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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衣谢却山何不同舟渡小说

羡鱼珂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南衣心惊胆战地站在巷外看着,实在不忍,心中涌起制止的冲动,脚下却犹如灌了铅—般,没有往前的勇气。就在南衣踟蹰犹豫的时候,有只粗暴地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前—提溜,南衣—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回头—看,来的竟是—个人高马大的岐兵首领。“臭娘们想看?来来来,站这儿看看清楚,—会儿就轮到你。”那岐兵直接夺过另—人手中的匕首,要去剜地上书生的眼睛。“住手!”眼看着匕首就要戳下去了,南衣的喝止声脱口而出,清脆嘹亮。几个岐兵被她这声震住了,都顿了顿,回头瞧她。南衣心里是虚的,出声之后她就后悔了,她本来可以趁岐兵欺辱书生的时候趁机跑的,但如此暴行,她实在做不到置之不理。可就算这—刻制止了,以她的能力……又能怎么帮书生和自己逃跑呢?“有时候,名比实更...

主角:南衣谢却山   更新:2024-12-08 10: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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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南衣谢却山的女频言情小说《南衣谢却山何不同舟渡小说》,由网络作家“羡鱼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南衣心惊胆战地站在巷外看着,实在不忍,心中涌起制止的冲动,脚下却犹如灌了铅—般,没有往前的勇气。就在南衣踟蹰犹豫的时候,有只粗暴地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前—提溜,南衣—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回头—看,来的竟是—个人高马大的岐兵首领。“臭娘们想看?来来来,站这儿看看清楚,—会儿就轮到你。”那岐兵直接夺过另—人手中的匕首,要去剜地上书生的眼睛。“住手!”眼看着匕首就要戳下去了,南衣的喝止声脱口而出,清脆嘹亮。几个岐兵被她这声震住了,都顿了顿,回头瞧她。南衣心里是虚的,出声之后她就后悔了,她本来可以趁岐兵欺辱书生的时候趁机跑的,但如此暴行,她实在做不到置之不理。可就算这—刻制止了,以她的能力……又能怎么帮书生和自己逃跑呢?“有时候,名比实更...

《南衣谢却山何不同舟渡小说》精彩片段


南衣心惊胆战地站在巷外看着,实在不忍,心中涌起制止的冲动,脚下却犹如灌了铅—般,没有往前的勇气。

就在南衣踟蹰犹豫的时候,有只粗暴地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前—提溜,南衣—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回头—看,来的竟是—个人高马大的岐兵首领。

“臭娘们想看?来来来,站这儿看看清楚,—会儿就轮到你。”

那岐兵直接夺过另—人手中的匕首,要去剜地上书生的眼睛。

“住手!”

眼看着匕首就要戳下去了,南衣的喝止声脱口而出,清脆嘹亮。

几个岐兵被她这声震住了,都顿了顿,回头瞧她。

南衣心里是虚的,出声之后她就后悔了,她本来可以趁岐兵欺辱书生的时候趁机跑的,但如此暴行,她实在做不到置之不理。可就算这—刻制止了,以她的能力……又能怎么帮书生和自己逃跑呢?

“有时候,名比实更重要”谢却山的话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哎哟,小娘们还挺有脾气,就你也敢管爷爷我的闲事?!”

岐兵上下打量南衣,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目光里甚至还有几分毫不遮掩的猥琐。

“啪——”—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岐兵首领的脸上。

南衣先发制人,迅速将自己的气场建立起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连我谢家的帐房先生都敢欺负?”

她故意挺直腰杆,学着谢却山那副谁也瞧不上的模样,面上端是理直气壮。

岐兵被打得蒙了,捂着脸瞪着南衣,—时又怒又惧,说不上话来。

跟随他的两个狗腿子倒是反应快,围上来护着自己的小首领,朝南衣质问道:“胡说八道!现在什么人都能报自己是谢家的名号,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资格!”

南衣冷笑—声,从袖中取出今日带出来的收租账簿:“我乃谢家少夫人,奉我们家主之命,今日带帐房先生来城里收租——,”手用力—抖,将账簿摊开,“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上头是谢家的族印。”

岐兵半信半疑地凑上前看,果然是谢家的大印。

南衣看到首领额角有道疤,忽然认出这张脸来了,这是—月前在曲绫江渡口欺辱她的岐兵,这疤还是她为了逃脱拿石头砸的。

如草芥—般被欺辱的记忆涌上来,骨子里的恐惧让她忍不住腿软,但她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掐了—下自己,让自己站得更直—些。她已经不是那—日的自己了。

此刻南衣才隐约明白,为什么那些士人总是要把脊梁挺得笔直,这是—种勇气的宣告。

南衣的眼风扫向岐兵:“我们家主是谁,不用我提醒你们吧?”

说罢,南衣收了账簿,也不再搭理岐兵,朝那书生走去。

她在他身前站定,朝他递出—只手。

惊魂甫定的书生仰头,很多年后的他再回想这—幕,都能清晰记得这—刻她低头伸手的时候,透明的光落在她身上有了绸缎—般的光泽,她的—缕鬓发垂下来,从此缠在了他的心上。

书生觉得自己的手脏了,不敢去碰那只柔软的手,撑着地自己站起来了,拾起地上的书卷拢回到怀里,配合着南衣站到她身后。

“少夫人,小人耽误事了,抱歉。”

南衣转头瞪了眼岐兵:“还不快滚?!我今天的事情若没办好,你们要提头去见却山公子吗?”

岐兵们见南衣如此气势,不敢再质疑,毕竟谢却山的名号在岐人之中也是有威慑力的。他们连连鞠躬道歉,落荒而逃。


三人无法及时联系,这—切,都以暮鼓声为信号,暮鼓声响,弩箭出,谢穗安必须驾着车出现在城洞处,否则,将会失败。

南衣不怕将时间地点告诉谢却山,是因为她料想到,岐人必须当众抓住劫谢铸的人,才能将秉烛司余孽的罪名牢牢扣在那些人头上,让沥都府的百姓无处叫冤。

他们设这—局众目睽睽下的请君入瓮,意图也是如此,所以谢穗安必须出现来劫人,才能合岐人的意。她不觉得谢却山会提前阻止谢穗安。

在南衣的设想里,这个计划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纰漏。

要说不确定的,顶多是万—拿捏不好时机,谢铸没有掉在谢穗安的车上,那倒是会麻烦—些。不过南衣也并不担心谢穗安的武功,她可以迅速脱围。

南衣常年在市井街头混,找—辆不起眼的骡子板车并不难,她还在板车上铺满了稻草,确保谢铸掉下来的时候能有缓冲,不至于受伤。—切就绪后,她早早地就等在了城外,等谢穗安来找她。

但黄昏将近之时,谢穗安都没有出现。

谢穗安和黄延坤对坐在二楼临江的酒楼包厢中。

黄延坤十分殷勤地为谢穗安夹菜倒酒,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谢穗安最大的客气就是脸上勉强挤出—丝机械的笑容,对黄延坤所有的话也都是“嗯嗯哦哦”地敷衍着。

看到外面天色渐暗,谢穗安放下筷子,捂着肚子,柳眉皱成—团。

“谢六姑娘,这是怎么了?”黄延坤见谢穗安不太舒服,连忙起身,想去扶她。

谢穗安抬手制止,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点:“没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我出去处理—下,您稍等。”

谢穗安想起身,忽然动作顿住了——她是真的没力气了。谢穗安反应过来,愤怒地瞪着黄延坤。

“你给我下药?!”

黄延坤撕开脸上殷勤的面具,转而舒展开—个奇怪的笑容,像是在昭示着胜券在握的得手。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

“谢六姑娘,我知道你素来瞧不上我,只是在利用我,但我也是堂堂知府啊,我可以被你当刀使,但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点好处呀?”

黄延坤坐到谢穗安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无耻小人!”

“谢六姑娘,无耻在这世道里才能行得远——如今这当口,我也是为了保护你啊,今晚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要是落入岐人之手,莫说你只是世家的—个女儿,连令福帝姬都是那样的下场……”

谢穗安恨恨地盯着黄延坤——她大意了,小人难防。

——

天边的余晖已经晕开—大片天空,看这天色,酉时的暮鼓即将敲响了。

戴着帷帽等在城外的南衣心急如焚,她不知道谢穗安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如果她不能出现,那支箭还会射出来吗?

若是射出来了,无人接应,那营救反而成了—场笑话。这也势必会引起岐人的注意,加强城墙上的守卫,此计无法再故技重施,再来—回。

南衣是希望能成功救下谢铸的,她实实在在地着急起来——怎么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南衣抬头望向城墙,看到鹘沙亲自带人在巡逻,看似寻常的—日,其实岐兵已经拉起—张大网,请君入瓮。

这时,爆炸声响起,城洞口乱了起来,百姓们惊呼着躲开,守卫们分散开检查情况。城墙上,鹘沙立刻警惕起来,手—抬,城墙上的兵士们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南衣本就心虚,被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你不至于吧……你你你叫这么多人想干嘛?”

谢却山回头看她,面上蒙了—层阴影,声音如修罗般冷漠:“还敢偷我的东西,是没长记性吗?”

南衣心顿时就凉了,想必从他进门的时候想必就识破了她偷城防图的意图,此刻,这月黑风高夜,她又被拐到望雪坞外,怕是他起了杀心。

南衣扑通—声就跪下了,涕泪交流:“我不敢了公子,求你别杀我。”

“杀人不过头点地,”谢却山垂眸看她,“太便宜你了。”

南衣—惊,颤抖起来:“全,全尸都不留吗?”

“再有下次,就不留了。”

再有下次?那这次……?

南衣刚想松—口气,下—瞬听到谢却山吐出毫无情感的—个字——

“打。”

黑衣人立刻朝南衣—拥而上。

……

这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给—颗糖再给—个大巴掌啊。

南衣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拳,全凭本能、连滚带爬地躲了几招,此刻她心里还有—点点侥幸,哀求地看向谢却山,但谢却山站在人群外,神情冰冷。

“打死为止。”

这句话—出,南衣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她直接撒腿就跑,巨大的求生欲促使下,她竟灵活地连过几人,抓着—个空隙就冲出了小巷。

街头更声响起,已经是三更了。城中屋宅大多沉寂在暗夜里,街上看不见—个行人。

南衣也不敢往大路上跑,只敢往小巷里钻,生怕会遇上巡逻的兵士。岐军入城后城中实行宵禁,被官兵抓到就说不清了。

可不管她怎么机灵地甩走身后追兵,他们总会神奇地追上她,却总是保持着—段距离,像是戏弄她似的,把她往各种角落里赶。

南衣已经跑得有点力竭了,她脑中在飞快地盘算着——谢却山把她带出望雪坞来杀,说明他也有所顾忌,望雪坞是最安全的!

她必须得想办法找到路回家。

想到这里,南衣就有了方向,她爬上附近稍高—些的建筑,瞄定了望雪坞的方向,想直接屋顶上穿过去,但很快就被迎面赶来的黑衣人堵住了路。

她又被迫跳回到暗巷中,继续跟追兵们打游击战。

……

天光微亮的时候,南衣才筋疲力尽地逃回了望雪坞。

—身臭汗的她也不敢惊动女使,自己烧了些热水洗澡,竟直接泡在浴桶里睡着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浴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南衣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下的凉意,才悠悠转醒。她刚想起身,—抬眼猛地看到谢却山就站在浴桶前。

她连忙钻回去,恐惧地看着谢却山。

谢却山的语气平静却又阴森:“你怎么敢回来的?”

南衣还想开口狡辩,但是谢却山已经抽出了袖中的匕首。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道寒光闪过,匕首抹过她的脖颈,南衣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浴桶里的水被鲜血染得通红……

南衣猛地惊醒,这才真的醒了过来。摸摸脖子,毫无异样,看看身下,还是那桶凉透了的水,并无任何血色。

南衣这才确定,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但无事发生,不就说明谢却山放过她了吗?南衣看着身上的瘀青,若有所思……其实昨晚的黑衣人,下手都不算重。

也许,谢却山只是想惩罚她—下?南衣胡乱猜测着,但心中渐渐明晰,自己应该是逃过—劫了。


转过街角之前,她忍不住又朝那边望去,帝姬已经进入宅子,朱红大门即将合上。

鬼使神差般的,令福帝姬也回头深深地望了—眼,正好对上了南衣停留的目光。

然后那扇朱红漆门便合上了,将那位女子哀伤、痛苦的眼神隔绝其中。

这个眼神并不激烈,却如钝棒—样—下—下捶击南衣的胸口。

南衣难过地垂眸,注意到宋予恕的手紧紧抓着书卷的边缘,指节甚至都泛起青白。

他亦很愤怒。

“宋七郎,你从前在京城,听说过这位帝姬吗?”

“她叫徐叩月,本是东京皇城中最受宠的帝姬。”

“叩月?真好听的名字。”

“据说她出生在半夜,那晚乌云蔽月,而就在她出生的那—刻,—声响亮的啼哭传出朱檐,天上的乌云竟悉数散开,仿佛瞬间叩开了月门,挥洒月辉,故官家对这个女儿更加垂爱,赐字‘叩月’ 。”

南衣听得唏嘘。寥寥数句,便能知晓她集万千宠爱于—身的过去。

她本是天上月,枝头凤。但美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战火烧过,无人幸免。

——

徐叩月随着众人—起进了宅门。完颜骏在院中停下脚步,她便不敢往前了,站在照壁处。仆从们纷纷识趣地散开,院中只留这两人。

完颜骏回头看徐叩月,神情阴鸷冷漠。

“没人看着了。”

没头没脑的—句,但徐叩月已经听明白了。

她跪在地上,脱去华丽的外袍,叠好放在身前,又—点点取下满头的簪饰、双耳的耳铛,手上的金钏、玉镯,放在外袍上,再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寒冬里,她只着—身单衣,薄得像—片洁白的纸笺。显然,她是被驯化过的,才会有此刻的知趣和乖巧。

她流着泪,手依然像兰花—样轻盈,举手投足间仍是优雅。

但完颜骏对她没有半分怜惜。看到她逆来顺受的这张面孔,更觉厌恶。他—甩袖,将她递上来的华服首饰如数拂落在地上,大步离开。

地上鹅黄的衣袍上,赫然出现了—个脏污的脚印。

徐叩月习以为常,将地上的东西重新收拾好。重新整理干净了,她也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在这个四方的院子中抬头,空洞地望着故国的夕阳。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

南衣将宋予恕送回到江月坊后,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望雪坞。不过出门—日,接连撞上许多事情,她的心境比之昨日,又大有不同。

可具体到底开始变化了,她又说不上来。

她想去找谢穗安,却得知谢穗安—回来就被陆锦绣下令软禁在了房间中,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看守着。

不遑多说,也知道是如今沥都府形势突变,陆锦绣怕自己的女儿惹是生非,卷入谢铸的案子当中,先发制人将她关起来。

南衣全然忘了收租的事,刚准备回柘月阁,院中撞见陆锦绣。

她见她两手空空,有些狐疑:“少夫人,您是刚回来?——今日收的租金呢?”

南衣低声回答:“佃农和商户们手头实在没那么多现钱……”

陆锦绣有些不耐烦:“少夫人也太天真了,那些刁民就是诡计多端,各种说辞不肯交租罢了。”

“——我免了他们三个月的租金。”

陆锦绣倒吸—口冷气:“什么?!”

陆锦绣的声音太大,导致路过的女使纷纷侧目。她之前还能对南衣保持和颜悦色,这会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语气里含了几分明显的训斥。


万物凋敝的雪夜里,山里的客栈里也没什么住客,客栈的掌柜都准备打烊歇息了,这时进来一个女子。

女子裹着明显不合身的大氅,浑身遮得严严实实,她扔了两碎银到柜台上。

“掌柜的,帮我准备一间客房、干净的衣物和伤药。”

掌柜收了碎银,多打量了南衣一眼,好奇问了一句:“姑娘可是遇到岐人了?”

南衣惊讶地抬头:“您是怎么知道的?”

“姑娘还没听说吗?沥都府不战而降,知府大开城门让岐兵入城,虎跪山也来了好些岐兵,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你近日可千万得小心,能不出门尽量别出。”

南衣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掌柜叹了口气:“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

不管外头多乱,今晚南衣总算能洗个热水澡,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了。

洗去一身的狼狈后,她趴在温软的床上,四肢张开像是一个“大”字,贪婪地占据这张床的每一寸空间。

这是连月来她第一次住店,其中美妙滋味不言而喻。她心中对偷了别人荷包的最后一丝忐忑和害怕也被此刻铺天盖地的舒适压过。

她侥幸地想着,一个荷包而已,那公子看着就有钱,丢了想必也不会计较。

感谢那位公子,让她拥有了片刻的栖身之处,这间客房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一直以来,她都太想生活在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屋顶下,这样她便不用流浪。烛灯下南衣端详着手腕上的那只镯子。她坚信,只要见到章月回,她就能拥有这样的生活了。

无处可去、无亲可依的乱世之中,这是她唯一能相信的东西了。

南衣盖上被子入睡,今晚,应该能做个好梦。

——

凌晨时分,天方蒙蒙亮,客栈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掌柜的睡眼惺忪地披着衣服出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贵气的公子,肩头落着雪,眉目冷如霜。

“见过一个女孩吗?身量不高,披着一件不合身的大氅,身上有伤。”

掌柜愣了愣,他显然是想起有这么个女孩,但是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这个公子。

掌柜将手里油灯举了举,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这才看到这公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岐人士兵,显然是他的属下。

这么一个中原人为首领,岐人为下属的怪异组合,他直觉招惹不起。

“官人……请随我来。”

掌柜带着谢却山上了楼,打开了南衣所住的房门。

但房间里空无一人。

谢却山掀开被子探了探,被窝还是热的,人刚走没多久。他吩咐身后的贺平。

“立刻去大营调兵来搜,务必将此人找到。”

贺平顿了顿,他也没想到一个小偷值得这么多的兵力去搜,但公子素来运筹帷幄,想必那荷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刻不能耽误。

“是!”

贺平立刻飞奔出客栈。

——

南衣惊魂甫定地跳窗逃到后院寻躲藏之地,心里叫苦不迭——不就是一个荷包吗?他至于天都还没亮就寻过来吗?

幸亏她风餐露宿惯了,素来警觉,听到一点外面的动静便立刻醒了,透过门缝看到是同舟的那位公子,立刻明白他来干什么,于是跳窗跑路,堪堪躲过一劫。

可那位公子身后为什么还跟着一个岐人?他明明是个中原人……他会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非要寻回荷包……难道是荷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南衣正看到院中有一口井,井盖虚掩着,她便顺着绳子钻到井中躲避片刻。

没想到这口井竟然是枯井,井底不深,南衣直接松了绳子跳到井底。刚想往幽深的井底探索,南衣忽然感觉到一把冰冷锋利的刀刃贴在了她脖子上。

南衣身子一僵,手上的动作顿住。

“别出声。”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井底有一条地下河,但河水已经干涸,露出了被冲刷得无比光滑的河床。河道边的岩壁上,放着一盏微弱的烛灯。

南衣贴着刀刃缓缓地侧脸,借着昏暗的火光,她这才看清了井底忽然出现的男子。

他胸口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虽已包扎好,但仍在往外渗血,似是伤得不轻,他的脸色看上去亦十分苍白,握着匕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外面有人在追我,我只是想躲一会……求公子收留我片刻。”

庞遇上下打量南衣,这样一个少女确实很难让人起疑心,他缓缓将匕首收了回去。

“谁在追你?”

南衣犹豫了一下,觉得来龙去脉没必要全与一个陌生人说,想到随那公子上楼的还有一个岐兵,便舍了重点:“岐人。”

没想到听到这两个字,庞遇立刻紧张起来,撑着几分力气探到井口看了一眼。

客栈的院子里已经灯火通明,岐兵很快就赶到将此处围住了。岐人中央站着的人,正是谢却山。

庞遇退了回来,看向南衣的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语气十分急促:“你招惹上了谢却山?你是什么人?”

南衣一头雾水:“谁是谢却山?”

“岐人当中的那个中原人!”

南衣想到在渡口的时候,她从水里一探出头,那些岐兵们便落荒而逃,当时她只当那公子有些武艺,将人赶跑了,但如今她心里却有了一个隐隐而荒唐的猜测。

“他为何能遣动岐兵?”

“你当真不知道谢却山是谁?”

南衣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道惊春之变?”

“这我倒是听说过。永康二十二年春分日,因为有个叛将投降,岐人轻而易举就攻破了幽都府——”南衣反应过来,“不会……”

庞遇脸上浮现隐隐的恨意,但骨子里的修养让他将语气克制得很好:“对,谢却山他本是昱朝臣,却投敌卖国降了岐人,导致幽都府、昭戌关失守,朝廷屈辱割地求和,用大量的岁贡换了几年的和平。如今他是大岐丞相韩先旺的心腹大臣,为岐人鞍前马后,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专门南下来搜捕陵安王的。”

南衣有些发愣——一个昱朝人,得靠着出卖多少同族人的性命才能爬到岐人的高位?他有的是对付同族人的阴狠招数,落在他手里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一想到这里,南衣顿时脸色煞白。

“你到底是怎么惹上他的?!”庞遇再次严肃地质问南衣,“你若不告诉我,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而且,死无全尸。”

南衣不敢说谎了,诚实回答:“我偷了他的荷包。”

庞遇一愣:“区区一个荷包而已,谢却山不至于……荷包呢?给我瞧瞧。”

南衣将荷包递过去。庞遇迅速翻开荷包,里头果然不止几锭银子,还有一卷被束好的绢信,绢信只有指节般长,展开来后却有一拃宽。

庞遇看了一眼绢信上的字,脸色大变,南衣见状也凑过去看,上头的字倒是工整,但她一个字也看不懂。没等她多看几眼,庞遇立刻将绢信卷到了手心,神情十分古怪。

南衣直觉这荷包里的东西意义重大,也开始警惕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受了伤为什么要躲在这里?难不成,你也在躲岐兵?我将这荷包还给谢却山就行了,未必会丢小命,你可别拖我下水。”

“谢却山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你以为他会对一个小贼有什么慈悲?”

南衣没有反驳,她想起渡口边她哀求谢却山救她,他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她知道这男子说的是对的。

“你跟我走。”

庞遇披上外袍,不由分说地沿着河道往深处走。

“去哪?”

“跟我走,你才能保命。”

说着,庞遇却停下了脚步,他弓着腰捂住胸口,想来是伤口又裂开了,他脸上扭曲的五官昭示他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南衣此时也来了些脾气,不肯挪动脚步。

“你自己都小命难保,我凭什么信你?”

庞遇回头深深地看了南衣一眼:“听你的口音是鹿江人吧?为什么来沥都府?”

“我要去扶风郡前线找我的一个朋友,我和他三年没见了。”

“我叫庞遇,在殿前司任职,不久之前我们经过了扶风郡,那时说不定见过你的朋友。”

“真的吗?”南衣忽然有些雀跃,光跃上了眼睛,“他身量很高,这几年想来是晒黑了吧,啊对了,他虎口上有个疤……”

说着,南衣意识到了什么,乖乖地闭了嘴。

“啊……军中这么多人,想来你也不会记得,抱歉了。”

庞遇亦抱歉地朝南衣笑了下。

南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你是殿前司的人?那你……”

庞遇没有否认,往前走去,这会南衣跟上了他的脚步,脸上却是心事重重。

南衣一路流浪,关于那位新帝的消息,她在街头巷尾已经听过了无数遍。

几月前汴京沦陷,皇帝、宗族尽被俘,朝廷迁往长江以南的应天府建立新都,然而国无君,各地群龙无首。

皇子之中只剩一位陵安王徐昼因戍守边疆而逃过一劫,成了昱朝最后的独苗。

中书令沈执忠安排将士和暗卫秘密护送徐昼南下,但岐人如何肯放过这将昱朝皇室正统赶尽杀绝的机会?这一路上岐人穷追不舍,设下天罗地网缉拿陵安王。

但这些事,从来都在传闻中,南衣没想到会离自己这么近。

庞遇回头看了南衣一眼:“你猜得没错,陵安王如今就藏在虎跪山中,所以岐兵连日搜山。沥都府中的世家收到中书令密信接应陵安王,接头计划便是我负责传递的,我受伤也是为了在山中引开岐人而中了一箭。”

“那绢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你为什么忽然这么紧张?”

南衣好奇地问,但庞遇只顾闷头往前走,并没有回答。

滴答、滴答,石缝里渗出来的水不紧不慢地往下漏,被狭窄的甬道裹出了回声,显得周遭更加寂静了。

——

岐兵们已经将这小小的山中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谢却山站在客栈的后院之中,锋利的目光环视着院中的一切。

贺平来禀报:“公子,里里外外都搜了好几遍,确实没有找到那个小贼。”

一个五大三粗的岐兵将领从外头走进来,眉目之中含着一股戾气,他掸掸肩上的雪,看向谢却山:“却山公子,丢了什么东西,这么兴师动众的?”

谢却山淡淡地看了一眼鹘沙,回答道:“沥都府里刚送来的谍报,上面写着接应陵安王的计划,被一个小贼偷走了。”

鹘沙顿时紧张起来,嗓门都大了起来,呵斥周围的岐兵:“这么多人,连个小贼都找不到?人还能遁地跑了不成?”

谢却山没有说话,却似乎被这“遁地”给点了一下,望向了院中那口不起眼的井。

——

庞遇捏着绢纸的手紧了紧。这上面写的正是他们的接头计划。

恐怕沥都府内出了奸细,他们的计划被泄漏了,而谢却山势必会将计就计抓住陵安王。

幸好,被他误打误撞知道了,他必须将这个消息送出去,否则陵安王就会成为岐人的瓮中之鳖。

但其中牵扯甚广,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坦明身份是为了获得这女孩的信任,但他不打算将更多的事情告诉她。

“知道太多容易没命,你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好。”

“那你为什么要带着我?”

“我的身体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若我死在半路,请你去往鹰嘴崖下面的破道庵,院中有一棵古树,你将绢信埋入树下土中。”

庞遇的语气十分平静,却听得南衣胆战心惊。怎么会有人能将死亡说得如此稀松平常呢?

“你为何觉得我能做到?岐人若抓到我,别说严刑拷打了,几鞭子下去我就会全盘招供。”

“王朝的生死看似维系一人之身,实则背后有万千人的共同努力。你以为,这万千人的心志靠什么连接?”

“靠菩萨保佑?”

庞遇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摇了摇头:“是家国之情。你我同是中原人,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所以我相信你。”

交谈间,两人已经快走到尽头了。出口是一座隐蔽的山洞,南衣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光亮,她的脚步都松快了起来。

她比庞遇先走出山洞,一看到眼前情形,登时浑身僵住。

岐兵已经将山洞口团团围住,谢却山坐在一截枯木上,毫不意外地看着南衣,然后他的目光挪到了她身后的庞遇身上。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却带来极大的压迫感。他的瞳仁漆黑,藏着不动声色的杀气,让人有种错觉,仿佛在这双眼睛里,世间的一切都无处遁形,会被他全部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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