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阉,打小跟妹妹,外婆住一起。
妹妹名叫安苒苒,跟得是外婆的姓。
外婆说全家,就剩她和我俩了。
我曾在妹妹不在的时候,去找外婆聊天。
我问她,爸妈为什么不在?
每当这时,外婆总会眺望窗外远方,然后拿起绣花针,绣她那永远绣不完的布扇子。
她说:“当年你爷爷出事,你爸离了家,留下你妈一个人往我这回来,那时候咱乡下哪有车,都是土路。你妈怀着你,走了一天一夜,到百葬岭,结果时候到了,羊水破了,周围都是墓地,一个人也没有。”
“她跟我说,那晚上,有个头上披着麻布的接生婆,和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来到她身边,给她接了生。你也就顺利出生了。”
“第二天早上我听见门响,她呼我,我就赶过去开门,一开门她抱着你,浑身都是血,一回来,她把这些事情交代给我,人就没了。”
谈到这里,外婆鼻子一抽,声音哽咽,目光长远地看向远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当时我抱着你,看见你手里捏着个纸条,上面写着陈阉二字,觉得奇怪,就立马拿东西给你卜了一卦,反推出生时间,发现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分。”
“那俩个为你母亲接生的,也根本不是人。”
“那是阴婆,阴差!阴婆接生,阴差赐名,活婴也成死婴。”
说道这里,外婆眼角滑过一抹老泪,眼睛通红,声音颤微微地说道:“七阴成刹!七阴成刹啊!”
“这是天意,是天意啊!”
外婆还跟我说,这阴差赐名,不得随意更改,若是改了名,那就会无故暴毙。但是就算不改,这东西也是大忌,是要断香火的,而且死后会顶替赐名的阴差,永远生活在阴司地府中!
外婆也曾想办法给我解决,亲自下过几趟阴司,却没有找到一个叫陈阉的阴差。
到这里,外婆已经不说话了。
我也被震惊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天对话完后,我在外面清楚地看见整个明亮天空的一霎那间就充满了黑雾。
太阳,是血红色的。
村内的黄土地宛如燃烧起火来的红土地,村外的林子随风沙沙作响,像一道道瘦长的阴魂影一般,整个世间,俨然一副阴司的光景。
我就独自站在没有人的村子里!
寒风冷厉,阴风阵阵,我缩了缩脖子。
我清楚地看见村外的三十里地外,有明亮似萤火虫的东西,似乎在勾引我前往。
看见它,我的心不知为何很是祥和,哪怕是身在诡异的阴司光景中,也感到有人陪伴而不孤独。
“陈阉,马上,我们要结婚了。”
一道悠长的声音传进耳畔,只感觉在三十里外,有股吸力在将我牵扯。
“陈阉!遮住耳朵!”
忽然,我听到外婆的一声喝骂,脑子一个激灵。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也更不知道外婆为什么能突然出现在阴司光景当中!
但听到外婆的话,我的心猛地一抽,急忙捂住耳朵,那股吸力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外婆从侧方跳出来,她立马拿自己绣的扇子遮挡住我的眼。
扇子一打一收,我发现自己身处村子里,周围都是围观的群众,他们惊恐地望着我,嘴里叨叨着不晓得什么话。
但我听到了几个字。
“疯子!”
“阴魂上身了他!”
外婆连忙把我拉回家里,给我做了场法事,顺便再次卜卦。
外婆眉头一紧,说道:“陈阉,你这辈子不能娶老婆!”
“听见没有!?”
我左思右想,看来多半是跟那道声音有,没多在意,答应了外婆的说法。
从那以后,这幅光景似乎就没出现过一般。
而外婆看我的目光,也渐渐的,好似带了一丝无奈。
有一天,外婆郑重其事地把我拉进她从不让我和妹妹进的小屋里。里面是高如群山堆般的书籍。
扫了一眼,基本都是有关堪舆和风水的书籍。
外婆把我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陈阉,你八字全阴,更是阴婆接生,阴司赐名。整个八字脉络如一滩浑水,和天下那些五弊三缺的风水术师如出一辙。”
外婆眼里好像带着一股异常坚定的信念。
“我本来想让你陈家香火就此断掉,但是!四十年前那场风波,玄门就是想对我们赶尽杀绝!”
“若非你爷爷,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既然我欠他一条命,那我必要帮助他孙子解开这个结!”
“今后,你务必学会这些风水秘术,钻研玄门之道!等将来有机会,你必要自己独开阴门,进阴司,找那个为你赐名的阴差讨要说法!”
外婆脸上蓦然绽放出笑容。
“到那时候,关于你身上的秘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自这以后,我在外婆的要求下辍学,终日研究玄门风水,理解了这个世界不为人明眼所知的东西。
我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一来就是七八年。
也就是十九岁那年,我开门出关,只见小屋门前,家宅五仙尽都过来献礼。
村人们见状,都大呼神奇。
我一下子没懂,只觉可能是终日研修,就连五仙都佩服我了。
从那以后,我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水师。
那天,我正坐在外婆开的死人用品店里,忽然村里的老同学阿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满头大汗,瞳孔突出。
我看见他三魂七魄都有些游离,赫然是受到了惊吓。
“先不要说话。”我拿饭碗顶在他头上,敲声回魂,他的三魂七魄这才稳定。
阿三恢复后,目光惊恐,浑身冷汗直流。
我问他发生了啥事。
他说:“陈,陈哥,你妹妹!”
“你妹妹疯了!”
“就在村门口!杀了好几家的牛狗!”
我眉头一皱,回到前台将外婆的风水宝具拿了出来。
妹妹安苒苒在镇上读书,是住宿生,成绩好得很,平时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来。
倒是上个周日的时候,她跑过来跟我说这个星期不在学校住,去同学家住几天,说是那边可以野采,有好玩的。
我寻思她学习成绩好,而且外婆也没拒绝,就同意了。
没想到今儿竟然出了这种事。
我连忙带上东西跟在阿三屁股后面,一路赶到村门口。
村人们早已经堵在村口,一个个都被震惊到傻眼了。更有甚者挤进人群里看了一眼,立马退回来开始干呕的。
我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一股不安在心里酝酿。
在我看见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状况。
安苒苒背着书包,左手拎着个血淋淋的牛头,右手里却不知道哪里拿了把柴刀,眼睛朝天翻白眼,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在她身边,是宛如地狱般的光景!
整个村口,遍地都是狗的残肢,牛的残体!
血腥的一幕让有的人一个没崩住,直接就晕了过去。
我挤开人群来到前面,安苒苒转头看向我,蓦然一笑。
看见这诡异的笑容,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