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到家门口,发现宋之书还在等我。
他正背对着我打电话,“林苏,我受够你了,你男友找小姐遍地留情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说点好话你招呼不打就出国,现在他骂你黄脸婆打扰他好生活你就想起找我安慰了?”
“你把我和你的照片发给你男友气他的时候,可没把我当成你哥哥,林苏,我宋之书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放着桑夏不去爱,爱一个把我当备胎的人。”
林苏似乎还在电话中哭诉,说自己曾经没想那么多,说自己被背叛后想死的心都有。
宋之书忍不住爆了粗口,“管你想怎么死,跟我有屁关系,难道让我放着我女朋友不管跑去管你?你拆散我和桑夏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以后别再找我了。”
宋之书挂掉电话,气不打一处来。
我突然笑了一下,你看,果然人要身临其境后,才会明白自己处于同等地位时是何种感受。
我躲开宋之书,从侧门上了楼。
后续几周,我一心扑在工作上,直到贺词找到了我。
他又变回初见沧桑的样子,说把阿姨交给我很放心。
我瞬间明白了他这几周的难熬,安慰的话在嘴边,却又知道不管说什么都阻止不了此刻悲伤的肆意。
阿姨静静躺在床上,我给她描了眉,用粉饼填充了略有苍白的脸颊,才慢慢上了底色。
整个公司只有我接下了这一单,同事在附近担忧地看着,似乎怕我搞砸了让家属找上门来闹事。
出殡那天,等全部仪式结束,我正准备离开,贺词匆匆忙忙拦下了我,他告诉我说,“我妈很喜欢你给她化的妆,还说谢谢你,给了人们在世最后的体面。”
我动作顿了一下,这是我工作六年来,第一次有顾客给出好评。
可贺词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不管你画成什么样,我知道我妈都会喜欢。”
后来我想到阿姨对粤剧独特的爱意,对身后偏执的追求,想来她应该清楚我临时抱佛脚的水平。
可我还是不自觉红了眼睛,或许是跟宋之书在一起太久,让我慢慢也对自己工作的意义产生怀疑,而现在,我仿佛找到了我坚持到现在的意义。
每一个让人忌讳的工作,其背后都有它存在的意义,也许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世界上更多的人。
贺词喝了点酒,脸颊上带着莫名的醉意。
他跟我说了很多话,“我很小的时候,有人用我妈是个给人唱曲的嘲笑过我爸,让我爸觉得下不了台,就跟我妈吵架,让她以后不许再唱粤剧,后来,我妈一辈子没再上过台。”
贺词越说声音越颤,我看见他整个身子都在抖,他垂下头,胡乱地抓了下头发,“都怪我,若是没有我,她就没有必要忍下去跟我爸过一辈子,也不至于遗憾到最后。”
我静静听着,胸口闷得仿佛压着千斤重的石头,我站在贺词身旁,看着人群渐渐离席后逐渐安静下来的场合,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贺词,你要振作起来,她其实并没有离开,她会用另一种方式默默关注并深爱着你。”
“你要带着她的嘱托挺胸抬头地往前走,让她不要担心,你依旧会是那个肆意而张扬的少年。”
贺词不止感谢了我,还给了我一面锦旗,这对我们来说可是稀奇玩意。
我正看着锦旗发呆,就接到了宋之书的电话。
他很久没给我打过电话了,我突然发现,若是他一直消失下去,我会很快把他彻底遗忘。
电话里,宋之书哑着声音道:“桑夏,我生病很多天了,你能来看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