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是讨厌那个我。
那个会带回狗,会多管闲事,会善良、敏感、软弱、麻烦、不听话的我。
他们恨我。
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是因为我从来不是他们想要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我爸说:“那狗明天扔掉,别再让我看见它。”
我点头,说:“好。”
第二天我带着狗走了。
狗躺在纸箱里,没精神,眼睛肿得像发炎。
我边走边哭,一边想:为什么我总要从噩梦里跑出去,然后又自己走回去?
人到二十几岁,还在逃家,是不是很可笑?
我离家很早。
高考那年,我考进了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
专业课第二。
录取通知书到家的那天,我爸盯着名字看了半天,然后抬头说:“别以为你能出息。”
我妈接话:“她出息啥?
早晚让男人毁了。”
我听着,没笑,也没回嘴。
那年我十八岁。
十八岁那天,我偷偷许了个愿:如果这辈子必须恨一个人,我希望那个人不是我自己。
可惜,没实现。
大学四年,我一直过得像躲债。
手机不敢关机,因为我妈一天五六通电话打来,每次接起就是:“那是谁?
男的女的?
你干嘛呢?
几点回去?”
我说:“我在图书馆。”
“别撒谎,你是不是又谈恋爱了?
是不是又养男人了?
你爸说了,你长这张脸,就没好事。”
我手机贴着耳朵,坐在琴房楼下,听见琴声从窗子里飘出来。
那声音干净、流畅、温柔,像这个世界上最不真实的东西。
我看着自己满是茧的手指,想:我练了十多年的琴,到头来,还是被定义成“勾男人”。
那时我意识到,我做什么都不对。
就像那只狗,不管它多乖,只要它存在,它就是罪。
我试过死。
大一那年,睡前吞了整瓶安眠药。
被室友发现送进急诊,胃洗得像被开水烫。
我妈赶过来,站在病房外抽了根烟,说:“你就是想博可怜吧?”
“你活着都养不起自己,还想死?
死了谁给你收尸?”
“你要真想死,就跳楼,别吃药浪费钱。”
她从没问我一句“为什么”。
我爸也来了,他没看我,只和医生说:“我们做老师的,孩子压力大,麻烦你们多担待。”
医生点头说理解,说青春期孩子叛逆。
我那时候脑子还晕,只记得那一句话:孩子压力大。
我不是压力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