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仰望她们的鼻息。她们是行走的规矩,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立规矩,规矩是她们折磨人的武器。我们的行为合不合规矩,全由她们说了算,她们不开心,我们连呼吸都是罪过。她们凭借手中那点微末权利,尽情折磨我们。
我卑躬屈膝,察言观色,在“荆棘丛”里穿梭慎行。
对魏人的恨,从北魏铁蹄踏入我故土那一刻便在我心头留下烙印,每次心跳都隐隐生疼,心头之恨,锥心之痛,至死难消。我心里痛恨魏人,却又不得不伺候这些痛恨的仇人。我是愤怒的,却也是懦弱的,无能的。我是一块豆腐,他们轻轻一捏,我就碎了。我是蝼蚁偷生,不敢造次。
一年了,似冬夜落霜般悄无声息,我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习惯和接受自己为奴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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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识字,我被斛律氏宫里的人挑走,得到“女书史”的职位。
斛律氏是皇帝拓跋珑的妃子,妃位为贵嫔,地位仅次于皇后林氏。她原是拓跋珑正妻,本应被尊为皇后,北魏立皇后需经过“手铸金人”的测试,以铸成者为吉,不成则不得立,斛律氏没有通过测试,皇后之位遂落到林氏身上。现在垂帘听政的冯太后,当初便是通过“手铸金人”登上后位。
斛律氏生活的寝宫,可用两个字形容,一个是“冷”,另一个是“静”,十分契合斛律氏冰山美人的气质。
寝宫修有一间佛堂,香火昼夜不断,香烟氤氲缭绕,仿佛进入寺庙,眼睛看的,耳朵听的,嘴巴念的,全是“阿弥陀佛”。斛律氏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睁眼时间不是在抄经便是在诵经。
我常偷偷向佛祖祈祷,求他保佑我丈夫儿子平安。在平城皇宫,我对南方故土和家人的思念只能深埋心底,那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我数不清膝盖折弯的次数,也不记得磕过多少个头,唯一确定的是只有跪拜死别的大姐和面向佛祖下跪祈祷时,我折膝磕头才是真诚且甘愿的。
斛律氏发现后,没有阻止,没有批评,算是默许。她是个面冷心善的主,从不苛待下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