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明儿我们上门就不带爸和致远了,就我们娘俩和陈徜洋去就行。”
苏母一凝,“咋?”
“我们去唐家发挥发挥,就当还他点人情了。”
苏母看向苏曼华,“你要咋?那可是别人家!你真怕自己嫁出去了?”
苏曼华没多说,等她妈见了唐母那矫揉造作的样儿就知道了。
本来她也只是想上门感谢感谢,可苏母打听回来的消息着实恶心了她一把。
想起唐敬安沉默寡言的样子,还有那双死寂的眼,苏曼华心底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第二天一早苏曼华就叫了苏致远去镇上不知道干啥,回来时姐弟俩先去了村办,又去红奶奶家,大晚上的才回来。
苏母问她干甚去了,苏曼华一一说了。
苏母轻啧,“你这丫头真损。”
苏曼华扬唇,“既然是去感谢人的,那不得有点诚意?”
村子和村子之间没有通车,母子俩带着陈徜洋雇了辆牛车往唐家村赶去,中途要经过盼富村。
等到了唐家村,已经是中午了。
“诶大嫂,问问唐敬安家怎么走?”
那妇人停下脚步,“你找唐敬安?”莫非这就是陈凤仙说的,唐敬安在外头搞的破鞋?
她上下打量周正大方的苏曼华,这也不像啊...
苏曼华从她眼神里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得,名声不光臭到盼富村,连唐家村也知道她了。
她索性下车,一把抱起陈徜洋,嗓门响亮,“是啊!我找我们荣县的人民英雄!唐营长!前段时间我儿子差点被拐子拐走,这要不是唐营长以命相救,怕是...”
妇人一脸不可置信,“人民英雄?唐敬安?”
苏曼华一脸诧异,“你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翻出早就准备好的报纸,“您瞧!都上县报了!”
妇人还没看清楚,苏曼华已经将报纸收了回去,笑意盈盈的,“所以您知道唐营长家咋走吗?”
巧的是,这妇人正好是唐家村出了名的小喇叭。
她打量着三人,随即上前一步亲热地挽住苏曼华的胳膊,“我带你去就是!诶大妹子,那人民英雄,是咋回事啊?你给嫂子说说!”
苏曼华把怀里的陈徜洋放下,推到苏母跟前,跟着身边的女人左一句右一句地热聊着。
“真的?县公安局的局长还去医院慰问?”
“可不是!我就是局长亲自招的,专门给唐营长送饭呢!”
妇人看着苏曼华那双清澈的眸子,已经信了八分,那公安局局长可是天大的官!他招的人,能是破鞋?
“那他娘咋回来一点没说?”
苏曼华闻言,一脸为难。
那妇人更加来劲了,陈凤仙家的热闹,一年到头都瞧不完,这不又来了!
“嫂子,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宣扬...在医院的时候,唐营长的娘去过一趟,是...是去要奖金的...”
“这我知道,他不拿钱给他娘使也不是新鲜事儿了,他送回来俩孩子,都是他娘贴补着养的呢!
这回听说是去要钱治病的,这唐敬安都不给?”
苏曼华一脸不可置信。
妇人拍拍她的手,“你还不信?唐敬安一年到头工资少说千数,他娘穷得叮当响!”
“我见到的咋不一样呢...”
妇人一愣,“啥意思?”
苏曼华抿抿唇,“我咋听公安局的人说,唐营长的钱都在他妈身上。”
“不能吧?”妇人一脸不信,眼里满是试探。
“真的!”苏曼华一脸单纯,见她不信还跺跺脚,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眼底暗藏的情绪没让面前的妇人发现。
“唐营长受重伤,吃食上马虎不得,可他连买菜钱都掏不出来,是公安局给的!说得等下月津贴到了再还。
后来他妈去了,也要吃病号饭,那人民英雄吃的饭菜,我净是捡着好的买了,我那能付得起那钱?我就说多做一人饭菜也没事儿,但是得给菜钱。
但是...唐营长他妈没给...后来还是唐营长把自己的病号饭省出来给他妈吃的!顿顿都给!唐营长脸都饿白了,人医生后来还给加了两瓶营养液才挺过去!”
妇人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苏曼华跟着停下来,“真的!唐营长他妈还跑去公安局要奖金被赶出来了!
县里遭了大贼,底下的商户都挪不出钱来赔,哪来的奖金发?这事儿跟唐营长一道的小连长也知道!”
说胡话,苏曼华还真没遇着过对手。
那妇人听她连人证都搬出来了,已经信得七七八八,她一脸震惊,“我滴个乖乖...咋和陈凤仙说的完全不一样?”
眼见到了唐家,苏曼华见好就收,她小声开口,“嫂子,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也算瞧出点门道来了。
唐营长是个不多话的,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主儿。他妈...我不好说...还得麻烦嫂子把你们村的村干部叫来一下。”
忆起唐敬安小时候那可怜样儿,她就说!陈凤仙那老妖精一天哭哭啼啼地装可怜,可算让她逮到了!
妇人眼里闪现奇异的光,陈凤仙家怕是有大热闹,她连诶了几声,送他们到门口就连忙转身跑了。
唐敬安一点不知道苏曼华给他准备了惊喜,他正在院子角落里陪着姐弟俩。
“远方,和叔叔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角落里瘦得有些病态的小男孩一点反应也没有,机械地围着石磨一圈一圈地来回转。
唐敬安眼里闪过心疼。
“叔,你不用管我们。”向雪亦是瘦得脸颊都凹了进去,齐肩的头发尽是不见一点黑,满眼尽是枯黄。
唐敬安摇摇头,“小雪,你去收拾包袱,叔带你们去医院看看。”
向雪抬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寂一片,“看了以后呢?”
唐敬安知道她什么意思,他抹了把脸,“叔叔带你们走,叔叔退伍!”
向雪清丽的嗓子说出来的话平淡地没有一丝涟漪,“都一样的,在外婆家一样,在这儿也一样。不管去哪里,我们都是灾星。”
灾星两个字烫得他眼底发红,他蹲下身子,捏住向雪瘦弱的肩膀,“你们不是灾星,你们的爸爸很爱你们!”
向雪眸底犹如一潭死水,平静的脸上麻木地可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