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近午,樵笙在小孤峰对面的山坡上找了一棵合围粗的大树,树冠浓密,亭亭如盖。爬上去找个舒服的位置坐好。拿出带的食水,打算等吃饱后歇息一下就转回家。
樵笙吃过东西倚着树干合目养神,树上清风袭人,吹得人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发现对面的山崖上有个人在攀爬,睁大眼睛仔细瞧,果真有个人似樵笙刚才那样边攀爬边找寻。樵笙心里想可能是和自己一样的采药人,便不在意,只静静坐着看。这个时辰天光正好,樵笙目力极佳,那人在山崖上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看他在山崖上辗转腾挪颇有章法,轻身功夫要么师出名门要么有高人指点,只是内力不继,想是练功偷懒。
心下正在感叹,忽然从他身后的崖缝里窜出一条蛇,照着这人的后臀就是一下,咬完人转身向崖下游去。樵笙一下坐直了身子:“.…..”
被蛇偷袭后,崖上的人先是“啊”的一声大叫,而后原地稳住身子一动不动,似是忍痛,过了一会儿才拉住登山绳子往下爬,还没有下到崖底,身形便有些踉跄。虽然没有看清楚是什么蛇,看这人的情况,必是毒蛇无疑。蛇毒这么快就影响了他的行动,看来毒性不小。
救人要紧,樵笙从树上跃下,将药篓背好,朝对面奔去。望山跑死马,在山里就算对面可以对坐说话,但是想走到一起却需要不少时间。医治被蛇咬的人越及时越好,若是晚了毒性走遍全身,那神仙也难救了。
等樵笙赶到崖下的时候,看到那人正倚坐在崖底。呼吸急促,目光迷离。樵笙眨了眨眼睛,心内好似有一群山鸟展翅飞过,震的嗡嗡的。这不就是韩都统家的韩小爷韩崇昭吗?这一个月前刚刚从阎王手里逃出一条命来,怎么又来作死,活生生的嫌弃自己命长啊!
樵笙向前查看,果不其然,这位韩小爷身上一点儿蛇药的气味都没有。看着韩崇昭的脸樵笙仰天长叹,这傻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乌坨岭上林子密,多少年的落叶积攒,到处都是蛇虫,蝎子蜈蚣遍地爬。只要进山的人都会带好驱蛇虫的药。自己最怕蛇,但凡进山,都要带的足足的。樵笙带的蛇药是怀素先生特制的,带上蛇药方圆十几米之内不会有蛇虫,最是灵效。
老天对这位韩小爷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上次受伤离着医庐不远,血流尽之前得到救治,有惊无险。这次被蛇咬直接就在樵笙面前,救治起来倒是方便又及时。
韩崇昭眼前模模糊糊的,头有些昏沉,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樵笙,一时间不知道是真是假。蛇毒发作让他有些分不清是梦是醒,只能直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是医庐的…。”
没等他说完,樵笙回道:“对,是我。你被蛇咬了,要赶紧解毒处理伤口。”
韩崇昭听了樵笙的话呆呆的点了一下头。
待樵笙过来解他腰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护住,往后躲闪。樵笙忽然想起药童木香说的,这位在医庐的时候知道给自己缝合伤口的是女医后,就惊愕异常,活像姑娘失了清白,一脸爆红,羞恼不已。
樵笙不由得哭笑不得,用手拍拍他的脸道:“再不用药你命就丢这里了,命重要还是脸面重要?要说不能看的话,我也早就看过了。你这会儿一脸贞烈有什么用。看一次和看两次有什么区别吗?”说着另一只手用力拽了拽,也不知道是觉得樵笙说的命重要有道理,还是觉得看一次和看两次没有区别。韩崇昭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还好,咬的不是上月受伤的那边,在臀部靠上。和上次的伤正好一左一右相对。上月受伤的那边愈合良好,伤口微微泛着粉红色。樵笙来不及想自己和韩小爷的臀部是哪种孽缘,为何次次都让自己赶上,因为人已经半昏沉了,需要赶紧救。樵笙打开水囊来回冲洗伤口,待伤口上的蛇毒冲洗的差不多,才从香囊里拿出外用解毒的药丸,在嘴里嚼成糊状,敷到伤口上。实在找不到包扎的东西,只好把韩崇昭的内衣用匕首割下两条,结成绑带,勉强把伤处固定,又拿出内服的解毒药让他合着水服下。
韩崇昭年纪不大,个子挺高,宽肩瘦腰窄臀。只是现在没人欣赏他的好身条 儿 ,对于樵笙来说他太重了,昏迷的人死沉死沉的,咬牙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帮他把衣服穿上。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蛇,不过怀素先生的药必属良药,这乌坨岭有毒蛇的就那几种。运气好八成能对症,若是赶上剩下的那两成,就是韩崇昭运气不好了。以老天安排他在樵笙眼皮子底下被咬的情形,他不像这么倒霉的孩子。
这里无遮无挡,躺在这儿不是办法,樵笙环顾四周,崖底有个内凹狭长高阔的天然石洞,倒是足够两人容身。被蛇咬了的人不能活动太大,以免血流太快,毒气攻心,附近的这个石洞眼下最合适不过。樵笙先在山洞四周撒了驱蛇虫的药粉,又用匕首砍了些树叶铺垫在地上,再咬牙把韩崇昭拖进洞里。
打理好了韩崇昭,樵笙才坐到一边思索该如何是好。韩崇昭现在不宜移动,只能静卧。就算解毒丸药对症,他也得明日才能活动。若丢下他回去搬救兵,在这深山里,一个昏迷的人若遇见野兽,那就是做点心的份儿。难不成自己要在这里陪他一宿?自己已经和阿婆说过,今夜住在医庐,入夜不回倒也无妨。
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走一步看一步。若是韩崇昭能活着回去,定要让师父给这傻东西把把脉,他这脑袋里面指定是有什么毛病。若不然为什么一而再的到山里作死,不把命丢给这山里的野物不甘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