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着床榻,将过往种种细细说与傅天恒听。
从当年迫于无奈与他分别的苦衷,到这七载春秋里,那如死水般寂寥又苦苦挣扎的日子。
自始至终,皆是我一人在说,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话语倾泻而出。
末了,傅天恒凝视着我的眼眸,语声无比郑重:“昭惜,若我说,我一直在此等你归来,你心头可会稍安?”
我心头一震,怔在当场。
欢喜自然是有的,可让他虚候这许多年,我又于心何忍?
随后的日子,我暂居傅天恒家中,旧习难改,仍想着洒扫庭除,浆洗衣物被褥。
傅天恒却拦下了我,瞧见我那双粗糙不堪的手,眼眶不禁泛红。
“这些粗活自有下人去做,莫再伤了自己……”在他的劝慰下,我才渐渐放下那些刻入骨髓的卑微,身心松弛不少。
这日傍晚,我提着篮子去市集采买,却撞见了那个我此生最不愿再见的身影。
“赵书琰?
你寻我作甚?
我不想再见到你。”
只瞥了他一眼,我便扭头要走。
他却急步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眉头紧锁如川。
“王昭惜,你怎能一声不响就走了,你将我置于何地?”
他这话,当真可笑至极。
那他当初又将我置于何地?
将我视作玩物,在那般场合下任人观赏品评,剥去衣衫,受尽那些污秽目光的凌辱。
“收起你那副假意吧,你不是一直厌弃我吗?
如今我走了,不正遂了你的心意?
还有何不满?”
听了这话,赵书琰眉头反倒松了几分,语气竟也缓和下来。
“我未曾在和离书上画押,那便不算数!
你我尚未和离,你怎能擅自离开?
婚姻乃你我二人之事,岂容祖母一人说了算?”
他有何颜面说这话?
他心心念念的,从来只有那个姜静瑶,在婚期之内与她苟且,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如今想来,我早该求祖母做主,了断这孽缘。
“你我缔结婚约,本就非你情我愿,从未有人问过你我心意。
如今各归其位,你该庆幸才是。”
“祖母既已允准,文书亦在,你我便已是陌路。”
言毕,我转身欲走,他却又扯住我的菜篮。
“你离开我,就是为了给别的男人洗手作羹汤吗?
我绝不容许!”
“只要我一日不认那和离书,你便一日是我赵书琰的妻!
我岂容你与其他男子不清不楚,惹人闲话?”
看来祖母已将傅天恒之事告知于他。
但我与傅天恒如何,早已与他赵书琰无干。
我冷笑一声:“那你与姜静瑶,又清白到哪里去?”
“不妨告诉你,那日你将我赤身扔在房中,任人羞辱之时,你与她在隔壁的苟且之声,我听得一清二楚!”
此话一出,赵书琰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满是慌乱:“所以……你全都知晓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点头。
我却庆幸自己听到了,否则此生都要被蒙在鼓里,任由枕边人行此龌龊之事。
那才真正令人不寒而栗。
见我确认,赵书琰紧抿着唇,先前的气焰荡然无存。
“我与她……不过一时糊涂,你莫要多想,可好?”
一时糊涂?
这便是他惯用的托辞么?
是一时糊涂,还是刻意偏袒,视若珍宝?
恐怕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我是否多想,早已无关紧要。
和离书既定,你我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不会再过问你的事,也请你莫再纠缠。”
说完,我拎起菜篮,转身回了傅天恒的宅院。
赵书琰僵在原地,面上满是错愕,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