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的丫鬟来得正是时候。
我与晏昭还未进门,她就当着我家的街坊四邻碰碰磕头,让我的夫君救救她们娘子。
十二三岁的丫头若非没有人教,怎会为一个新主儿哭得声泪俱下。
那丫鬟的词儿背得不顺,磕磕绊绊地说她家主子素有心疾,今日醒来后泪流不止,只求见晏夫子一面。
晏昭扶住我跨进我府门槛的手当即松了力气。
他恍若十指连心,神色大变,连忙回头搀起丫鬟,问她家小姐现下如何。
分明是三朝回门之日,我却自知留不住夫郎。
我省得麻烦,当即放人。
人命关天,夫君快请去吧。
明明已经得到我的首肯,那丫鬟却仍在原地期期艾艾。
她瞥一眼我的神色,学着她家娘子的模样阴阳怪气。
还望师母体谅,莫要怪罪我家娘子。
我家娘子自幼师从夫子,又体弱多病,嫌少出门,无甚至交,只与夫子亲近,往后还要多劳烦夫子了。
我未曾开口非议,一顶善妒的帽子已然扣在我的头上。
至于以后,许清如隔三差五抢占晏昭的托辞也给她说透了。
如今关上房门,我啐一口许清如的卑鄙。
那丫鬟的话一听便错漏百出。
她家娘子有心疾,当找郎中,晏昭哪会治病?
人是让她从我家领走了,还要我这做娘子说不得他们师生情深,不然便是恃强凌弱,欺她病弱孤女。
我出阁前,时常求邻家阿姊为我读些歪书话本。
上头写宫里的娘娘与达官贵人的深宅大院都是这般争宠。
往往这时,女主角还要嘲讽对方一句手段下作。
我骂不出口,娘亲却笑。
那我儿还想要与她争宠,斗个你死我活?
许清如特选在我回门这日闹开,她已然料定自己在晏昭心中的地位。
可我省得面目狰狞地争宠抢男人,亦或是隐忍退让,纳妾共处。
我冷笑道:她既中意我的郎君,那我给她就是了。
我们农家姑娘除却春耕秋收,义不容辞。
其许诸事皆可抛。
遑论嫁人生子又并非什么好事。
我家死去的两位姨娘原也只是想寻个郎君有个依仗,却把命都搭上了。
下嫁晏昭,原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家田宅若无男丁继承,待到父母百年之后只怕要叫乡霸们蚕食鲸吞。
夫婿若与我情投意合,我乐得共他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可若他与我相看两厌,我亦不介意成全他另一桩姻缘。
只是我没想成我归宁回府,在晏府门前候着我的不是我的夫君,却是许清如的未婚夫,怀王萧行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