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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啃软饭,我在女尊世界称王称霸全文

月下扇微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徐从从的眼泪止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柳氏,湿漉漉的眼睫毛眨啊眨。柳氏心软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从从,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姐姐也长大了,会离你越来越远,你都要习惯。”“可我不想习惯!爹爹,为什么姐夫可以日日陪伴姐姐,为什么我不可以?”徐从从抱住了柳氏的手:“为什么我不可以是姐夫呢?”柳氏脸色一变,直接将徐从从推倒,低声斥道:“胡说什么?你们是亲姐弟!”他又急又慌。徐青沉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他自己还不知道吗?当初将徐青沉从小巷里带给他的那个小厮,在徐府落败后,就被发卖了,也不知死了没有。这事始终悬在柳氏心头。他心虚着,便动手开始打徐从从:“你们是亲姐弟,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再过两年,等你及笄,我就将你嫁出去!”徐从从被打得哇哇大叫。...

主角:徐青徐从从   更新:2025-04-25 23: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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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徐青徐从从的其他类型小说《狂啃软饭,我在女尊世界称王称霸全文》,由网络作家“月下扇微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徐从从的眼泪止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柳氏,湿漉漉的眼睫毛眨啊眨。柳氏心软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从从,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姐姐也长大了,会离你越来越远,你都要习惯。”“可我不想习惯!爹爹,为什么姐夫可以日日陪伴姐姐,为什么我不可以?”徐从从抱住了柳氏的手:“为什么我不可以是姐夫呢?”柳氏脸色一变,直接将徐从从推倒,低声斥道:“胡说什么?你们是亲姐弟!”他又急又慌。徐青沉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他自己还不知道吗?当初将徐青沉从小巷里带给他的那个小厮,在徐府落败后,就被发卖了,也不知死了没有。这事始终悬在柳氏心头。他心虚着,便动手开始打徐从从:“你们是亲姐弟,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再过两年,等你及笄,我就将你嫁出去!”徐从从被打得哇哇大叫。...

《狂啃软饭,我在女尊世界称王称霸全文》精彩片段


徐从从的眼泪止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柳氏,湿漉漉的眼睫毛眨啊眨。

柳氏心软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从从,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姐姐也长大了,会离你越来越远,你都要习惯。”

“可我不想习惯!爹爹,为什么姐夫可以日日陪伴姐姐,为什么我不可以?”徐从从抱住了柳氏的手:“为什么我不可以是姐夫呢?”

柳氏脸色一变,直接将徐从从推倒,低声斥道:“胡说什么?你们是亲姐弟!”

他又急又慌。

徐青沉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当初将徐青沉从小巷里带给他的那个小厮,在徐府落败后,就被发卖了,也不知死了没有。

这事始终悬在柳氏心头。

他心虚着,便动手开始打徐从从:“你们是亲姐弟,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再过两年,等你及笄,我就将你嫁出去!”

徐从从被打得哇哇大叫。

徐容容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他不是害怕被打,他是不想被嫁出去。

他虽然还小,但他知道什么是嫁出去。

村里的好多哥哥就被嫁出去了,他们嫁出去,离开了村子,别说回家了,很少有人能再经过村子一趟的。

那些大爷们都说,嫁出去的男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是别人家的人了。

徐容容不要被嫁出去。他姓徐,要一直是徐家的人,要一直是跟在姐姐身后的人!

他想着,垂下头,紧紧握起拳头。

乡试共考三场,每场三天。

第一场结束,徐青沉还算有些信心,大部分考点她都跟着徐观复习过了,关于一些经义阐释,她都选了最稳妥最大众化的解读,最后一篇策问,她也尽力博引很多从徐观那里了解到的典故。

文科答卷,主打一个会写都写上。

连考三天,徐青沉在号房中待得头昏脑涨,确实有点吃不消。

但因为心情还算可以,见到等到外面的李宣雾时,还和他抱怨了考场里面臭得很。

“先前考院试,只有一天,还不觉得什么。这下三天下来,我的号房还不算臭号,都要臭得昏过去了。你不要靠近我,我的衣服一定也是臭的。”

李宣雾微笑着听,温声安慰她。

当天在府城的宅子中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又早早排队进场。

第二场结束,徐青沉自考场中出来,就有些摇摇欲坠。

李宣雾扶住她,见她面色不愉,并未多言。

第二日考的诗赋,她填了三首徐观的诗,勉强切题,但后面的策问中提到了被灭的旧国遗民如何治理,徐青沉没准备这方面的资料,几乎是闭着眼睛在答,感觉发挥得很不好。

但见李宣雾一脸担忧,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安抚了他。

第三场考试开始,看完试题。

徐青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感觉完了。

她不是徐氏人,徐家祖先果然不会保佑她。

十天时间,只够她将一些乡试进阶知识粗粗背诵一遍,对于大楚律法,她只背了些常用常考的,但此次乡试,竟连出了三道律法题,道道生僻,且涉及到的条例极多。

后头的截搭题,更是佶屈聱牙,她都看不懂出处,更谈何破题?

秋风刮过萧条的考院,她捂住额头,一直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

心内莫名的恶心不断上涌。

她未考完第三场,呕吐不止,被从考场抬了出去。

而李宣雾竟一直守在考院外,第一时间奔向了她。


徐青沉要口吐白沫了:“我错了错了,祖宗您快起来吧,嫂子要被压死了!你哥要守鳏啦!”

李宣臣起身,但依旧用大长腿扣住她的腰,徐青沉像是案板上的鱼,终于翻了个身,大口大口喘气。

李宣臣瞄着她在自己腿下翻身的丝滑,又伸手过去量了量。

将丢在一旁的玉璜,圈在她的腰上,一系。

“你这腰,简直……”

李宣臣倏然记起,在历史上,曾有过一段尚女风的时期,那时有一个女王钟情一个女子,甚至立她为后,传言那女子女生男相,美艳不可方物。

李宣臣一直难以理解,如今望着徐青沉,心想这厮若是生在那个时期,想要大富大贵,何至于苦读至此。

靠着一张脸,或者这把腰,便能从村野杀去王都。

徐青沉喘过气,见李宣臣一脸难以言喻,像是嫌弃又像是别的。

她:“放开我,我该回家吃饭了!”

李宣臣不放:“不是早和你说了,好酒好菜给你备了。”

她:“我要回家喝你哥炖的参汤!”

李宣臣:“……”

李宣臣:“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一点!”

徐青沉哼哼:“本秀才全身上下都是优点,哪点我夫君都看得上。”

徐青沉摸摸腰间的玉璜,问她:“这个,给我了?”

李宣臣托腮,晒着夕阳无奈道:“你真是个一点也经不起考验的女人。”

李宣臣:“你懂不懂什么叫富贵不能淫?别往后,谁一箱金子就能将你勾走了。”

徐青沉不可思议:“那可是一箱金子!谁能拒绝这种的诱惑呀?那还是一整箱!”

李宣臣怒其不争:“你就不能学会对诱惑说不吗?”

徐青沉诚恳道:“我只会对诱惑说不够!”

李宣臣长叹。

她哥是摊上个什么玩意儿了,活该他前十七年霸道恶毒,这下遭报应了吧。

徐青沉打量了一圈李宣臣的卧房,眼睛又盯在墙上的一把横刀上。

李宣臣有一双浓密纤长的眉,眉峰毛流密密的,挑起来便显得很骄傲:“……你该不会还看上了我的佩刀吧?”

真不是李宣臣打击她:“长得还没刀高,你还是老老实实练你的箭术吧。”

李宣臣拍拍她的脑袋:“你这身板个头,千万别想近战,躲在后面放放冷箭算了。”

徐青沉:人身攻击了,绝对是!

徐青沉决定回家就找李宣臣告状,让他好好教育自己妹妹!

伤自尊了!

——

——

当初院试结束,从府城回到县城后,她们一家便没有回柳家村,而是住在了李宣雾靠近书院的一座宅子里。

牵了毛驴,一刻钟不到便到家了,徐青沉怒气都没消,果然和李宣雾告状了。

愤怒地讲述着李宣臣今天有多么多么过分,比划间动作太大,她还不小心扯到了耳铛。

未愈合的耳洞,颤颤着抖出一滴血。

原本淡淡含笑的李宣雾见此,眉头皱紧了。

他搂过妻主,凝视那粒薄薄的耳垂,被长长的华丽耳铛拖着,血色隐隐,本就漂亮的女子,更添几分缥缈的神性,破碎的秾丽。

“她不该如此。”李宣雾吻住她的耳垂,轻轻裹住,舌尖安抚地舔舐那处血迹。

徐青沉嘶了一声,“她确实不该这样欺负我,我可是她嫂子,她还骂我是小偷!”

李宣雾嗯了一声。

徐青沉拨动耳下流苏,戳到了李宣雾的下巴,她细细抚摸他光洁的肌肤。

“你妹妹真是和你一点都不像,你的脾气这般温和,她却恶劣极了。”

李宣雾又嗯了一声,顺着她的抚摸,侧过脸。


这下子徐青沉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脑袋一空,连忙喊道:“大表姐,你听我解释,那是因为女款衣袍都太大了!不合身啊!”

徐鉴止不听她解释,也不回头。

她咬咬牙,拉开了衣襟,“表姐,你看看我。”

她忽然脑子里冒出来一句,我不信你满眼空空。

大表姐不肯转身,徐青沉只能直接爬上岸,敞着走到了她面前,踮起脚,硬是掰着她的脸,让她看。

费了好大劲,才成功。

表姐果然不是满眼空空,她满眼震惊。

惊慌失措,竟是一下子将徐青沉推回了池中。

徐青沉在水下咕噜咕噜咕噜。

李宣臣笑嘻嘻地将她捞起来,靠在结实的臂膀上,偏头看向徐鉴止:“怎么,表姐也想一起共浴?”

面对李宣臣,徐鉴止的脸色便镇静下来。

她看向没头脑的李宣臣,以及她怀里不高兴的徐青沉。

原本半干的长发,在温泉屋中,又一点点湿透,徐鉴止脚步微动,道:“不必。”

她转身欲走。

李宣臣捞着徐青沉在池子里游了一圈,她哇哇乱叫。

“哗啦——”

李宣臣回头,徐鉴止已下了池子。

“你别欺负她了。”她拉住了徐青沉的一只手臂。

被泡得光洁滑腻如凝脂的手臂,一入手,徐鉴止便不禁握紧。

徐青沉缓口气,果断选择正经人大表姐,毫不犹豫踹开小姨子,和大表姐贴贴。

李宣臣幽幽叹口气,摊开手,她怪怪地看向徐鉴止:“你不是说“不必”了吗?”

徐鉴止微微垂眸,不回她。

李宣臣哼了一声。

池中飘着的木盘上,一壶酒,被李宣臣推到徐青沉面前。她歪倒在池边,唇角似是而非地笑,眸子开开合合,半眯着瞅她。

“这可是好酒。”

徐鉴止低眸看她。

徐青沉捧住撞来的木盘,“我晚上还要骑驴带图南姐姐回书院。骑驴不喝酒,喝酒不骑驴,骑驴不规范,亲人泪两行。”

“我看你不该来泡汤,该去跟那些假正经对酸诗去。”

那些女君都喝的东倒西歪了,还是假正经?那您这不正经到底是有多不正经啊?

李宣臣和徐青沉互怼,徐鉴止在徐青沉身侧,靠在池壁,手臂展开,指尖轻轻点在石头上。

李宣臣不知怎么,忽然注意到她,见她耳朵红红。

好家伙,方才泡完温泉面不改色,现在才下池子来这套?

她出言讥讽:“徐观,你莫不是害羞了吧?耷着脑袋找啥呢?池子里有甚好东西?”

徐青沉也回头,徐鉴止立马避开目光。

李宣臣无语了,“你他爹的清醒一点,这是个女人!有胸无唧的女人!”

徐鉴止拧眉看向李宣臣,抬手拉了拉徐青沉:“青沉,这人实在粗鄙不堪,你日后不要来往了。”

徐青沉想说,我就没想和这个流氓小姨子来往过。

李宣臣忽的从池中起身,白稠浴袍紧紧贴在身上,宽肩窄腰,肌肉块垒分明,一双筋骨分明的长手从水中拔出,湿淋淋的。

徐青沉看的拔不开眼。

这身材,这肌肉,这手,太涩了。

李宣臣拨了拨水,笑道:“你这目不转睛的,断袖究竟是谁呀?”

徐青沉立马心如止水:“你可不能乱说,我是要成家立业的正经女人。”

“哼哼。”

徐青沉发现李宣臣很喜欢哼哼。

但她鼻子长得很好看,又高又直,骨相挺立,徐青沉勉强愿意听她哼两声。

“汤泉不宜久泡,时候差不多了,去用些吃食吧。”

徐鉴止打断她们,拉起徐青沉,从池中起身。

李宣臣坐了回去,提着那壶酒,往嘴里倒,“你们回吧,我不去。我要泡个够。”

说归说,等那两人真的走了。

李宣臣的脸色瞬间阴郁下来,注视着满池汤水,忽然将手中酒壶狠狠砸入水中。

水花四溅。

她将自己沉入水中。

昨夜做了一夜离奇的噩梦,她今天一直吃不下饭,做什么都没劲,好不容易发现小蝴蝶个秘密,结果是假的。

她愤愤踢了一脚石壁,给自己脚趾踢疼了,钻出水,抹了把脸,将湿漉漉的头发抹到脑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脑子是要坏掉了吗?”

——

徐青沉最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院试内部资料。

但徐鉴止在陪她将潘图南送回书院后,答应给她弄一份最全的院试资料,以及过往考生优秀行卷。

徐鉴止已经有了秀才身份,此番回乡,是为了赴乡试。

天色已晚,徐青沉原本打算宿在书院,与潘图南凑合一晚,但徐鉴止觉得不成体统,主动要求送徐青沉回家。

徐青沉不太好意思将大表姐带回自己的村中老家,怕院里的驴粪鸡屎,将她吓死。

就提出能不能在大表姐那里,借宿一夜。

徐鉴止想了想,“可。”

徐家女君的屋舍自然很大,徐青沉原本以为徐鉴止会给自己单独一间房。

但二人最后抵足而眠。

睡前,徐鉴止解释:“夜已深,阿展今日十分忙碌,我不想她再受累。”

她和徐青沉盖着一床被子,她有些生疏地,将被子往她那边分了分,“今夜委屈你了。”

徐青沉很想问一问,和潘图南睡一起,是不成体统,那和您睡一起呢?

大约是看出了徐青沉心里的话。

徐鉴止犹豫了一下,继续望着夜色,小声道:“她与你非亲非故,怎能轻信?我是你表姐,自会保护你。”

“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徐青沉:“……”

其实最后这句,也不是非加不可。大表姐,我相信你。

——

第二日只有半天课。

徐青沉上完课,牵了小毛驴回家。

时间充裕,她在西街买了一堆糕点糖果,还有两斤肉,乘驴回家。

气温又降了很多,徐青沉被冷风一吹,在驴上打了个喷嚏。

心道不妙,该不会要感冒了吧?

她赶紧催小毛驴快快走,她要回家灌一碗姜汤。可不敢生病,再过几天她就要参加院试了,正是要紧锣密鼓备考的时候呢!

毛驴大约是感知到她的急迫,比从前快些到了家。

柳氏正在地里收豆子,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了毛驴昂昂的声音,就知道了女儿回来了。

他急忙抱着豆子,往家里赶。

两个跟在他后面捡豆荚的儿子,也机灵地抬起头,兴奋地大叫着,撒丫子比他们爹跑的还快。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回来啦!”

徐青沉拴好毛驴,笑了笑,这个破破的小院子,大概是最欢迎她的地方了吧。


第二天,徐青沉还是骑着毛驴,去赴会了。

她昨晚想了又想,不能争一时之气,她要忍痛蛰伏。

她必须得去看看,那群二世祖有没有私藏院试内部资料。

万一别人都学了,她徐青沉不学,她就亏了!

她这年纪,正是要好好学习的时候,不能吃亏。她可以是学霸,可以是学神,甚至可以是学婊,但不能是学渣。

学渣考不上功名,走不出山沟沟。而她必须要走出大山,摆脱漏风的棉袄,摆脱田里的蚂蟥,山里的马蜂,和一览无遗的旱厕!!!

归隐山林这种事,谁爱归谁归,她要骄奢淫逸,她要朝为田舍娘,暮登天子堂!

诗会在下午,徐青沉到格文馆的时候,天色还亮着。

但格文馆内却已经上了灯,煌煌灯火,猎猎橙漫,比天光更明,更绚烂。

徐青沉从未来过格文馆,她只是听那些富家女君说过这个地方,她们口中消遣的好地方,她们家长辈宴请贵客的好地方。

徐青沉下了驴,出示函柬,便有两个侍立一旁的小娘子趋步而来,一个牵过她的毛驴,另一个躬身为她引路。

徐青沉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裳,细麻提花的书生衫,扎了唯一一条蓝绸发带,千层底老布鞋都洗得干干净净的。

而这带路的侍女,穿的也是细麻衣。

徐青沉抿着唇。

她的衣裳洗过几次,已经没有那么新了,原本鲜亮的嫩黄色已经褪成了暗淡的浅黄。

在煌煌烈烈的灯火下,她仿佛是不慎闯入一场盛大梦境的烂衫村童。

徐青沉上辈子活得轻狂痛快,这辈子十六年苦难生活,竟然让她生出了自卑之心。

她忽然觉得有些难堪,她不该来这里。

她悄悄用舌尖顶着牙,慢慢发力,发泄着不知从何而起的不甘。

前头引路的细麻衣侍女低着头,同样细麻衣的徐青沉却没有低头,她冷着脸,镇静地打量四周。

指尖扣入了掌心。

她上辈子也是被人千娇万宠的小公主,这辈子却像个不受欢迎的小老鼠……

她想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了。

果然,她还是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讨厌这个世界的一切!

美轮美奂的亭台水榭在傍晚的逢魔时刻,仿佛渡上了一层仙境的滤色。

不远处嬉笑哄堂的女声传来,模模糊糊听不真切,还有笃笃的声音,兴许是有人在玩投壶。

细纱帷幔渲染在廊道,一路精美的灯笼仿佛灯油不要钱一样猛烈地燃烧,将所有的光与热拼命的散发出来,而与它们同样拼命燃烧的,还有数千盏灯,而此刻,外头天色还亮着。

在这个颜料珍贵难求的时代,这里的亭台栏杆,廊道纹饰统统是瑰丽无比的鲜艳恢弘。花鸟鱼虫,瑞兽祥纹接连而过,空气中有酒香与墨香浮动,被充满水汽的凉爽晚风搅散,食物与脂粉的香气是此间味道的底色。

侍女在一处三层高楼下停步,她轻叩门,随手推开。

楼内喧闹的热气扑面而来。

三层挑高的楼内雕梁画栋,那些锦衣华服,恣意潇洒的权贵家女君,在重重案几后,渐次投来目光……

那些高傲的,白皙的,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脸庞与神情……

在此刻,深深映入了徐青沉的脑海。

哪怕她日后见过更奢靡的场面,参与过更顶级的宴会,身份高于在场所有人。

但此时此刻,群玉县格文馆内的这一画面,她永生铭记。

灯火齐晃,喧闹骤歇,女子们衣襟敞开,酒兴正浓,散漫模样映入来人的目中。

而那素衣站在门前的女子,也映入了她们的目中。

夕阳正在收敛最后一丝余热,不甘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际,那霞光万丈的壮丽,是凡间灯火永远无法匹及的。

就像那站在门前霞下的女子,冷眼无声,浅蓝色的发带静静浮动在她身侧,凝成了一副遥远的画卷。

满室华光,不及一人清辉。

阵阵冷风卷入暖融融的屋内,门旁的玉兰花枝灯盏上,十几簇灯火被风晃动。

门外的女子微微低眉,不知在思索什么,遗世独立。

一个醉极了的女君,伸手向前,徒然想抓住什么,摸了个空,倒头睡了。

短暂寂静片刻。

“来!”

“让我们欢迎村姑小姐!”

“欢迎不知从哪拿到了邀请函的村姑小姐!”

堂中不知是谁忽然高声叫嚷,众人立即响应,齐齐举杯,各种姿态看向门口的徐青沉。

她脚底生了根一样,努力压抑着忽然涌上眼眶的酸楚。

爹的,这群贱人。

冷暖风在门口汇集。

一只暖呼呼的手,忽然牵住她。

她抬起眸,“图南姐姐。”

潘图南也有些醉意,太阳穴微疼。

她垂眸看向她,不知为何,潘图南觉得徐青沉像要哭出来一般,仿佛她握住她的手一松,她便碎掉了。

潘图南微微用力,牵起她的手,走入席中。

文人筵席向来分食制,席地而坐,每人一个案几,潘图南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案几前。

她看了一圈周围的同窗,开口想要宽慰一下徐青沉,但想了想,不知为何又咽下了。

大抵是觉得无益于事。

她揉了揉自己额角,笑:“我今日似是有些贪多了,有劳青沉妹妹,今夜将我送回书院可好?”

徐青沉重重点头。

她紧紧靠着潘图南坐下,冷却轰鸣的大脑。

上辈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有什么好慌的。

“方才我们在对诗,那边,那几个是在玩投壶,还有下棋的,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潘图南温润低沉的嗓音,缓缓响在耳边。

徐青沉摇摇头。

她以为的文人诗会,应该就像她曾经在私塾读书,参加过的那种一样。

找个酒楼,一间包厢,几个不得志的童生,几碟花生米,顶多加个肉菜,先装模作样念一遍作了不知道多久的酸诗,然后互相恭维,互相惋惜,最后抱头痛哭,付账时大家一同掏出全部身家,抠抠搜搜地AA。

徐青沉捂住额头,还是想象力太贫瘠,出生起点太低,所以冲击力太大了。

她正准备说自己只是想来问问,有没有得用的院试资料。

忽然那两扇方才关上的门,再度打开。

此时,徐青沉也是侧目看去的众人中的一个。

而那人形容,却与徐青沉截然不同。

神都烨阳的权贵家女君,只穿了一袭白色长袍,略略遮住重点部位。

她的身形高大健壮,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披散的墨发湿透,结实有力的蜜色大腿迈开,微微的水汽随着她步入,一路散作成轻轻的蒸汽。

众人的目光一路注视着她,她淡然自若,习以为常,步伐从容不迫。

徐观,徐鉴止。


她跳脚骂道:“李宣臣!你才是小萝卜,你就是个炸毛的萝卜缨子!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李宣臣不为所动,高挺的鼻梁哼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又弯下腰,在徐青沉耳边,悄悄道:“不是小萝卜,那你是小蝴蝶吗?”

徐青沉愣了愣。

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偷看她和李宣雾私会!!

“你这个卑鄙的,听墙根的小人!”她涨红了脸,不敢大声叫出去,只能低声恶狠狠地骂她,用脚往后踩李宣臣的脚。

李宣臣十分灵活,后撤避过,俊朗的容色灿烂,嘿嘿一笑。

徐青沉恨恨地威胁她:“你最好晚上睡觉,留只眼睛站岗!”

“怎么?你要来暗杀本君?”

徐青沉恶毒道:“我让你哥哥晚上去你床头,给你浇开水,给你烫成光头蛋!”

“哇!你这村姑!实在狠毒!”

“还不放手?”

李宣臣一下子松手。

“绷!——”

这被拉到满月的弯弓,李宣臣一松手,徐青沉根本没有维持住的力气,砰的一下,弓弹飞了。

徐青沉的手被震得发麻,脑门也被弓撞了一下,发红。

射艺课师傅往这边看了一眼,见这个爹爹腔竟然连弓都握不住,忍不住捂住眼睛,重重叹一口气,大步走开。

这等小气力的女子,实在是女人中的耻辱。

徐青沉揉着手,又想骂李宣臣。

李宣臣捡起弓,姿态飒爽,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忽然道:“你要参加今年的院试是吗?”

徐青沉扫了一眼,发现周围的同窗,正在暗搓搓用余光打量这边。

儋州李氏的嫡系女君,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她摇肩膀,想将她的手摇下来,“与你何干?”

今年大楚朝新帝登基,大开恩科,除去二月常规开场的院试,七月中旬将加开一场。

二月的院试,徐青沉差一点就上榜了,丙班的先生分析了她的试卷,让她七月十八再下场试一试。

李宣臣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密密眼睫覆压的眼眸半眯,漫不经心往周围看了一眼,气氛瞬间冷凝,四周打量的视线立马规规矩矩收回。

箭靶上声响不断,显然大家都很专心在上课。

她一手紧紧箍着徐青沉的肩头,低头凑在她的耳边,“明日休沐,格文馆内有诗会筵席,要不要去?”

徐青沉抢过她手里的弓,继续尝试拉弓,气鼓鼓道:“我像是能有邀请函的吗?”

李宣臣就是成心来招惹她的。

李宣臣立即道:“你不是有个表姐吗?”

“啊?”徐青沉瞪大眼睛,心想这厮的消息怪灵通的,她昨天打的架,认的亲,今早上课吹的牛,下午她就知道了。

“这你都知道?”徐青沉毫不犹豫说,“不去。”

李宣臣戳她痛脚:“徐鉴止不带你去呀?”

徐青沉恼羞成怒,“与你何干?”

李宣臣看到她红红的脑门,随手揉了一下,“想去吗?我带你去!”

她鬼鬼祟祟,喊她:“小嫂嫂!”

徐青沉一下子被恶心到了,“别给我耳朵吹气,好恶心。”

李宣臣热脸一直贴她的冷屁股,也有点恼了,大手捏住徐青沉的后脖颈,“不知好歹的朽木!”

徐青沉被捏得尾椎骨都酥了,缩着脖子抗拒。

李宣臣不解气,又用力捏了捏,捏得她叽哇乱叫。

李宣臣骂她:“笨瓜,笨瓜,笨瓜!”

徐青沉反驳:“呆鹅,呆鹅,呆鹅!莫挨老娘!”

李宣臣又拉拉她的头发,趁她仰着脖子,将一份烫金的请柬塞进她的怀里。

“来不来随你。”她说。

“发育得不错!”她惊奇,李宣臣又伸手进去捏了捏。

徐青沉愣了半天,跺脚怒斥,“女流氓吗?你断袖啊?”

射箭场一片寂静。

只有那句“你断袖啊?”在不断回荡。

同窗女君们,不约而同,脖子寸寸扭过,看向了黑着脸的儋州之主——西陵李氏的嫡女。

大,大新闻啊……

她们还能活着走出射箭场吗?

李宣臣黑着脸,咬着后槽牙,盯住徐青沉,瞪着她。

徐青沉有些虚,缩了缩脑袋,把弓挡在身前,“sorry。”

李宣臣:“你说什么?”

李宣臣:“你敢说本君骚?”

李宣臣:“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徐青沉拔腿就跑。

李宣臣抬脚便追!

她逃,她追,她弱不禁风,她力拔山兮,她自然插翅难飞。

徐青沉被摁在射箭场外的草丛里,李宣臣骑着她的腰,挥拳——

李宣臣顿住,她怕自己一拳就能把这个全身软软的小蝴蝶打死了。

但是不打她一顿,难消她心头之恨。

最后李宣臣想了又想,将她当做自己远房小表妹,翻过来,抄手对着屁股甩下去。

徐青沉的狼嚎鬼叫,响彻书院。

李宣臣用自己的拳脚,洗清刚才的断袖疑云。

徐青沉梨花带雨,这个小姨子!等她和李宣雾成亲,抢了她的家产,就和她断亲!!

!!!

下学后,徐青沉屁股疼,毛驴也不好骑,只能牵着小驴,慢慢走去西街。

她还要买棉花。

天冷了,一家老小都等着棉花。

做冬袄,缝帽子,絮被子,都要棉花。

徐青沉抬起衣袖,发现青衫里面贴身小袄的袖口,已经磨破了,里面黑灰色的硬结棉花露出来。

她早上编的漂漂亮亮的小辫子也乱了,还有一些细碎的草屑戳在发间,整个人潦倒憔悴。

好在中午私会李宣雾,不光吃得饱饱的,还拿到了一笔生活费。

徐青沉打起精神,抹了抹头发,在西街一顿采购,大包小包挂在毛驴的背上,把毛驴挂得尥蹶子了。

徐青沉只能又买了好吃的豆子喂它吃一顿,又买了一兜果子,喂着它,诱着它,毛驴才肯往前走。

毛驴的名字,就叫毛驴,脾气有时大,有时小,买它花光了家底,徐青沉心疼坏了,就把原先给它取的威风名字丢掉了。

毛驴来了她这个穷家,算它倒霉,可见是个没福气的。

贱名好养活,全家家底买来的宝贝驴驴,她目前唯一的代步工具,独一无二的时尚单品,她的LV,不能轻易死掉。

“毛驴,今天努努力,回家我给你吃好吃的!这兜苹果都是你的!乖乖的啊!”

毛驴甩都不甩她,满眼是小苹果。

出了县城,徐青沉忍着屁股痛,骑上了驴。

这个仇,她记下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但,九世之仇犹可报也,她目前斗不过儋州李氏,就留给她女儿的女儿的女儿的女儿……吧,希望她们出息点!

……

徐青沉回家后,面对的是欢欢喜喜的一家子,美滋滋享受小爹和两个弟弟的吹捧。

而另一边,李宣臣回家后,却辗转反侧,做了一夜噩梦。

梦中有个模模糊糊的人。

她一直纠缠在她的梦里。

她软软香香,她花容失色,她满面泪痕,她哀哀求饶,她喊她好姐姐,她说她是她的小蝴蝶……

李宣臣梦得眉头紧皱,满头大汗,心潮难舒,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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