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锋初雪天井里的积雪未消,老槐树的枝桠上挂着冰晶,在晨光里碎成万点银星。
七岁的鹿鸣缩着脖子蹲在青石砖上,看爷爷舞剑。
藏青布衫的下摆被剑气带起,如寒梅破雪,青锋剑划出的弧光掠过冰棱,将他鼻尖的冻红映成薄透的琉璃色。
“起势要稳,如苍松立雪;收招要柔,似流风回雪。”
爷爷的剑穗扫过石案,银鹿坠子撞上砚台,发出清越的“叮”声。
鹿鸣盯着那截缀着星纹的穗子,忽然觉得爷爷不是在舞剑,而是在雪地里画星图——那些他在连环画里见过的“天枢摇光”,此刻都化在剑尖的轨迹中。
他攥紧手里的布剑,那是用奶奶的蓝布头缝的,穗子上歪歪扭扭绣着三颗白星。
当爷爷收势时,他突然跳起来模仿“鹞子翻身”,白球鞋在冰面上打滑,摔坐在积雪里却笑出了声:“爷爷看!
我能踏雪无痕!”
少年宫的舞蹈室有面三丈高的落地镜,鹿鸣总在课间对着镜子练剑。
他把基本功里的“射燕”改成持剑姿势,下腰时想象自己是竹林中倒挂的剑客,水袖未及置办,便扯了条白丝巾当剑穗。
同学的笑声混着暖气片的嗡鸣传来:“鹿鸣又在演武侠剧啦!”
他红着脸把丝巾塞进裤兜,却在镜中看见自己发亮的眼睛——像爷爷剑穗上的银鹿坠子,藏着化不开的霜雪。
十三岁那年深冬,陈师傅来少年宫选徒。
老艺术家的竹剑斜挎腰间,剑鞘上的“云门”二字被磨得发亮,鹿鸣注意到他护腕上绣着褪色的星轨,每道弧线都像爷爷当年舞剑的轨迹。
“来,踏个‘禹步’看看。”
师傅递过半旧的剑穗,鹿鸣握在掌心,忽然闻到淡淡松烟墨味,像是从时光深处漫出来的。
当他踩着星位旋身时,护腕的线头勾住了丝巾,露出内侧绣着的“惊鸿”二字——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师傅第一个弟子的名字。
“不错,有侠士的骨。”
师傅点头,鬓角的白发落进剑穗,“明日来省剧院,我教你《剑器破阵图》。”
雪又下起来了,鹿鸣摸着新领的护腕,深蓝布料上的星轨针脚细密,像有人用月光绣成。
他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真正的剑客,不用剑鞘藏锋芒,而用脚步量江湖。”
此刻护腕贴着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