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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朱允炆的小说退位让贤免费阅读

朱允熥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接着,朱允熥又印了第二张,第三张……“皇爷爷,你看,有了这个宝贝,以后印刷书籍文字,就是这般容易!”这是最简单的油印机。在前世他读小学的时候,还曾亲眼看着老师,用这种简陋的机器,给学生印刷考试的试卷。后来才慢慢随着科技水平的提高,打印机的普及而淘汰。因为这类油印机的工作原理与操作过程都太简单,机器也太简单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运作的。故而,朱允熥想到该要制作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很快就想起了这家伙。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制作完成。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委实太低了。在后世稀松平常,很容易造出来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制作都不容易。若非他是老朱的孙子,亲王之尊,要什么有什么,各色匠人尽皆随便号令,只要在一旁指挥,讲述该怎么做怎么做就...

主角:朱允熥朱允炆   更新:2025-01-09 18: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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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允熥朱允炆的女频言情小说《朱允熥朱允炆的小说退位让贤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朱允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接着,朱允熥又印了第二张,第三张……“皇爷爷,你看,有了这个宝贝,以后印刷书籍文字,就是这般容易!”这是最简单的油印机。在前世他读小学的时候,还曾亲眼看着老师,用这种简陋的机器,给学生印刷考试的试卷。后来才慢慢随着科技水平的提高,打印机的普及而淘汰。因为这类油印机的工作原理与操作过程都太简单,机器也太简单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运作的。故而,朱允熥想到该要制作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很快就想起了这家伙。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制作完成。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委实太低了。在后世稀松平常,很容易造出来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制作都不容易。若非他是老朱的孙子,亲王之尊,要什么有什么,各色匠人尽皆随便号令,只要在一旁指挥,讲述该怎么做怎么做就...

《朱允熥朱允炆的小说退位让贤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接着,朱允熥又印了第二张,第三张……

“皇爷爷,你看,有了这个宝贝,以后印刷书籍文字,就是这般容易!”

这是最简单的油印机。

在前世他读小学的时候,还曾亲眼看着老师,用这种简陋的机器,给学生印刷考试的试卷。

后来才慢慢随着科技水平的提高,打印机的普及而淘汰。

因为这类油印机的工作原理与操作过程都太简单,机器也太简单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运作的。

故而,朱允熥想到该要制作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很快就想起了这家伙。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制作完成。

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委实太低了。

在后世稀松平常,很容易造出来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制作都不容易。

若非他是老朱的孙子,亲王之尊,要什么有什么,各色匠人尽皆随便号令,只要在一旁指挥,讲述该怎么做怎么做就行。

否则,单凭他一个人单打独斗,绝对不可能做出来。

“真有这般神奇吗?”

老朱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油墨辊滚筒,铺上白纸,先滚油墨,再压印纸,取出来一看,顿时仰天哈哈大笑。

“神物啊!神物!”

老朱手足舞蹈,喜不自禁。

如果说老朱当皇帝之后,还有什么人生理想,那大约就是两个。

一是让天下人人都能吃饱饭,不饿着。

毕竟,老朱是从小饿过来的,深知民间疾苦。

他勤政治国,所为的,几乎就是这一点了。

第二,便是天下人个个都能入学读书,人人皆可识字。

为此,老朱不顾朝堂上满朝文武大臣的集体反对,强行在全国立公学,推行义务教育。

没错!

这个时代的大明,有着全世界最早,也最完备的义务教育!

历史上第一次,老朱将国家公办学堂,开到了广大的乡村地区!

在洪武二年,大明还没有一统天下,战事还在各地继续的时候,老朱便迫不急待的铺开了公办学堂。

他要让天下人人识字。

他要让大明子民个个知礼守法。

朝堂上,没有一个大臣支持老朱的做法。

无论是刘伯温,李善长,胡惟庸等大臣,还是那些口口声声立志传播圣人道德文章的文人大儒,全部都反对老朱的这一政策。

对这个时代大明来说,将公办学堂普及到全国的乡村,多少有点不切实际。

可老朱就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坚定不移的推行了。

历史上,这项政策,因为受到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在老朱死后,很快就被废除。

但至少现在,老朱还活着,全国性大规模的公办学堂还在继续办。

这是老朱的梦想。

一个帝王的梦想!

不过,老朱也很清楚其推广的难度。

也知道这项政策,大多流于表面,实际执行得并不好。

可没有办法。

光是给学生们发放书籍这一项,朝廷的财政就负担不起,老百姓也负担不起。

无他,书太贵了!

活字印刷虽然早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但实际使用中,大多仍以雕版印刷为主。


外头暴雨已过。

狂风不再。

天地复而安静。

大殿上,也是寂静无言。

上方的朱元璋似是陷入了沉思。

而下方的文官武将们,也皆不再作声。

抛开这首词本身的水平高低不谈。

光是那两句“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若是旁人写出来,就该押入天牢,等待秋后问斩了。

连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乃至成吉思汗都不看眼中,这是何等狂妄?

若非帝王之尊,哪个文人敢写这样的诗词呢?

可偏偏朱允熥写了。

而且,正是在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写的。

此诗不但应题,应景,而且还应了今日之情,刚好切中帝王气魄。

末尾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更是直露心意。

我若是当了皇帝,便会凌驾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之上!

这是大殿上,一众文人的理解。

他们当然想不到,这句话说的,其实是千千万万的平民百姓!

在他们看来,朱允熥这是借诗言情,在答题之际,再度向老朱讨要储君之位。

此诗一出,朱允炆刚才那首中规中矩的诗,便只能扔了。

只是,不知道,皇帝陛下该如何想呢?

众人皆悄悄望向朱元璋。

黄子澄也呆立当场。

这一刻,他竟然不敢作评价了。

要说朱允熥这首诗词不如朱允炆的,漫说大殿上的文人,就是不识字的武将大老粗,也不会服气。

但若说朱允熥写得好,那也不对。

因为此诗——过于狂妄,大逆不道!

朱允熥却丝毫也不在意。

念完诗句,他谦虚道:“诗词小道,我向来不甚在意。”

“今日不过不得已而为之。”

“至于水平高低如何,就请黄先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点评一二吧。”

黄子澄不回答,恭身向老朱拜道:“还请陛下圣裁!”

太监将写好的诗词呈上,老朱静静看着,半晌不语。

“唉!”

许久。

老朱轻轻叹了口气。

气势磅礴!

当真是气势磅礴啊!

作为只念过两年私塾,后来全靠自学成才的人,若说老朱与传统的文人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没有他们身上那种儒腐气。

比如说,老朱就很痛恨写奏折文诌诌的人。

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就行了吗?

偏偏要秀文采!

故而,老朱连下圣旨,都经常用白话文。

但即使如此,仍然难以扭转文人酸腐气。

有时候,他也只能徒叹奈何。

对于诗词,老朱曾经写过“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

他对此诗极为得意。

自认为语言平实,也写出了自己的英雄豪迈气,远非酸腐文人能比。

但今日见了朱允熥写的诗词,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豪迈,什么叫气吞山河!

居然还如此朗朗上口。

“此子类我!”

老朱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深深的望了朱允熥一眼。

“咱累了!”

“今日便先退朝吧!”

“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朱元璋挥了挥手,站起身来,转头离去。

“陛下!”

黄子澄和一众文官连忙挽留。

说好了今日要将储君之位定下来,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这就退朝了?

那到底该立谁为皇太孙啊?

“陛下,储君之位……”

“改日再议!”

老朱的声音遥遥传来。

“陛下,臣参三皇孙……”

“陛下,臣也参三皇孙……”

……

“退朝!”

……

……

……

东宫。

虽然朱标已经死了几个月,但新的储君一直未立。

故而,朱标的老婆孩子们,都还住在东宫里面。

朱允熥刚回去,便看到了朱允炆正在等候着他。

“三弟!”

朱允炆拱手一拜,彬彬有礼。

“兄长昔日若有对不起三弟的地方,还望三弟多多担待。”

“你我毕竟是亲生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共父。”

“三弟想要做皇太孙,想要为储君,我让你便是了。”

“万万不可因此触怒了皇爷爷,让他老人家生气。”

他说得极为诚恳,情真意切,态度更是谦卑至极。

“我本就不想做什么储君。”

“特别是父亲大人去后,我恨不得随他老人家去九泉之下,侍候父亲。”

“只是若果真如此,便愧对皇爷爷了。”

“为忠为孝,我不能如此行事。”

“储君之位,我不想做,可皇爷爷偏要给我,我是万般无奈啊!”

“不过,三弟请你放心。”

“我今日便会再上奏章,请求去父亲大人坟前守孝,绝不会与你争皇太孙之位。”

“咱们兄弟,可不能因此反目成仇!”

几句话说出,已是泪眼汪汪。

任谁见了他这般模样,恐怕都会感动涕零。

好一个不争不抢,一心照顾弟弟的好哥哥!

朱允熥却不为所动。

心中暗笑不已。

朱允炆心里怎么想的,他可是太清楚不过了。

但如此演技……

只能说,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也对。

历史上朱允炆各方面能力皆是平平。

能博得老朱的欢心和喜爱,最终下定决心立他为皇太孙,靠的不就是这出神入化的演技吗?

老朱是何等人精?

朱允炆能瞒过老朱,让老朱相信他至纯至孝至诚,岂有演技不高明的道理?

朱允熥不揭穿他。

毕竟,他现在还在府中住着。

而这座府邸如今的主人,乃是朱允炆的亲娘吕氏。

若是撕破脸皮,对方虽然不敢真将他怎么样,但用各种办法恶心他,却还是可以的。

既然朱允炆要惺惺作态的装模作样,那就陪着呗。

“二哥说得有理!”

朱允熥道:“我与二哥争这储君之位,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咱们是兄弟,永远都是兄弟!”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争归争,但这兄弟感情却是作不得假的。”

“无论谁输谁赢,都不影响咱们的兄弟情谊。”

兄弟情谊没错,至于有多深多厚,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哈哈哈!”朱允炆大笑:“三弟说得好!”

“咱们兄弟,就该永远和和睦睦的。”

说话间,两人抱在一起。

兄友弟恭!

就在这时。

外面响起一个公鸭般的嗓音。

“陛下有旨,传三皇孙进宫问话。”


没办法,这是文官集团天生的优势。

笔杆子在他们的手中,舆论自然也站在他们那边。

比如朱允熥几日前在朝堂上自请立为储君,到如今便被读书人编排得一无是处了。

骂名正滚滚而来。

朱允熥虽然并不在乎,却也不能一直坐视不理。

办报刊正是釜底抽薪的办法。

若是能让其成为发行量最大的报纸,让大明家家户户皆订阅,人人争相传诵,那文官集团的舆论优势,便会不复存在。

不料,听完他的话,朱元璋却是皱起了眉头。

报刊,在这个时代,并非什么稀罕物。

朝廷有“邸报”,民间也有各类小报。

只不过,朝廷的““邸报”必须经通政司出版发行。

什么人能看,什么人不能看,都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

而民间私自发行的小报,一直是大明朝廷严厉打击的对象。

一经发现,轻则将家产全部抄家入官,自身流放几千里;重则以谋逆论处,砍头枭首,甚至是诛杀三族乃至九族

除了“邸报”之外,老朱从来没有想过官方要办其他的报刊。

皇孙亲自办报刊,还是类似于小报类的报刊,在老朱看来,多少有点难以想象了。

见到老朱的模样,朱允熥立即明白,自己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

果然,要让人转变思维,将其说服,十分不易。

他脑海内念头飞转。

“皇爷爷,孙儿想办报刊,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孙儿是想让皇爷爷长生不老!”

“胡说八道!”老朱斥道:“世上岂有长生不老的人?”

“别听那些人天天喊咱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实都是假的,骗人的。”

“生老病死,乃是天理循环,万古不变。”

“任何人妄图追求长生不老,皆是逆天而行。”

“咱的目标是让天下百姓都安居长寿,岂能让咱一人长生不老,来看百姓受苦受罪。”

“你们要记住,身为帝王,要勤于政事,将功业记载在史册上,让名声流芳百世,这才是真正的“长生不老”!”

朱允炆忙道:“皇爷爷,孙儿记住了!”

朱允熥却道:“皇爷爷说得真好,孙儿也知道是这个道理。”

“名声流芳百世的人,哪怕是死了,也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他们是真正的永垂不朽。”

“但光靠史册记载可不行。”

“史官们会修史,会纂改,数十代之后,事情便说不清。”

“皇爷爷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这是亘古未有的功绩,孙儿认为要大力宣扬,让天下人人传诵。”

“如此一来,就算后世史官再怎么改史册,也抹不去您的名声和功绩。”

“只有这样,皇爷爷就能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活在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心中,才能真正的长生不老了!”

“这是孙儿一点孝心,还望皇爷爷成全。”

朱允熥说着,拜了下去。

旁边的朱允炆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弟弟拍马屁的功夫,也进步得如此之神速。

他连忙道:“三弟,你虽然是一片孝心,但若用报刊宣传皇爷爷的功绩,难免有吹须遛马的之嫌,会给朝廷树立不好的风气,皇爷爷恐怕不会同意的!”


毕竟,他是皇孙,身份特殊。

哪天老朱心血来潮,像前世的老师父母给孩子布置家庭作业一样,让他写点什么,说点什么,那才是机会。

在此之前,他只能等待。

不过。

总要做点事情。

坐在书房内,朱允熥默默思索着。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吕氏安排在他身边的太监赵瑞。

“殿下。”

赵瑞捧起笑脸,道:“殿下可不要太过于用功了,小心累坏了身体。”

“奴婢给您带来您小时候最爱玩的物什,您要不要先休息着玩玩?”

吕氏给他交待的任务,一是监视朱允熥一举一动,及时汇报。

其二便是想方设法,带着朱允熥吃喝玩乐,逍遥快活,让他堕落腐化,玩物丧志。

如此一来,便再无法与朱允炆争储君之位。

朱允熥微微皱眉。

对于吕氏安排的人,他自然不喜。

正待开口拒绝,赵瑞却是早已发现了他眉宇间的不悦,抢先一步道:“若是殿下不喜欢那些玩意儿,奴婢还给殿下去寻来十几名绝色少女。”

“她们个个美貌不凡,身姿窈窕。”

“要不要让她们来给殿下歌舞助兴,一起玩耍?”

呃……

朱允熥斜瞥了赵瑞一眼。

心中暗道,这家伙真是个畜生。

我还只有十几岁,还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能用美色来勾引我呢?

一边想着,一边道:“那就让她们进来瞧瞧。”

赵瑞喜出望外,忙扯着鸭公嗓子喊道:“王爷有令,都进来吧!”

一排身着霓裳的少女鱼贯而入。

果然个个生得天姿娇媚,美貌非常。

朱允熥不由得又看了赵瑞一眼。

想不到这名吕氏在自己身旁安插奸细卧底,竟有这般本事。

为了拉自己下水,这是真舍得下本啊!

这批少女的质量,嗯,挺高的!

他有些好奇,便道:“既有歌舞助兴,美女相陪,又岂能没有酒菜?”

“你立即着厨房做几道珍肴,还有,你刚才说的,我小时候爱玩的物什,也都一并带上来,本王要与他们一起玩乐。”

“遵命!”赵瑞越发高兴了。

不一会儿,一大堆的木器制件,便被送了进来。

其中不少做得极为精致。

朱允熥拿起来看了又看,不禁有些暗暗赞叹。

怪不得老朱家后面会出一个木匠皇帝。

看来,老朱家的血脉里,就一直流淌着木匠的血。

这木工,这设计,真是一个小孩子能做出来的吗?

看着,看着,朱允熥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啊!

机械发明!

来这个时代,怎么就掂记着献言献策,想着如何治国,却忘了最为重要的机械发明呢?

工业的发展,才是现代文明的基石啊!

就算大明受制于冶炼技术和种种天然条件,要走上机械文明非一朝一夕之功,他脑海中的知识,也极为有限。

但毕竟身为皇孙,稍微推动那一点点,还是很容易的。

而一个微小的推动,可能就意味着巨大的技术飞跃。


朱允熥怔了一下。

闹呢。

我才刚刚从皇宫离开,回到家中,转眼便又要叫去宫中问话。

老朱啊,你就不能当时直接将我留下来吗?

也免得多跑这一趟啊!

朱允熥满腹怨气。

从皇宫到东宫可不近。

这个时代的交通,主要靠两条腿。

虽然他是坐马车来往,有轮子代替他走,他只要躺着就行。

但时间上却是不能打半分折扣。

心中想着,言语可不敢有半分慢怠。

“孙儿遵旨!”

他当即随传旨公公,一起进宫去了。

后方,朱允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本的笑容慢慢凝固。

和蔼可亲的表情渐渐变化,杀气一点点浮现。

站立半晌。

他也转身离去。

先是慢步,后来逐渐加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

走在前往皇宫的路上,朱允熥心中暗暗思索着。

老朱这次召他进宫,该是问他治国之策了吧?

却不知道如何答复是好。

身为穿越者,他当然知道正确答案。

然而。

过于先进的思想,往往也意味着与时代的不相容。

老朱恐怕是难以接受的。

如何说服老朱,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陛下,三皇孙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吧!”

老朱的声音传来,朱允熥跨步走入。

眼前是一处看起来有些普通的院子。

院子里有凉亭,还有一块菜地。

此刻的老朱,正赤着肩膀,挥着锄头在挖地。

旁边站着一溜儿的宫女太监。

朱允熥的神情不禁有些微微呆滞。

想不到老朱身为九五至尊,每日批阅奏章尚且忙不过来,竟然还有闲心在宫中种菜。

“熥儿,你来得正好,咱也挖累了,你过来帮帮咱。”

老朱用挂在脖子上在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气喘吁吁。

朱允熥走了过去,从老朱手中接过锄头,挥舞着挖了起来。

他正当少年,精力充沛。

此际挖起来,也不惜体力,却是比老朱刚才挖地的速度,要快上不少。

“咱老了,体力大不如从前啊!熥儿,你可比咱挖得快多了。”

“皇爷爷身体棒着呢。”

朱允熥一边挖地,一边说道:“百司各有其职,百工各行其道。”

“皇爷爷是天子,要治理天下,这挖地的事,就不必亲力亲为了吧。”

“你懂什么?”老朱摇了摇头。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劝课农桑,乃是国之大事。”

“身为天子,要体验民间疾苦,就该身体力行。”

“若不亲手挖地种地,又怎知百姓生活?”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说得有道理。”

这块地面积并不大,不多时,他便全部都挖了一遍。

“来,喝杯茶,坐下来好生歇歇。”

老朱亲自给他端过茶来,还用毛巾帮他擦汗。

“谢皇爷爷!”

朱允熥忙道。

他也是真的累了,喝了几口茶,便斜躺在凉亭边上的靠椅上,大口喘气。

“熥儿,挖地的感觉怎么样?”

老朱笑呵呵问道。

“累!”

朱允熥一个字答复。

老朱又道:“你觉得,将这块地给你种菜,你能比老农更好吗?”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不能!”

他补充道:“老农种了一辈子的地,我没有经验,第一次种菜。肯定比不上老农的。”

“那就对了嘛!”

老朱笑问道:“那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治理过天下,没有接触过朝政,却认为自己能做好呢?”

朱允熥顿时愣在了那里。

老朱并不看他,而是望向天边的夕阳,说话慢条斯理。

“种一块地,你尚且知道,自己没有种过,便必定种得不如老农好。”

“这治理天下,你从来没有做过,却敢大言不惭,笃定自己一定能肩负起千钧重担。”

“你是不是觉得,这治理天下,比老农种地还要容易啊?”

“若果真如此的话,那朝廷何必开科举士,挑选精英之才呢?”

“随便抓几个人来做官,不就行了吗?”

朱允熥坐直了身体,望向老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老朱转头望向他,笑道:“你见咱召你入宫,一定以为咱会问你治国之策吧,考较你若当了天子,继承了大位,该如何治理天下?”

朱允熥脸色微微发红。

这确实是他心中想的。

今日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索要皇太孙之位,老朱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斥责。

某种程度上,这已经算得上是一种表态了。

此刻召自己进宫,自然应该进一步询问治国之良策。

对此,朱允熥刚才在路上,早就已经想了许多,打好了腹稿。

争取进一步说服老朱。

却不料,老朱全然不问。

“皇爷爷,没有经验,也不表示就全然不行。”

“诸葛孔明没出山之前,哪来的治国经验,不也能一言定鼎天下三分之势吗?”

朱允熥反驳道:“仅给孙儿我一次机会,那孙儿我种地定然是不如老农的。”

“但孙儿与普通的老农相比,有一个优势。”

“孙儿会不断的吸取经验和教训,改进种地的方法。”

“如此反复!”

“若让孙儿连续种上三五年地,定然能超过绝大多数的老农。”

好歹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受过二十一世纪科学文化思想熏陶的人。

朱允熥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大学生初次种地,肯定不如经验丰富的农民。

但只要有时间,科学文化的作用就会逐渐体现,慢慢超越农民。

“哎哟,还自比诸葛孔明了。”

老朱目光如矩,看着他笑道:“那咱来考考你,你知道咱大明有多少县府?多少官员?多少人丁?多少田亩?”

“朝廷一年的赋税是多少,国库一年的支出又是多少?”

朱允熥的脸色顿时再度呆滞。

原身不是多厉害的人物,给他继承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知识。

而他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是真不知道这些啊!

朱允熥只能摇了摇头,红着脸道:“回皇爷爷的话,孙儿不知道。”

朱元璋并不生气,笑道:“咱知道,你心中必定认为自己有治国之良策,才会狂言要继承皇位,担负起大明江山社稷。但是,你的治国良策,咱不想听!”

他盯着朱允熥,表情渐渐严肃,目光更是凝聚。

“因为你从来没有接触过实务,你心中所想所念,皆只是纸上谈兵。”

“猛将必起于卒伍,宰相必发于州郡。”

“你不曾率领过一支兵马打仗,也不曾治理过一州一县。”

“你所谓的治国之良策,皆不是你幻想的空中楼阁。”

“空言无补,咱又岂能相信你的话?又如何能将这江山社稷托付于你?”




“好,那我就开始了!”

朱允熥高声喊道:“开国公不尊献王殿下,私通勋贵子弟及军中将领,私下派人监视献王府……此番种种,虽非重罪,但亦过失不轻。”

“本该打你六十大板,但念你是功臣之子,又是皇亲国戚,本王便给你减掉一半,打你三十大板,略施小惩,以儆效尤。”

“来人,给本王行刑!”

一声令下,王府的亲卫们顿时抡起了板子。

“啪!”

板子重重打在屁股上,刚才还大言不惭,保证绝不会哼一声的常升,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

给常升打得稀烂的屁股上好药,令人将其抬回家,赶走一众前来道贺的勋贵子弟,朱允熥只觉已累得精疲力尽。

若是不争这个该死的皇位,他也可以和常升以及一众勋贵子弟一起愉快的玩耍。

纵情享乐。

甚至学高衙内带着狗腿子去街上横行霸道,看到漂亮的小姑娘就上前调戏,即使是已为人妇,也能当曹贼抢回家。

对于一名皇孙而言,这都不算什么事。

哪怕老朱知道了,大概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顶多训斥几句。

毕竟,老朱的几个儿子,其中不少做的事情比这离谱得多,也没见他们受到啥重责。

但是,不行啊!

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为了能活得更久一些,这个皇位,他还真是非争不可。

要争皇位,他就必须做一个老朱眼中满意的好皇孙。

否则,老朱凭什么立他为储君呢?

在朝堂上公开索要储君之位,已是大逆不道之举,再做点啥违法犯忌的事情,他也就不用再争了,哪凉快哪呆着!

故而,朱允熥才重重打常升的板子,将一众功臣勋贵子弟全部毫不留情的赶走。

猪队友绝对会是一个包袱。

至少不用的时候,离他们越远越好。

但仅这样还远远不够,要博得老朱的认可,还该做些什么呢?

朱允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原来他的想法,和前世在小说中看到的大多数穿越者一样,上书朱元璋,直陈大明王朝种种制度弊端,由此获得老朱的欣赏。

这确实是一条捷径。

虽然老朱是历史上十分杰出的人物,有“驱逐鞑虏,再造华夏”之功。

但他一手创立的大明,制度上的不足不少,弊端多得数都数不清。

随便指一条,应该都能让老朱震撼。

然而,这条路还没开始走,就被堵死了。

老朱根本不想听他的治国之策,理由是他从无任何治国经验。

久居深宫,纸上谈兵。

也对。

就好比前世某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毕业后入职某家大公司,入职一个月,就上呈万言书给公司老总,痛陈公司种种弊端,结果,老总收到万言书,直接批示——有病治病,无病辞退!

他也是一样的。

一个生长在深宫大院的十四岁的孩子,大谈治国之策,皇帝也罢,大臣也好,根本连听都懒得听。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风轻轻吹过。

老朱的脸上布满了笑容。

年岁太大,笑起来便多了许多皱纹。

看上去,却越发和蔼可亲了。

此刻的他,不再像是一名杀伐果断,俯视天下的帝王。

而更像寻常人家的老爷爷。

只是不知为何,面对这个更和蔼的爷爷,朱允熥反而心底越发不安起来。

据说有些人精,每句话都蕴藏深意。

每一个普通的举动,实际上都不普通。

老朱此举,又是何意呢?

朱允熥心念飞转。

一边搜索着脑海中存留的对联,一边笑道:“诗词歌赋,终是小道,难登大雅之堂。”

“平日里用来陶冶性情,玩乐游戏罢了。”

“熥儿年幼,却也知该多读圣贤书,多务正业的道理,不敢在诗词歌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故而于诗词一道,熥儿并没有太高的造诣,让皇爷爷见笑了。”

老朱闻言,再度深深看了他一眼。

“无妨,就当逗皇爷爷乐一乐。”

“圣贤文章固然要读,休闲娱乐也不可少了。”

“来吧,熥儿作对联,皇爷爷亲自给你提笔。”

说话间,早有小太监送来了文房四宝。

朱元璋走到凉亭内的桌前,提起笔,醮了醮墨,满脸笑意地望向朱允熥。

“既然如此,那皇爷爷,我就献丑了!”

朱允熥的语气中,仿佛还略带着几分心虚胆怯的模样。

似乎是真的担心自己写不出来。

老朱微微点头。

朱允熥开口缓缓念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老朱挥笔写就。

原本的笑意散去。

他盯着写好的对联,神色竟有些呆滞。

“写得好!”

过了很久,老朱才大声称赞。

“这幅对联写得好啊!”

“与咱这院子相映成趣,极配,极配!”

他转头望着朱允熥笑道:“你果然没有白读圣贤书,倒是真学了一些东西。”

“这幅对联,便是让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学士来写,也未必能写得这般好!”

“有才气,有学问!哈哈哈哈!”

朱允熥嘻嘻笑道: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我素来并不喜诗词歌赋,也不擅长。”

“今日在朝堂上作诗,不过被逼无奈,有感而发,才胡乱写就。”

“刚才也是见皇爷爷挖地辛苦,体量到百姓民生不易,才想到这幅对联。”

“若是易时易地,恐怕就写不了这般好,甚至可能全然写不出来。”

“皇爷爷莫要夸得太过!”

他心里确实很虚。

毕竟全靠背诗过关,唯恐下次就写不出来,故而早早打好预防针。

真要将自己吹成“诗仙”,那随时都可能坍台。

老朱再次称赞道:“不骄不躁,性子也不错。”

“标儿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足以含笑九泉了!”

朱允熥低着头不语,眼眶内已有泪珠打转,喃喃道:“父亲大人……”

“唉!”老朱重重叹了口气,转而笑道:“好好的,哭什么呢?”

“都怪咱不好,没事提你爹干嘛!”

朱允熥仍旧垂着头,用手擦了擦眼角,作悲切状,不言语。

朱元璋唤道:“来人,将这幅对联抄写三千份,给京中的皇亲国戚,以及所有有品级的官员,每人送去一份。”

“咱要他们,将这两句话永远都牢牢记在心头。”

顿了顿,他又大笑道:“咱也要让那些瞧不起咱老朱家,觉得咱老朱家都是泥腿子的文人们好好看看,咱老朱家,也有读书种子,咱老朱的孙子能写得出这等诗词对联,比他们那些整日里舞文弄墨的文人只强不弱。”

朱元璋夺得天下,此前没少遭一些敌对势力文人的编排,嘲笑他不通文化,大字不识几个,泥腿子出身。

偏偏老朱心里对此十分在意,此际就难免有些得意。

太监们连忙走过来,接过对联,抄写去了。

老朱又笑问道:“熥儿,你写了一幅这么好的对联,咱要赏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呢?”

朱允熥忙道:“那就请皇爷爷立我为皇太孙,传位给我吧!”

“你……”朱元璋抬手指着他,气狠狠道:“你放肆!”

“大明的江山社稷,岂是你说要,就能给你的?”

“你知道你今天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吗?”

“你不要脸面,皇爷爷我还要呢!”

“今日念你初犯,也就罢了。”

“日后再敢胡说八道,咱定不轻饶你。”

朱允熥不以然的撇了撇嘴。

明明是你自己问的嘛,我说了又不给,还要训斥我……

“那皇爷爷无论如何,也不能立我二哥为储君,他真的不行。”

朱允熥道:“皇爷爷立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立他。”

朱元璋双目一瞪,怒气似又冲了出来。

但尚未发作,自己却自行压制下去,道:“炆儿是你二哥,你们两个一起长大,年龄也相差无几。”

“咱往日里听人说,你们兄弟二人感情极好。”

“你为何就一定阻止他当储君呢?”

朱元熥道:“皇爷爷,公是公,私是私。”

“我和二哥感情好,这是私情。”

“二哥不适合当皇帝,这是公事,事关天下苍生社稷。”

“我岂能因私废公,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呢?”

老朱冷笑道:“好一个公私分明,你倒是振振有词啊!”

“罢了,罢了,咱不想再与你说这些。”

“你年岁也不小了,该做点事情,历练历练。”

朱允熥眼珠子转了转,忙问道:“皇爷爷可是要给我安排什么差事吗?”

“自元末以来,天下纷乱,盗贼四起。”

“沿海一带,有倭寇袭扰百姓,杀烧掠夺,无恶不作。”

“一些不法盐商,盗贼以及张士诚余部,也混入倭寇里面,他们出则为寇,入则为民,因此一直无法剿灭。”

“为了彻底清除倭患,此前咱已经下旨,实行海禁,片板不许下海。”

“但一直以来,这项政策,落实得并不彻底。”

“官府衙门中,总有人胆大妄为,与见利忘义的商人,甚至是倭寇相互勾结。”

“他们偷偷出海,行非法之事。”

说话间,老朱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案卷。

“这是下面查到的资料。”

“金陵城里面,就有富商与倭寇勾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今天晚上,你就带着锦衣卫,去抄了这个朴家。”

朱允熥怔了一下。

抄家?

这种事情,直接让锦衣卫去做不就行了吗?

何必还非得他一个皇孙带队呢?

再说,抄家能历练啥啊?

说中想着,却听老朱又交待道:

“记住了,如果朴家的人敢反抗,格杀勿论!”

“办好了这趟差事,咱就给你封亲王。”

朱允熥再度一怔,眸光凝望老朱。

皇帝的儿子十岁便会封亲王,但他原本只是太子之子,故而只封了郡王。

“怎么?封你亲王,还嫌小了吗?”老朱冷哼了一声。

朱允熥垂眸不语。

“你的意见,咱也不是完全没听。立储之事,暂时搁置。”

“你好好办差,咱也在看着,要是你真有能力,有本事,咱也不是不能立你为储君。”

老朱挥了挥手:“去吧,好好办差!”


可一时间,竟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

一直到外面隐约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他才昏昏睡去。

……

……

……

第二日,朱允熥悠悠醒来,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蓦然发现有点不对。

屋子里光线是不是也太亮了一些?

这是什么时辰了?

他心中一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房门,往天上一望,日头已过头顶。

这是下午了?

老朱还等着他入宫读书呢!

才第二天就睡懒觉不去上课……

在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后果恐怕会有点严重!

就在这时,宫女玲儿走了过来。

“殿下,您睡醒了!”

她盈盈施礼,巧笑嫣然。

“婢女这便来服侍您穿衣洗涮!”

朱允熥却是脸色一沉,道:“为何不唤醒本王?需知本王今日还得进宫陪皇爷爷一起读书,听大儒讲课。”

他还只有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意很大。

一旦进入沉睡状态,轻易便难以醒来。

前世有闹钟可以唤醒。

在这个世界,自然只能依赖下人宫女。

这并不是他有多么娇生惯养。

便是寻常普通百姓人家的孩子,在他这般年龄,早上起床也大多依赖父母来唤醒。

可他万万也没想到,堂堂亲王,侍候的宫女太监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叫他起床。

让他一直睡到午后,错过了进宫读书的时间。

“殿下恕罪,殿下睡得正香,奴婢可不敢扰了殿下的美梦。”

玲儿嘴上说着“怒罪”,脸上的神情却不见半分做错事的样子,反而掠过一抹得意的笑容,转瞬即逝。

“奴婢来此之前,吕妃娘娘早有交待,说殿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吃好睡好,这才是头等大事!”

“至于进宫读书,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关系呢?”

“奴婢刚才已经遣人去宫中告假,说殿下睡过头了,今日便不去了!”

朱允熥冷笑道:“好啊,你还真会替本王当家啊!”

玲儿笑道:“殿下言重了,这些都是奴婢的份内之事。”

“奴婢奉了吕妃娘娘的命令,来侍候殿下,自当尽心竭力。”

说话间,却见赵瑞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见到朱允熥,连忙跪下去。

“殿下,昨晚奴婢出府去安置家人,将妹妹和弟弟接入府中,一直到天亮时分,才安排妥当。”

“昨日里又挨了打,屁股疼得厉害,勉强趴着歇了一会儿,谁知竟误了时辰。”

“方才听说殿下今儿睡过头了,误了进宫读书的大事。”

“这群侍候您的奴婢们,竟然没有及时唤醒您,这都是奴婢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他磕头如捣蒜。

朱允熥知他说的都是实情,道:“这不关你的事!”

转而望向玲儿,道:“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吕妃娘娘派来的人,本王就不敢动你吧?”

此言一出,玲儿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其实,朱允熥原本想着,处理玲儿不用急于一时。

毕竟她是吕妃安排的人,在这个讲究孝顺的时代,长辈身边的猫儿狗儿,都要恭恭敬敬的对待,这才是孝。


朱允熥闻言一惊,侧身望向朱棣,却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他不由笑道:“四叔真会开玩笑,难道这大位,你就一点都不心动吗?”

朱棣面色诚挚,摇头道:“父皇有意将大位传给大哥的儿子,我们兄弟,还争什么呢?”

“更何况,你那日在朝堂上说的话,丝毫不错。”

“我上面还有二哥三哥,大位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我这个老四的。”

“大明未来的皇帝,必定是从你和允炆两人中,二择其一。”

“二哥三哥或许还能争一争,我却绝无可能。”

“还不如现在早些拜入你的门下,日后你登基称帝,也能照拂我这个镇守边锤之地的人一二。”

说话间真情流露,恳切万分。

朱允熥却只觉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后背。

若非他知道历史,清楚朱棣绝不是甘心居于人下之人,恐怕还真会信了。

帝王家的人,一个个演技都如此精湛吗?

“熥儿信我!”朱棣道:“四叔今日与你说的事情,皆是绝密。”

“若非真心投你,也绝不会轻易托出。”

朱允炆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四叔言重了,我自是信得过四叔的。”

“那依四叔之见,我接下来,又该如何做呢?”

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全力配合皇爷爷,铲除蓝玉!”朱棣眸内的精芒一闪而逝,道:“别以为他是你的舅佬爷,你就想着靠他帮助,来争储君之位。”

“你应该想清楚,恰恰就是因为你与他的这层关系,父皇才不愿意立你为皇太孙。”

“若非如此,你身为大哥的嫡子,就该是天经地义的皇位继承人。”

“只要蓝玉一死,立你为储君,便再无障碍。”

没料到朱棣竟会说这番话,朱允熥面色微变。

朱棣又接着道:“父皇让蒋瓛来试控你,也是因为你与蓝玉的特殊关系。”

“蓝玉死,父皇的疑虑自消,大位之争,便可尘埃落定。”

“此间的厉害关系,你可以先好好想想,早做决断!”

哒!

哒!

哒!

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深夜的街头,格外响亮。

金陵虽有宵禁,但自然不可能禁得了堂堂燕王。

晚上行走,少了许多白日里的繁华热闹,安静异常。

朱棣斜坐在马车内,一旁便是姚广孝和那名相貌平平的布衣男子。

朱棣目光先转向布衣男子,道:“袁先生,可曾看出端倪?”

这名刚才一直盯着朱允熥看的布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写出《柳庄相法》的当代第一相术大师——袁珙!

作为因善于看面相,而被载入史册的人物,自然不简单。

朱棣第一次见袁珙的时候,想试探他的相术真假。

于是,挑选了九个与自己体型相近,相貌也差不多的士兵,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在酒肆中喝酒。

不料,袁珙一走进去,就立即分辨了出来,跪在他的面前说:“殿下为何如此轻视贵体?”

九个士兵都一起笑,说袁珙看错了人。


嗒!

嗒!

嗒!

马蹄声在夜色中响个不停。

朱允熥坐在马车内,平静的脸色下,微微有些苍白。

今夜的事,给他的冲击极大,虽然心理上已经勉强接受,却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后遗症。

蒋瓛骑马走在马车旁,蓦然开口道:“三皇孙殿下,听闻您昔日久居府内,与人交往都不甚多,恐怕今日还是第一次经历这般杀戮吧。”

“朴家的人罪大恶极,勾结倭寇,死有余辜,你可没必要因此而难过。”

“我知道。”朱允熥道:“多谢蒋大人关心了。”

“三皇孙殿下客气了。”蒋瓛道:“陛下是马上打来的天下,他的儿孙,自然也要能指挥千军万马作战。”

“今日令三皇孙殿下率锦衣卫抄家,就是为了锻炼殿下的能力,还望三皇孙殿下莫要辜负陛下的良苦用心。”

朱允熥道:“蒋大人说得极是。皇爷爷深思远虑,孙儿对他老人家的教诲,必定是铭记于心的。”

“是卑职多嘴了。”蒋瓛笑道:“三皇孙殿下天资聪慧,常人所不及,这些道理,哪里轮得到卑职来提醒。”

他话锋一转,忽然压低声音道:“听闻日间在金銮殿上,三皇孙殿下与凉国公起了冲突。”

“卑职想着凉国公毕竟殿下您的舅姥爷,要不要趁现在,去他的府上,安慰一二?”

“眼下天色已晚,早已宵禁。”

“您是出来办差,此际悄悄去他府上,不会惹人怀疑。”

“打是亲,骂是爱。”

“三皇孙殿下与凉国公毕竟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当此之际,您不靠他,还能靠谁呢?”

“卑职相信凉国公是明事理的人,不会真的和您计较。”

“若有什么事情,也正好趁机商议一番,不知三皇孙殿下意下如何?”

不等朱允熥回答,蒋瓛又补充了一句:“三皇孙殿下放心,此事卑职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停车!”朱允熥淡淡说了一声。

马车缓缓停下。

他揭开车帘,深深地望了蒋瓛一眼,脸色骤然一沉。

“大胆蒋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哗啦!

蒋瓛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三皇孙殿下既有继承大明江山之志,就宜早做准备。”

“凉国公在军中威望极高,麾下义子无数,一声号令,千军万马响应。”

“他又是三皇孙殿下嫡亲的舅姥爷,肯定会助三皇孙殿下一臂之力。”

“卑职不才,也愿投在三皇孙殿下麾下,以效犬马之劳。”

朱允熥不言,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抬起腿来,猛地一脚,向着蒋瓛踹去。

砰!

这一脚的力气极大,蒋瓛的身体,顿时被踢得在地上连连打滚,一直滚到数丈之外。

他爬了起来,又继续磕头。

“三皇孙殿下,卑职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言。”

“三皇孙殿下既有雄心壮志,又岂能畏手畏脚,怯弱不前?”

“外有凉国公在军中一呼百应,内有卑职率锦衣卫以为接应。”

“内外联合,再加上三皇孙殿下嫡长孙的身份,大事可成,还……”

啪!

啪!

啪!

……

没等他将后面的话全部说完,朱允熥早已冲了过去,挥起掌来,狠狠地抽起蒋瓛的耳光。

“若非你是锦衣卫指挥使,皇帝亲卫,我虽为皇孙,却无权处决你,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朱允熥怒声喝道。

蒋瓛终于不再作声。

抬头望向他,肿成了猪头的脸上,满脸惊愕。

“回府!”

朱允熥蓦地回身,转头又登上了马车。

……

……

……

第二日一早。

天蒙蒙亮。

朱元璋已吃过早餐,走入了御书房。

他素来勤政,天未亮就起床,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懈怠。

“陛下,三皇孙殿下求见!”

刚在书案前坐下,便有小太监前来禀报。

“怎么来这么早?”

老朱似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随即道:

“宣!”

……

朱允熥走进御书房,也不下拜,轻喊道:“皇爷爷!”

老朱的笑容瞬间爬满面容:“熥儿,这么早就来了,可是急着等咱封你为亲王?”

“才不是呢。”

朱允熥摇头,道:“孙儿有事要禀报。”

他表面严肃,语气凝重。

“是昨晚抄家的事吗?不急!”

老朱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笑道:“咱听说你遇刺了,没受惊吓吧,昨夜可还睡得安稳?”

“孙儿没事,多谢皇爷爷关心。”

朱允熥道:“昨夜确实没有睡好,倒不是因为受了惊吓,而是为皇爷爷的安危担扰。”

老朱哈哈大笑道:“咱能有什么事呢?放心吧,咱这身子骨,还能撑几年。”

“再说,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理。”

“皇爷爷我也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就算是哪天突然驾崩了,也是自然之事,你担扰什么?”

老朱对于这一点,看得很透。

从来就不像其他的帝王那般,追求虚无飘渺的长生不老。

“听说你昨夜遇刺,乃是蒋瓛挺身相救,你可得好好感谢他。”

朱允熥面色一变,道:“皇爷爷,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胆大包天……”

他将昨晚蒋瓛与自己说的话,一字不漏,全部向老朱说了一遍。

末了,又道:“皇爷爷,蒋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却包藏祸心,竟意图内外勾结,行大逆不道之事。”

“昨天晚上,因孙儿身边只有锦衣卫众,孙儿又是初次领队,不敢打草惊蛇,唯恐他狗急跳墙,行不道之事,故而才没有立即将他拿下。”

“今日不敢再有任何耽搁,匆忙进宫禀报。还请皇爷爷即刻下旨,捉拿此贼,严惩不贷。”

老朱闻言,却并不见太多的生气,反而笑道:“蒋瓛虽大逆不道,但他所言,却也不无道理,你为何却不接受呢?”

“皇爷爷!”朱允熥脆生生喊了一声。

“熥儿想要继承大位,执掌大明江山,那也是因为担心大明后继无人,继位者不能稳固江山,保大明社稷千秋万代,才毛遂自荐。”

“岂有为一己之私,行大逆不道之事的道理?”

“若孙儿真那样做,那就枉为人孙,甚至连蓄生都不如!”

“哈哈哈!”老朱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得好,不愧是咱老朱的好孙儿。”

“蒋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敢有此等想法,实属不该。”

“不过,咱念他忠心的人,仍是我朱家子孙,非是外人。”

“再加上他这些年忠心耿耿的办差,倒也有不少功劳。”

“昨天晚上,又在刺客的飞镖下救了你的命,更是大功一件!”

“咱就罚他三个月的俸禄,相信他经过此事,以后一定不敢再有任何异心。”

朱允熥怔了一下。

罚薪三月?

这么大的事,就罚三个月的薪水?

老朱什么时候,有如此之大的气量了?

他不由得悄悄瞥了老朱一眼,却见此际的老朱笑得极为开心,也正看着他。

朱允熥忙道:“皇爷爷恩威并用,对蒋瓛如此仁义,他必定感恩戴德,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深深一拜。

“咱会对他说,是你念着他的救命之恩,给他求情,咱才饶他这一遭。”

老朱笑道:“如此一来,他便不会对你有任何嫌隙,还会感念着你。”

“多谢皇爷爷!”朱允熥连忙谢恩。

老朱似是极为高兴,又笑道:

“昨晚的差事办得不错,咱已经拟好了旨,从今日起,正式封你为吴王。”

“你二哥允炆封为献王。”

“你们还年幼,也不用急着去就藩。”

“等过几日,你们两个,都到咱身边来读书,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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