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允呢,又是为了什么?若真是为了贪墨,陆家怎么会穷到要靠她的嫁妆?
她突然想起陆明渊那句“这些人不是辞退,是卖了”,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他为何要告诉她?是试探,还是......
她脑子里乱得很。
“嫂嫂可是身子不适?”那个熟悉的慵懒声音传来。
她抬眸,跌进他墨色的双眸,那里头,似乎有紧张的意思?
她不理他,踉跄着往前走,却是脚下一软。
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抬起另一手,似是要抚上她的脸颊,却在她脸侧停住。
“绾……嫂嫂,仔细脚下。”
他的动作顿了顿,终是收回了手。
陆明渊扶着沈月昭站定,又换上了那个没正形的腔调。
“嫂嫂方才吐了?”
“怕不是害喜了?”
他那副登徒子的面貌让沈月昭忍不住想踹他。
“那不劳二叔费心了,就算是害喜了。”沈月昭斜睨了他一眼,“那也不是你的。”
陆明渊气得牙痒痒,正要发作,却见她脸色更加苍白,手捂着小腹,似是极为不适。
“用没用早膳?”他沉声问。
沈月昭摇摇头。
“你真是……”陆明渊扶额,忽然一把拉过沈月昭的手。
“干嘛?”沈月昭要挣脱。
“带你找吃的去。”
陆明渊不由分说地拉着沈月昭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摊前。摊主正慢悠悠地搅着一锅冒着热气的汤面。
“两碗馎饦,多加芫荽。”陆明渊熟门熟路地吩咐,顺手用袖子擦了擦油腻的木凳,“坐。”
沈月昭迟疑地坐下:“二叔常来这种地方?”
“怎么?”他挑眉,“探花郎就不能吃路边摊了?”
沈月昭垂眸,没有回应。她现在心里乱的很,没工夫和他打情骂俏。
热腾腾的面很快端上来,陆明渊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竹筷递给她。
“吃。”他埋头就是一大口。
沈月昭小口尝了尝,意外地发现汤鲜味美。暖流滑入胃里,方才那股恶心感渐渐消失。
“好吃吧?”陆明渊挑眉,“我小时候常溜出来吃。”
“小时候?”她忍不住问。
“嗯。”他筷子顿了顿,“那时候娘亲还在。我们孤儿寡母,她既要顾着船坊的生意,又要防着大房的人对着我们的产业虎视眈眈,没空料理我的饮食。”
“二房当时生意艰难,府里只几个下人,没人看顾我,我便溜出来自己买馎饦吃。”
他说得轻松,但沈月昭知道,孤儿寡母的日子最是难过。想来陆家大房也没少对他们落井下石。
人人都说探花郎少年得意。但在他高中之前,又有多少心酸,又受了多少冷眼呢。
她的神色微微软了几分。
两人沉默地吃着面。
沈月昭抬眸,眼睛透过面碗偷偷看着他。
晨光在他纤长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此刻他没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倒像个寻常的少年郎。
“为什么告诉我那些女工的事?”她突然问。
陆明渊放下筷子,直视她的眼睛:“因为我知道,你会管。”
她心头一颤。
沈月昭也放下筷子,郑重地坐直身子,直视他。
“陆明渊。”
“嗯?”他挑眉。
“你说的不错,这样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理。”沈月昭神色一黯,“可我也不能不管我沈家。”
“大义灭亲者有之,可我不是。”她垂眸,看着面碗里蒸腾出的白气。
“沈月容。”
他也唤出她今世的大名,当然,他不知道此刻与他对坐的人,是已经死了的沈月昭。
“你沈家之罪,并非不可挽救。”
他说得平静,沈月昭的眼睛却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