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江知青是因爱生恨啊,现在巴不得方松林倒霉。
那她也就不遮着掩着了,纳鞋底的婶子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下。
“那周娟充大款定了好多斤猪肉,可人家肉贩子来结钱,她却付不出钱。”
“气得那肉贩子把猪肉提走了,还把方松林打了一顿。”
“这事是真的?”
“我趴在墙上看得真真的,要是瞎话我喝水呛死!”
纳鞋底的婶子赌咒发誓,生怕别人不信她。
江文乔瓜子磕得飞起,“买肉不给钱,这是要抢啊!”
“可不是吗,可那肉贩子是谁啊,赵洪你们晓得不?
听说跟县里养殖场都有关系,人家靠山大着呢。”
“那方松林还威胁赵洪说要去举报他投机倒把呢!”
围观群众纷纷深吸一口凉气。
“读书读傻了吧……”
“真是个青瓜蛋子。”
“我咋看到方家招娣抱着孩子哭着走了,这又是咋回事啊?”
王玉慧用针头刮了刮头皮,颇为好奇地问。
“作孽啊,还不是那周娟,她儿子挨了打她心疼,就拿招娣出气。
小草那孩子护着妈,就被她推到水缸上撞了头。”
王玉慧摇摇头,“周娟还真是偏心眼,自家闺女不当人看。”
听了这话的婶子纷纷点头。
在村里,虽然大家伙都看重儿子,可也没有这么糟践闺女的人家。
“那还用说,她老儿子方松林可是读过高中的文化人,还不整天当个金疙瘩似的捧着。”
“切,读过高中有啥用,还不是跟咱们一样在地里刨食。他干起活来还不如我呢”,一个胖大婶一脸不屑。
边上的人怼了一下她,朝江文乔这边努努嘴。
胖婶子一瞬间有些尴尬,“那啥,江知青,我不是说你啊……”
江文乔笑嘻嘻,“婶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虽然读了书,可比起干农活来,还是不如你们这些庄稼老把式。我心里是很敬重你们的。”
“咱们知青同志下乡来,就是向你们学习,一起搞农村建设,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周围的人心里跟喝了蜜似的,“我们也向你们,学习……”
胖婶被夸得不好意思,心里一下就觉得和江文乔这些知青们亲近了许多。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不愧是读书人。”
“他娘的真晦气”,一个黑黝黝的汉子一屁股坐到树下,脱了鞋子磕边上的泥巴。
“有田,你这是咋了?”
方有田心里一股火气,把肚子里的话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今天我去方卫华家吃席,一口肉都没吃上。都是些破野菜叶子。
那什么鸡汤粉条,里头就飘着几块肉,还没看清就被人捞完了。”
“连口酒都没喝上,老子吃了一肚子气。”
亏自己还送礼送了五毛钱,想着能吃肉,提前一天没吃饭,特意饿着肚子去的。
方有田越想越后悔,恨不得去方卫华家把钱抢回来。
“啥?只有一道肉菜?”
村里人办酒席,就是再寒酸,怎么也得弄两三道纯肉菜。
好不好吃另说,总得让来吃饭的客人沾点油水。
客人们也是一样,手里总得提点东西过来,吃食布料,再不济也会给五毛一块的。
人花了钱置办了礼却没吃够,方家这次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就这样,以后谁家吃席肯请他们家。
“江文乔,你这个贱皮子,今天为啥不把钱送来?”
周娟眼下青黑,说话还漏风,一张嘴才发现,原来门牙掉了一个。
她气势汹汹地冲到江文乔面前,伸手预备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