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紧闭着，发霉的气味混着苦涩的中药味道，让屋里原本不好的味道更加难闻了。
燕子预备点灯，气若游丝的声音却响起来，“别点灯。”
豆苗大的灯光微微晃动，照亮了床上消瘦的身影。
杨云燕坐到她妈床边，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干黄的头发，露出一张干枯消瘦的面容。
她强打精神，挤出一个微笑，“妈，喝药吧。”
床上的人双眼无神，也不知听到了没有，脸望着屋顶出神。
燕子单手将她扶起，林棠整个人轻飘飘的，背后的骨头硌得人手生疼，仿佛秋天干瘪枯黄的落叶。
她吹凉了药，将勺子凑近她妈嘴边。
“我不喝”，林棠一把将勺子打掉，“我早该死了。”
“妈，求您喝药吧，喝了药就会好的”，燕子语带哽咽，强忍着泪水劝道。
一股恶臭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燕子一瞬间有些愣神，很快反应过来，将手上的药放在一边，“妈，我给您擦洗身子。”
林棠一把将药碗打翻在地，拼命捶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我早该死了，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妈，哥哥说能治好的，我们去医院……妈，你别丢下我们……”
杨云燕紧紧抱住妈亲，禁锢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忍受着雨点般的拳头。
身上的力气全部用光，林棠这才如梦初醒。
看着眼前面庞红肿的女儿，她忍不住眼泪，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妈该死，妈怎么能打我的燕子。”
“燕子，有没有打疼你？”
杨云燕擦干脸上的泪水，摇摇头，“妈，我不痛。我给你打水去。”
擦洗过后换了干净衣裳，在杨云燕的哄劝下，林棠喝了重新煎过的药。
放下药碗，她喊燕子，“把你哥哥叫进来。”
“知道了。”
“妈，你叫我？”
林棠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愣愣出神，直到杨云礼进门才回过神来。
“云礼，过来。妈跟你说件事。”
很久没见过母亲这么平静的表情，杨云礼忐忑地在她身边坐下，“您想说什么？”
“我活不了多久了，等我死了以后，你们不要太过伤心。这对我，对你们而言，都是解脱。”
“云礼，我死之前的心愿，就是看见你成家。
这是我承诺过你父亲的，我必须要看你成婚才能闭眼。”
“我知道明天有个姑娘会来家里相亲，若是她人还不错，你们的婚事就尽快办了吧。”
“妈，我”，杨云礼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母亲制止，“我累了，出去吧，把门带上。”
杨云礼在母亲房门站了许久，拳头捏得紧紧的，可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重新进去的勇气。
他想到那道清清亮亮的影子，伸手欲抓住，可风一吹，影子晃动了两下，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杨云礼……”
那影子微微晃动，嘴里吐出缱绻柔软的字眼。
“杨云礼！”
他如梦初醒，才惊觉围墙外头真有人在喊他。
门一打开，钻出一张魂牵梦萦的小脸，江文乔笑得灵动，“我来找燕子的，她在不在？”
“江姐姐”，燕子跟小鸟归巢一样，扑进了江文乔的怀里。
江文乔摸着燕子柔软的小脸，“你眼睛怎么肿啦？是哭过了吗？”
燕子连忙掩饰性地挤出个笑容，“姐姐，我没哭，你看错啦。”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文乔剥开一块水果糖，塞进燕子嘴里，“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我想给我小妹做件衣裳寄回去。
我看着你的身材和她差不多，你能不能帮姐姐这个忙？”
燕子舔着甜滋滋的水果糖，连连点头，“当然了姐姐，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