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一黑，呼吸也开始困难。
我和小辉相依为命，从小他就知道我克亲传闻，可他不怕，依旧对我好。
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弟弟。
十几年来，我有一口好东西，都会给他半口。
为了供他读书，我上山挖草药，进夜场卖唱。
他说他要读医，要亲手治好我身上的伤。
可现在，却又亲手伤我。
明明我们相依为命十几年，早已血脉相连，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我又听见门外妹妹委屈翻涌，“凭什么？
明明我们该做的都做了，难道要我看她脸色过一辈子吗？”
我来不及思考顾欣的话，妈妈声音拔高了几度，“小辉，你什么意思，大家都是你情我愿，还要看她脸色？”
“她是什么东西，一个克亲的玩意，她也配？”
“再说三年前你自己主动找上门，说愿意替我们守着不让她回来，现在装什么清高？”
我浑身一震，想起三年前我带他逃离村庄，却连村门都没出就被抓回。
那时我以为一切是我的问题，怀疑帮我的胖婶，怀疑经常上门的寡妇，就连狗我都怀疑，却从未想过会是他。
我拿他当亲弟弟，他却只当我是工具人。
亲生妹妹厌我，我无所谓。
甚至亲生父母害我身体受损，我也可以不在乎。
可从小被我护着长大的他却是害我最深的人。
我再也撑不到，眼前黑得彻底。
身体直直倒下，推门声也随之响起。
“姐，你没事吧，怎么不按呼叫器，摔伤了怎么办？”
弟弟小辉焦急呼喊，轻轻将我扶起，好像刚刚外面那阴狠的人只是我的幻觉。
忍着鼻尖酸涩，我指着腹部，扯着嗓子艰难问。
“小辉，我这里……怎么感觉好像都凹进去了？”
“姐，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那是开刀取出石砾的道口，养养就好了。”
我皱着眉头紧盯着他，他被我看得心慌，却还这番说辞，表情甚至还更加焦急担忧。
明明骗我却还要装出在意的模样。
真让人恶心。
我沉着脸，扭头不愿看他，也不想再多说一句。
小辉语气更加小心翼翼。
“姐姐，是不是伤口疼了？”
说着就要掀开我的病服查看，我当然不愿意，拂去他的手。
推着要让他离开，因为我不想陪他演戏。
下一刻，啪的一声床头水杯碎裂，盒饭砸破我的眼角，菜里的油遍布我的头发。
爸爸提着一包饭菜，厉声质问：“全家人好声好气伺候你，你现在还摆起架子了？
现在就敢赶走小辉，以后是不是还要赶我们？”
妈妈见爸爸气势汹汹，瞬间也来劲了。
“小花，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
“就是啊姐姐，你怎么这么对小辉？
他关心你还有错？”
妹妹仗爸妈都在，直接挽着小辉将他扶起，亲昵地撇嘴撒娇，责怪小辉不照顾好自己。
她眼神得意，挑衅看我，小辉感受到我的目光，别扭地抽出自己的手。
妹妹不爽，直接扣上小辉的手，十指相扣。
对上我的视线，扯开最后的遮羞布。
爸妈见到这一幕没有丝毫惊讶，好像都习以为常。
“姐姐，我知道你和小辉有过婚约，可我们两情相悦，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不会怪我们吧？”
我话还听清，妈妈就开始为顾欣撑腰。
“小花你现在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说不定一辈子都要挂尿袋，总不能阻止小辉奔向更好的人吧？”
“我肚子里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姐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顾欣穿着病服抚摸着肚子，向我宣示主权。
我知道妹妹是故意要气我，想看我发疯。
可她算盘打错了。
即使我从小被当作小辉童养媳，可我也没有这个想法，一直只当他是亲弟弟。
只是人心隔肚皮，没想到他会害我。
不过他们误会，想听我亲口放弃。
我就满足他们，淡淡道：“挺好的，伤好了我就离开。”
可小辉却慌了，慌忙解释，“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算瘫了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照顾？
怕不是又看上我哪个部位了。
我心底不由得冷笑。
油水缓缓滑落引起痒意，我甩了甩头。
他不嫌脏，用手想擦去我脸上的油水，眼神无比虔诚。
可一想到刚刚的话。
一想到害我的人里也有他。
我就止不住恶心，胃里一阵翻腾。
不想让他碰我一点，我重重拍开他靠近的手。
小辉一个不稳，手直直插进了碎裂的玻璃堆里，鲜血瞬间涌出。
他抬头望向我，双唇微微颤抖，满眼不敢相信。
十几年来，我可谓对他好到极致。
尤其是这双手。
但凡需要动手的活，我从不让他干，生怕伤了这双用来救死扶伤的手。
妹妹见血，担忧地端起小辉的手，关心询问：“小辉，你手伤了，这可怎么办啊？”
小辉委屈的眼神没有移开，对着我缓缓摇头。
所以有人都关切询问，唯独动手的我没有。
妈妈啧了一声，怒吼；“你真是胆肥了，现在还敢把火撒在小辉身上，果然是没有教养的东西。”
爸爸深深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你真是够了，嘴上一套背后一套，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幸福吗？”
“小花你受伤难受，我们理解，可你能不能讲点良心？”
他们义正词严，好像我真的有错。
可这一切都是他们害得我。
是他们对我不管不顾。
是他们把我当傻子耍得团团转。
更是他们偷我肾脏、划破我的声带。
他们得到一切，却还要义正词严讨伐我。
明明我已经失去所有。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忍着窒息的难受，我再次郑重表态：“我说过，他们在一起我没有一点意见，我也会自己离开。”
爸爸还想说什么，关键时候电话响了。
外放的声音异常焦急，“不好了顾总，楼下全是粉丝在闹，公司市值还一降再降。”
“咱们对赌协议马上到期，到时候不仅公司破产，您还要背上上亿债务，这可怎么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