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絮絮说着,说他儿子数学考了80分,说等攒够钱要给孩子买台学习机,雨水打在便利店的玻璃上,把他的话敲打得七零八落。
3 黄昏时的搪瓷缸老城区的爬山虎在秋末泛起铁锈色,七楼的楼梯间永远飘着煤球炉的气味。
第一次遇见穿对襟衫的爷爷,他正举着生锈的搪瓷缸接雨水,缸身上“奖给先进工作者1983”的红字褪成浅粉,边缘的磕碰痕迹像枚枚军功章。
他看见我胸前的工牌眼睛一亮,浑浊的眼球里泛起微光:“我孙子阿明也穿这个颜色,在浦东送外卖,过年说要给我买台带遥控器的电视机。”
他的房间不足十平米,墙上挂着泛黄的日历,停留在2019年12月,那是阿明最后一次回家的月份。
保温箱里的芹菜香干肉丝饭还冒着热气,他却从裤兜掏出个铝制饭盒,掀开时冰碴子碰着盒盖叮当响——是前天的菜泡饭,青黄的菜叶冻成深褐,饭粒结着冰,像块发霉的石头。
后来每周三下午四点,系统总会精准派来他的订单:两个白面馒头,一块红方腐乳,备注栏固定写着“麻烦带份当天的报纸——参考消息”。
可每次送过去,报纸都原封不动垫在搪瓷缸下,边角被茶水洇出褐色的云纹,最新的日期停留在三个月前,仿佛时间在这个七楼的小屋里静止了。
爷爷说,阿明最爱看参考消息,以前每周都会陪他读报,现在只能对着报纸上的铅字发呆。
暴雨天迟到的那次,推开门看见他对着窗台上的仙人球说话。
塑料盆里泡着三个矿泉水瓶,瓶身画着歪扭的笑脸,用红笔描了眼睛——那是小学生的笔法,和妹妹小时候给我画的加油卡片一模一样。
“阿明说仙人球开花像蝴蝶,翅膀是雪白雪白的。”
他粗糙的拇指抚过仙人球的刺,突然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我养了十年,每天早晚各浇半勺水,可它连个骨朵都没见过。”
窗台上的阳光斜切进来,在他驼背上投下蝴蝶状的光影,却始终没有翅膀展开的声响。
他转身时,我看见床头贴满泛黄的奖状,“三好学生劳动标兵”,每张照片里的小男孩都穿着海魂衫,笑得像朵向日葵——那是年轻时的他,也是送外卖的孙子阿明。
相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