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国死后,陈琴和宋雪会怎么样?”江淮月问。
“陈琴会判刑,至于宋雪,她已经成年了,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我们警方会跟近一段时间的工作。”闻溯吃完面,擦去头上冒出的汗水。
“宋雪和陈琴都被送到协仁医院了?”江淮月又问。
“嗯,宋雪身上的伤有点棘手,只能先送过去做个检查,你说宋建国也太狠了吧,自己的亲闺女都下的去狠手。”闻溯不由咋舌。
江淮月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掉嘴边的油渍,“你都说了,宋建国是反社会人格,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两人吃完面,江淮月先把闻溯送回家,才开车回了日暮里。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协仁医院。
江淮月用了点手段才要到宋雪的病房号,一进门,就看到宋雪躺在病床上,神情专注地在削一个苹果。
“我刚刚听护士姐姐说,有一个女生问了我的病房号,”手上的苹果皮连成很长的一条,掉在被子上,“我一猜就知道是你。”
江淮月踱步到病床前,拉开椅子坐下,“你认识我?”
“认识,但又不认识。”宋雪抬眼看了江淮月一眼,视线又回到手上的苹果。
她很认真,看着苹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非常珍贵的宝物,刀锋轻柔地在苹果表皮贴着,随着手指的移动,果皮和果肉分离开来,发出簌簌的响声。
“宋建国是你推下去的,对吗?”
“姐姐,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的?”宋雪声音甜美,慢条斯理地说。
江淮月深沉地看着宋雪,眼前这个女孩,并不像外表看着的那么乖巧可爱,她精致的表皮下怕是隐藏着不堪丑陋的真面目。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来替你说。”江淮月紧盯女孩。
“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在你的掌控中。”
“宋雯家在农村,家庭并不富裕,但是她有虚荣的心,她比普通人更想拥有光鲜亮丽的外表,对你而言,她是最好的下手人选。”
“你早就知道你爸爸在做这样的勾当,本来一直相安无事,但是宋雯却成了第一个因为吃药去世的人。”
“因为这个药适量食用并不致死,你却诱惑宋雯盲目过量地服用就是为了把你父亲送进大牢。”
“你就这么恨你爸爸吗?”
宋雪一不小心把果皮削断了,她哎呀一声,惋惜的很,“真是可惜,居然削断了。”
她把一口未动的苹果丢进垃圾桶里,才抬头看着江淮月说,“你知道这把刀是哪来的吗?”
“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就死了,宋建国就把我当成杀人凶手,对我非打即骂。”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那时候我才十几岁,他把我赶出家门,外面可冷了,我就团成一团靠在家门口睡了一夜,发烧了,差点就死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磨这把刀。”
宋雪看着手中的刀,眼睛突然发亮,她用拇指轻擦过刀背,瞬间见血。
可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絮絮叨叨地念着。
“等到我成年考上了大学,才真正摆脱了他。可能是老天都看不惯吧,居然让我发现他在贩毒,他跪在地上求我的时候,我就像在看一条狗一样。”
宋雪说到这儿,诡异地笑了起来。
“宋雯真是可怜,碰上你这样扭曲变态的人。”江淮月内心毫无波动。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踩着众多人的尸体上位,对他们而言,朋友不过是垫脚石,随时都可以割舍。
“你懂什么!如果你十八年如一日,每天都被打骂,吃的是馊饭,睡的是地面,得病了也不能去医院,你会怎么样?!谁知道她那么蠢,我勾勾手指就上钩了。”
“世界上的悲剧有很多,”江淮月敛住眉眼,道,“人类的悲欢不尽相同,只是像你这样失智的怕是少见了。”
“你露出这样虚伪的表情干什么?”宋雪讽刺地看着江淮月,嘲笑道,“说到底,我们不是一样的人吗?”
江淮月紧蹙眉头,语气不佳,“什么意思?”
“我见过那个人了,他和我说,宋建国背叛了他,他想和我做交易。”宋雪直勾勾盯着江淮月。
“你答应了?”
“并没有。”宋雪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江淮月面前,手上的血沾红了雪白的床单。
“他和我说,用我的灵魂做献祭,就可以达成我的心愿。”
她贴上江淮月的耳朵,轻声说,“我没你那么蠢,就算靠我自己,我也能完成我的心愿。”
江淮月仿佛听到了恶魔的低语,那是她第二次觉得一个人的声音那么毛骨悚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雪和波旬是一类人,蛊惑人心、下手残忍,是十足十的利己主义者。
她喉咙发僵,整根脊骨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噬咬,发疼发麻。
“他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我当时就觉得,你真可悲。”宋雪站直,同情地看着江淮月。
“你知道我的事情?!”江淮月激动到失语。
她想知道的一切,会在今天得到答案吗?
“是。”
宋雪又笑了起来,像是觉得面前人的反应很好笑。
“但我不打算告诉你。”她声调骤然升高,尖锐刺耳。
“你这样的人,就活该一直不人不鬼地活着,世界上可怜人多一个,我就开心一分。”宋雪畅快地说,声音却哽咽了。
她颤抖着后退,坐回床上,眼泪大颗滚落,完全没有刚刚咄咄逼人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宋建国把我当成仇人,想尽办法想害死他,当时我和他站在平台上时,他失足往下落……”宋雪瞪大眼睛回忆起当时。
“他朝我伸出手,我以为他要拉我下去,我甚至已经做好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准备了!可是,可是……”
“他推了你一把,让你脱离了危险,对吗?”江淮月敛起情绪,重新恢复平静。
“他就是故意的!他想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他想像一条蛆虫一样一直在我心里!”
宋雪泣不成声,“一直恨他该多好,他真的……太恶心了。”
“因为他在死之前,想到了和你妈妈一起的幸福时光,可能是良心未泯吧。”江淮月叹口气,走出病房。
人总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忏悔自己的过错,只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