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半枚贝壳里积着雨水,映出我扭曲的倒影——十年前我蹲在这里画速写时,林砚之曾把冰镇可乐贴在我后颈,说:“阿禾的侧脸像被潮水打磨过的鹅卵石。”
那半枚贝壳的纹路像极了当年那枚。
远处的白色灯塔亮了,民宿老板站在门口朝我挥手,她鬓角的白发比照片里多了些:“阁楼没怎么动过,林先生的画具还在窗边。”
民宿老板接过行李箱时,我注意到她围裙上绣着极小的鹦鹉螺图案,针脚间缠着几根亚麻色丝线。
“林先生常说,阁楼的天窗能看见最干净的星。”
她领我上楼时,楼梯拐角的壁灯忽明忽暗,光影在她鬓角的白发间跳跃,像极了鹿岛夏季的萤火虫。
阁楼的霉味里混着松节油和薄荷膏的气息,那是林砚之常备的止痛药膏。
画架上的蒙灰油布被海风掀起一角,露出《雾岛·终章》里灰蓝色的海浪,浪尖上凝着几滴早已干透的钛白色颜料,仿佛随时会失去色彩。
画角的铅笔字旁,添了行极小的批注:“用群青混钴蓝,能画出雾岛清晨的凉。”
抽屉最深处躺着本航海日志,2015年7月15日那页被水渍浸透:“阿禾说她父亲又烧了她的画,我想把石屋钥匙给她,可船票只剩单程。
她说喜换碎壳的肌理,像被时光啃过的骨头。
明天要去伦敦面试,或许该带她一起走?”
楼下传来脚步声,我慌忙合上日志。
民宿老板端着松木托盘进来,青瓷茶杯上凝着水珠,映着她镜片后的月光——那是鹿岛特有的银蓝月色,能照见礁石缝隙里的荧光乌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