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粘了整夜。
第二天早上,她把缠满胶带的吉他递给我,说:“以后咱们小满就是音乐家了。”
“你抱着琴哭鼻子,说弦太硬按不下去。”
奶奶的手鼓轻轻敲着回忆的节奏,“后来我去五金店买了最细的琴弦,每天晚上帮你揉指尖,说等长出茧子就不疼了。
你趴在我膝头,边哭边唱《小星星》,鼓点还是我帮你打的。”
风掀起她鬓角的银发,我看见那里藏着几根深灰的发丝——其实她早就染不动头发了,只是每次去菜市场前,都会对着镜子小心地涂鬓角,怕我看见她的苍老。
可现在,那些未及掩盖的白发在夕阳里闪烁,像落在鼓面上的碎星。
我们继续唱,从《送别》到《虫儿飞》,再到爷爷生前最爱的《喀秋莎》。
奶奶的手鼓有时会跟不上节奏,我便故意弹错几个音符,等她笑着纠正。
暮色渐浓时,楼顶的灯亮了,昏黄的光晕里,她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像株老槐树的剪影,而我的影子依偎着她,像棵长不大的幼苗。
最后一支歌是《奇异恩典》。
奶奶说这是爷爷临终前在病房里哼的曲子,那时她握着他的手,听他断断续续唱“前我失丧,今被寻回”。
手鼓的节奏很慢,几乎要融进晚风里,我盯着奶奶手背上的老年斑,突然发现那些斑点排列的形状,竟和爷爷墓碑上的星图相似——那是他生前最爱的猎户座,总在夏夜指给我看。
吉他的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奶奶的手停在鼓面。
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的茧子蹭过我指尖的琴弦印,“小满,明天咱们去买新琴弦吧,你看这弦都锈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醒某个沉睡的梦。
我低头看着我们交叠的手,她的指甲盖边缘泛着青紫色——那是上周帮我洗校服时,搓衣板磨出来的。
“好。”
我听见自己说,“明天去琴行,你帮我挑最细的那种。”
暮色完全沉下来时,奶奶起身收拾手鼓,红绸带又缠住了她的手腕。
我看见她偷偷抹了下眼睛,却在转身时笑着说:“今晚吃冬瓜排骨汤,你王奶奶送的冬瓜,比往年的都大。”
我背着吉他跟在她身后,看她的背影比去年矮了半寸,蓝布裤在风里轻轻晃动。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她摸索着墙壁往上走,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