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平时粗一号的琴弦,声音像浸了水的鼓皮,“你爷爷当年总说,粗弦才能弹出黄河的浪。”
回忆突然漫出来。
那是初二的深秋,爷爷的照片还摆在五斗柜最显眼的位置,奶奶第一次允许小满碰那把手鼓。
她握着他的手按在鼓面中央,说:“你爷爷敲《保卫黄河》时,鼓面能震落窗台上的霜。”
后来小满才知道,那把鼓的牛皮来自爷爷当年在西北演出时救下的老军马,边缘的三十六道铜钉,是爷爷亲手敲进去的。
陈阿姨递过装琴弦的纸袋,奶奶突然从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用过的琴弦。
“帮我串成手链吧。”
她指着最上面那根,弦尾还系着三年前槐树根须上摘下的枯叶,“小满十六岁生日断的那根,他弹《加州旅馆》时扫断的。”
琴行里的老座钟敲了十下。
小满摸着口袋里的银戒指,环身的音符硌着指腹。
奶奶正和陈阿姨说起他小时候把琴弦缠在冰棍棒上做竖琴的事,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她发间织出金色的弦。
他忽然想起上周在肿瘤病房,邻床的爷爷用输液管吹口哨,奶奶跟着节奏在床头柜敲《茉莉花》,整个病区的监护仪滴答声都成了伴奏。
回家的公交上,奶奶靠窗而坐,手鼓放在腿上像个熟睡的孩子。
她盯着窗外的梧桐树,突然说:“你爷爷走的那晚,手鼓自己响了三声。”
声音轻得像琴弦的泛音,“我摸着鼓面,还热乎,就像他刚敲完《南泥湾》。”
小满望着她手腕上的红绸带,那是昨天夜里他偷偷系紧的。
凌晨三点,他听见奶奶在厨房翻找,过去时看见她对着水槽发呆,手里的手鼓红绸已经磨断了三股。
“我帮您换条新的吧。”
他接过鼓,奶奶却摇头:“这是你爷爷用军功章换的缎子,断了就用棉线补,补丁也是念想。”
公交车在音乐学院站停下。
奶奶忽然抓住他的手,指尖的茧子划过他手背上的琴弦印:“小满,等新琴弦换上,咱们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录下来,寄给你王爷爷——他在圣彼得堡,说那边的白桦林和手鼓最配。”
下午的楼顶飘着细雪,是春末少见的清寒。
奶奶坐在小马扎上,用棉线穿引琴弦,针尖在阳光下划出银弧。
小满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