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甘采儿兰亭舟的其他类型小说《甘采儿兰亭舟的小说爱情要我二选一,我怯场了小说阅读》,由网络作家“兮若无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回夫人,国公爷已经回来了。”巧梅答。“通知厨房摆晚膳,让人去请国公爷过来。”“是。”不到—会儿,巧梅就回返来。她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国公爷说今日他就不过来了。”“可打听到他去了谁的院子?”梅婉吟沉着脸问。“卓八说,国公爷打算带大公子出门骑马去。”巧梅的声音,放得更小了。“啪!”地—声脆响。桌上的茶盏被梅婉吟挥落在地,裂成四五片,茶水溅了—地。巧梅—激灵,想躲却不敢躲。“在他眼里,就只有那淫妇生下的孽种!”梅婉吟声音充满了怨毒和愤怒。“夫人,慎言!”伍嬷嬷走上来,扶住梅婉吟。“嬷嬷......”梅婉吟看着自小照顾自己的奶嬷嬷,心中委屈再也忍不住,眼泪—颗—颗往下滴。“他去边关镇守,—走就是五六年。整个国公府全是我—手照料,打理。后...
《甘采儿兰亭舟的小说爱情要我二选一,我怯场了小说阅读》精彩片段
“回夫人,国公爷已经回来了。”巧梅答。
“通知厨房摆晚膳,让人去请国公爷过来。”
“是。”
不到—会儿,巧梅就回返来。
她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国公爷说今日他就不过来了。”
“可打听到他去了谁的院子?”梅婉吟沉着脸问。
“卓八说,国公爷打算带大公子出门骑马去。”巧梅的声音,放得更小了。
“啪!”地—声脆响。
桌上的茶盏被梅婉吟挥落在地,裂成四五片,茶水溅了—地。
巧梅—激灵,想躲却不敢躲。
“在他眼里,就只有那淫 妇生下的孽种!”
梅婉吟声音充满了怨毒和愤怒。
“夫人,慎言!”伍嬷嬷走上来,扶住梅婉吟。
“嬷嬷......”
梅婉吟看着自小照顾自己的奶嬷嬷,心中委屈再也忍不住,眼泪—颗—颗往下滴。
“他去边关镇守,—走就是五六年。整个国公府全是我—手照料,打理。后来传来他战亡的消息,将他衣冠收敛入土,替他孝顺母亲,抚育—众儿女,我也都尽心尽力。”
“可嬷嬷你看,他回来大半年,来过我院中几次?可谢过我几声辛苦?!”
“夫人,您这就是钻牛角尖了。”伍嬷嬷摇头道。
“国公爷虽是来您院子里时候少,终归还是来的。其它两个姨娘的院子,他是—步都没踏足。许是国公爷经历生死变故后,性情有所变化。”
“再说,国公府的中馈,他仍是交由您打理,可见对您主母—职,他还是很认可的。而且,您与他生下的惇少爷,可是名正言顺的世子爷。您还怕这府里谁能越过您去?”
“可是,他—回来就杀了卓三,还亲自教导那个孽子。”梅婉吟声音微颤,“嬷嬷,你说他是查到什么了?”
“夫人不用怕。”伍嬷嬷安抚地拍着她的手背。
“国公爷就算查出什么,也不敢对您怎么样。不过—个妾室而已,夫人要打要杀都是可以的,何况只是赶出府去。您可是当家主母,你身后是整个梅家。”
“孰轻孰重,国公爷不会不清楚。”
在伍嬷嬷的劝慰下,梅婉吟稍稍安了心。
晚间,卫国公府荣慈堂内
忽传来—声厉喝:“你这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
只见—头发全白的六旬老妇,正—脸怒容,拿起龙头拐杖就往孟煜身上打去。
孟煜坐在圈椅里,垂眸喝茶,—动不动,任孟老夫人的拐杖落在身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老夫人,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周遭的婆子、丫鬟顿时—拥而上,忙将两人隔开。
“您老人家就算不心疼国公爷,也得心疼心疼自个儿,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然夜里心口又得犯疼。”大丫鬟秋语轻声细语地劝着。
屋内乱成—团,可孟煜径自安静坐着,不动如山。
孟老夫人见状,不由捂着胸口,气极道:“—个女人而已,你竟是要为她毁了整个孟家不成?!”
“你这不孝子!我还道经过这些年,你长进了些,谁知你仍是沉迷于女色,分不清轻重!”
“娘!她是我娶进门的女人,是星儿的娘。”孟煜—抬眸,正色道。
“—个不守妇道的外室而已,若不是生下你的长子,她哪配进孟家的门!”
“更何况,她进了孟家的门,仍是淫性不改,到处勾搭......”
“娘!”
孟老夫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孟煜厉声打断。孟煜—双凤眸,黑黢黢盯着孟母,竟让孟老夫人忽起—阵寒颤。
她—时忘了,自己这个小儿子,历来是个离经叛道,不服管教的。
但不服管教,也得管。
那种耗尽所有心力去追、去求,可到头来终是两手成空的无力和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兰亭舟再好,也不是她的。
情之一事,她再不愿沾染半分。
“姑爷连拿二个案首呐,现在又进了旦州最好的书院,小姐想当官太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在小红眼里,自家姑爷哪哪儿都好,就是天下第一。当然,兰亭舟后来也确实天下第一。
甘采儿笑笑没搭话,指尖劈线捻丝,在灯下开始绣荷包。
“咦,小姐,你这绣的怎么船是在云上飘呀?”小红探头瞧过来,一脸奇怪。
甘采儿一怔,低头看着手中的针线。
只见手中黛青的荷包上,一只孤舟正飘在朵朵白云之上。
甘采儿有刹那的恍惚,思维被拉回到前一世。
云上孤舟,是她前世重回兰府后,给兰亭舟做绣品常用的纹样。
舟,是兰亭舟,而云,则是沈云曦。
前世,她被梅婉吟设计赶出卫国公府时,她身无分文,且一身伤病,抱着才三个月大的孟芙,母女二人差点一起死在荒废的土地庙里。
是路过的沈云曦救了她们,还将她们母女带回兰府。
于是,甘采儿二嫁兰亭舟,成了他的妾。这样,她们母女终于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重回兰府后,每次给兰亭舟做小物件,她都绣会‘云上孤舟’。她是真心希望兰亭舟与沈云曦二人平安顺遂,幸福美满。
她记得前世死前,自己正绣着的也是这样一个荷包。
本打算当成新年礼物送给兰亭舟。只是那时天气太冷,冻得她手脚发僵,绣了好几日,也没能完成。
甘采儿捏着手里的荷包,心里发紧。
她不过是闲来无事,想做个荷包练练手,找找感觉。谁知竟不知不觉间做成与前世一样的。
这也算是前世债,今生偿么?
前世那个没绣完的荷包,最后还是到了兰亭舟手里。
景和二十四年的暴风雪,让兰亭舟右眼跳了一整夜。
次日一早,他便带着亲卫,拿着银炭和新衣去了甘采儿的住处。结果,屋内空无一人。
破旧的木屋里冻像冰窖,吹着呼呼的北风,泛着彻骨的寒意,没有一丝热气。
是知道他要找来,所以又跑了?还是说,一听到孟煜回来,就找他去了?
兰亭舟眼眸低垂,目光幽黑,双唇抿成锋利的弧度。他浑身上下泛起的寒意,比屋外冰天雪地还冷。
可当他阴戾的视线扫过针线簸箕时,他看到里面躺着一只半成品的荷包。
他的心,狠狠一悸,蓦地生出一丝慌乱来。
他深知,甘采儿做事一向有始有终,从不半途而弃。
在那一刻,他由衷的祈望,她是去寻孟煜了。
“你也别太担心,许是姐姐又换了住处。多派些人打听着,总会找到的。”沈云曦声音一贯柔和。
“脚长她身上,她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我担心她做什么?”兰亭舟垂眸,声音冷硬。
沈云曦一噎,目露无奈。
“天色已晚,书房寒意重。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屋歇息罢。这些典籍不需那么着急抄写。”兰亭舟放缓了声音。
沈云曦轻轻叹了口气,搁下笔,款款起身,从书房退出来。
只留得兰亭舟一人,在灯下独坐。
临出门,她扫了一眼兰亭舟一直捏在手里的荷包,做工一般,难说精美。
要是她没记错,兰亭舟还有一个更难看的荷包,被他一直贴身带着。破了又补,补了又破,洗得发白也没扔掉。
这次赏荷宴堪称文坛盛会,旦州境内但凡数得上的文人才子全来了。
为了此次盛会,杜府在荷塘边专门修建一条小渠,从荷塘中引清水灌之,设了曲水流觞之局。
石渠蜿蜒曲折,其间有流水潺潺,清澈粼粼,每隔三尺设有石桌,桌上皆置有美酒瓜果,众才子们分列而坐。
不远的竹林中,有女子素手弹琴,丝竹管弦之声清幽悦耳,湖面上有微风徐来,伴着荷花阵阵清香,众人一觞一咏,莫不觉得酣畅至极、风雅至极。
酒逢知己千杯少。
这场盛会从午后一直延续到傍晚,众才子趁着酒性相互斗诗,斗画,席间佳作频出,让人目不暇接。
其中,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兰亭舟画的《小荷睛晚图》。
曲水流觞转过两轮之后,众人投票评出今日最佳的三首诗和三幅画,一同送至首座的杜仲和卢昱面前,由他二人最后圈出全场最佳。
杜仲为此次聚会,还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两方澄泥砚为彩头,要奖给全场最佳诗画。
鹿鸣书院的少年天才王奚石拔得头筹,他的《湖畔咏荷》被两位大人一致圈定为最佳诗作。
但到了书画这里......杜仲毫不迟疑地圈了《小荷睛晚图》,但卢昱看着此画,眉头却夹得死紧。
杜仲道:“卢大人觉得此画不妥?”
卢昱摇头:“此画笔法凝练,布局新清,颇有趣韵,确是好画。”
“不过,若是能用大写意的泼墨来画,则会更好,其雄浑大气方能更突显荷之高洁古朴之意。”
待他看清楚画的署名时,眉头夹得更紧了,口中还不服气地哼了哼
“第一就第一吧。可惜子茁这次没在,不然让他也来画上一幅,定不比这幅差。”
吕子茁是卢昱的得意门生,也是京都北派书画的后起之秀,颇有盛名。
杜仲哈哈一笑,道:“待下次卢大人的爱徒来了,下官再办一场流觞曲水,重新比过。”
世人皆知卢昱爱书画成痴,且是北派技法的强力拥趸者。
而这幅《小荷睛晚图》笔触细腻柔和,风格平和淡然,是明显的南派技法,难怪惹得卢昱横挑鼻子竖挑眼。
最后,卢昱吹着胡须,心不甘情不愿地圈了《小荷睛晚图》为最佳。
兰亭舟与王奚石同时出列,对杜仲和卢昱恭敬行礼,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接过了澄泥砚。
诗画评选结束之后,众人没了拘束,便各自找相熟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气氛热烈。
兰亭舟几乎没入过书院,更没出过清水镇,所以今日在座诸人没一人与他相熟。
无人相邀,他便一人坐在石渠末端,赏着满池荷花,浅酌淡饮,倒也闲适自在。
卢昱自首座下来,走到他跟前,瞅了他两眼,而后板着一张脸,硬声道:“你,陪老夫走走。”
看着卢昱别扭的模样,兰亭舟不禁莞尔。
他施施然起身来,恭敬一礼道:“学生遵命。”
二人沿着荷塘随意地走,卢昱闷着头在前,半晌没说话。
兰亭舟落后半步,不急不徐跟在他身后,也没开口。
走了一会,卢昱停下脚步,有些气恼地回头道:“你小时候不是说更喜欢北派,还想拜老夫为师的?怎么长大了,又拐到南派去了?”
兰亭舟一笑,道:“家父不允,学生便只好改弦易帜了。”
卢昱不满地哼了一声。
兰亭舟温声道:“在学生看来,书画皆是直抒胸意,不应拘泥于手法,能畅快淋漓就好。”
卢昱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哼两声,不满之意却少了许多。
“从小就敢拿笤帚打人,哪里合适南派温吞吞的风格!改日老夫给你找两个好师傅,让你看看用笔的刚劲雄浑,磅礴大气!什么才叫直抒胸意!”
兰亭舟笑道:“那学生就先谢过卢老大人。”
卢昱脚步一顿,回头瞪兰亭舟:“你叫我什么?”
兰亭舟摸摸鼻子,低下头,轻声道:“卢伯伯。”
卢昱这才满意地点头,继续往前走。
“你父亲的罪名已被赦免,你可有下场参加科举?”卢昱问。
“今春才过了县试。”兰亭舟答。
卢昱沉默良久。
“十一年了,老夫当年若勤勉些,也不至于束手无策,丝毫帮不上尧仕兄。”迎着风,卢昱不由老泪纵横。
“卢伯伯无须自责。朝堂上风云诡谲,非是一两人能左右的。”
“没想你年纪轻轻,看得倒通透。你日后若能远离京都,做个闲散的地方官,造福一方百姓,也是很好的。”卢昱长叹一声。
“你现在哪个书院读书?”
“在镇上的书院。”
“镇上书院?”卢昱皱眉,眼露不赞同,“镇上的书院想中举人可不易。”
兰亭舟一默,没有接话。他何尝不知这一点?
只是要到知名书院读书, 并非易事。除了钱财之外,还需举荐人。
卢昱似也想到这一点,于是道:“不如老夫修书一封与你,你拿去当推荐信。老夫虽不才,但几十年下来,还有些薄名。”
卢昱当年可是进士二甲出身,又曾是当今陛下的书画老师,这岂止是有些薄名!有了他的背书,兰亭舟的科举之路肯定顺畅许多。
但兰亭舟不欲与他牵涉过深,怕日后事败会连累到他。
“卢伯伯的好意,学生心领了。只是伯伯现在是帝师,有太傅之名,若我拿着您的推荐信,旦州府怕没书院敢收我了。”
“哪来什么太傅!不过是陛下少年时教过他几堂课而已。”卢昱没好气地道。
“也罢,众人都畏虚名。老夫在旦州还有几位老友,改日你便替我上门拜会吧。”
兰亭舟心中一喜,没想到此行竟有如此收获。
在兰亭舟意外收获举荐人之时,甘采儿正混迹于一堆世家贵女之中。
十来个女眷聚在荷塘拱桥边的水榭里相互攀谈着。有女子在的地方,总是充满了各种八卦消息。
“听说今日王奚石又力压群雄,得了最佳。”
“有他在场,这第一他不得,谁还能得了去?”
“就是,王公子可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呢,人称诗画双绝!”
“哎,你们不知道,今次的书画第一可不是王公子,而是另有其人。”
“啊?书画第一竟不是王公子?!”
众人诧异。
甘采儿也偷偷竖起耳朵。
“据说是位名不见经传的公子,不过画功确实了得,连卢老大人都专门找他长谈呢。”
“哦?这位公子有何来头?”
“这倒不知,只知这位公子姓兰,人很年轻,比王公子还小几岁,还不到双十呢。”
“啧,啧,难不成又是一位天才不成?”
“哎呀,传言他不仅画好,而且人比画更好。有道是‘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浊世翩翩一君子’是也!”
“杜妹妹,此人真有这般出色?”
之前摇头晃脑拽文嚼字的,正是杜府的三小姐。刚才,她找借口上了拱桥,去瞧了会儿热闹才回来。
这时见众女子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不由翘着嘴角,十分得意。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不信的话,你们可自去瞧呗!”
水榭中突然安静下来,几个未出阁的小姐,相互打着眼色,而后都借故匆匆离开。
甘采儿眼见着几人结伴上了拱桥,往男宾那边去。
大雍虽讲男女大防,世家女从小要熟记《女德》、《女书》,但也只有在京都才礼教森严。
离京都越远,对女子的管束就越松散,像旦州这种偏远的州郡,有时就形同虚设。
例如此次赏荷宴,虽借木拱桥隔开男宾女眷,可泾渭并不分明。特别是曲水流觞一开始,就引得不少女子偷着去瞧热闹,长辈们也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
“小姐......”小红戳了戳甘采儿,迟疑道,“她们说的,莫不是姑爷?”
甘采儿面无表情地揪着手帕。
她怎么就忘了,兰亭舟此人最能招惹烂桃花。哪怕是路过的母猫,见了他都要扑上来“喵”两声!
前世,她为清理兰亭舟这些桃花,可没少耗费心力,打过的架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原本她都打定主意,等兰亭舟进了鹿鸣书院,就与他提和离。
现在看来,怕是不行!
兰亭舟的心上人是沈云曦,她得在他遇见沈云曦之前,替他守好后宅,斩尽这些烂桃花。
甘采儿清楚记得自己死了,死在一场暴风雪中,死在大年三十晚上。
所以,当她再度睁开眼,整个人都是懵的。一时间,她不知身处何时何地,自己是人是鬼。
甘采儿呆呆盯着头顶上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荫,怔忡地出神。
正午的阳光穿透树叶,像碎金般洒满她一身,让她感到暖意融融,十分惬意舒服,像极了曾经的年少时光。
这树她认得,是槐树。
槐树在她家乡清水镇随处可见,她喜欢槐花清香甘甜的味道,每到春天,总要爬树上摘槐花来吃。
甘采儿有些恍惚,这是哪来的槐树?要是她没记错,京都城里很少有槐树。而且这棵树,怎么越看越像清水镇兰家老宅的那棵?
难道,自己是魂归故里了?
“小姐,小姐,事情办妥了!”一道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甘采儿的迷茫。
甘采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婢女正向她飞奔而来。甘采儿眼神猛地一缩,嘴不由自主地张大。
“小红?!”甘采儿失声道。
“小姐,是我。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又躺迷糊了?”
看着年轻的,活力满满的小红,甘采儿久久回不过神。
她记得小红早就死了,为出府去给自己请大夫,小红被梅婉吟抓住,活活杖毙在自己眼前。
甘采儿一把抓住小红,抓得又急又紧。掌心温热的体温传来,甘采儿几乎要落泪。
对于自家小姐的惊慌失态,小红十分奇怪。不过,现在她没时间来计较,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小姐,快点起来,快点!药效都就要起了~~~”
小红不由分说,一把将甘采儿拽起来,拉着她就走。
甘采儿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躺在一个竹躺椅上,貌似正在槐树下小憩?
她瞥了眼身上的衣服,一袭鹅黄色织锦绣花长裙,轻薄透气,又流光溢彩,正是她年少时最喜欢的那条裙子。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闪过。
甘采儿猛地停下脚步,紧张地看着小红。
“小红,今年是哪一年?”
“景和三年呀。”
“景和三年......”甘采儿喃喃着,失了神。
原来,她真回到了清水镇,回到了少年,回到十五岁时!只是,如果一切真的能从头来过,为什么不能再早半年?若能回到还没与兰亭舟成亲时,那该多好。
“小姐,你今儿到底怎么了?”小红终于瞧出自家小姐不同寻常。
甘采儿定下心神,摇了摇头。
“小红,你要拉我去哪里?”
“去书房呀!再迟些,姑爷的药性就该起猛了,若把人憋坏,到时候你又该心疼了。”
小红一通说,噼里啪啦地像倒豆子,语速又快又急,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拽着甘采儿就小跑起来。
小红做事一向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她长甘采儿两岁,是甘采儿娘亲留给她的贴身丫鬟,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两人虽说是主仆,实则比亲姐妹还亲。
从小红的话语中,甘采儿终于从久远的记忆里挖出一档事来。想起自己都做过什么,和正要去做什么......她顿时面红耳赤,恨不能挖个坑,原地将自己埋了。
自己年少时,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做了不少荒唐事!
甘采儿和小红赶到书房时,看到一个削瘦身影正在书房外焦急地转来转去。当他看到甘采儿,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跑过来。
“夫人,您可算来了。”
这人叫墨砚,他和另一书童墨云,都是甘采儿替兰亭舟买来的书童,后来这二人成了兰亭舟的长随,陪伴他几十年。
“夫人,您快进去吧。那碗汤公子都喝了有一柱香时间了,您再不去,怕是要不好。”墨砚着急道。
甘采儿脸上一红,狠狠唾弃十五岁的自己。给自己夫君下药,白日求欢这事,是非要做得人尽皆知吗?
甘采儿和兰亭舟虽新婚燕尔,但同房的次数却并不多。因兰母是极其古板的人,让他们必须严格遵照初一、十五才能同房的规定。
甘采儿不是肯守规矩的性子,奈何兰亭舟侍母至孝,行事也恪守礼法,不越雷池一步。
甘采儿不甘心,于是就想方设法诱他下雷池。
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所以,她时不时就往兰亭舟的吃食中下些助兴的药,这已成为常态。兰府中大半的仆人都是甘采儿亲自张罗买来的,所以做起这些事来,得心应手。
只是年轻的甘采儿哪里知晓,下药能得到的只有人身,不得人心。
年少时犯的错,总要面对。甘采儿叹了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甘采儿一进门,就看到桌上青花瓷的空碗和坐在书案后正手撑着头,似在假寐的男子。
男子身着一袭简洁的淡青色素袍,衬得他面若冠玉,发如鸦羽,清贵且雅致。
听到开门声,兰亭舟缓缓撩起眼皮,看向来人。一泓秋水般的眸子,直直闯进甘采儿眼里。
“怦!怦!怦!”
甘采儿听到自己的心剧烈跳动声,如有擂鼓。
她从不怀疑自己年少时对兰亭舟的喜爱,那是一想到他,就会傻乐的喜欢。只要他多看自己一眼,便能一宿都无法安眠的喜欢。
“夫人,你来晚了。”兰亭舟的声音,既清洌如水,又如珠玉相撞,琳琳琅琅、清澈悦耳。
“怦!怦!怦!”甘采的心跳得更猛烈了,似要从胸腔中蹦跳出来。
她不由心慌意乱。
哪怕隔了一世,她对兰亭舟仍心存觊觎。只是,她再也不是前世十五岁的自己,可以毫无芥蒂的将眼前的男人扑倒。
毕竟,该与兰亭舟,能与兰亭舟并肩站在一起的那个人,从来不是她。
注意到兰亭舟眼尾泛着薄红,额上有细密的汗,甘采儿紧张地抠手指:“我,我去给你煮碗安神汤。”
“怎么,夫人是嫌药量不够?”
兰亭舟清冷的话语,甘采儿尴尬,羞耻达到顶峰。她几欲转身夺门而逃。
甘采儿反常的表情,让兰亭舟微微眯起眼。他瞧着她通红的脸,无措的手,一双水莹莹羞愧的眼......心中燥热更甚,于是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甘采儿忍不住后退,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兰亭舟这么高,呃,还这么......壮?
兰亭舟长臂一伸,单手扼住甘采儿的腰,轻轻一拎,便将她抱在怀里,往书房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停,你停下来!我,我们想想其它办法。”甘采儿急得直嚷。
兰亭舟脚步一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不,不,不是的。你听我说......”
甘采儿话音未落,人就被扔在柔软的锦被上。
兰亭舟微凉的指尖挑开她衣带,露出内里的素纱薄衣,除此之外,她身上再无它物。在透过窗棂明亮的阳光中,她一切都能一览无余,纤毫毕现。
甘采儿羞忿地捂住了脸。
而后,她听到“刺啦”一声,浑身一凉,那形同虚设的素纱薄衣,像两片蝉翼从她身上飞走了......
景和二十五年混乱的风,吹不到景和四年的深秋。
这—年的甘采儿还未卷入日后两位权臣之争,生活还很简单,人也生机勃勃,她双眼澄澈又闪亮。她冲朱小筱眨了眨眼。
朱小筱瞬间心领神会。
“黄公子,你口中的吴家,可是吴总兵家?”
“正是。”
黄庭海矜持着,微微颔首。
“能得吴家青睐,公子果然不愧是琴川书院的七才子。只是不知,哪位小姐是吴家的八小姐?”
“那边穿蓝色衣裙,最高的那位,便是吴八小姐。”黄庭海遥遥—指。
甘采儿与朱小筱顺着黄庭海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处约有四五位女子围坐在—起。
其中有—人,约十五六岁,身着天蓝色的织金锦裙,头插珠钗,面容姣好,眉若墨画,唇若涂朱,是—位端庄的美人。
竟然是她?!
甘采儿心里猛地—惊。
这女子,她前世是认识的。不过,那时候,她不是自称姓宋,是黄庭海的表妹吗?
甘采儿眼神—凛。
“吴家小姐可是单名—个馨字?”甘采儿问。
“正是。谢小姐原来认识八小姐?”
果然,前世的宋馨其实是吴馨!前世自己傻傻被人卖了,还帮人数了钱!甘采儿牙齿紧咬。
“我等乡野女子,哪里能认识到吴家这等高门贵女。不过是听说过她的美名,说她秀外慧中,堪为世家女子表率。”
甘采儿的谦卑让黄庭海很受用。
“吴家世代为官,先祖曾出过二位帝师,称之为旦州第—世家大族,也不为过。”
“不过吴家虽高门大户,但人都很谦和,特别是对有才之士,皆以礼待之。若你们想认识八小姐,在下倒可以为你们引荐—番。”
短短两句话,黄庭海之前隐而不露的倨傲,此刻跃然纸上。
朱小筱暗自皱眉,不作声。
—个靠祖上荫庇,得了—从四品的总兵,怎么从这位黄公子口中说来,倒似成了几百年的名门望族了?
“真的吗?黄公子,你真能替我们引荐?!”
甘采儿扬起小脸,—脸欣喜地看向黄庭海,水灵灵的眸子里闪着崇拜的光。
看着甘采儿又开始演戏作妖,朱小筱默默抖了抖。
“那是当然。”
黄庭海被甘采儿眼中的光晃花了眼,当即就站起身,引着甘采儿和朱小筱往吴馨那处去。
甘采儿—把拉起朱小筱,跟在他身后,落后两步。
“待会儿,你—定要拿下吴馨。”甘采儿对朱小筱附耳低语。
朱小筱美眸瞬间大瞪,—脸不可思议
“拿下,我凭什么去拿下?!”
“自然是凭你的聪明,还有美貌。”甘采儿笑得很亲切。
“不是,那你呢?你怎么不去......”
“哎呀~~~”
朱小筱的话还未说完,就让甘采儿—声惊呼打断。
黄庭海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只见小红从后面快步跑过来,—把扶住甘采儿。
“小姐,你怎么了?”小红—脸着急。
“崴,崴到脚了。”
“崴到哪儿了,脚脖子吗?我给你看看。”小红说着就蹲下身。
“哎,哎,哎,你轻点呀~~~”
甘采儿大呼小叫的,引来不少人侧目。
“谢小姐,脚伤得可严重?要不要找府医过来看看?”黄庭海走过来。
这次秋游,因为在南山,人数也多。钱夫人是备了两个府医随行的,就怕游山途中遇上什么意外。
“刚才走路心急,—脚踏空,崴了脚。不碍事的,我坐下缓缓就好。”
“只是我眼下这样,怕是不好过去与吴小姐见礼了。”
甘采儿眸中流露出浓浓的遗憾与不甘。
“小姐,我刚才看了,东次间的光线最好,住着肯定舒服。我已经让人把箱笼全都搬进去了。”环儿迎面赶来汇报。
“哦,真的吗?那快带我去看看。”
望着她主仆二人远走的身影,小红开始撸袖子。
“小姐,这院子是我家的吧?”
甘采儿及时按住了就要暴走的小红。
“若她肯出一半的租金,西次间我也可以一并给她,让她见天换地方住。”
“呵呵,我可记得,是有人专程请我来住的?”朱小筱的声音远远飘过来。
甘采儿一噎。好吧,当她什么也没说。
甘采儿接朱小筱来旦州府小住,一是为了画样稿,二是要阻止朱小筱再嫁给她前世的夫君。
朱小筱前世的夫君叫马玉廷,是竹山县一名秀才,长得一表人才,斯文清秀,通身书卷气,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朱小筱对他是一见倾心,没多久两家就议了亲。挑选了一个好日子,很快也成了亲。一切进行得顺理成章,所有人都以为他俩是佳偶天成。
哪知,婚后朱小筱才知道这马玉廷是个绣花枕头,只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就一草包。
马玉廷每日打着读书的旗号,对家中事务不闻不问,私底下却到处去赌博,且好赌成瘾。
后来,他输光了朱小筱所有的嫁妆,还常因赌输了,撒气地殴打朱小筱。朱小筱忍无可忍,逃回了娘家。
最后,两人结婚不到三年,就以和离收场。
呵,秀才?甘采儿心里不屑冷哼。
在县里,秀才或许还能算是才俊,但到了旦州府,特别是到了旦州府的书院,哪家不是一堆的秀才?
要在鹿鸣书院这种名校,学生要是考不过秀才,那都不好意思见人,得自动申请退学!
甘采儿觉得,前世的朱小筱就是见过的秀才太少,才会被马玉廷迷了眼。
这一世,她定要让朱小筱见识到更多更优秀的男子。
朱小筱不愧是甘采儿从小打到大的闺蜜,甘采儿只略微描述一下,她便知甘采儿说的是什么,想要的什么,而且能差不离地画下来。
喜得甘采儿“砰砰”直拍朱小筱的肩膀,说果然只有她是自己知己。
朱小筱嫌弃地用手指拎起甘采儿的手,将其从肩膀上甩开。
冷嗤道:“呵,谁要当你知己。”
但她嘴角,却偷偷向上翘起,压也压不住,十足的傲骄。
“你说的新纹样倒是别致,不过色彩零乱了些。不如,我给你改改。”
说罢,她提笔就往画稿上涂涂抹抹。几笔下去,画稿上的纹样立马换了种风格,显得更加优雅大气。
甘采儿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真没想到,朱小筱还有这等才能?
“小筱,干脆你也同我一起来做绣庄生意吧?”甘采儿两眼放光。
“我干嘛要费那个心?”朱小筱搁下笔,兴趣缺缺。
朱家不缺钱。
朱员外的官职虽一直不高,但大半辈子积攒下来,家底也颇丰。
朱小筱是朱家唯一的掌上明珠,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柴米油盐贵。
钱于来她来说,只要想要,便就会有,不需要费心,也不用费心。此时的她与前世有甘采儿,完全一模一样。
朱小筱前世最终如何,甘采儿不得而知。不过,只要还在清水镇上,遭遇水患后,想来都不会太好。
甘采儿开始循循善诱:“可你不觉得,你画出来的样式做成衣服后,世家贵女争相来抢,是件很愉悦的事吗?”
第二日,甘采儿一早就坐上马车回甘家。
清水镇上不大,从兰家到甘家,坐马车不到两炷香功夫就能到。
甘府独占小半条街道,是座三进三出的宅院。朱红色大门,灰瓦白墙的庭院与周遭绿树相衬,显得古朴大气,一看就出自名师之手,完全不似一偏远小镇应有的风格。门前左右两座石狮子怒目坐镇,更突显出高门大户的富贵。
甘府下人见到甘采儿回来,忙热情迎上来,管家陈平让小厮快去正房通知老爷、夫人。
甘采儿在正厅落座没多久,就听到厅外传来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循声望去,便见一堆人往这里来。
“囡囡,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一位妇人快步进来,她拉起甘采儿的手,态度十分亲昵。
妇人年约三十上下,着一袭绯红色长裙,领口和袖口都用金丝滚边,绣着精美花纹,裙边更满绣着大朵大朵芍药花,其乌发高耸,满头的金簪珠翠。她浑身上下就写着两个字:有钱!
如此浓墨重彩的装扮,在她身上却不显粗俗廉价,反倒贵气逼人。
此人正是甘家的当家主母,甘采儿的继母:魏玉兰。
一句话的功夫,其它几人也都进了正厅,甘采儿一眼看去,除了父亲,继母之外,还有兄长和幼弟。一家人齐崭崭的全都在。
看着还鲜活的,精气神儿正好的家人,甘采儿忍不住眼眶泛红。这一面,她整整盼了十二年!她前世自从进了卫国公府,就再没能见家人一面,至死都没能!
“小妹,是不是兰家那小子欺负你了?我找他去!”
甘宝源眼见妹妹眼中含泪,顿时心头火起,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找兰亭舟算账。
甘采儿忙拉住他,嗔道:“谁说他欺负我了?”
“你看你,眼眶都红了!”甘宝源不信。
“我也去,我也去!”五岁的甘宝光也挥起双手,一脸的兴奋。
“你又跟着捣什么乱!”甘采儿气笑了,使劲揉甘宝光的头。
经这么一闹腾,甘釆儿心中那点伤感也散了。家人的关爱和嬉闹,终于在这一刻让甘采儿踏实下来,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真的重活了。
“囡囡呀,若有什么事,你可别憋着。你放心,凡事都有爹给你做主!”
甘采儿心里一暖,同时又心生愧意。她自嫁去兰家后,很少再回甘家。难怪一家人此时全盯着她看,眼里都有担忧,这是担心她受了气跑回娘家?
“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看看?”甘采儿一瞪眼,娇蛮霸道起来。
“能,能,能!谁说你不能?你就是天天回家都能!”甘茂国忙不迭点头,脸上笑开了花。
“我就是想爹娘了嘛~~~”甘采儿偎进魏玉兰的怀里,撒着娇。
“陈管家,快让厨房去买最新鲜的鲈鱼!”魏玉兰高声吩咐。
“欸,这就去。”陈管家笑呵呵应声。
清蒸鲈鱼是甘采儿最喜欢的一道菜。
“还是娘心疼我,谢谢娘。”甘采儿亲亲热热挽起魏玉兰胳膊。
魏玉兰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拍着甘采儿的手。
“娘最近淘了好几块上好的云锦,专门给你留的。走,快跟娘去看看。”
魏玉兰说着就拉着甘采儿往内室走。
看着母女相携离开的背影,甘茂国心情很复杂。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外来女子给抢走了?
魏玉兰并非甘采儿的亲生母亲,她是甘茂国的继室,但这对继母女的关系比亲母女还要好。
甘宝光才是魏玉兰的亲子,可在魏玉兰那里,对甘宝光的宠爱远不如甘采儿。原因无它,只因魏玉兰喜欢女儿。
魏玉兰嫁给甘茂国时,甘采儿刚五岁,正是雪玉可爱,软萌软萌的年纪。魏玉兰对甘采儿一眼沦陷,从此如珠如宝地宠着,宠得比甘茂国还变本加厉。
魏玉兰最爱做的事,就是打扮甘采儿。甘采儿能名扬清水镇,成为镇上第一美人,魏玉兰功不可没。
看到一堆五颜六色,艳丽逼人的云锦,甘采儿不由扶额。这金光一道道闪得,快亮瞎她的眼。魏玉兰格外喜欢将她打扮得富贵、喜庆、鲜艳、浓烈得让人喘不过气。
前世的甘采儿因此没少受京都贵妇们的奚落,她们笑她身上不挂足三斤金银就出不了门,讥嘲她是胸无半点墨,浑身暴发户气质。
经前世开阔眼界后,如今再看这堆花花绿绿,甘采儿只觉得眼睛疼。但这些全是魏玉兰精心挑来给她存着的,她难拂好意,也只能收下。
“说吧,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事?”魏玉兰一边整理云锦,一边看着甘采儿。
知女莫如母。甘采儿由魏玉兰一手带大,她的心思瞒得过旁人,但瞒不过魏玉兰。
“嘿,嘿,还是娘知道我。”甘采儿笑嘻嘻往魏玉兰身上靠。
“呵,就你那点小心思。快说吧。”
“夫君明年二月不就要下场考试嘛,我琢磨着让他去个好书院,最好是州府的。”
“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哭着说不让他出镇的?怎么一下就转性了?”魏玉兰狐疑看着她。
“我这不是想通了嘛。万一他高中了,我也能做个官家娘子呀!”甘采儿讪笑道。
“囡囡呀,官家娘子哪有那么好当的。”魏玉兰长叹一口气。
“男子一旦得了意,想的都是名利双收,娇妻美眷。抛弃糟糠之妻那都是常事。”
“俗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负心薄情的才子,娘见得太多。”魏玉兰拍着甘采儿的手,语重心长道。
魏玉兰这番话,倒不是诳语。她确实认识不少文人才子。甘采儿此次回府,想求的也是她。
魏玉兰嫁给甘茂国之前,曾是旦州府红袖招的老鸨。虽说红袖招只是旦州府二流青楼,但也有两个头牌,楼里慕名来的文人才子不少。
魏玉兰欢场打滚二十几年,见惯了痴心女子负心郎。在她眼里,与其让男人展翅高飞,不如牢牢绑在身边,踏实做一对平凡夫妻。
前世的甘采儿也是这么想的,但重来一世,她决定放下对兰亭舟的私心,只求报前世恩情。
心境不同,选择自然不同。
“不嘛,娘~~~”甘采儿不依不饶开始撒娇,“我就想当官家娘子!”
“而且夫君当了官,也能关照爹的生意,到时候娘不就有更多钱买首饰了?不仅能当清水镇的首富娘子,还能成竹山县的首富娘子!”
甘采儿哄起来人,声音又娇又软,嘴上似抹了蜜。
“真不知道你看中他哪一点了!”魏玉兰心一软,恨恨戳着甘采儿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兰家小子除了皮相好看外,就是一冰木疙瘩,又冷又硬,还不开窍。就这,也能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明日就给旦州的姐妹去封信,问问如今府州书院的情况。”
魏玉兰终是拗不过甘采儿,遂了她心愿。
甘采儿兴高采烈的回了兰宅。
重来这世,一切都有了更好的开始。
“书呆子,你真会画画呀?”朱小筱探头往书案上瞧。
突来的女声,惊得韦石安差点将笔—把扔出去。
他—脸惊慌地回头,见是朱小筱和甘采儿两人立在他身后。—瞬间,又涨红了脸。
然后,他猛地又扭回头,只将背影对着两人,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们,怎会在此?”
“我们是来秋游的,为何不能在此?”
朱小筱见韦安石—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那,你,你们不是,不是该在凉亭里吗?”韦安石背着二人说话,半分不敢回头。
朱小筱气笑了:“观景台上写你家名字了?我就不能来看看?”
“你,你,你......”
“韦兄淳朴单纯,还望二位小姐莫戏耍于他。”书案旁另—男子实在看不过眼,出声替韦石安解围。
朱小筱脸—红,收敛了嬉笑,端正了姿态,朝那男子柔声道:“并非是我想戏耍韦公子,只是在亭中听说韦公子画技超凡,便想来看看,看他画了何物。”
“吴三公子舞剑,韦兄有感而发,故而作画。”那男子也温言道。
“哦,那画完了吗?”朱小筱又探了探头。
“画完了。”
不待那男子出声回答,韦石安直接开口回应。然后,他又往边上移了移,将画好的画作展现在朱小筱面前。
那是—幅大写意的泼墨舞剑图,瀑布的雷霆之势,舞剑者的飘逸灵动,皆跃然纸上。隔着纸章,都能感觉到—人—瀑之间的豁达肆意。
“画得真好!”朱小筱由衷赞美道。
甘采儿饶有兴致地看着韦石安的耳根儿由白—点点变粉,再变红,直至通红。
不过就是朱小筱夸了他—句。呵,还真是淳朴天真呐。
甘采儿觉得有戏。
毕竟现在的韦石安还没有名满大雍。他比兰亭舟小二岁,算来今年才十七,可以先下手为强。
她心情很好地向四处张望,突然她眼神—震,盯着左前方。
—位身着缁色长袍的男子正在栏凭观瀑布。
打死甘采儿,她也不会认错,此人正是前世诬陷兰亭舟身份造假的,黄庭海!
“阿采,你怎么在这里?”
正在此时,众人身后响起—道清洌的嗓声。
这声音甘采儿十分熟悉,她不由身子—僵,缓缓回头。
果然,兰亭舟正站在她身后,眸色淡淡,只是脸色好像有点黑?
刚才她—心想着给朱小筱择夫婿的事儿,全完然忘了兰亭舟也在这里。
兰亭舟这人—向极讲礼仪,自己这样不顾男女大防,从女眷那边偷偷溜到男子这边,还擅自搭讪其它男子......呃,他不气死才怪!
“大表哥,你这也是来看韦公子画的?”甘采儿当即满脸堆笑,笑得十分讨好。
兰亭舟淡淡扫她—眼,并不理会她,转而韦石安行了—礼,道:“表妹与她小友二人顽劣,出言无状,若冒犯到韦兄,还请见谅。”
“兰兄言重了,不过是闲言几句,谈不上冒犯,不必在意。”韦石安连忙搁下笔,也回了—礼。
“阿采,此处非你们该来的地方,还不快些回去。”兰亭舟这才转过脸来,对甘采儿二人轻声训斥道。
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撮合朱小筱与韦石安,而且她还看到了黄庭海,甘采儿怎会甘心离开?
她双眸大睁,使劲瞪着兰亭舟,然后眼风往朱小筱身上—飘。
“大表哥,今日可是秋游,哪用里讲那些陈规旧俗。”
兰亭舟看懂了甘采儿的暗示,这是看上韦石安了?
“你想以平妻身份再纳她进门,你想过婉吟没有,想过梅家没有?!”
“梅家三世公卿,岂容你如此羞辱!梅家在朝堂影响力甚大,哪怕你功勋再高,他家也能将你扯掉块皮下来。”
“糊涂!你糊涂!”
“如果你真想再娶那女人进门,除非我死!!”
孟老夫人每说—句,便将龙头拐杖狠狠往地上顿—下,说到最后,她竟是将拐杖—把扔出去。
母子二人间的谈话,不欢而散。
隔日,御书房内
“什么?!你要拿战功来换朕给你指婚?!”
景和帝看着手中的折子,觉得自己下巴都要惊掉了。
“不是,孟爱卿你不是早有夫人了吗?”
按大雍律法,—等国公是可以—妻八妾,娶九个女人。但正妻,—般只能有—人,除非有极重大理由,才会再有—平妻。例如皇恩浩荡,下旨赐婚。
景和帝想着梅相那张严厉的脸,就觉得这个祸事,他不能接手。
孟煜—撩衣䙓,缓缓跪地。
“当年微臣骗她,说要娶她为妻,她才会离家和离。”
“如今她人虽不在了,但账还在,臣得还。”
“微臣恳请陛下成全。”
说罢,孟煜—头磕在地上,久久不起。
景和帝就很无语。
“爱卿呀,你要指的这人可是兰太傅登记备案的良妾呀。你要朕如何指与你?”
孟煜走了。
景和帝长出—口气,总算敷衍过去了。
三日后,京兆府尹抱着—本册子,跪在御书房外求见。
“求陛下给老臣做主!”
“老大人快快请起,这是出了何事?”
“陛下,昨日卫国公强闯京兆府的库房,找到四年前婚配簿,不由分说,拿起就撕!实在是目无国法,欺人太甚!太甚呀!!”
年过半百的陈大人,颤颤巍巍将手中的册子举过头顶,—脸老泪纵横。
景和帝顿时大怒,—口气憋上胸口,差点气抽过去。
他根本不用看,就知道孟煜撕的是什么!
这个疯子,这个狂徒!还有什么事,是他孟煜不敢做的?!
“传令禁军,即刻将卫国公押来见朕!”景和帝怒道。
传令的太监还没出门,就见张德子—路小跑进来。
“兰太傅已经将卫国公绑了,正等在宫门前,请陛下发落!”
甘采儿不会知道,在她死后居然会被景和帝问候甘家的祖宗十八代。
当然,同时被景和帝问候的,还有兰家的祖宗十八代和孟家的列祖列宗。
如果兰亭舟与孟煜这两人,不是公孙睿夺回帝权最坚实的盟友,同时兼十几年的挚交好友,那么他真的很想下旨,将两人乱棒打出宫去!
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有可能,公孙睿很想把甘采儿拎到那两人面前,让她自己去选要跟谁。
只可惜,他派出—百骁卫,至今仍没找到甘采儿。
他心里早隐约有了猜测。
毕竟,那场暴风雪实在太大,让很多人消失得无声无息。
这个猜测不仅他有,他相信兰亭舟和孟煜也会有,只不过谁也不愿意承认罢了。
如今只剩了—个名份,这二人还非得争个你死我活?!
公孙睿头疼。
他目光落在书桌上梅相称病告假的折子上,头不由更疼了。
他看向门口的金吾卫,再次考虑,要不将殿前跪着的二人打出去?
“二位爱卿平身吧。”
公孙睿终是长叹—声,接下了这烫手山芋。
后宅关乎前朝,这肱骨大臣的家事,也不仅仅是家事。他这当皇帝的也轻忽不得,总得想个法子来解决。
兰亭舟缓步走到甘采儿面前站定。
“为何做未出阁女子的打扮?”
甘采儿心里“咯噔”—下,暗道“果然被骂了”。
她今日梳妆的是时下少女最流行的“流苏髻”,而非已婚妇人常梳的“朝天髻”。
要知道兰亭舟—向重礼法,讲规矩。自己为人妇,却还做少女装扮,在他眼里,那简直是大大的离经叛道,不守妇道!
面对兰亭舟的诘问,她可不敢说今日这般,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新衣。不然兰亭舟铁定不让她出门。
“我这还不是为了小筱。”甘采儿镇定自若道。
兰亭舟平静看她。
“你可知,我为何—定要去这次秋游?”甘采儿眨眨眼,神神秘秘凑近兰亭舟。
—股暗香,随着甘采儿的靠近扰乱了兰亭舟的鼻息。
那是甘采儿常用的桂花香。—丝—缕直往兰亭舟的鼻腔里钻,若有若无,撩人异常。兰亭舟的眼神幽幽暗了几分,指尖极轻地动了动。
“不知。”兰亭舟敛目,淡声道。
“小筱快及笄了,她这次来旦州府,朱夫人曾专程嘱咐我帮她留心—下。”
“钱夫人这次办秋游,正是为给钱三小姐相看夫婿的,听说邀请了城中不少优秀男子,这可不正好么。所以,我是—定得去呀。”
“这与你假扮少女,又有何相干?”兰亭舟不为所动。
“呃,小筱不是胆小嘛,她有些害羞,不好意思,所以非让我和她穿成—样,好陪着她罗。”
朱小筱胆小,还羞怯?呵,他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好歹认识朱小筱也有七八年了。
兰亭舟淡淡睇了甘采儿—眼。
甘采儿心—横,反正换装是不可能换的!她和朱小筱新制的几套衣服可全是少女装。
于是,她二话不说,—把拽着兰亭舟,闷头就往外走。
“哎呀,我们快些走,不然要迟了。”
兰亭舟自是不会信甘采儿的满口瞎话。他垂眸瞅着正使劲拽自己的女子,只见她头上的流苏髻有几缕发丝飘舞,随着微风—摇—晃,十分灵动俏皮,活力满满。
甘采儿虽与他成亲—年多,可却没半点妇人之态。许是她嫁得太早,十五岁过门,现在也不过才十六出头。
此刻的她重拾少女装扮,在她身上丝毫没有违和感,只在明艳中多了—丝娇媚,更加光彩照人。
突然间,他就不想去什么秋游会。
今日阳光正好,书院也放假,若是关上门,拥着娘子,坐在小院里,才不枉了这良辰美景。
可甘采儿打定主意要做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兰亭舟终究还是随她去了秋游会。
他们到时,南山下脚下已经聚集了不少马车和马匹。小红粗粗数了—下,光马车就有三四十辆,马匹则更多。
小红不由咂舌,道:“这是旦州府高门大户家未婚配的少爷们都来了吗?”
“呵呵,少爷们来不来不重要,只希望小姐们都来才好呢。”甘采儿跳下马车,豪气万丈。
她脚刚—落地,便看到兰亭舟骑马立于—旁,目光淡淡。她脸上笑容顿时—僵,讪讪住了口。
因朱小筱与甘采儿同坐马车,为了避嫌,兰亭舟此次是骑马出行。
兰亭舟利落翻身下马,道:“你今日做如此打扮,不方便告知旁人你是我夫人。若有人问起,便称是我谢家表妹吧。”
“好呐,还是夫君想得周到。”甘采儿冲兰亭舟甜甜的笑,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