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宛音闻言一顿,未动,却被侍卫轻推一下肩膀。
她知抗不过,只能随内监绕过中庭,穿过御花园,直入长乐宫。
长乐宫内灯火通明,宫人退散,唯太后独坐榻上。
她年约四十,鬓发已染霜,神情却不失温婉,抬眼看见谢宛音时,眸中闪过一抹细微审视。
“你便是王爷近日收的医女?”
谢宛音跪下行礼,不语。
“听说你医术不错,还诊得出静和殿的病因?”
太后手中执着一串檀珠,语气温和,却有种不容抗拒的稳重。
谢宛音略一颔首。
太后笑了笑:“当年风家也出过几个好医者,可惜——”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太过自负,胆敢妄议圣躬,招来杀身之祸。”
谢宛音指尖微微收紧。
“你若聪明,便当懂得,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便当闭眼。”
太后将檀珠轻轻一扣,“今日你见的、诊的,勿要再提。”
谢宛音缓缓抬眸,与太后的视线正面相撞。
她眼神清澈,毫无惧色,却也不多一语,只是轻轻点头。
太后似不满意这反应,语气微冷:“你是哑巴,倒省了许多麻烦,但本宫更担心你心里的话比嘴里更多。”
谢宛音微微垂眸,神情恭顺而静默。
太后凝视她片刻,挥手道:“带她下去。”
内监领命,送谢宛音离宫。
月色清冷,寒风凛冽,她立于回廊转角,望着那高高檐角下的灯火,心中只觉冰冷一片。
太后知道她识得风家旧毒,这一遭唤她入宫,既是敲打,更是试探。
而她已明白,自己的身份,早在那夜露出银针时,就已脱离了“医奴”二字。
她不再只是王府中可有可无的哑医。
她是风家残脉,是禁医名录的知情人,是太后忌惮、王爷观察、太子昏迷之因背后的关键线索。
翌日一早,王府传来消息,王爷命谢宛音暂居南苑小筑,由亲卫三人轮流守护。
表面是赏识,实则是禁足。
她在南苑闭门不出,日日抄录医籍,细研旧案。
几日间,风家手抄本中的空白页上,渐渐被她密密麻麻地填满。
直到第七日清晨,静和殿传来楚慎醒转之讯。
同一时辰,一道密旨由王府密使悄然送往西南边陲。
而在京城以南三百里,一名老者自竹林中抬头,望着飞鸟掠影,低声呢喃:“风家的火,竟还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