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里的霉斑又蔓延了三寸,我用指尖摩挲着缝隙边缘的木纹,那道不足两指宽的裂痕像极了周家老妇涂着凤仙膏的长指甲,总是在我喉头瘙痒时轻轻划过,提醒我这辈子都发不出半丝声响。
严呈今日穿的是石青色官服,腰间玉佩随他翻阅卷宗的动作轻晃,映得公堂青砖都染上一层温润的光。
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鸦羽般的阴影,像极了我被塞进棺材前,母亲在灶前烙的糖酥饼边缘 —— 焦脆里裹着化不开的甜。
“张王氏状告小叔子私吞田产一案......” 他的声音穿过缝隙,混着堂外蝉鸣落进我耳中,尾音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软糯,却在锤下惊堂木时陡然清冽如冰泉。
我盯着他握笔的右手,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和周家儿子攥着我手腕时的颜色一模一样。
可他笔下流出的字不是 “冥婚冲喜”,而是 “经查证,田契确系亡兄临终所托”。
第七个梅雨季来临时,缝隙里渗进的雨水在棺底积成浅潭,我的发丝泡得发胀,黏在脸上像团腐坏的棉絮。
严呈在堂前审一个偷米的孩童,男孩梗着脖子说母亲病重,他衣领破得能看见嶙峋锁骨,和我被卖那天一样。
少年官突然起身,解下外袍裹住孩子颤抖的肩,我放在胸口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 当年我也是这样攥着嫁衣下摆,被八个壮汉按在喜床上,红盖头下漏出的光里,周家少爷的脸青得像停灵七日的死人。
“你在看什么?”
沙哑的女声惊得我指尖一颤,这才发现缝隙那头的公堂不知何时换了景象。
严呈倚在朱红廊柱下,月光淌过他微敞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颗浅褐的痣。
我曾在无数个漫漫长夜中描摹过这颗痣的形状,此刻它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像落在死水潭里的一片桃花。
“我......” 喉间的血痂硌得生疼,这是我被割舌的第三年零九十七天,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
它破碎得如同棺木外的落雪,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严呈挑眉看我,袖中露出半卷卷宗,纸角上 “周府” 二字刺得我眼眶发烫。
原来在我凝视他的千百个日夜中,他早已将笔尖对准了那座深宅大院。
“阿砚总说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