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尧云雾的其他类型小说《娘娘娇媚眼勾人,薄情帝王丢了魂陆尧云雾》,由网络作家“夜风微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盏茶后。又一块血玉镯子的碎片,从刘美人的梳妆匣子里,被搜了出来。“启禀皇上,这也是当初陈嫔娘娘戴过的那只镯子的碎片,是被红花浸泡过的,长期佩戴,会令女子小产。”高太医认真查验后,立即道。“刘美人,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薛皇后见此,立即拧着眉,神情间一片肃然地望着刘美人。“......”刘美人有些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却是勾起了一丝冷笑,“人证物证确凿,嫔妾如何说,又有何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她竟是破罐破摔,一点也不为自己辩解了。薛皇后似是被她这态度气到了,冷笑了声,看向陆尧:“那就请皇上定夺吧。”“当初这只镯子在陈嫔死后就不见了踪影,你是如何得来的?”陆尧并未立即定罪,而是这般问道。“您是皇上,是这天下的九五之尊,是后宫女人...
《娘娘娇媚眼勾人,薄情帝王丢了魂陆尧云雾》精彩片段
一盏茶后。
又一块血玉镯子的碎片,从刘美人的梳妆匣子里,被搜了出来。
“启禀皇上,这也是当初陈嫔娘娘戴过的那只镯子的碎片,是被红花浸泡过的,长期佩戴,会令女子小产。”
高太医认真查验后,立即道。
“刘美人,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薛皇后见此,立即拧着眉,神情间一片肃然地望着刘美人。
“......”
刘美人有些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却是勾起了一丝冷笑,“人证物证确凿,嫔妾如何说,又有何用?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她竟是破罐破摔,一点也不为自己辩解了。
薛皇后似是被她这态度气到了,冷笑了声,看向陆尧:“那就请皇上定夺吧。”
“当初这只镯子在陈嫔死后就不见了踪影,你是如何得来的?”
陆尧并未立即定罪,而是这般问道。
“您是皇上,是这天下的九五之尊,是后宫女人的天,您都不知道的事,嫔妾一个小小的从五品美人,又从何而知?”
刘美人这般忤逆之言,惊得一众妃嫔都齐齐变了脸色。
陆尧俊脸登时一沉。
只听他道:“你若是冤枉的,便说句有用的话!朕自会为你查明真相!”
“不必了!”
然而,刘美人这会儿却仿佛铁了心的寻死,当即意有所指地语气讥讽道,“皇上若真有这本事,两年前,陈嫔姐姐也就不会枉死了!”
“放肆!”
陆尧一听这话,脸色剧变,怒得猛地一拍茶几,“你有何资格质问朕!”
刘美人闻言,直直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嫔妾的确没有资格,可嫔妾知晓,陈嫔姐姐一心只有皇上,她是为了给皇上生儿育女才死的!
“可皇上您呢?您身为她最爱的男人,却连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护不住!
“甚至事后,除了处死一个被人暗杀污蔑的无辜太医,连真凶都抓不到!
“皇上如此是非不分,昏聩无能,嫔妾又怎能指望皇上为嫔妾查明真相,还嫔妾清白呢?”
此时,一众妃嫔在刘美人的骂声中,一个个表情错愕又害怕,一时之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牵连到自己。
然而,云雾听着这话,却忍不住低下头去,强压住唇角的一抹笑意。
这刘美人,表面是讥讽帝王无用,实则是骂他薄情寡义。
陈嫔之死的背后真凶,他没查出来,不是真的无能。
说到底,不过是他没把陈嫔放心上罢了。
哪怕对方,是为了给他生孩子才死的。
因为他是帝王。
坐拥天下。
他最不缺的,便是女人。
云雾暗暗告诫自己,女子想要在后宫过得好,自然是得争得帝王的宠爱。
可若要让自己不被人害死,不努力想办法让自己立起来,反而还一味只想着靠男人,这可就是愚蠢的下下策了!
须知男人这个物种,称得上是这天底下最靠不住的东西了......
刘美人的话,令整个明光殿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皇上——嫔妾的孩子!”
这时候,宁常在一声凄厉的哭喊声,突然打破了这片寂静。
接着,众人就见宁常在不顾才刚刚小产,竟是拖着虚弱的身子出来了!
她一眼瞧见站在这里与帝王对峙的刘美人,苍白可怜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怒容,抬手保住一旁的花瓶,直直地冲着刘美人狠狠砸了过去!
“贱人!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随着宁常在一声恨意汹涌的怒骂。
“碰”的一下。
刘美人额头上被砸了个血窟窿,花瓶碎了满地。
她抬手碰了碰,摸到浓稠的鲜血。
下一刻。
刘美人捡起地上一块花瓶碎片,就朝着宁常在刺了过去!
“——我杀了你!”
“拉住她!”
薛皇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唰”的一下起身,拧眉下令。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殿内的宫女太监手忙脚乱地拉住刘美人和宁常在。
外头守着的侍卫冲进来,将仿佛失心疯了的刘美人狠狠按在地上。
“刘美人!你莫不是真的活够了!”
薛皇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
“天道不公!我宁可死,也好过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变得面目全非!”
刘美人顶着头上的血窟窿,眼泪流了满面,说话的语气充满了绝望。
“既如此,那朕便成全你。”
此时,许久未说话的陆尧开了口,“传朕旨意,刘美人谋害皇嗣,大逆不道,还意图行凶杀害妃嫔——将她拖出去,杖毙!”
从云雾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帝王冷漠的侧脸。
他始终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刘美人做了什么,他漠不关心,也毫不在意。
如此的绝情无义。
这,便是帝王心吗?
刘美人犹如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被两个侍卫拖出来。
“皇上!嫔妾冤枉!嫔妾冤枉啊!求皇上明鉴!”
然而,刚到内殿门口,她却忽地剧烈挣扎,声音凄厉地大声求饶起来。
两个侍卫连忙要再按住她。
拉扯间,刘美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好巧不巧的,就跌在云雾脚边。
云雾不由垂眸看向她。
刘美人则猛地拉住她的手,满面血污,模样凄惨,无比可怜地哀求道:“你向皇上求个情好不好?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知道错了!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云雾被她拽着,险些也跟着跌倒。
手心里,则被刘美人强行塞进去一块什么东西,温润圆滑的触感......像是玉。
云雾眸光一下子变得锐利,直直看入刘美人的眼中。
刘美人眼神躲闪了下。
可随即,她泪眸中带着满满的哀求之意......
她不是真的怕死,而是想要将此物托付给一个人。
云雾明白自己这是被架在这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去看刘美人塞给自己的是何物,但她直觉,这应当是一块血玉碎片。
若她将这碎片暴露,恐会被人怀疑,觉着她和刘美人是不是有些什么牵扯。
否则,刘美人怎会将此物悄悄塞给她?
到时候,就会给自己惹来难缠的麻烦。
此时,云雾唯有攥紧掌心,将此物藏好。
她垂下眼眸,清丽脸容上,倾泻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弱无助,我见犹怜。
陆尧从里面一出来,就瞧见这一幕。
他只以为云雾在被刘美人胡搅蛮缠地纠缠难为......
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当即下令道。
两个侍卫不敢再耽搁,连忙又按住了刘美人。
刘美人便宛如失了魂儿,竟是没再挣扎,安安生生地被拖走了。
棍棒打在肉身上的闷响声,很快在院子里响起。
不消片刻,外头彻底没了动静。
“皇上,刘美人已死。”
这时候,陈玉安进来禀报道。
陆尧冷着脸,捏了捏眉心。
“传朕旨意,即日起,宁常在晋升为贵人,这段时间安心修养身子,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此言一出,妃嫔们脸色各有变化。
不过失了个孩子,位份就从从七品的常在,直接跳到从六品的贵人。
皇上可真够看重她的......
陆尧说完这些,目光看向似是仍旧一脸心有余悸的云雾。
顿了顿,提步欲朝她走去。
然而,容妃却忽地上前拦住他。
“皇上,臣妾陪您回钟粹宫歇会儿吧。”
她娇声说道。
方才,她瞧得真真儿的。
从宁贵人抱着花瓶砸破刘美人的脑袋,到刘美人捡了花瓶的碎片发疯要杀了宁贵人,帝王都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也未动,不曾起身护着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直到这云才人,不过被刘美人拉扯了两下,他就忍不住了,居然打算上前安慰?
就这般心疼在意她?
容妃自是不会叫云雾得逞。
当即又紧紧抱住帝王的手臂......还特意朝云雾抬了抬下巴,目光里满是挑衅之意。
后宫妃嫔住的宫殿,分为外殿、内殿、寝殿三部分。
云雾和几个四品以下的低位妃嫔,都挤在外殿的门口。
帝王陆尧一身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气势,面容冷锐地坐在内殿的罗汉榻上。
皇后薛氏坐在他身侧的位置。
淑妃、贤妃、容妃等高位妃嫔,则坐在二人对面,刘美人就在他们中间的空地上,安安静静地跪着。
最里面的寝殿里,高太医正在为宁常在诊治。
云雾站在外头,只听着宁常在痛苦的惨叫声不断,宫女神色仓惶难看地端着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脚步匆忙往外面去。
这一幕,瞧着多少有些瘆人。
尤其云雾四个刚进宫的新人,才十几岁,过去在家中几乎都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哪曾见过这等阵仗?
“云姐姐,我害怕!”
这时候,江美人忽然紧紧拉住云雾的手,语气不安地道了句。
众人视线顿时被她吸引。
就连内殿中坐着的帝王和皇后等人,也都齐齐看了过来。
江美人像是十分胆小,吓得连忙往云雾身后躲,低着头不敢看人。
然而在察觉到帝王威严凛然的视线瞧过来时,她又大着胆子探出头,一双圆圆的猫儿眼直直地与帝王对视着,犹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上,则一派少女的天真娇憨,一种纯然无辜的勾人神态。
她这番做派,看得众人心思各异。
容妃当即翻了个白眼。
皇后和贤妃视若无睹。
杨婕妤在想回去以后宵夜吃什么。
有几个则悄声议论着,说云雾是个傻的,被这江美人利用,吸引帝王的注意力。
而云雾则像是对这一切都浑然未觉,还贴心地拍了拍江美人的手,无声地安抚保护着她。
陆尧冷着脸坐在那里,自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后宫女人为了得到他的宠爱,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他也什么手段都见识过。
若是平日里,江美人做出这样的勾人举动,他倒是也愿意配合着宠幸她一二。
可今日刚失了龙嗣,宁常在又尚未脱险,他实在没什么心情。
更何况......
陆尧将目光从江美人那番故作天真的情态上挪开,转而看向云雾,剑眉不由就皱了起来。
这云才人,着实太过没心眼了些,连被利用了都不知道吗?
不过想想也是。
她若不是个乖巧的,又怎会在容妃截宠时,不但不争不抢不哭不闹,反而还十分懂事地推开他,还说要等他呢?
看来,以后得多护着她点才行。
否则在这后宫里,她什么时候被人给卖了,还要傻傻地为别人数钱。
这样想着,陆尧眸子里的冷意,就消散了些。
江美人敏锐地察觉到帝王的神情变化,眸光当即微微一闪,望向身前的云雾。
“皇上,微臣无能,未能保住龙嗣......”
这时候,高太医忽然出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在陆尧面前跪下。
“宁常在呢?”
陆尧冷声问了句。
“回皇上的话,宁常在已经脱险,只需修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高太医连忙答道。
陆尧没再理会他,只摆了摆手。
高太医赶紧起身,忙活着写药方、抓药。
帝王的视线,瞥向面前跪着的刘美人。
“说说吧,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只听他道。
“皇上......”
刘美人嘴唇抖了抖,语气嗫嚅地为自己辩解道,“嫔、嫔妾真的不知宁常在竟怀了龙嗣!”
又是这句。
陆尧有些不耐烦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一旁,薛皇后见此,便拧着眉头替他开口问道:“刘美人,你只一味地说你不知又有何用?
“若是不知,那你为何要派贴身宫女喜儿,在明光殿外头鬼鬼祟祟的晃悠?”
刘美人闻言,眼神闪躲着,却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薛皇后“啪”的一声,抬手重重拍在茶几上,横眉怒道:“此事解释不清,你谋害龙嗣的罪名,便也逃不掉!
“须知等你掉了脑袋再想说,就晚了八辈子了!”
她这一下,把刘美人惊得浑身一哆嗦。
“皇上、皇后娘娘!嫔妾只是让喜儿去瞧一眼宁常在为皇上下个月的万寿节备了什么寿礼!
“她整日炫耀,说她的寿礼皇上一定喜欢!
“嫔妾害怕被她比下去,这才动了心思......嫔妾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宁常在啊!”
她涕泪横流,道明一切。
薛皇后眉毛一抬:“果真如此?”
“真、真的!”
刘美人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皇后娘娘,嫔妾岂敢撒谎!
“宁常在怀了龙嗣,她自己都不知道,嫔妾又怎会知晓?
“嫔妾与她起了争执,也不过是看不过她那股张狂劲儿,才气不过推了她一下!哪曾想,竟酿成了这等大错......嫔妾是真的冤枉啊!”
薛皇后听得她这样说完,就看向陆尧。
刘美人如何处置,此事还要帝王定夺。
“皇上,皇后娘娘,她说谎!”
这时候,一名宫女突然从寝殿冲出来说道。
众人一看。
是宁常在的贴身宫女钱儿。
只见她哭红了一双眼,往地上一跪,双手举起一物,高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请看!此物是喜儿身上掉落,被奴婢捡到的!
“奴婢问过高太医了!
“高太医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初害得陈嫔娘娘一尸两命的那只血玉镯子!
“喜儿是刘美人的贴身婢女,她身上带着这镯子的碎片,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明光殿外头,就是想伺机将此物放入明光殿,导致我家常在小产!
“她本就居心不良!根本不是无意的!
“原本她和我家常在从在王府时关系很好,常在一直很信任她,直到后来,她才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事事与常在作对......不就是瞧着常在得了皇上的宠爱,她嫉妒了呗!
“所以,她一定是早就瞧出了我们常在有了身子,却故意不提醒,反而还伺机加害!
“真是枉我们常在整天念叨着要找机会与她重修旧好,可谁知......这世上真是没有比她更歹毒的人了!
“皇上、皇后娘娘,求你们给常在做主啊!”
内殿中,一时寂静无声。
云雾隔着人群,将钱儿手中之物看得一清二楚。
是一截断玉。
血红色的。
想到什么,她眸光微微一动。
两年前,帝王刚刚登基不久,陈嫔怀了龙嗣。
她身子不大好,太医便说可以用血玉养身子,恰好她库房里有这么一只镯子,太医检查过后确认这镯子没有任何问题......便戴上了。
结果便是,陈嫔在怀孕六个月后,一尸两命身亡。
之后,这只血玉镯子不知所踪,那太医也被发现在家中自缢身亡。
而在他的住处,发现了用红花浸泡的另一只血玉镯子,如此证实了陈嫔之死便是这镯子所害。
如今,血玉镯子的碎片重出,刘美人若无法自证清白,她谋害皇嗣的罪名,也就跑不了了。
“你撒谎!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我身上的!”
此时,喜儿一脸着急地说道,“你平白污蔑人!”
然而,之前还哭诉冤枉的刘美人,却反而安静下来。
她微张着嘴,神情愣愣地跪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事简单,只需要派人去刘美人住的地方搜一下,不就知道了?若搜不出旁的碎片,兴许,这刘美人当真无辜也说不定。”
这时候,坐在刘美人背对位置的贤妃,忽然语气温婉地出声提议道。
云雾眼尖地注意到。
刘美人的身体,瞬间僵硬紧绷起来。
“去查!”
薛皇后瞥一眼陆尧,见他对此并未异议,立即冷下脸下令道。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
陆尧一刻也不愿多等。
他薄唇冷峭地一勾,俊脸上露出一抹轻佻的笑。
随即就直接将云雾打横抱起,进入内殿,将她压入拔步床的锦被之间,捏住她的下颚,一点点细细地在她甜软的嘴唇上亲吻。
云雾动作青涩,却又无比乖顺。
这种任君采撷的姿态,更极大地取悦了他。
他将她碍事的外衫剥落,微凉的唇,落在她纤细白腻的肩头。
待他慢慢往下,想要更进一步时。
“皇上,钟粹宫派了人过来,说容妃娘娘身子不适,想请皇上过去。”
外头,陈玉安突然出声禀报道。
陆尧动作一顿。
一丝厌烦,在染着情欲的眸底一闪而过。
云雾捕捉到这一点,依旧乖乖躺着,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陆尧抬起头,睨着身下的娇人儿,似是在思考。
她神情娇怯,抬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起身。
陆尧挑了挑眼。
“朕若去了,今晚可就回不来了,舍得让朕走?”
云雾闻言摇了摇头。
清澈灵动的眸子转了转,又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朝他微点了下头。
一字未说。
可陆尧却从她一连串的动作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舍不得。
但不想叫他为难。
她愿意等。
“真乖。朕就喜欢你这样乖的。”
陆尧眼底情潮慢慢褪去,这般轻笑着说着,俯身在她脸颊上奖励般地亲了两下。
而后就果断抽身离去。
“才人。”
陆尧走后,团娇就和圆绒一同进来。
瞧见云雾一脸平静地穿好了衣服,二人心里都颇为不是滋味。
“之前从未听说容妃娘娘身子不适,圣上一来才人这里,她就不舒服了,这分明是故意截宠!”
团娇忍不住有些气呼呼地说道,“她就是仗着圣上宠爱她!
“这宫里谁不知道,她生母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也就是以前救过圣上一次,她才有机会进宫当宠妃!
“可圣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凭什么抢才人侍寝的机会?
“是瞧着才人背后没有依仗,性子软好欺负吗!”
云雾听她发完牢骚,只觉有些好笑。
抬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冲她摇了摇头。
今晚,容妃讨不了好。
不但如此。
她还会弄巧成拙,令帝王更加厌烦。
不过还有一点她有些搞不明白。
陆尧觉着她乖也就罢了,毕竟她是演的,装乖。
可团娇和圆绒都是见识过她的手段的,怎么还总觉着她性子软,好欺负呢?
难不成,这就是爱?
云雾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她这是在笑些什么。
自家主子的性子真是太软了!
这还不得被宫里人给欺负?
她们两个得护好主子才行!
容妃到长春宫截宠的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传遍了后宫。
“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
各宫主子私底下议论着。
陆尧提步踏入钟粹宫。
容妃得知他来了,立马一脸雀跃地扑到他的怀里,语气欣喜道:“皇上,您来了!”
“不是说身子不适?怎不好好躺着?”
陆尧瞥她一眼。
只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容艳丽精致,气色红润动人......这般以生病为由截宠,却连样子都懒得装。
“皇上不知道吗?臣妾是得了相思病,皇上来了,臣妾的病自然就好了。”
容妃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在他胸口上画着圈,一双娇媚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带着显而易见的勾引。
截宠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干了。
以往只要她这么撩,他就会立即抱着她进内殿,狠狠宠幸她。
可这会儿,他却一脸意兴阑珊地将她给推开。
“既然你并无不适,朕就先走了。”
陆尧说着,便转身欲走。
“皇上不要——”
容妃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连忙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臣妾不让皇上走!臣妾不要皇上宠幸别的女人!”
“容妃,对后宫雨露均沾,是朕的职责,朕虽然宠你,你也莫要太过任性了。”
陆尧语气无奈,又带着几许蛊惑人心的温柔。
“皇上,就这一次,陪陪臣妾嘛。”
容妃只软着嗓音,撒着娇。
“真是拿你没办法......”
陆尧似是妥协地温声道了句。
容妃听着,心中柔情蜜意。
陆尧还是愿意纵着她,不舍得责怪她。
却没瞧见,陆尧俊脸上的表情,有多冷。
“皇上,让臣妾伺候您......”
容妃绕到他身前,抬手要为他解开衣襟上繁复的盘龙纹的扣子。
“皇上,不好了!”
然而这时候,陈玉安忽然一脸焦急地进来禀报道,“宁常在小产了!”
陆尧闻言猛地推开容妃,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可怖。
容妃险些跌倒,踉跄了下才站稳身子。
她第一次被他这样粗鲁地对待,眼睛都一下子红了。
刚想控诉什么。
然而一眼瞥到他眸中的沉郁,又赶紧把委屈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装作善解人意地连忙上前道:“皇上,臣妾陪您去看看吧!”
去往永和宫的路上。
陈玉安向陆尧解释着他所了解的,事情的经过。
“......宁常在晚上吃完饭没事干,就出去散步消食,回来时,撞见刘美人身边的宫女喜儿鬼鬼祟祟地在她的明光殿外头,便上去质问。
“刘美人听见动静,出来与宁常在争执。
“过程中......推了宁常在一下。
“宁常在摔倒,然后就见了红......她也是这才知道,自己竟是有了身子!”
另一边。
云雾也得了消息,从长春宫往永和宫去。
长春宫距离永和宫,几乎要绕过半个后宫。
是以她到时,妃嫔们都已经挤满了明光殿。
“云姐姐,这里。”
江美人和关嫔早到了,正和崔贵人站在一起。
此时瞧见云雾,江美人连忙冲她摆手。
云雾便朝她们走过去。
才进宫第一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几个人的表情都不大好。
尤其云雾,才叫一个倒霉。
原本今晚是她侍寝。
结果,先是被容妃截宠,又撞上这种晦气事......怕是圣上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愿意召幸她了。
毕竟只要一瞧见她,就会想起今日的失子之痛。
虽然圣上今晚也被容妃截宠......
可容妃到底不一样。
她跟了圣上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说是圣上心中最为在意之人不为过。
更不用说,她生母还是圣上幼时的救命恩人。
哪像云雾?
才入宫第一日,毫无根基。
一想到这一点,几个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甚至有些怜悯的眼神望着她。
一入宫就要失宠,往后便也不会是她们的对手。
“圣上今日怕是要发飙。”
江美人拉住云雾的手,不顾嗓子哑着,语气天真地对她说道,“你没瞧见他方才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吓人,我都不敢喘气!”
云雾听着,微点了下头,目光瞥向坐在内殿里的帝王。
陆尧子嗣一向艰难。
从他二十岁大婚至今已有四年,后宫妃嫔十几人,却始终只有一个皇子,两个公主。
因此,他素来格外看重子嗣。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心里自是不会好受的。
一旁,有两个妃嫔悄声议论着。
“这宁常在,真是没福气,好不容易怀上,竟都护不住......”
“方才听太医说,她怀孕已有三个月,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
“你瞧洛昭仪的表情,都快烦死了......”
“能不烦吗?她是永和宫的主位娘娘,宁常在整日在她眼皮底下,如今出了事,她的嫌疑可是最大的!”
云雾听见“洛昭仪”三个字,便视线朝里面一瞥。
一眼就瞧见她唯一一个舅舅的女儿洛媛元,坐在那里,一脸的烦躁。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洛昭仪转过眼眸。
目光正和云雾对上。
她皱了皱眉,眼底浮起一抹嫌恶,警告地狠狠瞪了云雾一眼,就连忙转过脸去,像是生怕被人瞧出她们认识似的。
云雾见此,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
隔了一辈子未见。
她这位好表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势利眼。
面对容妃的挑衅,云雾此时唯有低下头去。
陆尧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一股烦躁抑制不住。
他顿下步子,转而看向衣着妆容艳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容妃,冷着一张俊脸,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今日是什么情况?你还想着在这里争宠?容妃,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有心肝!”
“皇上......”
容妃毫无预兆地被训斥,一张娇艳的脸都一下子白了。
她眸子里带着一股不敢置信。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陆尧竟会当着满宫妃嫔,这般不顾她的脸面地责骂她。
泪珠子瞬间从眼眶滚落。
若是往常,她只要这般流几滴眼泪,陆尧就会立即怜香惜玉地主动服软,开口哄她。
可此时,他瞧见她落泪,桃花眼里却只有一层冷漠。
“呵。”
似是不耐烦地冷嗤了声。
接着,便听他直接下令道,“传朕旨意,容妃禁足一月!”
“皇上!”
容妃顿时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然而,陆尧已是懒得与她多说,就这样撇下她,径直走了。
容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站在那里,一脸的失魂落魄。
这是他第一次罚她......
“她也有今日。”
一旁,有妃嫔忍不住对着容妃小声议论道,“早就瞧不惯她平日仗着自己得宠的那股张狂劲儿了!不是总爱截宠吗?今日可算遭了报应!”
“嘘!你小声点!别被她听见了!”
几乎在这声音一落,容妃就朝着这二人瞧了过去。
她刚一动。
二人赶紧害怕地低下了头,生怕被发现。
容妃视线一瞥,刀锋一般的目光从二人身上剐过,随即一下精准地落在云雾身上。
云雾与她对视着,目光不避不闪,不卑不亢,任由对方打量。
“呵。”
容妃不由冷笑了声。
她气势汹汹地朝着云雾走去。
见此,云雾身边原本和她挨得极近的关嫔、江美人,立即不动声色地拉开与她的距离。
云雾则始终面色平静,八风不动地立在原地。
容妃走近了,仔细瞧着她那张嫩得仿佛能掐出汁儿的娇容。
半晌,忽地攥住她下颚,恶声恶气地威胁道:
“——你给本宫等着!”
说完,她就将云雾那张脸一下狠狠甩开,而后盛气凌人地拂袖离去。
众人看着云雾,顿时都有点看炮灰的意思了。
容妃摆明了要告诉满宫的人,以后云雾就是她的仇人......
但凡不想得罪容妃的,往后瞧见云雾,都得绕道走。
“云姐姐,我,我先走了......”
江美人犹豫了下,还是跟她打了个招呼。
关嫔瞥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拉着江美人走了。
崔贵人则故意在她面前冷呵了一声,就也高昂着头,回了自己的延禧宫。
“才人......”
见此,团娇和圆绒不免有些担忧。
云雾深吸了口气,冲两个婢女摇了摇头,随即也提步离开。
刘美人的尸体已经被拉走处理掉。
然而院子里,却可以见到一滩血痕。
“看来在这后宫里,人若是蠢,结局便只有死。”
团娇见此,忍不住感叹了句。
云雾不置可否。
对妃嫔而言,脑子是否足够聪明,从来不是最要紧的。
帝王宠爱、权势地位,才是她们最好的补品。
刘美人这两样东西都没有,就敢冒头做事,她不死谁死?
“才人,您说圣上今晚会不会来昭纯殿啊?他本来就点了才人侍寝,容妃方才又没能成功将他截走......”
这时候,团娇忽然又有些期待地道。
云雾当即摇了摇头。
陆尧是帝王,不是昏君。
更何况,今晚都这样了,他若还要来宠幸她......
那容妃真是要恨死她了。
回到昭纯殿后,云雾才将攥了一路的手掌松开。
“这是?血玉镯子的碎片?才人怎么会这个?”
团娇一眼瞧见,顿时吃惊不已。
云雾则将碎片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
一番查验后,令她有些惊讶的是,此物竟是并未被红花浸泡过!
难不成,这才是陈嫔戴过的镯子?
她盯着手中碎片,一时陷入沉思。
前世,由于云娆不分场合地邀宠,惹怒了帝王。
结果就是帝王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她身上,导致明光殿并未爆发今晚这样的冲突,刘美人也就没有被处死,只是被降为采女,打入了冷宫,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可这一世,进宫的是云雾。
她自是不会干云娆那种蠢事,所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刘美人死。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刘美人的命运,所以老天才在冥冥之中,令刘美人在临死前,将这块碎片交给了她?
这碎片没有被红花浸泡过,也就是说,当年陈嫔一尸两命惨死一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甚至今夜刘美人害宁常在小产,背后也必定另有玄虚。
并且,这两桩事,都是冲着让帝王无法再拥有龙嗣去的,幕后黑手,应当为同一人。
会是谁呢?
云雾脑海中,迅速将后宫妃嫔全都过了一遍。
不过,纵使她知晓了什么,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也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否则,她的下场,就会跟刘美人一样。
这般想着,云雾果断将碎片收好。
夜彻底沉静下来。
待子时过半,外头都毫无动静,团娇终于死心。
“圣上真的不来了......”
她期待落空,语气也是难掩失落。
今晚,本该是自家才人的好日子......怎的偏生就平添这么多波折?
难道是老爷和夫人背地里求了神,专门让才人进宫后霉运不断?
团娇想的睡不着觉。
干脆把夫人一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都数了一遍,骂了一遭,才觉得心里痛快了。
云雾却没事人一般,躺下没多久,便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
团娇一肚子气地从御膳房回来。
“才人,奴婢没领到早膳。”
她垂着头,满脸的懊恼。
见云雾看过来,才强打起精神解释道,“奴婢去了以后,御膳房的管事说早膳都没了......”
云雾闻言,朝她笑了笑,安抚她的情绪。
片刻后,圆绒为她梳好了头。
云雾换了条杏色齐腰襦裙,身披同色大袖衫,搭配一条嫩绿色披帛,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又有几分清新怡人。
她不慌不忙地坐在那里看了会儿书,又喝了杯热茶。
直到辰时过了一半,云雾才起身到含元殿外头,等着杨婕妤一道去永寿宫。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
只听见含元殿里突然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
“完了完了!晚了晚了!皇后娘娘又要说我了!
“玉环!快把皇后娘娘罚我抄的佛经带上!她今日肯定要检查了!”
云雾听见这名字,就不禁挑了挑眉。
玉环?
接着,就又听杨婕妤高声喊道:“貂蝉!记得给我把虾饼烤好!我回来后要吃!”
饶是云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待听见“貂蝉”二字,脸上的表情也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昭君!你负责把我今日要看的话本给我翻到昨夜看到的地方!
“西施,给本宫备好梅子饮!待会儿我要就着烤好的虾饼喝!”
得。
四大美女齐了。
云雾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实在活了太久。
很多时候,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个久远以前,来自现代社会的孤独灵魂......
此时,她目光平和,静静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杨婕妤。
只见对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甚至还在提鞋子......
然而一抬头,见云雾将自己的邋遢模样收入眼底,芙蓉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但很快,她便站直了身体,做出一副高位妃嫔该有的端庄模样。
杨婕妤若无其事地朝云雾矜持地点了点头:“你倒是挺早啊,走吧。”
“是。”
云雾微微一笑,乖巧应声。
目光则瞥一眼杨婕妤身边那个抱着两卷佛经、被唤作“玉环”的宫女。
果然是身材圆润。
从翠微殿路过时,这宫女还小声嘟囔了句:“这赵答应今日又没见踪影,一定又是去巴结贤妃了!明明婕妤才是她的主位娘娘!”
“咳!”
杨婕妤猛地一声,提醒她别多话。
玉环看一眼云雾,赶紧住了口。
云雾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不久后,到了永寿宫。
妃嫔们都已经到齐,这会儿正坐在那里闲聊。
一瞧见云雾,一个个就像突然被锁了喉,默契地安静下来,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这阵仗......
杨婕妤站在云雾身旁,不由尴尬地想起自己昨日询问云雾的问题——她的生母,是不是真的害死了薛皇后的母亲。
也不知薛皇后会不会因为这个,报复云雾。
“赶紧坐下,别让皇后娘娘发现你!”
思及此,她连忙冲云雾小声提醒了句,而后就蹿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按照云雾的位份,要坐在江美人的下首。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过去,薛皇后就忽然从内殿中出来。
二人相对而立,视线一下对上。
大殿上顿时更加安静了。
恰在这时,宫里派来接云雾的马车到了。
“雾儿,今日是你姐姐做得不对,为父会重重惩罚她,你且安心入宫,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家里,为父一定全力支持你!来人!把大小姐关到她的院子里!在她出嫁之前,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云卿南忍着浑身的痒意说着,又吩咐管家去账房支取两千两银子给云雾带上。
一千两,直接翻倍,变两千两。
活了两世,这还是云雾头一回从父亲手中,得到这样大的好处。
“父亲,莫要相送,还是赶紧请大夫上门诊治吧!”
云雾这般说着,眸光瞥过敢怒不敢言,只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文氏和云娆,不卑不亢地接过银票。
转身离开之际,她唇角才勾起一丝冷笑。
即便重活一世,嫡姐也还是这般蠢笨。
云娆想利用那下了药的糕点,令她进宫后浑身长满红疹而丢脸,甚至因皮肤溃烂遭帝王厌弃,甚至直接被打入冷宫,从此自生自灭......
却没想到,这糕点,反被她给利用了!
那药性,一般都要两三个时辰才会起效。
可若再辅以茶水,茶叶中的某种成分,会令药效立即发作。
今日,她先对父亲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再奉上两杯茶,就叫他和继母中了招。
除了浑身瘙痒难忍,皮肤都得溃烂几日才能好。
这不但是小小地报复了他们,也令父亲从此对嫡姐有了芥蒂。
此时,四下无人。
团娇忍不住有些高兴地低声道:“老爷被大小姐蒙蔽了这么久,这一回可算是终于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我看倒未必。”圆绒却不赞同地嘀咕了句,“没准只是突然对咱们家姑娘良心发现了!”
云雾闻言,不免有些好笑地看了两个婢女一眼。
“父亲只是唯利是图罢了。”
她语气淡淡,带着一丝讥讽,“他过去是不知道嫡姐歹毒吗?不是,他其实一清二楚。”
“否则今日,不会我一说那有毒的糕点是嫡姐调换,他连查都不查,就立即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因为他知晓嫡姐就是会对我干出这种事情来。
“只不过过去,嫡姐的歹毒大多都是在针对我,没有伤及他,他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今日他却深受其害,父亲小肚鸡肠,往后必会记恨嫡姐,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一旦这些糕点被我带进宫,无论是我吃了,还是分给了一同进宫的另外三人,到时候毒发,我被打入冷宫是小,云家得一个意图祸乱宫闱谋害帝王的罪名是大。
“父亲一介寒门子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又岂会容忍嫡姐坏事,断送他辛苦得来的一切?
“更不用说,这次与我一同进宫的另外三人,可也都是大臣之女,若她们同我一起出事,她们背后的家族,又岂会放过父亲?
“这般后果,父亲又不傻,只要动脑子想想,就会知晓他今后该如何对待嫡姐了。”
云雾几乎可以断定,有了今日之事,往后云娆再想从父亲这里讨到什么好处,难了。
至于云娆三番两次害她的事,也根本不需要云雾亲自出手报复。
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云娆嫁到那个奇葩腌臜事一大堆的齐家,有她受的。
说话间,就到了府门口。
宫里的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云雾提起裙摆,刚要踩着马凳上去,却见一道修长人影踏步而来。
来人身上穿着一袭干净旧衣,模样清俊,气质儒雅,乍一瞧见她,似有些猝不及防,脚步不由微微一顿。
是齐缙修。
看样子是来找云娆的。
云雾只瞥他一眼,就打算上马车。
“雾儿。”
齐缙修却突然叫住她,语气故作高深地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今日你鲜花着锦,或许明日就会烈火烹油......你好自为之!”
云雾听得这话,蓦地转过身来。
她望着他,眉头一挑,心中,则突地跳出来一个猜想。
齐缙修也重生了!
否则,他哪儿来的胆子背弃与她的婚约?
无非是觉得自己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就算没有她帮忙划重点,他也可以凭着前世的记忆,再次当权臣、做首辅,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巅峰......
尤其上辈子,他虽是权臣,却处处被她压着,连纳妾都不敢。
如今他自是想要摆脱她,娇妻美妾在怀,享尽齐人之福。
云雾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讽笑。
只可惜,即便重生一世,他到最后也只会看清一个现实——没了她,他什么都不是!
此时,齐缙修望见云雾对自己笑得娇美如花,心头一动。
他心道,她果然还是爱着他,放不下他。
“雾儿,你我之间,缘分已尽,你也莫要太过留恋难过,进宫后低调做人,或许,还能保住一线生机。”齐缙修温柔说道。
云娆与云雾交换了人生。
云娆前世的结局,就是云雾往后的命运,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你和嫡姐,还真是般配。”
——缘分已尽。
二人都说了一样的话。
只能祝他们二人锁死了。
对于他的自作多情,云雾也只是这般冷笑地道了句,便不再给他任何多余的眼神,踩着马凳,进入马车之中,隔绝了他故作痴缠的视线。
很快,马车缓缓启动。
被无视了个彻底,齐缙修心中愠怒,却又不敢说什么。
总归,待他日后成为当朝首辅,便是届时云雾还活着,也得在他面前低眉顺目!
不久后,马车在皇宫停下。
云雾和其他三个同时被册封的新人,碰上了。
“怎么还有她?”
一瞧见云雾,三人不由对视一眼,彼此间流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眼神。
云雾自然注意到了。
只不过,她素来沉得住气,并不会因旁人异样的眼神,就心中生出什么波澜。
总归她进宫是为了自己,又不是为了旁人如何。
“几位主子,请随奴婢来。”
这时候,一名年长的宫女出现,领着她们去往后宫。
只是很快众人就发现,这宫女将她们带到了御花园西侧的千秋殿,也是前几日太后庆贺生辰的地方。
几乎一到这里,云雾就知晓,帝王这是对之前被她强了的事耿耿于怀,想要趁着今日刚入宫,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把她这个胆大包天之人给揪出来。
但是,不行。
一来,还不是时候。
二来,平阳公主送出的消息,帝王寻她一事,已闹得后宫人尽皆知,令她成了后宫妃嫔的眼中钉。
她初来乍到毫无根基,骤然暴露,只会令她日后举步维艰。
而且,这么容易就被他找到,以帝王喜新厌旧的性子,很快就会厌倦她。
云雾既不能让帝王知晓他想要寻找的女子就是她,也不能让他忘掉这件事,失去探寻她的欲望。
所以,她必须继续挑衅他,让他忘不掉她,发誓一定要找到她。
对此,云雾早已想好了对策。
“几位主子还请暂且在这里休息下,用些茶水点心,御前总管陈公公待会儿会来,有话要问几位主子。”
进入殿内后,宫女这般说完,就躬身行礼并退下了。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要问什么?怎么还不来?哪有刚一进宫就把人当犯人一样关着?”
等得时间久了,四人当中最年长的关妤皱着英气的眉头,语气不快地说道。
关妤获封嫔位,正五品,是四人中品阶最高的。
她出身将门,瞧着很有习武之人心直口快急性子的脾气。
“谁知道呢?”
关嫔左手边,一个长得珠圆玉润的娇俏少女说道。
这少女叫江甜儿,被册封为美人,这会儿一边随口答了句,一边手里拿着桌上放着的果干往嘴里塞,对此倒是满不在乎的。
她是从五品,比云雾高了半阶。
和她挨着的是一个一身书卷气、闲花照水般的柔美女子,叫崔怜星,被册封为从六品贵人,是四人中位份最低的。
这会儿,她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似乎并不欲与人交谈。
云雾坐在她身旁,看她一眼,随即也端起手旁的茶水喝了起来,目光则在和她离得不远的角落里,一只正燃着的香炉上迅速扫过。
她指尖拂过颈间戴着的珍珠串,不动声色地从上头取下一颗“珍珠”。
而后放下茶杯,微微侧首,朝团娇使了个眼色。
团娇拎起水壶,为她添茶。
指尖则在水壶的手柄上悄悄涂抹着什么。
这时候,崔贵人又一杯水喝完,她身后的婢女竹心赶紧拎起水壶,要为她再续上一杯。
然而刚拎起来,却只觉手一滑,整个水壶顿时壶嘴朝下地一歪,里头滚烫的茶水朝着崔怜星倾倒而出!
关键时刻,云雾眼疾手快地起身,一把将崔怜星拉起来。
热气腾腾的茶水堪堪避开二人,全都洒在了桌子上。
这一刻,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你们没事吧?”
关嫔和江美人都是一惊,连忙起身询问二人状况。
“无碍,幸好有云才人方才拉了我一把。”
崔贵人微皱了下眉,拉开与云雾的距离,而后语气不悦地朝着竹心质问道,“你怎么回事?”
“奴婢、不小心手滑了!”
竹心才刚一进宫就捅了这样大的篓子,此时都快哭了。
她却是一点也没想到那手柄上被涂了东西,只以为是自己的过错。
“她年纪小,刚一进宫,怕是心里还怕得慌,还好没出什么事,就饶过她这一次吧。”云雾仿佛没感受到崔贵人方才对她的疏离,语气温和地说道。
闻言,竹心立即有些感激地望向她。
关嫔和江美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崔贵人则脸色微微一变。
想到自己刚一进宫,的确不能落得一个苛待婢女的名声,总算点了点头,将此事轻轻揭过了。
而就在这闹腾的片刻功夫里。
圆绒已趁着无人注意,将云雾方才塞给她的“珍珠”,顺顺当当地投入到一旁的香炉中。
一刻钟后,御前的总管太监陈玉安才终于现了身。
“咱家有事来晚了,还望几位主子见谅。”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歉意的笑,也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就道,“今日请几位主子过来,是想请几位说一句话——皇上不喜欢吗?就这六个字,还请几位主子一一复述一遍,就从关嫔娘娘这里开始吧。”
关嫔被他这话搞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要说这个。
怎么好像圣上是想透过这句话,找什么人?
这找的必然是一个女人。
可问题是,她是新入宫的妃嫔中位分最高的,可圣上却如此无视她,只在意那一个!
关嫔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起来,猜测着那个被圣上点击的女子,究竟是她们四人当中的哪一个。
江美人?
崔贵人?
还是,那个身世可笑,上不得台面的云雾?
一旁,江美人美眸流转。
崔贵人若有所思。
二人和关嫔都是同样的想法。
云雾则不由眼睫一垂,掩去眸底笑意。
这是她上次对帝王用强时,对他说过的话。
看来,帝王还真是对她念念不忘,不把她揪出来不甘心。
不过也是。
他堂堂帝王,却被一个女人用了强,虽然几乎没几个人知晓,可于他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而言,怎么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关嫔娘娘?”
此时,见关嫔一直不言不语,陈玉安忍不住又出声提醒道。
要知道,隔壁那位,还在等着听音断案呢。
关嫔心中不快。
不过她还是听从地开口说道:“皇上——”
然而才刚吐出两个字,她就面色一变,赶紧捏了捏嗓子,又道,“皇上——”
这下,她吓得捂住了嘴!
只因她声音突然变得嘶哑难听!
“你怎么——”
一旁,江美人听得她的声音,不由一惊,开口询问,然而却也赶紧抬袖掩唇,一双圆圆的猫儿眼有些震惊地瞪大。
只因她们二人声音都哑了!
接着,崔贵人就发现自己也是一样的情况。
她脸色一变,看向还未开口的云雾,眸子里带着几分恼怒的斥责。
“是你——从听说你生母不顾骂名也要抛弃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崔贵人不顾自己嘶哑难听的声音,“刷”的一下站起来,抬手指着云雾,直接指责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闻言,关嫔和江美人也都目光不善地望过去。
“云才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做?”关嫔脾气直爽,一脸怒气地质问道。
“还能是为何?今日是进宫的第一日,圣上极有可能从我们四人当中挑选一个,作为第一个受到宠幸的。”
崔贵人嘶哑着嗓音,眼睛冒火地瞪着云雾,一字一句地恼声指着她道,“可偏偏咱们三个的声音都成了这样!圣上若是知晓,岂会愿意召幸我们?
“只有云才人相安无事!
“这说明什么?
“她为了自己能第一个得到承宠,就出手害咱们!”
此时,云雾接受到三个人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审视,心中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这个崔贵人,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不顾体面,什么话都往外说。
须知人嘴里的话,就跟这杯中的水一样,都不能太满,似她这般不留余地,便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她在这后宫里,怕是走不远!
云雾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则一片无辜神色,连忙起身开口想要解释。
然而无论她如何使力,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情况居然比其他三人还要严重!
圆绒着急地想替她解释,却也失了声。
只有团娇好点,可声音也是嘶哑难听,小心翼翼道:“公公,我们家才人什么都没做啊!她甚至更惨!”
崔贵人听得这话,立即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她。
然而她也只是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去,显然并不打算跟云雾说什么道歉的话。
关嫔眼眸闪了闪,随即不声不响地坐了回去。
陈玉安则有些傻眼了。
他奉帝王之令,让几位新进宫的妃嫔读那句话,只因帝王就在隔壁听着,想要通过四人的声音,揪出那日胆大包天糟蹋了帝王的,究竟是谁。
可现在,四名新人,连带她们身边的婢女,要么喉咙哑了,要么根本说不了话!
陈玉安一时六神无主,赶紧转身跑出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外面又一阵动静。
云雾抬眸望过去。
很快,便见到一片明黄的衣角率先出现。
接着,身材颀长高大,容貌冷漠俊美的年轻帝王,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一手背在身后,姿态威严地提步入内。
“嫔妾参见皇上——”关嫔连忙带头,向他行礼问安。
其他三人紧随。
陆尧居高临下的目光瞥过四人,却并未叫她们起身。
他幽冷视线在殿内一扫,最后剑眉一皱,指着云雾旁边角落里摆放的一只香炉,沉声吩咐道:“将这香炉灭了!去请太医过来!”
“是。”
陈玉安赶紧上前,拿茶水将香炉浇灭。
不久后,太医赶到。
他先是为云雾等人把脉,又查看了香炉里的成分。
“启禀皇上,几位主子是中了一种混合了十几种药材的香料。
“香料被投入到香炉之中,令闻到气味的人喉咙沙哑,严重得甚至会失声。
“不过持续时间不长,等过个三五日便会好了。
“另外,香料并无其他毒性,不会对几位主子的身体产生什么别的影响。
“这位云才人,便是因为离香炉太近,吸入的气味最多,所以情况最为严重,暂时失声了。”
太医检测之后,语气恭敬地说道。
陆尧坐在那里。
听着这话。
离香炉最近,便是说,往香炉中投放香料的嫌疑越重。
直接严重到失声,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之下的刻意。
陆尧凉薄的眸眼,立即望向云雾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眸,与她目光相接,无声对视着。
然而不过片刻,他别过眼去。
不是她。
记忆中的那女子,伶牙俐齿,狡诈奸猾,绝不会是如此清冷无害之人。
陆尧皱了皱眉,视线又在其余三人身上一一扫过,随即蓦地起身,语气敷衍冷淡地丢下一句“你们几个好生歇息”,便突然就走了。
“嫔妾恭送皇上......”
关嫔几人面面相觑着,不忘赶紧行礼。
待离开后。
“皇上就这样走了?”崔贵人忍不住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
对于今日之事,是谁在香炉中动了手脚,是否要查清楚找到那幕后主使,他都无一字的安排。
更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对待。
“不然呢?他是皇上,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吗?”关嫔颇为直爽地道。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崔贵人脸色一僵。
关嫔没再理会她。
转而走到云雾跟前,朝她肩上拍了拍,大大方方地道:
“云才人,方才是我和江妹妹误会你了,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云雾说不了话,便只摇了摇头,朝她温婉地一笑。
“还是云才人心胸宽广。”
关嫔爽朗地一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江美人猫儿眸转了转,一脸天真无知地一笑,随即也主动上前,拉住云雾的手,语气娇娇地道:“云姐姐,我们一同进宫,便是缘分,往后要常走动才好呢!”
云雾点了点头。
她始终温淡地笑着,像个没脾气的泥人儿似的。
江美人见此,对她更添了几分亲昵。
崔贵人则突觉自己被关、江二人给背刺了。
她一下捏紧了袖子里的手,飞快瞥了云雾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冷的锋芒。
殿内一时诡异地和睦起来。
就如这后宫。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惊涛骇浪。
云雾垂下眼眸,心如明镜。
“皇上,不查查吗?”
此时,帝王回御书房的路上,陈玉安憋不住话地问道。
“还用得着查?那女子,就在她们当中。”
陆尧语气嘲讽,“上一回朕之所以会中招,不就是香炉中的香料被人动了手脚?
“这一回也是同样的手段,恐怕是她早听到风声,知道朕要凭着声音认人,故此在香炉中做文章,几个人都哑了声,朕便无法凭着声音认人了。
“......自作聪明。
“朕还查什么?
“左不过等上三五日,待她们声音恢复正常了,一一召幸,自会知晓哪个是她。”
想了想,脑海中又蓦地闪过那双清冷无辜的眼眸,就又补了句,“不是云才人,是另外三人。”
“啊?皇上,您怎么知道?”陈玉安一脸想不通。
“云才人一副温婉柔弱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那个诡计多端的女子?”陆尧俊眉一皱,语气理所当然地道。
“那可不一定......”
陈玉安一听,不以为然地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漂亮的女子便越是会骗人,云才人是她们四人当中最漂亮特别的一个,没准就是最会骗人的一个。
“依奴才来看,皇上这分明是一眼瞧中了云才人,才会这样替她分辩......”
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抬头一看帝王脸色。
“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陆尧冷冷睨着他。
“嘿嘿......当然您是,您是皇帝,奴才就是瞎说,瞎说而已。”陈玉安赶紧赔着笑,还朝自己脸上甩了两个嘴巴子,一副谄媚样。
陆尧瞥他一眼,提步继续往御书房走去。
陈玉安在后头赶紧跟上。
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嘴贱道:“那皇上今晚可要召幸云才人?
“其他几个妃嫔声音都那样了,怕是在床上,皇上会不尽兴。
“云才人出不了声,反而不会在侍寝时,因为声音难听,就扫了皇上的兴致......”
陆尧脚步不得已又顿住。
他俊脸上似是有些好笑,转过身,就那么挑着眼,一言不发地睨着这喜欢多嘴的蠢奴才。
陈玉安被他这样眼神盯着,一脸后悔地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乖乖背过身去,往地上一跪。
又忍不住惨兮兮地道:“求皇上怜惜......皇上,您可千万要对奴才轻一点......啊!”
还没说完。
一股大力,将他踹得直接一个狗啃泥。
“狗奴才!都会安排起朕的私事了?要不这个皇帝你来替朕做?”
陆尧踹了他一脚还不解气,又补了一脚,骂了两句,才觉得有些解气地一甩衣袖,又转身提步走了。
“奴才不敢!奴才知道错了!皇上——您别不要奴才啊!”
陈玉安一刻不敢停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后头惨叫连连地赶紧跟上。
而此时。
云雾几人,已由宫人领着,去往各自分配的宫殿去了。
“奴才没用!皇上息怒!”
陈玉安挨了揍也不敢抱怨一声,反而还要小心地哄着他,“不过,既然皇上要找的人,既不是宫女,也不是太监,那没准就是上次入宫为太后庆贺千秋的某一位世家之女了,这几日,会有新妃进宫......
“兴许,那女子就在她们当中,要不到时候,奴才再悄悄从她们中间查一下?”
陈玉安跪在那里说完,就等着陆尧发话。
陆尧瞥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气得又踹了他两脚:“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奴才遵旨!”
陈玉安挨完了揍,就赶紧起身逃命似的跑了。
陆尧则一脸难堪地坐在那里。
半晌,将脑海中浮现出的,那日女子深陷情欲时的娇媚喘息强行驱赶走,而后冷着脸命人叫了水。
消息在后宫传开。
翊坤宫。
“你说什么?圣上方才在御书房,并未宠幸任何人,却叫了水?”容妃听得此消息,脸上微微一变。
“是,听说陈公公这几日,一直在找一个人,几乎将后宫的宫女太监都查了个遍,始终未找到那人,奴婢觉得,兴许,圣上今日的反常,与这神秘人有关。”一等宫女玉新语气恭敬地说道。
“呵。”
容妃冷笑一声,脸上娇艳的妆容有几分扭曲,“定然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浪蹄子,私底下用什么手段勾引了圣上,才会叫圣上这般念念不忘的。”
“可是娘娘,奴婢听说,陈公公拿了一只帕子寻人,期间有一名宫女声称那帕子是她的,可等人到了圣上跟前,一开口说话,圣上认出这宫女的声音根本不是他要寻的那个女子,发了好大的脾气,直接命人将这宫女拖下去给乱棍打死了......似乎圣上当时还说,若是找到这女子,要诛其九族......看圣上这样生气,倒更像是寻仇。”玉新微微蹙眉地说道。
“那是你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圣上。若当真只是想要诛九族,又怎会只是在御书房想起,身体就动了欲念呢?而且,宁可自己叫水,也不肯找女人纾解......圣上他,这是上了心了。”
容妃语气悠然地说着,涂抹了艳红蔻丹的手指,却忽地将桌上一朵鲜花揪下,捏在指尖,狠狠掐碎,“命人盯着御前!若一有那女子的消息,立即禀报本宫!”
“奴婢遵命。”玉新一听,连忙应下。
“贱人......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勾引圣上!”
容妃红唇冷戾地一勾,蓦地又抬手,毫无预兆地将整只名贵的花瓶都从桌上狠狠挥下,花瓶顿时粉身碎骨,沦为无用之物。
与此同时。
其他宫中,也都争相打听被圣上下令寻找的女子的消息,却都是一无所获。
各宫的主子皆是不甘心,一个个都盯着御前,只盼着能早些知道,那个令圣上心中暗自牵挂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倒是平阳公主听闻各宫的动静之后,连忙写了封信,命人悄悄送出宫去。
这封信很快便到了云雾手中。
她看完之后,烧为灰烬,而后沉思片刻,将婢女圆绒叫到跟前,轻声细语地耳语了几句。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圆绒长得一脸机灵可爱,得了吩咐,就立即出府,将云雾吩咐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夜里。
云雾将圆绒带回来的东西调配一番,最后得了一颗明亮的珍珠,和其他珍珠一起,被串成了项链,放入面前的一只妆奁盒子里。
这时候,团娇提着一只食盒进来。
“小姐,奴婢方才瞧见大小姐院子里的琉芳一直鬼鬼祟祟地在咱们院子外头,也不知又想使些什么坏。”
食盒里装着云雾吩咐她去厨房做的几样点心,打算明日带入宫中。
“我明日就要入宫,她再无法拿捏我,岂能甘心?这种时候必是想做些什么,叫我入宫后丢丑罢了。”
云雾接过圆绒递过来的香茶,语气了然地道了句,又思忖了下,便果断吩咐道,“想办法让她想做的事,做成了。”
说完,她瞧一眼团娇。
团娇美眸一转,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应下。
翌日一大早,团娇就告诉她事情办成了。
“带上这只食盒,随我去见父亲。”云雾瞥一眼桌上明显被动过的食盒,勾了勾唇,起身说道。
团娇连忙听从地跟上。
前厅里,云卿南和文氏已经等在了那里。
“父亲,母亲,女儿今日就要进宫,女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亲。
“别人都说父亲不疼女儿,女儿却知晓父亲的不易,父亲只是面苦心慈,表面严苛,实则一直在认真教女儿做人做事的规矩。”
云雾言辞恳切地说着,取出食盒里的糕点,双手拿给云卿南,“临别之际,女儿没什么能孝敬父亲的,这些糕点是女儿打算带进宫的,请父亲和母亲品尝,还望二老莫要嫌弃。”
她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云卿南听得微微动容。
这到底是他亲生的女儿啊......
虽然她生母有错,背叛了他。
或许,他不该再把她生母的错,算到她身上。
这样想着,云卿南接过糕点,细细品尝。
文氏觉得她惺惺作态,但也只有捏着鼻子接过来,咬了一口。
一个糕点很快吃完。
“父亲,母亲,请用茶。”云雾又为二人敬了茶。
待一杯茶下肚,文氏已是按捺不住地冷笑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一大早的演这一出,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想叫你父亲多给你些银子使?”
“父亲若愿意多给,女儿也不会推辞,进宫后要打点各处,这也是为云家出力,而不是为了我自己。”
云雾语气平和,说的话很在理。
云卿南当即点了点头:“管家,你再去账上支取一千两银子,给二小姐带上。”
一旁的管家连忙应下。
然而这时候,云卿南却忽然只觉浑身瘙痒不已,忍不住抬手抓挠,结果就发现手臂上竟然起了许多红色的疹子!
文氏也是如此。
她控制不住,很快就挠得皮肤都发烂,恼怒地指着云雾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心肠歹毒的死丫头,仗着自己能进宫了,故意在糕点里下毒害我和你父亲是不是!”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父亲是我往后的依仗,我怎会脑子拎不清地去害他?”
云雾一脸无辜。
随后忽然想到什么,当即斩钉截铁地道,“我知道了,父亲,是姐姐做的!
“这糕点是我昨夜命后厨的人做的,打算带到宫里去。
“团娇说,她之前瞧见姐姐身边的婢女琉芳鬼鬼祟祟地想做坏事。
“女儿想着都要入宫了,她也做不了什么,便没放在心上。
“谁知,她竟是调换了女儿的糕点!
“父亲,若是女儿毫不知情,将糕点带入宫中,请了一同入宫的姐妹们品尝,那后果......只怕我们云家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卿南闻言,脸色顿时狠狠一变。
他忍着浑身蚂蚁乱爬的痒意,心情烦躁不已地怒道:“去把大小姐叫过来!”
话音刚落。
却见云娆带着两个婢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了。
她没瞧见父母的异常,只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盒是打开的,以为云雾已经吃了那糕点,顿时一脸得意地笑着问道:“妹妹,这家里做的糕点,你可要多吃几块才好,毕竟等你进了宫,以后可就再也吃不着了!”
这话无疑是不打自招。
“混账东西!”
只听“啪”的一巴掌!
云娆一声尖叫,脸上重重挨了一下,当即不敢置信地看向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你竟然打我?你老糊涂了吗!!!”
“蠢货!”
云卿南被她气得脑仁儿疼。
做了这种祸及家族的混账事,若不是念在她肚子里怀了孩子,他就不是只打这一巴掌,而是直接狠狠给她一脚了!
御花园千秋殿中发生的事,很快便传遍后宫。
帝王亲自前去寻人。
却不想,有人在香料中动了手脚。
几个新人喉咙都出了问题,令他空手而归,没寻到想要之人。
“这一次的新人,手段倒是有些厉害。”
翊坤宫中。
淑妃懒洋洋靠在美人榻上,翻看着一本诗册,语气漫不经心,“本宫都有些好奇了,她们四人,可有哪个,是圣上一眼瞧中的?”
钟粹宫中。
容妃得知后,红唇冷冷一勾:“圣上这都不查,分明是想护着那个贱人,生怕查出来了,还得治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贱人的罪!
“你们几个,给本宫好好盯着这次的新人!
“今夜圣上若翻了她们哪一个的牌子,立即告诉本宫!
“本宫绝不容许她们进宫第一日就侍寝成功!”
永和宫里。
洛昭仪捂着心口,一副心气不顺的虚弱模样,蹙着眉毛,对贴身宫女愁眉苦脸地道:“云雾怎会进宫?
“还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真是晦气!
“本宫一点也不想跟她沾边儿!
“今日若寻到机会,你去敲打敲打她,让她莫要想着与本宫攀亲戚!
“本宫可不想因为她而得罪皇后娘娘!
“记得告诉她——本宫跟她不熟!”
永寿宫。
皇后翻看着内务府送来的账册,一心二用地听着宫女禀报。
闻言,头都没抬,浑不在意地道了句:“让内务府好好安排新人入宫后,吃穿住用的各项事宜。
“若出了岔子,本宫拿掉他们的脑袋!”
待宫女应声退下后,她才抬起眼眸,露出一张温柔又不失凌厉威严的国色天香的脸。
手指在桌案上轻叩了两下。
只听她低声默念着两个字:“......妹妹?”
长春宫,含元殿。
杨婕妤瘫在床上,一手拿着话本,面赛芙蓉的一张脸,却挂着一副虽活犹死的淡人表情。
“娘娘,东边昭纯殿刚刚搬进来的云才人,来向您行礼问安了。”
这时候,宫女进来禀报道。
杨婕妤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顶着一头蓬乱的发髻,嘴里吐出一颗葡萄籽,接着口出狂言:
“操,又来一个!”
杨婕妤花了些时间,才整理好发髻和衣着,揣着手出了内殿。
云雾见她出来,便向她行礼。
“才人她不慎伤了喉咙,这几日都无法出声,还望婕妤娘娘见谅。”团娇在一旁开口解释道。
杨婕妤听着这嘶哑的声音,对于千秋殿中发生之事,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往那里一坐,瞥一眼云雾,瞧见一张清水出芙蓉的脸。
“云才人不必多礼。
“本宫这里,不喜欢讲太多规矩。
“往后你在昭纯殿中安生待着,不必每日来向本宫请安问好,本宫不喜欢被人打扰。
“你是长春宫的人,若受了欺负,也要知道告诉本宫。
“只要错不在你,本宫身为你的主位娘娘,自会护着你,可若是你自己找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云才人,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杨婕妤一板一眼地说道。
云雾神态温柔地点了点头。
“好了,退下吧。”
杨婕妤见她模样乖巧,像是个不多事的,不禁有些满意地道。
云雾立即起身,行礼告退。
然而,才走了两步,就听杨婕妤忽然又出声:“——还有一个问题。”
云雾转过身去,微歪歪侧着头,眼神里带着询问地望向她。
“就是,那个。”
杨婕妤斟字酌句了半天,还是架不住内心中极度想要吃瓜的饥渴,最后终于憋出一段话来:
“听说,你生母洛氏当年生下你后不久,就被英国公强取豪夺。
“后来她抛夫弃女,给英国公做贵妾。
“结果没多久就气死了英国公的原配夫人,成功上位,当上国公夫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继母。
“这,是真的吗?”
......
“这杨婕妤,怎么什么话都问啊?”
一回到昭纯殿,团娇就立即有些不满地说道。
圆绒撞她一下,示意她别多话。
云雾则脸上浮起一抹浑不在意的散漫的笑。
她生母的事,在京中传得人尽皆知,什么说法都有。
被人这么贴脸发问,还是头一回。
——是真的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总归现在坐在国公夫人位子上的,的确是她的生母。
一如她。
入了宫便是要当宠妃、做皇后的,难道还要管旁人如何议论?
没多久,内务府派人送了几个奴才过来。
按照宫中规制。
云雾身边须得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伺候。
圆绒和团娇自然是要在内殿伺候的,另两名宫女则在外殿。
她又点了一个看起来谨慎机灵的小太监做昭纯殿的管事太监,其余三个太监,则在院子里负责洒扫、守门,做些粗活。
这么又忙活着,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就在团娇皱着眉毛,说西偏殿的赵答应好没规矩,到现在都没现身向云雾见过礼时,御前派了人过来。
今晚昭纯殿掌灯。
“才人进宫第一日就要侍寝了呢!”
团娇兴奋不已,“今日瞧见关嫔她们看着才人的那种狗眼看人低的眼神,心里就来气!
“现在这口气可算是出来了!”
圆绒说不了话,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个宫女高高兴兴地伺候云雾洗了澡。
待换好了衣服,要上妆时,却被云雾抬手打断:“抹点润肤膏就好了。”
“才人,圣上要来,若不精心打扮一番,万一圣上觉着才人不上心,不高兴了怎么办?”团娇手里拿着一盒脂粉,劝说她道。
“不必。”
然而,云雾却很坚持。
而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知道,今晚宫中会出一件大事,令她无法成功侍寝。
她若打扮得太过艳丽张扬,便会如同前世的云娆一般,被事发后心情不好的陆尧狠狠训斥一番,成为后宫的笑柄。
团娇和圆绒对视一眼,知晓自家主子一向很有主见,虽然心中不解,却也只有顺着她。
云雾让圆绒给她梳了一个半点不张扬,却又不失柔美的发髻。
身上穿着的,则是一条雨过天青色的百迭裙,配同色裹胸和一袭直领对襟长衫,搭配一条白纱披帛。
陆尧来了以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遗世独立的美人儿。
削肩细腰,不施粉黛,清冷似仙。
偏偏朝他望过来时,眼波流转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撩拨人心的媚意。
云雾说不了话,只乖乖上前向他行礼请安。
陆尧忍不住俯身,抬手握住她的手臂,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二人身子彼此靠近。
一股冷香扑面。
陆尧心神一动,上前一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双掌握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有些霸道地将她身子猛地按入自己怀中。
一旁,陈玉安瞧见这一幕,呼吸都提了起来。
后宫里六宫粉黛各有千秋,可圣上这般对一个女子见色起意,他还是头一回见!
云才人真是好本事!
陆尧则在此时微皱了下眉。
这女子,好似能操控他的心神一般。
他有些不喜这种感觉。
此时,他这般充满了占有欲的举动,令云雾也是一愣。
杏眸微微圆瞪着,里面溢出一抹错愕之色。
陆尧垂眸接触到她这种无辜又无措的眼神,心里的不喜消散了些。
或许,这女子就是天生会媚惑男人而不自知罢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白日里第一眼瞧见她时,就想要她了。
对此,云雾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便是眉目一动,展颜一笑。
这一笑,如冰莲绽开。
一股惊心动魄的美,瞬间冲击人心。
陆尧刚踏入永寿宫。
瞧见这一幕,只觉清水出芙蓉,不过如是。
“美!云才人真是美得惊人!难怪皇上对她念念不忘的!”
一旁,陈玉安一脸陶醉地望着云雾。
陆尧当即剜了他一眼,忍住没有再给他一脚。
这时候,宫人高声通报。
“——皇上驾到!”
殿内的妃嫔们闻声,一扭头便见到陆尧正站在殿外。
她们以皇后为首,连忙起身行礼问安。
“臣妾嫔妾叩见皇上......”
“都平身吧。”
陆尧姿态慵懒,提步入内,语气散漫地道了句。
而后,却是径直走到云雾身前,亲自将她扶起。
妃嫔们刚一抬头就瞧见这一幕,一个个眼眸微闪,面上神色各异。
“皇上怎么过来了?”
薛皇后对此好似丝毫不在意,望着他,面上是一抹端庄得体的笑。
“刚下早朝,过来看看。”
陆尧说着话,却还要拉着云雾的手,“御膳房的管事朕已经命人处置了,皇后再挑一个懂规矩的吧。”
“臣妾遵命。”
薛皇后连忙应下,又道,“方才贤妃还质疑臣妾,觉着臣妾下令将这管事打入慎刑司受罚、再赶去辛者库做苦役有些过于严厉了呢。
“如今见了皇上的处置,臣妾就明白,对于这等违反宫规的奴才,绝不可姑息。”
陆尧闻言,就看向贤妃。
贤妃一脸的尴尬之色,连忙道:“是臣妾浅薄了。
“只是臣妾每日礼佛,总想着远离杀戮,为大皇子积攒功德......所以才会那样说。”
薛皇后听她搬出大皇子,凤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微妙的讽意。
“贤妃就是心太软、太仁善了些,所以你这样的,做不了皇后。”陆尧则点评道。
贤妃浑身一僵。
帝王这话说的,不知到底是夸人,还是骂人,总之叫人觉得怪扎心的。
但她很快就一脸老实地笑着点了点头:“皇上说的是,臣妾不是有本事的人,担不了皇后娘娘的重任。”
“你知道就好。”
陆尧似是随口又道了句。
这句更扎心了!
贤妃顿时郁闷得想吐血。
陆尧则没多理会她,只对皇后交代道:“朕只是路过,待会儿还要和朝臣议事。”
说着,又对云雾特别嘱咐道,“往后再遇到这等奴才欺主的事,只管告诉朕或是皇后,皇后绝不会姑息的。”
云雾听着这话,温柔的杏眸望着面前威严高大的帝王,眼神中满是信赖地乖乖点了点头。
陆尧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随后就松开她,转身提步离去。
一众妃嫔纷纷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
“今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本宫也有些乏了,都散了吧。”薛皇后道。
“臣妾嫔妾告退。”
众人行过礼后,便依次离开。
云雾打算随着杨婕妤一起回去。
“云姐姐。”
然而,江美人却忽然主动上前,举止亲昵地抱住她的手臂,一脸甜笑地道,“时候还早,陪我去御花园转转吧?”
云雾略一思忖,点头应下。
江美人笑得眼眸弯弯,又叫上关嫔和崔贵人。
二人都知道江美人打的什么主意,心思各异之下,还是都答应了。
杨婕妤瞧见这一幕,摇了摇头。
伸了个懒腰,招呼玉环回去。
......
去御花园的路上,江美人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以前在家中的事。
云雾说不了话,对于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听得心不在焉。
直到关嫔忽然语气好奇地主动对她说道:“......今日瞧着皇后娘娘对云妹妹很是关照,我忽然想起来,云妹妹你和皇后娘娘之间,似乎有些渊源呢?
“不过我平日沉迷练剑,不大关注这些。
“只听见有几个妃嫔私下议论,说云妹妹算是皇后娘娘的妹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云妹妹能给我讲一下吗?”
云雾听见这话,就不禁微微拧了下眉。
明知她无法开口,还故意问这些?
“关姐姐你犯糊涂了?云姐姐的嗓子还没好呢,说不了话,如何能跟你讲这些?”
一旁,江美人立即有些嗔怪地道。
关嫔闻言,顿时一拍脑门。
她赶紧语气歉疚地道:“你瞧我这记性!对不起啊云妹妹!我给忘了!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雾闻言,朝她微微一笑。
确定了。
这关嫔沉迷的恐怕不是练剑,而是“贩剑”。
“云才人说不了话,不过我对她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倒是颇有些了解。”
这时候,崔贵人忽然又开口说道。
她挑着眉,睨着云雾,语气多少有些夹枪带棒,“云才人不介意我给她们二人讲一下吧?”
说完,也不管云雾同没同意,便直接道,“这事还要从云才人的生母洛氏说起。
“这洛氏最初不过是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和英国公府有些远房亲戚,便赖上了,成了国公府的表小姐。
“她寄住在府里,一来二去的,和当时还是世子的英国公看对了眼。
“只可惜,国公府瞧不上她。
“后来,洛氏不得不嫁给云才人的父亲、如今的户部左侍郎云侍郎,当时还只是一个末流小官,洛氏根本瞧不上云侍郎,背地里,就又和英国公勾搭上了。
“又过了几年,洛氏与云侍郎和离,跑去给英国公做贵妾。
“没多久,国公爷的原配夫人就服毒自杀......
“洛氏便被抬为了正妻......堪称野鸡变凤凰。
“可是谁不知道,国公爷的原配夫人是被洛氏给害死的?而这原配夫人,恰好就是咱们皇后娘娘的生母。
“要我说,这般杀母之仇,皇后娘娘没报复到云才人身上,真是她天大的仁慈了!”
崔贵人语气讥讽地说完,望着云雾的眼神中,有一抹仇恨的幽光瞬间被激起,又很快湮灭。
云雾听着这些陈词滥调,面色未有丝毫的变化,只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崔贵人......
她姓崔。
若记得不错,似乎英国公的原配夫人,也姓崔。
难不成,她们是一家人?
可云雾明明记得,崔夫人出自荆州崔氏,是当地的世家大族。
然而崔贵人的父亲却是寒门出身......
可若没有关系,崔贵人又怎会因为洛氏的关系,而恨上她呢?
从入宫之后,崔贵人可是处处瞧不上她,今日还故意在皇后面前给她使绊子。
原本云雾以为崔贵人是出于嫉妒。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
“嗐,这都是什么陈年旧账?皇后娘娘的母亲是很惨,可那都是洛氏干的事,怎么都和云妹妹无关吧?”
这时候,关嫔出声劝和道。
云雾闻言便不置可否地一笑。
这关嫔一副粗心大意的架势,可那些小心思,真是一个接一个的。
如此急切地将崔夫人的死,扣到她生母头上,不就是想借机贬低打压她,好以此控制她吗?
“就是。”
江美人也附和道,“崔贵人,你方才对云姐姐说的话,也太刻薄了些,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吧?须知咱们四个是一起进宫的,往后就该跟亲姐妹一般,互相守望扶持才对。”
“你们喜欢与她虚与委蛇,是你们的事,我可不愿跟她这种人做姐妹。”
崔贵人明显不愿意配合。
她说着,轻慢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云雾,随即冷嗤一声,抬手指着云雾语气严厉地训斥道,“还有,昨晚是什么日子?
“圣上痛失皇嗣,你却穿了一身杏粉色,打扮得这般娇美妍丽,简直没有心肝!”
云雾听着这话,挑了挑眉。
没有心肝?
这不是昨晚陆尧骂容妃的话吗?
崔贵人这就学来骂她了?
这事儿陆尧知道吗?
“依朕看,没有心肝的是你!”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听一声冷沉的怒斥响起,接着,陆尧身边跟着几个朝臣,出现在御花园的一条小路上。
他眉眼锋利,目光如刀,神色冷戾地睨着崔贵人。
显然,是把崔贵人训斥云雾的话都听了进去。
就是不知道,他听了多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思及此。
云雾连忙别过脸去,却在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恰好到处的无辜委屈。
这般我见犹怜的清媚之态,令帝王的心神都为之一动。
陆尧不由加快脚步,朝她走去。
云雾反应极快,向薛皇后福身行礼。
“皇后娘娘,才人她伤了喉咙说不了话,无法向您问安,奴婢斗胆替才人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
一旁,团娇赶紧大着胆子说道。
妃嫔们也都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嫔妾向皇后娘娘请安。”
“都免礼吧。”
薛皇后坐下后,语气平和地道。
一众妃嫔谢过恩后,起身落座。
云雾也在江美人下首的空位上坐好。
此时,薛皇后视线在殿内一扫,神情间闪过一丝玩味。
新人入宫才不过一日,这后宫,就死了一个刘美人,还有一个素来得宠的容妃被禁足。
偏偏这两人,或多或少,都跟云雾有着几分牵扯。
该说不愧是那个女人生的吗?
这般想着,她看向云雾的眼神,便更深了几分。
“皇后娘娘,上回您让臣妾抄写的佛经,臣妾都抄好了,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这时候,杨婕妤忽然开口说道。
薛皇后收回目光,看向她。
“是吗?拿过来本宫瞧瞧。”
话音一落。
永寿宫的大宫女落衡立即上前,从杨婕妤身边的宫女玉环手中将佛经接过来,呈给薛皇后。
待翻看过后,薛皇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她朝杨婕妤展露一丝笑颜:“嗯,字写得比以前有进步,这个月,就再抄两卷吧,若你的字能再有长进,本宫就把上次从你那里收走的话本还给你。”
杨婕妤眼眸顿时一亮:“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一定会努力的!”
一旁,云雾瞧着这一幕,莫名觉得,薛皇后就像杨婕妤的班主任。
而杨婕妤则是那个让班主任不省心的学生。
思及此,她不由会心一笑。
“云才人瞧着气色不错,看来,昨晚你应当并未受到什么惊吓,夜里可睡得好?”
薛皇后忽然又望着云雾询问道。
听着语气,还算温和。
云雾抬眸望向她,说不了话,便一脸乖顺地点了点头。
“难怪圣上头一日就点了你侍寝,果然比其他人,更有几分独特乖巧,是圣上会喜欢的那种。”
薛皇后勾了勾唇,又是说道。
此言一出,关嫔及江美人、崔贵人三个,都是脸色微变,看向云雾的眸子里,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其他妃嫔们则悄悄交换眼神,觉着皇后这是故意的。
对此,云雾则只是腼腆地一笑。
反正她回不了话。
无论薛皇后是真心夸赞,还是故意挖坑,她都可以不作回应。
“你......”
薛皇后似乎还想再问。
“皇后娘娘,臣妾突然想起来,下个月就是圣上的万寿节,臣妾还拿不定主意要送什么寿礼,娘娘可否帮臣妾想想?”
这时候,杨婕妤又开口说道。
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故意为云雾解围了。
云雾微微惊讶,扭头看向她。
薛皇后则从云雾身上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你一贯奸懒馋滑,深谙吃喝玩乐之道。
“兴许,可以想想如何能逗圣上开心,让他往后瞧见你,少训斥你几句。”
杨婕妤顿时一脸讪讪。
“皇后娘娘说得对,臣妾会努力想的。”
不过接下来,薛皇后似是就此放过云雾了,没再关注她,转而说起万寿节的安排。
万寿节,帝王的生日,一年里的大日子。
妃嫔们少不得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牟足了劲准备寿礼。
云雾只听了几句,便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她没吃早饭,这会儿有些饿了。
永寿宫的糕点,都是御膳房每日按时按晌送过来的,口感极好。
很快,她就将半碟子糕点都入了肚。
“云才人这是没吃早膳吗?”
一旁,崔贵人突然开口说道。
她这一句话,就又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
崔贵人勾了勾唇,语气不善地讽刺道:“皇后娘娘说着正事,连口热茶都没顾得上喝,你倒是又吃又喝,一点规矩都没有!”
闻言,云雾伸出去又要拿糕点的手,就连忙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
薛皇后又瞧了过来。
云雾一脸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
团娇顿时没好气地瞪了崔贵人一眼,随后解释道:“皇后娘娘,这都是奴婢的错,今日去御膳房没领到早膳,才人是饿着肚子过来的......”
“没领到早膳?”薛皇后眉毛一拧。
周身一股气势,不怒自威。
“......是,许是奴婢去的晚了,御膳房的管事说早膳没了。”团娇突然有些害怕,声音都一下子低了许多。
“你几时去的?”薛皇后又问,语气间更添几分凌厉。
“奴婢是辰时初过去的。”团娇答道。
“辰时初怎么会没了早膳呢?”
薛皇后凤眸一凛,当即吩咐道,“平章,你现在就去御膳房看看,若是故意克扣云才人的早膳,直接将管事撤了!打入慎刑司罚十鞭,再赶到辛者库做苦役!”
平章是永寿宫的另一个管事宫女。
此时得了吩咐,就连忙应下出去了。
“皇后娘娘这般处罚,是否有些严厉过头了?”
一旁,贤妃突然语气犹豫地道,“兴许只是御膳房的人马虎弄错了呢?训斥几句也就差不多了,何必这般伤筋动骨的?”
“法不严不足以服众。”
薛皇后闻言就瞥她一眼,“本宫立下的规矩,若有人胆敢不遵从,那便将这人直接废掉!
“本宫这样做,也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本宫才是这后宫之主!
“御膳房的管事一职,既然有人偏要动些不该有的心思,不肯好好做事,那就换旁人做!这宫里,有的是听话又能干的奴才!”
贤妃听得这意有所指的话,慈眉善目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她勉强笑了下,随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云雾则听得一脸深思。
后宫之主......
薛皇后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公正严明,的确当得起这四个字。
直至此刻,她再看着薛皇后,心中才多了几分认真。
前世,薛皇后不到三十岁就死了。
她的死是一桩宫中秘辛,帝王不允许任何人外传。
据说知道真相的人,都被他给秘密处理掉了。
便是云雾活了一辈子,对此也是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她死得很难看,实为皇室丑闻。
但现在,云雾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她的重生,导致了刘美人这一世的死亡。
那薛皇后呢?
若薛皇后不死,那么死的或许就会是上一世的宫斗冠军......
云雾的目光在一众妃嫔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一张有些幼态的甜美脸庞上。
“云姐姐?你看着我作甚?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这时候,江美人甜美娇憨的小脸转过来,一双圆圆的猫儿眼有些不解地望着云雾。
云雾微微一怔。
待视线收回来,便抬起手,在她发髻上取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落叶。
“云姐姐真是细心!多谢云姐姐了!”
江美人接过落叶,微一歪头,笑得甜甜的,却是没了昨晚的疏远之意。
云雾也回之一笑。
崔贵人见此,心中顿时呕得要死。
原以为可以借机让皇后娘娘处置云雾,没想到反而帮了她!
有了今日御膳房管事被撤,以后谁还敢再做这样的事得罪云雾?
还有江美人这个墙头草。
昨晚还因为容妃的话,对云雾避之不及,说好了一起孤立她的......
可如今见着皇后为她出头,竟又对她亲近起来!
这般两头倒,真是叫人瞧不起!
不久后,平章回来。
“事情处理得如何了?”薛皇后问她。
“御膳房的管事,被处死了。”平章语气有几分复杂地道。
“被处死?”
薛皇后眼眸一动,明白了她的意思,“遇到圣上了?”
“是,奴婢带御膳房的管事去慎刑司领罚,圣上恰好路过,得知这管事胆大包天克扣云才人的早膳,便直接命人将管事在宫道上活活打死了。”
平章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道出。
此言一出,一众妃嫔脸色剧变!
一道道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云雾。
还以为昨晚的事一出,圣上会因为失了龙嗣,而不愿再见到云雾。
却没想到,他只是听说云雾受了点委屈......便直接命人将那管事给活活打死!
这,说好的云雾刚入宫就失宠呢?
圣上这简直是用实力打了所有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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