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穗穗陆临舟的武侠仙侠小说《八零寡嫂要改嫁,痴傻船长不装了林穗穗陆临舟》,由网络作家“姜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穗穗简直激动到无以复加。她没想到李叔竟然这么快就把这件事反映上去了,还这么快就安排人下来给她做检查了。只要检查顺利,她没什么问题,就不用再被关着了!至于之后去卫生院照顾陆临舟的事……可以从长计议嘛!毕竟,陆临舟又不是真的鸡瘟,处理她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两人给林穗穗做了检查,最后在表上填写了记录。“行了,最近检查体温你都没问题,基本可以排除鸡瘟了。”阿福说道:“现在我们去把整个陆家做一次消毒。我们安排了人过来接陆临舟去卫生院,你陪着他等一会儿。”“好。”林穗穗感激不尽:“那真是谢谢你们了!”“不谢,是我们应该谢谢你……”要不是林穗穗提出这个方案,他们不可能这么早就工作减轻的。说完,阿福和顺子两人去后面做消毒工作了,林穗穗恨不得在原地...
《八零寡嫂要改嫁,痴傻船长不装了林穗穗陆临舟》精彩片段
林穗穗简直激动到无以复加。
她没想到李叔竟然这么快就把这件事反映上去了,还这么快就安排人下来给她做检查了。
只要检查顺利,她没什么问题,就不用再被关着了!
至于之后去卫生院照顾陆临舟的事……
可以从长计议嘛!
毕竟,陆临舟又不是真的鸡瘟,处理她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
两人给林穗穗做了检查,最后在表上填写了记录。
“行了,最近检查体温你都没问题,基本可以排除鸡瘟了。”阿福说道:“现在我们去把整个陆家做一次消毒。我们安排了人过来接陆临舟去卫生院,你陪着他等一会儿。”
“好。”林穗穗感激不尽:“那真是谢谢你们了!”
“不谢,是我们应该谢谢你……”
要不是林穗穗提出这个方案,他们不可能这么早就工作减轻的。
说完,阿福和顺子两人去后面做消毒工作了,林穗穗恨不得在原地起飞。
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林穗穗正想着之后怎么去省城处理孩子的事,突然听见旁边木门“吱呀”一声。
她偏头一看,陆临舟沉着脸,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林穗穗吓了一跳,她扑过去想拦住他,陆临舟却已经绕过她,径直跨出门槛。
“回去!”林穗穗过去推他胸膛,生怕他坏了事。
陆临舟低头看她,目光沉冷:“嗯?为什么让我回去?”
陆临舟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林穗穗心道不好,正要开口解释。
后面的阿福和顺子听到动静,都到前面来看。
顺子立刻嚷道:“他怎么出来了!赶紧把他弄进去!不然我们消毒没有任何意义啊!”
“你们配合一点。”一向好脾气的阿福也有点不高兴了:“不要让我们做重复的工作,可以吗?”
“抱歉抱歉!”林穗穗赶紧低头认错:“我马上让他进去。”
说话间,林穗穗又是推攘,又是掐他胳膊肉。
可陆临舟却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
陆临舟低头看她:“可是,穗穗,你发烧已经好了吗?”
“……”
整个堂屋寂静。
顺子手上拿着消毒用的盆子,“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阿福下意识后退半步,胶鞋跟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完了——
林穗穗心下一梗。
“林穗穗!”顺子突然炸了:“你今天发烧了?!”
“没、没有!!”林穗穗赶紧否认。
“他烧糊涂说胡话了!”林穗穗抬脚狠踩陆临舟脚:“你们刚刚不是查了吗?我没事的!”
陆临舟突然攥住她手腕往上一抬,指尖重重辗过她手背,低声突出几个字:“真的不烧了。”
阿福立刻沉了脸色:“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真没有……”此时的林穗穗有口难辩。
“还敢说没有?!”顺子低声咒骂了声:“傻子哪会撒谎?你就是发烧了!”
林穗穗甩开陆临舟,还要上前去跟他们解释,顺子却已经一步跨过来,一手扣住她手腕,捞起腰间挂着的哨子。
“哔哔——”哨子尖锐的声音刺破整个院子:“快上报!林穗穗也得了鸡瘟!”
————
铁门落锁。
“咔嗒”一声,刺穿了林穗穗的心。
阿福和顺子匆忙地就出了他们家,也不管有没有消毒完,他们现在就是要去上报了。
整个陆家,又只剩林穗穗和陆临舟两个人了。
门外锁链裹了一圈又一圈,牢牢将他们封锁在里面。
“陆临舟!”林穗穗恨恨地转过来,瞪着陆临舟:“你故意的!”
这一刻,林穗穗真的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她就像是从天堂掉落到了地狱,明明马上就可以走出陆家了,马上她就重新获得了自由,马上她就能想办法去省城解决肚子里的大麻烦了。
偏偏,是陆临舟亲手扼断了她的希望!
他轻飘飘几个字,她的计划全都落空了!
林穗穗现在恨不得冲上去咬死他!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马上就能出去了?我出去了,我想办法把肚子里的定时炸弹给拆掉,就安全了!”林穗穗的声音带着哭腔,和落空的绝望:“陆临舟,你脑子是不是又傻了?我好不容易让李叔松口的,你倒好……”
毁了,全毁了!
陆临舟站在林穗穗面前,垂眸看她:“这就是你要把我单独关到卫生所的理由?”
“不然呢?”林穗穗指着自己的肚子:“陪着你困死在这院子里?”
林穗穗气得几乎跳脚,她觉得陆临舟就是不肯让她好过,所以就想方设法拖她下水。
“陆临舟,你这样背刺我到底什么意思?!”
陆临舟薄唇微动:“是你先的。”
“……”
……
刚刚的不欢而散,让林穗穗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继续在里面待下去,等着陆临舟好起来,再做打算。
林穗穗将厚棉被卷成紧实的卷,跟冬天的棉袄一起,打包成了个大布包。
她搬过来一把椅子,踩上去,拎着那个大布包,打算放到衣柜顶上。
林穗穗双臂颤抖着托起布包,踮脚往衣柜顶够。
但这布包实在是太重了,摇摇晃晃地就要砸下来。
林穗穗下意识闭着眼,那布包却没有像意料之中地掉落下来。
她一睁眼,一只青筋隆起的手正横在她眼前,牢牢地将她手里的布包托住。
“下来吧,我来。”陆临舟的声音温和,全然听不出刚刚吵架时的冷硬。
眸底的诧异一闪而过,林穗穗神色变得冷漠,但是也没再跟他客气。
她从椅子上下来,站到一旁,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
陆临舟轻松将布包举到衣柜顶上,动作干净利落,连袖子都遮不住他隆起的手臂肌肉。
“以后这种力气活,喊我就行。”
“用不着你装好人。”林穗穗冷声道:“多事。”
陆临舟薄唇抿着,似乎还有话想跟她说,林穗穗却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走到门边,用力拉开门:“你没什么事的话,出去吧。”
说完,她又加上了个字:“请。”
窗户开着缝,带着沿海村落独有的咸腥味灌进来。
陆临舟掐在她腰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林穗穗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林穗穗诧异看他,不敢吭声,陆临舟却更凑近了几分。
“不是说我裤子里有虫,你要帮我抓?”他牵唇:“现在装什么贤惠嫂子?”
林穗穗傻眼了。
眼前的男人眼底暗流翻涌,哪还有半点痴傻模样?!
他、他该不会也重生了吧?!
书里后来有写,陆临舟解毒以后,想起出事前的事,通过一封寻人启事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海州船厂厂长。
认亲后,陆临舟正准备回到军校,林穗穗怀孕找上门的事,被有心人利用举报。
为此,陆临舟差点回不去军校,对林穗穗也有颇多怨气。
前世他差点被她毁掉一辈子,要是他重生了,必定不会放过她!
但是她冤枉啊!
前世的那个不是她,她只是穿书了!
她是2025年的网络主播林穗穗啊!真正的原主早就被族长几鞭子送上西天了!
她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吗?他会信吗?
脑子里想过一百种可能性,林穗穗恨不得现在就澄清一切。
可她刚刚的表现,明显就是对以前发生的事都知晓的。
就陆临舟对她的憎恨程度,肯定不会相信,只会觉得她是找托词逃避责任。
不行,不能轻举妄动。
“臭小子!”林穗穗屈膝顶他,趁他弯腰去防的时候,伸手一把推开他:“你这几天在村子里跟二流子都学了些什么狗话?!”
“咚”的一声,陆临舟后脑勺砸到旁边的墙上,他疼得下颌一紧。
林穗穗骂道:“嫂嫂教你的仁义礼智信,都喂狗肚子里了?”
“嘶——”
陆临舟突然抱着头蹲下,痛到蜷缩。
林穗穗弯腰,小心翼翼戳了他一下:“喂,陆临舟?”
煤油灯晃动的光影里,他瞳孔中的阴鸷迅速退去,又变回雾蒙蒙的懵懂神色:“临舟错了!穗穗不气!”
林穗穗怔了,是她下手太重,又把他给打傻了?
不对啊,她力气哪有那么大,轻轻磕一下就又痛成那样?
林穗穗眨眨眼:“你……头还痛吗?”
陆临舟摇头:“不痛,临舟背痛!”
那就不是她打傻的,大概是毒性有所波动。
“那就好。”林穗穗起身,把陆临舟也拉起来:“走,嫂嫂送你回房间。”
“哦!”陆临舟乖巧点头,又露出澄澈的傻笑。
林穗穗往外走,忍不住侧目看向陆临舟。
陆临舟察觉到了,低头看她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单纯。
要不是他干净的眼神和幼稚的对话,没人能看出他是个傻子。
或者说,陆临舟本来不是个傻子。
陆临舟并非天生痴傻,而是中了原主公婆夫妇下的毒。
当年,原主公婆是去省里办事的时候捡到了走丢的陆临舟。婆婆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天生不能人道的男人,家里需要一个劳动力,也需要一个传宗接代的人。
结果陆临舟成绩极好,居然考上了省里的大学。
上学期间,陆临舟无意间看到了当年的寻人启事,发现和自己的所有特征都一样。
他没有直接回去认亲,而是拿着寻人启事回去问妈妈。
原主婆婆怕他认祖归宗,不回来,也不会再帮这个家庭,就听信偏方,给他喝了“听话水”,结果喝成了傻子。
原文里并没有说明他是中的什么毒,也没有细写什么怎么解读的。
林穗穗想了想,回忆起今天吃的野菜里,有几株陆临舟挖回来的金银花。
原主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这是好东西,炒菜的时候也就跟着一起炒了。
能吃的野菜原主自己吃了,剩的金银花,全被陆临舟一个人吃了。
金银花有解毒功效,陆临舟吃了一些,才让他短暂地恢复了意识。
林穗穗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陆临舟是海州造船厂厂长的亲儿子,要是她能快点帮他解毒,去省城弄到那张寻人启事。她就能将他送回厂长家,成为厂长家的大恩人!
到时候,凭借着恩人的身份,她就能提出条件,离开这个封建吃人的柳湾村。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规训?
————
林穗穗扶着陆临舟回房,替他处理了伤口。
陆家重活都是陆临舟在干,加上接连几天招呼家里来的亲戚客人,林穗穗给他上药的时候,他有点打瞌睡了。
林穗穗觉得他也怪可怜的,便让他睡一会儿。
陆临舟乖乖爬上床躺好,林穗穗伸手给他掖被子。
趁着陆临舟睡了,林穗穗去挖了点野菜。其中,金银花就占了半框。
她把那些金银花熬成浓缩的汁水,兑进熬好的野草粥,搅拌均匀。
林穗穗端着豁口的搪瓷碗,推开陆临舟房门,昏黄的煤油灯下,陆临舟已经睡醒了。
见她进来,他笑眯眯地看她。
“吃饭了。”林穗穗把搪瓷碗递给他,心下却有点忐忑。
她下了药进去,他不会不吃吧?
这样想着,林穗穗决定亲自喂他。
“张嘴。”林穗穗搅动着拌着金银花汁的野菜粥,金银花的苦香混合着野菜粥的香味,在房间里弥散。
陆临舟喉结滚动,乖巧张嘴。
吃到粥的一瞬间,他好像察觉出了不对劲,疑惑地看了林穗穗一眼。
眼底的防备,在看到林穗穗的瞬间就消失了。
虽然还是皱着眉,但仍是乖巧地吃粥。
林穗穗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喂进他嘴里,小声嘀咕:“好到70%最好。太蠢不好用,太精难掌控。”
她想要个愚蠢的正常人。
陆临舟张嘴吃下一勺,在林穗穗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攥住她手腕。
搪瓷碗被撞得在桌面打转,金银花的苦香混着野菜的涩味在两人之间弥漫。
“你干嘛?”林穗穗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被拽进胸膛。
陆临舟滚烫的掌心贴在她后腰,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将半勺还带着体温的粥渡进她唇齿间。
林穗穗瞳孔骤缩,手指死死抠住他衣领。
他在干什么啊?!
温热的粥液顺着嘴角滑落,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比当年直播时收到火箭嘉年华的打赏还要慌乱。
“啪!”搪瓷勺摔在地上碎成八瓣。
林穗穗猛地推开他,指尖无意识抚过唇瓣。那里还残留着陆临舟嘴唇的温度,带着金银花的清苦和陆临舟的气息。
“你发什么疯!”
林穗穗“呸”了两下,再帅也不能做这么恶心的事吧!
脑子里这么想,身体却又有了不可避免的反应。
丈夫陆临山不能人道,但勤快老实,对原主千依百顺。
原主念着丈夫的好,结婚后一直自给自足。
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知峰回路转,陆临山突发恶疾,就这样撒手人寰。
在这封建吃女人的时代,被族长强留在傅家,原主对陆临舟是横竖看不顺眼的。
直到那个蝉鸣的夏夜,陆临舟劳作以后浑身大汗,在院子里洗澡。
朗月星疏,他模样俊朗,高大魁梧,打湿的白背心透出浑身结实的肌肉。
原主这才正视了小叔子,他虽傻,却是个功能正常的男人,既然这辈子要留在陆家,那她取些好处,也是理所应当……
“穗穗……”
大概是林穗穗的反应让陆临舟有点委屈,他伸手要拉她,却被她狠狠拍开。
“以后不准这样喂饭!”林穗穗正色道:“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为什么?”陆临舟歪头,湿漉漉的眼睛像被抛弃的小狗。
林穗穗张了张嘴,瞥见他嘴角残留的粥渍:“因为会传染幽门螺旋杆菌!”
林穗穗浑身血液凝固了。
有人来了?!
林穗穗低头看着陆临舟惨白的脸,和微弱的气息,手抖得不成样子。
要是陆临舟真就这样一命呜呼了,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她就是杀人犯!
陆临舟虽然是个傻的,但柳湾村是个还有宗族执法的地方。
他父母是死了,哥哥也没了,但村里一堆长辈,还有族长为他做主。
她药死了他,比怀了他的孩子还要严重。
这都不是浸猪笼了,说不定要给她凌迟处死了……
外头是王婶的声音再次传来:“穗穗啊,你在家吧?我看你家门开着,我进来啦!”
林穗穗后背一麻,这才想起来,她进门的时候着急,忘了关院门了!
“穗穗啊!”王婶又是一嗓子:“你家虾酱缸打翻啦?香得全村的猫都蹲墙头了!”
林穗穗立刻放下陆临舟,一脚踢上里屋门,后背抵着门板看过去。
她立刻假装是从厨房里出来,挤出笑迎了上来:“王婶鼻子真灵啊!这都能闻到?”
林穗穗走过去,瞥见王婶手里的粗瓷碗边沿还粘着上回的猪油渣。
一看就是又来贪小便宜,蹭她家虾酱来的。
自从上次林穗穗吃了她一颗公社给的十滴水,王婶就隔三岔五到她这儿来顺东西。
是非要把同等价值都给蹭回去的意思。
林穗穗心下忐忑,想赶紧把王婶赶走,陆临舟还在屋里,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林穗穗不想被她发现,笑着开口道:“您把碗搁石磨上,晚点给您送过去!”
“哪能劳烦你!”王婶眼珠子转了转,脚已经踩上门槛走进院子里:“我自个儿去后厨舀两勺就成!”
林穗穗后背一紧,瞬间渗出一层冷汗,脸上的笑都差点挂不住。
从院子里走到后厨,肯定会经过陆临舟房门。
里面全是药味,陆临舟人又没出现,肯定会惹人怀疑。
林穗穗左右看了眼:“王婶,要不先尝尝我家甘草杏?”
林穗穗从院子里的柜子拿出蜜饯罐:“这是徐医生给的,止咳化痰最好了,王婶你要不要点?”
“要两把!”王婶眼睛都发光,伸手抓了两把塞进围裙兜里。
看着围裙都瞬间鼓起来,王婶笑呵呵道:“我家那口子最近老咳嗽,正好。”
说话间,林穗穗抬头看过去,却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她刚刚出来的时候关上了陆临舟的房门,可里屋的破窗纱不知什么时候被海风掀起一角,隐约露出半截翻倒的药罐。
从林穗穗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房间里的床上躺着个人。
林穗穗的脚跟悄悄往后挪了半步,身子一转,正好挡住陆临舟的窗户。
“对了,我这儿还有醉的泥螺,不多,要是王婶要的话我也可以分您一点儿。但是还没好,要不您把碗留着,等泥螺好了,虾酱和泥螺我一块儿拿到您家去。”
“不用不用!”王婶瞥她一眼,生怕她是不想给自己虾酱:“我今天舀点虾酱就好。”
说着,她便径直朝着后厨走。
眼见王婶这虾酱是非要自己去舀不可,林穗穗只好一咬牙:“行,我带您去后头。”
她偏了偏身子,挡住王婶的视线,一路拽着她去了后厨。
林穗穗一边跟她讲话一边走,王婶倒真没发觉什么。
“临舟是有福气,虽然傻了,但有你这么个能干的嫂嫂。”王婶含糊地说着:“不像我家那个懒货,连虾酱都不会腌……”
林穗穗心跳如鼓,干笑两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没有的事,您想要就来舀。我有的都给。”
“好好好,穗穗真是乖巧。我那宝贝十滴水是给对了人了!”王婶呵呵直笑。
就在这时,陆临舟里传来一点窸窣的声音。
只有几秒而已。
王婶耳朵一竖,瞬间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林穗穗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声音,分明就是从陆临舟的房间发出来的。
陆临舟不是一口气背过去了吗?里面怎么会有动静?
“什么动静?”王婶猛地回头,看向陆临舟房门的方向:“临舟在家啊?”
“是老鼠!”林穗穗脱口而出,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您听这动静,怕是有野猫追老鼠呢!”
“老鼠?”
“是啊,最近天儿热了,什么蛇虫鼠蚁都出来了,怪吓人的。”
林穗穗林穗穗不动声色地用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试图擦掉掌心的冷汗:“每天临舟出海回来,我都会让他在家找一圈,看有没有可以打的。这老鼠估计记仇,专门找临舟房里去。您别管了,等他回来打。”
“行,我也不敢看那东西,都是我家大儿子打。”王婶突然抽了抽鼻子:“你这屋里什么味儿?像是……”
林穗穗的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什么味儿?药味被她发现了?
来不及多想,林穗穗一把扯住王婶的胳膊,将她径直拉进后厨。
灶台上的蒸笼热气腾腾,浓郁的咸腥气瞬间扑面而来,正是昨天熬的虾头酱。
“您闻闻这酱发酵得多好。”
林穗穗强装镇定,舀起一勺暗红色的酱汁,粘稠的液体拉出长长的丝。
王婶的喉头明显动了动,目光被虾酱牢牢吸引,也忘了刚刚的动静了。
林穗穗趁机往她碗里扣了勺虾酱:“这勺算我送您的,记得用香油拌着吃。”
整个厨房里全是虾酱的香味,反而让林穗穗的紧绷的心稍微松了一些。
这虾酱味,说不定还能盖着些药味。
看着那碗漂亮的虾酱,王婶心满意足,捧着碗慢悠悠地往门口挪。
林穗穗长舒一口气,正要带她离开陆家。
王婶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临舟怎么今天没看到他人?他在家不?”
林穗穗脚步一顿。
“我今儿早上还听到大壮他们说,今天临舟耍赖,不肯去出海来着。”王婶疑惑地看向林穗穗:“他平时不是偷懒的孩子啊,怎么今天没去?是不是病了啊?”
林穗穗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大脑飞速运转,却怎么也想不出好借口来。
还没等她开口,王婶就径直朝着陆临舟的房间走去,伸手就要推门——
陆临舟看着林穗穗,可林穗穗却并不看他。
他望着她紧绷的脊背,喉间滚过微不可闻的气息。
陆临舟手指微蜷,想开口解释,话到嘴边却成了沉默。
记忆里的林穗穗,并不是把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出来的人。
所以此刻的林穗穗的愤怒大概已经积攒了许多,所以才会毫不留情展露给他。
“嗯,你早点休息。”陆临舟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林穗穗见他走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聪明的陆临舟,才不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更不会追着她赔笑。
这一刻,林穗穗无比想念那个整天“穗穗、穗穗”的傻子。
……
晨光斜斜漏进后院的时候,林穗穗就已经起床了。
昨晚她睡得不踏实,早上早早就醒了,索性就起来,把昨天的脏衣服给搓了。
林穗穗伸手去拿脏衣篓里的衣服,指尖触到脏衣篓里硬挺的布料,顺手扒拉到了旁边。
那是陆临舟的裤子,她不会再给他洗衣服了。
她烦躁地把裤子往旁一推,布料摩擦间,有东西“啪嗒”掉在地上。
是张叠得方正的纸,边角都磨得起了毛边。
林穗穗弯腰去捡,本想塞回他裤兜,却在展开的瞬间,被报纸上的字刺到了眼睛。
海城海军军官学校招生启事
报纸日期就是前两天,联系方式被红笔圈了又圈,却没有其他的痕迹。
这报纸,大概是前几天随着物资篮子,一起送进来的。
虽然每次的物资都只有那么仨瓜俩枣,每天只能吃面食咸菜,但是送物资的篮子底下总会垫报纸。
那天她拿着报纸,百无聊赖看了几眼,就去做其他的事了。
可此刻那张报纸却只剩下招生启事这一小块,被折叠好放在他口袋里,甚至圈好了联系方式。
林穗穗指腹下意识摩挲着纸页折痕,分明是精心对折的痕迹,边角连毛边都没有。
他这样精心保存好,应该就是存了早点联系上军校,回去复学的心思。
其实林穗穗早知道这事,上一世,陆临舟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回省城回军校。
林穗穗手一松,洗衣槌掉进木盆,溅起水花。
身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林穗穗赶紧把报纸按照原样折好,放回他裤子口袋里,蹲下继续洗衣服。
陆临舟的身影罩下来时,林穗穗正头也不抬地搓着衣裳。
“吃过早饭了吗?”陆临舟问。
他声音如常,像是全然没发生过昨天的事情一般。
林穗穗没理他,手里的洗衣锤一下又一下地砸,发出沉闷的声音,完全盖住了陆临舟的声音。
陆临舟自讨没趣地站了会儿,转身走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穗穗的怨气很大,陆临舟心里清楚,也知道她想赶紧离开这里。
那他就要在出去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
……
前年秋天转冬,陆临舟从军校回家。
他揣着奖状和军功章,放在桌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陆父搓着糙手,看着那一堆奖状笑,陆母破天荒地开了荤,用猪油渣熬了大白菜吃,陆临山更是替他高兴,看着那些东西都稀罕。
陆临山凑近看奖状,问他:“这‘战术第一’啥意思?”
“沙盘推演拿的。”他指了指奖状角落,喉结动了动:“教官说年底送我去京城集训。”
陆父脸上神色有了些许异样,似乎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在学校别太拼,注意身体。”
“就是,京城好远,路费什么的呢?集训是什么意思?你受得了吗?”陆母也担忧不已。
陆临山倒是兴奋:“真的假的?你都能上京城去了?我跟爸妈连省城都只去过一两次,你都能上京城了!不愧是我们老陆家的儿子!”
看他们为他开心,陆临舟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在军校里,教官校长都很喜欢他,他也很争气。
回军校以前,陆临舟忍不住拿着一张旧报纸,去找了陆母。
泛黄的寻人启事边角卷着毛边,上面有些字,已经被水渍晕开,看不太清了。
煤油灯摇晃,陆临舟把旧报纸举到陆母面前,烛火映着他绷紧的下颌:“妈,十七年前这对夫妻丢的孩子,是不是我?”
陆母手里本来握着枕巾在铺,闻言,手里枕巾滑落在地。
“瞎说什么!人家是大老板,不会来我们村的。”陆母失望地看着陆临舟:“我们是在村里捡到的你,离省城那么老远,你还不信你是你爸一个渔友的遗腹子吗?你跟那个渔友长得一模一样!你亲妈知道你亲爸死了,知道我们家好,才把你丢来的!”
“可是左腿上的胎记……”陆临舟看着陆母。
陆母摆摆手:“你胎记小时候都没有的,后来长起来的。临舟,爸爸妈妈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怀疑自己的身世……”
陆临舟觉得陆母对他很好,说得也很对,他不应该去质疑他们的话。
“知道了妈,早点休息。”
第二天,陆临舟启程要出发。
“再喝碗汤,你去了军校,就喝不上你妈做的汤了!”陆父把陶碗推过来,陆临舟盯着碗里自己的倒影,没有扫兴,真就把汤给喝完了。
这已经是第二碗了。
陆临舟喝了汤,匆匆坐上赶往镇上的车。
他要先去镇上,再转车,才能去省城。
车子颠簸着碾过积水,陆临舟的额头抵着窗框,整个人难受得厉害。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呕吐。
司机察觉他烧得烫手,车子去了镇上送完了人,又紧急调头回去,把他送回了陆家。
陆父陆母见他被架进来,都急坏了。
陆父颤抖着摸他滚烫的后颈:“走时还好好的,这怎么就……”
“吐了一路。”司机抹着脸上的汗水:“怕是吃坏了?”
陆临舟蜷缩在床上,意识像被海浪拍碎。
他听见陆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听见陆临山慌乱翻找药箱的响动,还有自己喉咙里发出的、不属于自己的呜咽。
他吐了一次又一次,烧得人头昏脑涨,闭上眼睛就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陆临舟被烫得缩了缩脖子,药汁从嘴角溢出,从脖颈处淌下,落入衣襟。
等到一碗喝完,陆临舟才紧皱眉头,舔着嘴唇问:“是什么?”
“是你的药啊。”林穗穗盯着他的眼睛,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三啊。”陆临舟抓住她手腕:“临舟不傻的,识数。”
还不傻?明明就是个傻蛋!
林穗穗甩开他的手,捧住他的头摇了摇,又拍了拍,又问:“我是谁?”
“穗穗。”陆临舟认真道:“临舟不傻,也认人。”
林穗穗不甘心:“你喝了那个药,有什么感觉吗?”
陆临舟认真想了想,又咂咂嘴:“苦。”
“……”看来那药还没什么效果,还得再等等。
林穗穗戳了戳他额头:“赶紧清醒!”
陆临舟摸摸脑袋笑了笑:“穗穗的药苦。”
那自然是苦的,五倍药量,药效拉满,苦味自然也拉满了。
“苦就对了!”林穗穗收拾了熬药的残局:“赶紧洗洗睡!”
陆临舟却还在担心她:“穗穗不吃饭?”
“没胃口。”
这局不破,她暂时吃不下。
……
林穗穗确实早点躺到床上准备睡了,但实际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反倒是比平日里睡得还要晚。
睡得晚了,醒得也晚。
林穗穗第二天一早,是被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吵醒的。
林穗穗一整晚没睡好,此时起床气上了头。
她随手披着个碎花开衫出去,看见院门口站了三个男人,拿着出海捕鱼的装备,堵在门口。
林穗穗烦了:“喊什么喊啊?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装什么蒜!”为首的男人是村里带着大家出海的李大壮,不客气地嚷嚷道:“昨天接的单,别人着急要,大家工作量都翻倍。他倒好,躲在家里睡大觉!”
“就是,别以为躺家里就能躲过去!”
林穗穗怔了怔,本来满肚子火气,这下才意识到不对劲。
陆临舟平日里只要是出海,都喊她起来,今天却没喊。
他本来生活作息就很规律,加上在军校那一两年,更是训练得无比自律。
今天这怎么回事……
林穗穗觉得不对劲,不想再跟他们扯皮,关上院门就往陆临舟房里去。
推开他房间的门,木门撞在土墙上震落簌簌灰土她也没时间去管。
陆临舟蜷缩在床上,身上衣服都脱掉了,却又抱着被子不撒手。
“临舟!”林穗穗喊他。
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几串急促的脚步声。
林穗穗转头一看,几人竟然不请自来,跟着她进来了?!
林穗穗拦住几人:“你们有没有礼貌啊?随便进别人家里?”
“我们来抓人的,什么礼貌不礼貌?”李大壮喊道:“陆临舟,你赶紧起来,别他妈耍赖!”
“是不是男人啊?活儿多了就装病?”
“装得还挺像!”旁边的阿海伸手要去掀被子,被林穗穗揪着后领拽了个趔趄。
他们这么闹,陆临舟都还是躺在床上,这肯定不正常。
林穗穗心下暗道不好,隐隐有些预感,她开口就骂起来:“你们这群人是不是有病?冲到别人家来干什么?有什么不爽的去族长那说道说道!”
“去个屁!”李大壮伸手要推林穗穗,却被躲开。
几人推搡之间,嘈杂吵闹的声音,让陆临舟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转了个身,被子掉了一半下去,整张脸露了出来。
阿海瞥眼看过去,被陆临舟脸上泛着的不正常潮红给吓了一跳:“我靠,他好像真的发烧了。”
林穗穗本是跟他们在拉扯,听到这话,立刻挤到床前摸他额头。
她伸手一摸,烫得缩回指尖:“好烫,陆临舟,醒醒,你发烧了!”
陆临舟潮红的脸暴露在晨光中,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又迷上。紧锁着的眉头告诉林穗穗,他现在很难受。
林穗穗记得,陆临舟从小身体就非常好,之后去了军校,就更不用说了。
他几乎没怎么生过病,可今天怎么就发这么高的烧?
难道……
林穗穗目光落到床头柜上的药罐。
昨天她喂给陆临舟的一大碗药,后来去看的时候,发现罐子里还剩了点。
林穗穗不想浪费,又端过来让他都喝干净了。
在喝药之前他都挺好的,难道……是昨儿晚上药下猛了?!
李大壮突然指着药罐叫唤:“喂,你给他灌什么了?这傻子本来就不灵光!”
林穗穗身子一僵,心都提到嗓子眼。
陆临舟没有说话,只是让了让身子。
林穗穗目光落到他身后。
茅房确实需要清理一下了。
“确实该收拾了。”林穗穗想了想,又看向陆临舟:“你为什么不说?”
陆临舟面色如常,只是问她:“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适合跟他们对话吗?”
林穗穗这时才意识到,陆临舟变回聪明状态的事情,还没有告诉他们。
现在情况比较复杂,关在家里的事情都没解决,林穗穗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解释一大堆。
……
下午,林穗穗拿着那两个粗陶碗,守在院子里。
坐在门口,林穗穗越想越不爽。
清醒的陆临舟,实在是有点不太可爱。他防着全世界的人,包括她。
他像是完全忘了,他的傻症可是她治好的!
她确实下手有点没轻没重了,差点把他给药死。
但他现在不是好了么?
一想到陆临舟现在退烧的药也不肯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这样警惕的、聪明的陆临舟,反而阻止她出去了。
陆临舟确实承诺过他要带着她出去,但他这样防着她,她又怎么能全然信任他呢?
现在的陆临舟,和她的累赘没区别。
正想着,铁门被缓缓拉开,阿福端着两碗药递进来:“拿去,这是你的,这是他的。”
林穗穗把手里的碗递还给阿福:“阿福,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阿福粗麻布裹了整个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林穗穗凑近铁门,压低声音:“就是,那个……我们的茅房……”
这个年代,茅房都采用深坑式结构,若不及时清理会导致溢出,必须定期清空。
她和陆临舟几天不能出门,自然也没法清空。
“哦,知道了。”阿福点点头:“你们再坚持一下,我明天喊人来帮你们挑。”
“好。”
林穗穗应了声,正要走,脑子里却又灵光一闪。
既然她已经做好了放弃陆临舟的准备,那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呢?
“但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林穗穗问他。
阿福不解:“什么问题?”
“临舟现在这个状况不是怕是鸡瘟吗?”林穗穗不小心碰到铁门,门上的铁锁链晃动,发出清脆声响:“那些……会不会带毒啊?要是你们处理,万一传染给你们……”
阿福往后退了两步:“我去问一下徐医生!”
……
不多时,阿福那边就回信了,让林穗穗自己挑出去处理。
不仅给林穗穗送了一套粗麻布的“防护服”进来,还送了一句话。
“你自己挑!记着,不准让陆临舟跨出门槛半步!”
林穗穗开心应下,拿着防护服,头也不回地就去了茅房。
工具都有,林穗穗见陆临舟用过,她现在干劲儿十足,屏着气、顶着臭味,迅速把茅房清空了。
这是她穿回1981年第一次做这种事,虽然她一直在作呕,但是心里是快乐的。
这是近期唯一一次出去的机会!
林穗穗正挑着要走,陆临舟却突然过来了。
他看着林穗穗笨拙的样子,有点担心地问道:“能行吗?我来?”
闻言,林穗穗抬头看他,立刻摇头:“不行,他们不让你出去,只能我来。”
看着林穗穗兴冲冲挑着桶子出去的样子,陆临舟神色带着少见的困惑。
以前她都嫌弃得要命,今天怎么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
粗麻布裹住半张脸,林穗穗和每次进来的人一样,整个脸上只露出双眼睛。
林穗穗艰难地扛着桶子出去,处理好,已经是腰酸背痛了。
她往回走的时候,刻意走得很慢,感受着久违的、带着泥土潮气的空气涌入胸腔。
这是自由的味道!
这是她和陆临舟被关以后,第一次走出陆家!
虽然身后不远处,他们安排了个人跟着她,免得她偷偷跑掉。
远远地,林穗穗就看到村委会的李叔,正站在陆家门口。
她找的就是他!
林穗穗拎着桶走过去:“李叔!”
她的口鼻被粗麻布遮住,发出闷闷的声音。
其实李叔早就看到了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了,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林穗穗就在他三步外停下。
“穗穗,弄完了吧?”李叔问她。
“嗯。”林穗穗点点头。
李叔见她这么配合,还肯自己出来倒粪桶,不禁有点心疼她,她肩上担负的可真是不少。
见她三层又三层地裹着,李叔也没那么怕了:“你们在里面要是有什么事,也随时说。我们能办到,尽量办到。”
“谢谢李叔,已经很好了!”林穗穗感叹:“我还怪不好意思的呢!就因为临舟身体的事,搞得这么多人都要守着我们……”
“嗯,是安排了挺多人的。”李叔叹了口气:“这不是没办法么?鸡瘟是镇上关注的大事,不能出岔子。”
林穗穗认真道:“李叔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看着临舟的,我在他身边虽然感染风险大了点,但是也没事,我愿意承担的。”
闻言,李叔有点感动:“你能这么想我就很欣慰了,村里不会忘记你做的好事的。”
在李叔心里,林穗穗现在就是一个为了照顾陆临舟,冒着感染风险守在陆家,舍己为人的好女孩儿。
林穗穗看他一眼,见铺垫得差不多了,就开口叹道:“我现在还是后悔的,当初应该提议把临舟转移到村卫生所那个隔离室里去。”
“隔离室?”
“是啊!”林穗穗见他有兴趣,立刻回答:“把他挪过去,我这个劳动力就空出来了。我每天去送饭、打扫,就只用一两个人在卫生所看着就行了。”
说完,她又懊恼地摇摇头:“现在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叔沉默半晌,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李叔问她:“你不怕?”
“怕的。”林穗穗满目愁绪:“他发烧那模样是吓人,我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当然怕的。”
说到这,林穗穗突然话锋一转。
“但现在耕作大忙,总不能让这么多青壮劳力,天天守着我们院门啊,是不李叔?”
随口敷衍了几句,林穗穗有些恍惚地离开。
她脚步虚浮,脑袋里反复回响王护士的话:“月事还没来?得重视。”
海风吹过,带着咸腥味,让她的烦躁又浓郁几分。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跟陆临舟做,自从她穿进来,就严防死守,却因为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就依旧怀孕了吗?
不会吧不会吧?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林穗穗自然是不敢去卫生所检查的,万一真检查出来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林穗穗如同行尸走肉地回到陆家,春苗嫂正在门口的地里拔杂草。
见她回来,春苗嫂跟她打招呼:“穗穗,这是从哪儿回啊?”
“从我娘家妈那儿回来的。”林穗穗道。
春苗嫂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小跑着到林穗穗身边,伸手挽住她手臂:“真的?那她怎么说?”
“暂时应该不会再让媒婆找人相看了。”
“那就好那就好。”春苗嫂拍拍她手背:“穗穗妹子啊,真是辛苦你了,还得照顾临舟那孩子。”
此刻的林穗穗根本无心跟她聊天,眼神直勾勾地发呆,鬼使神差地,她突然问春苗嫂。
“春苗嫂,你之前怀你家孩子,都是怎么发现的啊?”
春苗嫂惊讶地看她:“孩子?你问这做什么?”
林穗穗一愣,她这死嘴啊,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林穗穗脑子迅速运转:“就……我大哥大嫂的儿子满四岁了,可以再要一个了。我娘家妈这不就总想着他们赶紧怀么!”
“对哦,你大哥大嫂总是喊着要二胎。”春苗嫂感叹:“你这孩子真心操心,照顾临舟还得替娘家哥嫂琢磨这些事儿。”
见春苗嫂信了,没多追问,林穗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春苗嫂人好是没错,是小型情报站也没错,但她那个嘴巴,是全村出了名的大喇叭。
要是她怀疑自己怀孕这事儿被春苗嫂知道了,就相当于半个村子的妇女都知道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是家里唯一的闺女,是得替家里多琢磨一点。”林穗穗继续追问:“那春苗嫂有没有什么方法先测测?我好回去跟我大嫂说。”
“这我还真知道,我试过,特别好使!”春苗嫂凑近林穗穗耳边:“把针,就是绣花针都行,浸在晨尿里。你就看着那针的动静,如果针浮起来就是怀孕了,如果沉底了,那就让你大哥再努力努力!”
林穗穗:“晨尿?浸针?”
“对。你让你大嫂试试看呢?”
“行,谢谢春苗嫂。”
作为2025年的林穗穗,其实不该相信这种玄学的东西。
但到了这个地步,她实在是太无助了。借助不了科技,就只能借助玄学了。
……
暮色漫过渔港时,陆临舟回来了。
近海小型渔船的短途捕捞,总是一早出,晚上就能回来了。
林穗穗去接他,远远地,就看到陆临舟一脸傻笑地朝她走过来。
月光照亮他裤脚滴下的海水,在沙滩上连成银线。
“穗穗来接我,开心。”陆临舟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情。
林穗穗也笑了:“傻临舟,要叫嫂嫂!”
“不,没人。”陆临舟又是一副犟种样儿。
说完,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青斑海螺,贝壳边缘泛着珍珠母的虹彩:“给你。”
林穗穗低头,看见海螺表面粘着细小的藤壶。
“做什么?”林穗穗往后退,仰头看他,没伸手接:“又捡些没用的。”
“嘘!”陆临舟突然把海螺扣在她耳畔,里面传出呜呜的潮声:“你听!”
潮声混着沙沙的杂音涌进来。
林穗穗:“我们住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想听随时都能来听。”
“穗穗不喜欢?”陆临舟拧眉:“老吴头说,姑娘都爱这个。”
“傻不傻?他说的是姑娘,我是嫂嫂!”林穗穗纠正他的说法,又道:“你要是送给你的小芳妹妹,她会很喜欢。”
陆临舟摇头,有点不高兴了:“我就要送给穗穗。”
陆临舟又是那副犯倔模样,将海螺塞进林穗穗手里。
林穗穗这才伸手接过来,海螺不算小,挺好看的。
陆临舟开口道:“在海上是这样的声音,你和我听一样的!”
他的意思是,他出海的时候,她可以在海螺里和他听一样的声音?
林穗穗眨了眨眼,心情又有些微妙。
本来今天她发现月事没来的时候,是讨厌极了陆临舟的。
可转念一想,他现在是痴傻状态,哪里知道孰是孰非。
再说了,一开始是原主耐不住寂寞勾搭的陆临舟,要怪也只能怪原主。
再转念一想,原主也怪可怜的,她也不好再怪。
就只能怪她自己造孽,穿进这种书里了。
林穗穗又把海螺放到耳边听了听:“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临舟的礼物。”
“穗穗开心?”
“开心啊。”
如果没怀孕,她就更开心了。林穗穗想。
……
晨光从茅房破旧的瓦缝里艰难挤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柱。
林穗穗屏气敛息,蹑手蹑脚走进茅房,手里紧紧攥着根缝衣针。
这根针,她昨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不是非得要晨尿,她昨晚就测了。
林穗穗看着破碗和手里的针,嘴里忍不住嘀咕:“这验孕法,到底靠不靠谱啊这……”
心里知道不靠谱,但该试还是得试。
林穗穗轻手轻脚地把破碗垫在砖头上,避开墙根的青苔,快速解决后,她拿起那根缝衣针。
她食指和拇指捏着针鼻,悬停在破碗上方,林穗穗紧张得几乎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三、二、一!
林穗穗心一横,将手里的针丢了进去。
她正屏息着想看那针是沉是浮……
“穗穗!”陆临舟的喊声从门外炸响。
林穗穗浑身猛地一颤,手不小心碰到碗边。
放在砖头上的碗本就不稳,这一碰,更是直接从砖头上掉落下来。
接着狠狠砸在地上,里面的液体飞溅,溅到她的裤脚和手上。
“……”林穗穗咬牙切齿。
碗碎了,针不见了,今日唯一的晨尿也没了。
林穗穗又气又恼,冲着门外怒吼:“陆临舟,你干什么!”
两人只好原路返回。
林穗穗越想越郁闷,本来还以为能出去了,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怎么会被封住呢?”林穗穗忍不住抱怨。
“防空洞大多都废弃了,封起来也正常。”
是正常,但是却把她逃生的希望也给封住了……
林穗穗没时间气馁,他们得赶紧回去。
出来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发现他们在逃。
走到那扇熟悉的铁门前,林穗穗盯着那扇差点砸断她腰的铁门,问陆临舟:“这还能抬起来吗?”
“试试。”
好在铁门还能活动,两人正要钻过来,却听到地窖尽头的地方,传来说话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微沉。
看来,已经有人发现他们不在家了,所有人都在找他们。
“快过去!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跑!”林穗穗低声提醒道。
“走。”
陆临舟抬着铁门不敢松手,等到林穗穗钻过来了,他才用肩膀顶住铁门,弯腰穿了过来。
陆临舟转身时,掌心按在铁门边缘用力下压。
生锈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终于与地面严丝合缝。
两人赶紧往地窖口跑去,却正好听见头顶传来铁锹砸在地窖门上的闷响。
他们要开砸了!
林穗穗望向前方狭窄的通道,她跑起来有些困难。
正当她打算让陆临舟先过去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拦腰抱起。
“喂!你干嘛!”林穗穗压低声音问他。
陆临舟淡淡道:“你太慢了。”
她的惊呼卡在喉间,只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
通道低矮,他不得不弓着背,却仍跑得飞快。
林穗穗只觉得他脚下踩过碎石的声音,混着她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
铁锹一下下砸在地窖入口的铁皮上。
李大壮和阿海很兴奋,也很卖力。
什么都比不过抓陆临舟他们有意思!
两人砸了两下,却突然听到有声音传来。
“徐医生,下面有动静!”阿海的铁锹突然顿住,他趴下身去,耳朵贴在铁门上。
李大壮拽了他一把:“危险,快起来。”
徐明远闻声过来,拧眉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铁门“咔哒”地响了一声。
紧接着,林穗穗的脑袋钻了出来。
她刚探出半个身子,所有人的铁锹就齐刷刷对准了她。
林穗穗吓了一跳,差点从梯子上掉下去。
她回头一看,陆临舟就站在她身后,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林穗穗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堂屋里的灯光,映出林穗穗睁大的双眼和额角的细汗。
她装出被惊吓的样子:“我的天,你们一个个举着铁锹做什么啊?”
李大壮的铁锹尖在她鼻尖前晃了晃:“别动!”
见着林穗穗,屋里的人都下意识把自己的防护粗麻布调整了下位置,一副防御神色。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谁准你们进来的?”林穗穗扬声问道:“你们让我们在屋里待着别出去害人,你们闯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来抓你们的!”阿海扬声质问:“你们往哪跑?”
林穗穗:“跑?我们没跑啊!”
“少装蒜!”李大壮的铁锹砸在地窖门上,震得林穗穗耳膜发疼:“你们从防空洞钻出来,当老子眼瞎?”
阿海也附和:“就是,是不是想从地窖跑出去?”
林穗穗一脸疑惑:“从地窖能跑哪儿去?”
李大壮冷哼一声:“那得问你们自己!准备跑去哪儿!”
“我们是在地窖拿腊肉啊!”林穗穗攥紧腊肉的手往胸前收,举在几人面前:“临舟发烧刚好,嫌口里淡,就下来挑一小块腊肉炒咸菜吃啊!”
“……”
几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似乎都有点不信。
林穗穗清了清嗓子:“那个,能不能让我们先上去?底下空气怪差的。”
……
林穗穗和陆临舟从地窖上来时,那群来抓他们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只剩下徐明远和两个助手,以及,李大壮和阿海。
看着这两个人,林穗穗就气不打一处来,蔫儿坏!
两个助手去地窖里搜了一圈,在徐明远耳边汇报了些什么。
林穗穗见徐明远皱着眉,赶紧开口。
“徐医生,你真的要为我们作证啊!哪有什么跑不跑的?地窖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跑哪儿去?难不成钻腌菜缸里躲着?”
“防空洞该封的我们早就封了,下面就是放储藏的地窖!”林穗穗把手里腊肉放到桌上:“这肉也挂了三年了,再不吃也该长虫了。”
李大壮不爽:“既然只是取腊肉,为什么要把入口锁着?”
“不是我们锁的,是铁门锈住了呀!”林穗穗指向地窖门轴:“临舟非要跟着下来,结果门就关了。我哪知道怎么就没法从外面打开了?”
“肯定有问题!”李大壮不依不饶,还要再说。
李大壮还要再说,陆临舟却突然摇摇晃晃地,眼见着就要倒。
林穗穗赶紧伸手扶住他:“临舟,没事吧?”
阿海后背一抖:“啊——陆临舟又发鸡瘟啦!!”
一听这话,林穗穗心里就犯委屈。
被这什么鸡瘟害得封在家里不能出门,好不容易找到防空洞能出去,逼着陆临舟发着烧还带着她走。
结果折腾了一通,还是没能跑出去。
她越想越心酸,抬头时眼眶已红:“李大壮,阿海,我们都已经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了,只是下去拿个腊肉,就要被你们这样盘问吗?”
“谁让你们……”
徐明远突然按住李大壮的手腕:“别闹了,既然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出去吧,这里也不安全。”
李大壮满眼不甘,却又只能罢了,他瞪了林穗穗一眼:“再敢鬼鬼祟祟,我们肯定告族长!”
等到几人离开,林穗穗扶着陆临舟在椅子上坐下,徐明远才开始给陆临舟检查体温。
陆临舟低着头,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看着体温计上显示的温度,徐明远看向林穗穗。
“他还在低烧,你不让他好好休息,带他去地窖?”
……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林穗穗才终于坐了下来。
接连的“冲锋陷阵”,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正当她累到有点恍惚的时候,面前突然递来一个搪瓷缸。
林穗穗有点意外地看向陆临舟。
地窖里一直处理黑暗状态,她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此时,头顶摇晃的灯泡,让她看清了他脸上还带着不太正常的潮红。
徐医生也说了,他还在低烧的状态。
林穗穗接过来,里面是温度正好的水。
“放松点,事情不会总是那么糟。”
林穗穗察觉出他语气里的安慰,抿了抿唇:“你先去歇着吧,发着烧还陪我这么折腾一通。”
折腾就算了,还没折腾成功。
说着,林穗穗却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有点模糊,她好像要哭了。
或许这就是命,她逃不出去,也怪不了任何人。
陆临舟站在她面前,低头看她,林穗穗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我没有传染病,关不了几天。等彻底不发烧了,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林穗穗抬头,对上他映着昏黄灯光的眼。
那里面不再有半分懵懂,清明得像口古井,藏着他从未见过的凝重。
“什么办法?”
“最多一周。”陆临舟沉声道:“下周赶集日,运粮车会路过,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听到他的话,林穗穗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觉得自己的信心好像都快要被消磨完了。
谁知,他那句话,还有后续。
林穗穗看到他喉结上下轻滚。
“如果不能,孩子,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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