色,像有人在时光的另一端,轻轻应了声“好”。
而那串陪着昭宁走过三千年的银铃,正随着穿堂风,哼着比任何祭文都温柔的、永不褪色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