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沫喷向灶台。
剧烈的疼痛让他看清幻境——老婆婆的脸正在融化,灰布衫下露出嶙峋的白骨,胸前挂着串用指甲穿成的项链,每片指甲上都刻着“还我下巴”的血字。
铜锅里的“汤圆”全是烧剩的纸团,纸团上的生辰八字遇血即燃,腾起的青烟里浮现出无数青紫色的手,正是这些天在梦里拽他脚踝的鬼手。
他转身狂奔,鬼市的摊位在身后崩解成飞灰,纸人的眼珠追着他滚动,纸车的轮轴发出“咯吱咯吱”的哭号。
跑过鹰嘴崖时,侯三顺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顺儿啊,娘的下巴疼——”他不敢回头,却觉后颈一凉,伸手一摸,竟是撮带着体温的白发,和方才老婆婆指缝里的发丝一模一样。
回到家掌灯细看,手里攥着的“汤圆”早成了焦黑的纸团,纸团中央烧出个窟窿,形状恰似人的下巴。
侯三顺对着灶台发了整夜的呆,直到晨光染白窗纸,才发现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痕,竟和母亲坟前那块断碑上的裂痕分毫不差——原来鬼市的汤圆,从来不是给活人吃的,是亡魂借他的手,来讨那口没说完的“对不起”。
4 槐树下的绣花鞋春分后的集日,暖阳高照,镇上热闹非凡。
侯三顺在茶楼前多看了两眼正在刺绣的绣娘,那婀娜的身姿、秀丽的面容,让他不由得看得入了神,还被同行的赌友笑骂“魂被勾走了”。
他摸着发烫的耳根往回走,月亮刚爬上鹰嘴崖,山风里突然飘来若有若无的胭脂香——这味道在穷山坳里太稀罕,像块浸了蜜的砒霜,勾得他脚底发飘。
转过老槐树时,忽见槐树下蜷着个穿月白衫的女子,青丝垂落遮住半张脸,绣花鞋尖沾着新土,正抽抽搭搭地哭。
侯三顺咽了口唾沫,凑近了才看清,女子鬓角别着朵白海棠,襟口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得能映出人影,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小娘子可是迷了路?”
侯三顺的声音比平时柔了三分,手不自觉地往裤腰摸——那里藏着今日赢的半吊钱,原想换壶烧酒,此刻却觉得该给姑娘买块桂花糖。
女子猛地抬头,眼尾挂着泪珠,皮肤白得能透光,可嘴唇却泛着青紫色,像含着枚冻僵的桑葚。
“大哥救命,后面有恶人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