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简,像烙铁一样烫着我的皮肉。
不敢看,不敢想,甚至不敢碰。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手指会隔着粗布衣裳,描摹那冰冷的轮廓。
郭大人的脸,他烧信时的焦躁,隔间的药草味,还有那个疯女人狰狞的脸……都搅在一起。
头更低了,脚步更轻了,话也更少了。
管事嬷嬷说我如今更“本分”了。
呵。
眼神扫过庭院角落,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留下。
罢了,活着就好…不过是…活着罢了。
——辛夷许都的城楼,风真他妈大,吹得我那件新做的锦缎袍子猎猎作响。
下面的人小的跟蚂蚁似的,忙忙碌碌,争来抢去。
我喜欢这儿,站得高,看得远。
手里把玩着刚到手的一颗夜明珠,圆润,冰凉,光泽诱人。
那晚抢回来的几页破纸,上面的人名和地点,转手就卖了个好价钱。
死几个手下算什么?
钱能买更多更听话的。
远处,曹丞相的大旗扯得老高,红得刺眼。
下一个目标?
呵,这乱世,遍地都是黄金,也遍地都是尸骨。
手指习惯性地在掌心快速点算着,嗒、嗒、嗒……乱世嘛,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买卖,永远做得。
——甄宓琴弦上落了层薄薄的灰。
我伸出手,想拂去,指尖却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弹什么呢?
给谁听呢?
院子里的竹子好像更枯黄了些,风吹过,连沙沙声都透着死气。
夫君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来了,眼神也像隔着一层冰。
他知道我知道了什么吗?
还是,他根本不在乎我知道了什么?
那晚听到的“顺水推舟”,像根毒刺,扎在我心口,日夜疼痛。
碎玉……我的玉佩……郭奉孝……都过去了。
窗外偶尔传来模糊的喧嚣,那是府外的事,是活人的事。
与我无关。
我只是站着,看着窗棂割裂的天空,一天,又一天。
这朱门,锁得人透不过气…不过是…活着罢了。
——夏侯兰胳膊上的伤口结了痂,又痒又疼。
我蜷缩在城南这处废弃的瓦窑里,像条丧家犬。
怀里紧紧攥着那块失而复得的玉佩,完整的,冰冷的,带着家族云纹的玉佩。
我抢回来了!
可爹娘回不来了,家也回不来了!
那晚之后,我不得不逃,像只过街老鼠。
看着玉佩,那上面似乎还沾着阿蝉那贱婢或是辛夷手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