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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疯批反派始乱终弃后我权倾朝野结局+番外小说

荔枝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沈舒洛望了望窗外,晌午已过,烈日当头,照下来不见人影。她说道:“韩少卿,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大理寺当值吧,误了你点卯,在下实在过意不去。”“你以为我乐意给你端水喝啊?还不是王寺卿让我回来看你醒没醒,若是醒了就领着你去大理寺去。”韩遇自己倒了一盏水喝了,道:“苏少卿与其担心我误了点卯,不如先担心担心你的小命。”沈舒洛皱眉:“我的小命又怎么了?”炮灰体质的沈舒洛最怕别人说她小命难保,她穿个书容易么?动不动就要没命,左相能要了她的命,梁王能要了她的命,现在就连王寺卿也能要了她的命。她这小命还真是不值钱。“这不得问你自己?”韩遇看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脏官袍,倏地起身,从衣桁上扯下一件干净青荷官袍丢到她身上,道:“赶紧麻溜地更衣往大理寺去,...

主角:沈舒洛永宁   更新:2024-12-14 17: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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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舒洛永宁的其他类型小说《对疯批反派始乱终弃后我权倾朝野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荔枝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舒洛望了望窗外,晌午已过,烈日当头,照下来不见人影。她说道:“韩少卿,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大理寺当值吧,误了你点卯,在下实在过意不去。”“你以为我乐意给你端水喝啊?还不是王寺卿让我回来看你醒没醒,若是醒了就领着你去大理寺去。”韩遇自己倒了一盏水喝了,道:“苏少卿与其担心我误了点卯,不如先担心担心你的小命。”沈舒洛皱眉:“我的小命又怎么了?”炮灰体质的沈舒洛最怕别人说她小命难保,她穿个书容易么?动不动就要没命,左相能要了她的命,梁王能要了她的命,现在就连王寺卿也能要了她的命。她这小命还真是不值钱。“这不得问你自己?”韩遇看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脏官袍,倏地起身,从衣桁上扯下一件干净青荷官袍丢到她身上,道:“赶紧麻溜地更衣往大理寺去,...

《对疯批反派始乱终弃后我权倾朝野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沈舒洛望了望窗外,晌午已过,烈日当头,照下来不见人影。

她说道:“韩少卿,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大理寺当值吧,误了你点卯,在下实在过意不去。”

“你以为我乐意给你端水喝啊?还不是王寺卿让我回来看你醒没醒,若是醒了就领着你去大理寺去。”韩遇自己倒了一盏水喝了,道:“苏少卿与其担心我误了点卯,不如先担心担心你的小命。”

沈舒洛皱眉:“我的小命又怎么了?”

炮灰体质的沈舒洛最怕别人说她小命难保,她穿个书容易么?动不动就要没命,左相能要了她的命,梁王能要了她的命,现在就连王寺卿也能要了她的命。

她这小命还真是不值钱。

“这不得问你自己?”韩遇看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脏官袍,倏地起身,从衣桁上扯下一件干净青荷官袍丢到她身上,道:“赶紧麻溜地更衣往大理寺去,王寺卿正等着罚你呢,这次你少不了皮肉之苦咯!”

昨晚沈舒洛倒地不醒,王寺卿以为她真的中毒了,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扑通跪倒在地求左相饶命,大声叫着冤枉,说自己绝没有蓄意下毒,最后大夫诊出是虚惊一场,王寺卿才稍稍回了魂。

历经这一番惊吓后,王寺卿定然恨透了她,势必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但沈舒洛并不懊悔自己昨晚摔倒装晕,毕竟和昨晚的处境相比,当下的处境要安全得多,她只需要应对王寺卿即可。

王寺卿这人色厉内荏,不敢真的弄出人命来,沈舒洛的这条小命姑且算是保住了,只是……到底还是得挨几下杖责的。

想到此处,沈舒洛穿官袍的手不禁慢了下来,磨蹭着时间。

里屋外头,韩遇一直在催促她快点。

“苏少卿,你别怪我不帮你,官大一级压死人,王寺卿现如今还是王寺卿,他要罚你我着实拦不住。”韩遇抱着唐刀,在竹帘外边踱着步子,道:“一会儿你若真的被杖责了,老子想办法让打你的那些衙差下手轻一些,你也能少受些苦头。”

“多谢韩少卿。”沈舒洛从里间里走出来,身上已经换上崭新的官袍,道:“日后韩少卿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定当义不容辞。”

“得了吧你,挺过这一次再说。”韩遇拍她后背,道:“看你这副身子骨,怕是经不起几下打就又晕过去了。”

两人策马行至大理寺,进了府衙大门便径直往议事堂去。

沈舒洛前脚还没跨入议事堂门槛,就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呼喝:“跪下!”

随声而出的正是王寺卿,他那双绿豆眼看起来黑青了许多,像是被人抡了几拳似的,见着沈舒洛还站在门边,怒得印堂发白。

“怎么?还要本官请你跪下不成?”王寺卿抬脚就往沈舒洛膝盖处踹去,怒道:“敢在左相面前给本官难堪,你也不掂量掂量你几斤几两。”

沈舒洛膝盖咔嚓一响,差点趔趄跪倒在地,幸得扶住了韩遇,才堪堪能站稳。

沈舒洛站直了,问道:“昨晚宴席之上,下官确实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也确实昏睡过去,并不是有意让王寺卿难堪。”

“体力不支你试什么毒?!是想故意诬陷本官吗?!”王寺卿不给她站在这里狡辩的机会,厉声叫来几个衙差,道:“苏以时以下犯上,杖责三十五!”

几个衙差搬来一张条凳放在议事堂廊下,将沈舒洛摁在凳子上,熟练地抬起板子就往她屁股上打去,一下又一下。

“嗯……呜呜呜……嗯……”

说不疼是假的,板子还没下来她的屁股就提前感受到了重重的压力,“啪”的一声打下来,趴都趴不稳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嗯……”沈舒洛双手抱着条凳,咬紧牙关。

这板子打得也太实在了些,板板到肉,一点都不虚的。

她勉强抬起眼来瞥了一眼王寺卿,只见他一双绿豆眼狠狠盯着衙差手里的板子,就生怕这些人打轻了。

沈舒洛咬着泛白的嘴唇,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韩遇。

韩遇挠了挠后脑勺,望了望外头的烈日,走到王寺卿面前道:“王寺卿,天这么热,一会儿日头移到廊下来只怕是要晒着人的,你还是往里头坐着去,这里就由下官替你看着。”

“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在耍什么心眼,”王寺卿命人抬出一张椅子来,直接坐了上去,道:“本官就算是晒死,也要坐在这里看着!”

韩遇:“…………”他只能向沈舒洛投去同情的目光。

沈舒洛:“…………”只能默默诅咒王寺卿被日光晒死。

“十五!十六!”

这边衙差正数着落杖的次数,外边跑过来一位衙差,快步到王寺卿耳边说了些什么,王寺卿脸色一变,差点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左相大人来了?”

王寺卿才要起身,一道紫黑的身影就径直往议事堂这边来。

王寺卿上前合手作揖,战战兢兢道:“下官见过左相大人!”

“不是说要坐在这里晒死吗?忙着起来做什么?”左相大人冷着声,缓步走至廊下,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在条凳上受罚之人身上。

王寺卿跟在左相后边,道:“苏少卿昨夜故意装晕,惊吓到了左相,下官正在责罚他,又怕他耍什么心眼,才在这里亲自看着他的。”

“那你就在这里看着吧。”左相大人跨入议事堂内,紫黑下裳轻晃,幽幽开口道:“苏以时,进来,本相有话问你。”

“嗯?”被打得头昏眼花的沈舒洛怔了怔,左相大人偏要挑她受罚的时候问她话?真是奇了怪了。

“快!停下,别打了!赶紧把他扶起来!”王寺卿在一旁焦急命令那些衙差道:“左相大人要问他话呢!”

韩遇一听,立马上前扶住沈舒洛,搀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进议事堂内。

“下官……见过……嗯……”沈舒洛脸色惨白,前额全是细密的汗珠,虚弱道:“见过左相大人。”

左相大人坐在正堂上,修长的手指微握着支住额角,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她这副孱弱的样子,蹙了蹙眉,道:“你还是寻张椅子坐下,省得又在我面前摔一次。”

“下官这副模样只怕是无福坐椅子了。”她屁股疼得根本坐不下椅子,只能扶着韩遇的胳膊勉强站着,道:“下官还是站着回话吧。”

“左相大人让你坐着你就坐着!”王寺卿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拿过一张椅子放到沈舒洛身侧,道:“若是又摔倒了惊吓到左相,你可得仔细你的皮!”

“王寺卿进来做什么?”左相拿起茶盏喝着茶,一字一句都很慵懒随意,道:“出去晒着,晒不死就往死里晒。”

王寺卿忙点头:“是……是……下官这就出去!”

左相面色冷然,问她:“昨晚本相问你的话,你可有了答案?”

“嗯。”沈舒洛点头。

今日回答与昨晚回答是截然不同的后果,昨晚王寺卿与梁王都在场,这两人欲要拴在一起,共同进退。

而沈舒洛以为处理这件事最好的法子是让两人反目,互相撕扯敌对,揭露对方罪证,不消多久,这两人就自己栽了,根本不用旁人动手。

只是需得先将两人分开,分别击破才可。

左相:“说。”

“王寺卿这些年在大理寺办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办了这么些刑案,难免会有疏漏之处,下官以为只需将疏漏填补上即可,至于梁王殿下,毕竟牵涉命案,未免有些棘手……”

沈舒洛的话只说一半,外头的王寺卿也只听得一半。

“苏少卿来盛都不过两日,竟也学会了这些所谓的官场之道……”左相两指轻敲着桌面,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忽地,议事堂外的王寺卿跪倒在地,哐当哐当磕着头,道:“下官才疏学浅又好大喜功,这才办了几件糊涂案子,还请左相开恩,饶了下官这一次,日后下官定当勤勤恳恳办案,绝不做这些混账事。”

左相幽幽道:“梁王的那桩命案……”

王寺卿赶紧补充道:“梁王那桩命案本就与下官无关,是梁王他自己偏要威逼下官,下官无法才不得不帮他掩盖罪证。”

“是被威逼还是被利诱,本相自有定夺,你倒不必在这里先叫屈。”左相淡淡睨了一眼仍旧站着的沈舒洛,看她脸色煞白,脚下打着颤快站不稳了,思绪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燥恼。

这燥恼说不清来由,但他知道肯定是因为眼前这位大理寺少卿苏以时。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唇角绷紧,起身别了别手,道:“行了,今日就到这里。”

左相今日来这,明面上是问沈舒洛,实际上他只是想借着沈舒洛的口说出这些话,好让王寺卿亲耳听到,目的既已达成,便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

看着他走远了,沈舒洛长舒了一口气,想起还得去淮王府寻女主吴之微,赶紧让韩遇扶着自己去医馆看诊配药。


醉花馆里,莺莺燕燕,婀娜艳丽,可谓是“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踏入其中,周身宛若被浓郁脂粉香气包裹,暖融融软绵绵,再听几曲小调,骨头都能酥掉。

为见孙芜儿一面,沈舒洛和韩遇两人凑了几十两银子,递给馆里的郑妈妈。

郑妈妈接过银子,道:“这三十二两呢,就只能见一面,说几句话,晓得吧?”

沈舒洛点头:“晓得的,我们就问几句话,问完就走。”

“懂规矩就行。”郑妈妈脸上堆着笑,让两人到二楼房间里等着,然后就扭着圆圆的腰身往后头去。

上楼时,沈舒洛随意拉过几位馆内的姑娘,问她们道:“你们可知道昨夜孙芜儿去了何处?”

那些姑娘们都说孙芜儿昨晚去了游船上弹琵琶。

如此看来,孙芜儿的行动轨迹与书中一致,没有改变。

在房间里见到孙芜儿时,沈舒洛忍不住往她身上多看几眼,身段柔软妩媚,福下身子娇娇弱弱,说话细声细气,我见犹怜的模样。

孙芜儿站在下边,眉眼含着情,道:“官人是要问什么?”

沈舒洛开门见山,问她:“昨夜你在何处?”

“昨夜奴家在……”孙芜儿低下头,道:“奴家在醉花馆里睡觉。”

韩遇板着脸,握住唐刀,道:“你休要扯谎!”

“奴家……奴家……”孙芜儿扯着手里的香帕,道:“奴家不敢说。”

沈舒洛语气轻缓,道:“这里是醉花馆不是大理寺,你知道什么且说出来,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压下韩遇腰侧的唐刀,“他的刀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奴家昨晚确实是在游船上弹琵琶,然后……然后听到噗通一声,奴家往外头看了看,发现很远的地方有人影在动。”孙芜儿越说越紧张,前额渗出热汗,道:“奴家害怕极了,没敢细看就关了窗。”

沈舒洛问道:“没看清楚人吗?”

“没看清楚。”孙芜儿摇着头,想了一会儿,抬头道:“只看清楚了一个人,那个人身上……带着血,还背着包袱,嗯……还是个姑娘。”

“血?姑娘?”韩遇看了一眼沈舒洛,低声道:“和面馆里那个人说的对上了。”

沈舒洛沉声不语,那个身上带着血的姑娘多半指的是女主吴之微,就如书中的剧情那样,所有的证人证言都指向女主,女主被抓捕审问后,亲自验尸,自证清白。

房间外头突然有人吵嚷起来,骂骂咧咧的。

“操!本王还没玩够就敢抢人!”骂声是冲着这个房间来的,“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沈舒洛起身开门走出去,还没抬头看清是何人,一个酒杯就迎面砸来,她眼疾手快,一把拽过旁边的韩遇挡在身前。

“啪!”

酒杯落地,周围鸦雀无声,连骂声都戛然而止。

沈舒洛抬眸,倏地怔住。

站在她身前的不是韩遇,她的手拽住的也不是韩遇,被酒杯砸到的更不是韩遇,而是——

她的唇角扯起一点弧度,道:“左相……大人?!!”


“慢着。”

袖中掉出纸飞机的左相沉着声,问她:“你是大理寺少卿?”

沈舒洛脚下顿住,转过身,颔首应道:“是。”

左相稍抬下颌,吩咐道:“来人,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

此时上这四件东西,要么是用于刑讯逼供,宣纸浸墨,敷于人面,直至窒息而亡;要么是用于签字画押,写定罪名,红墨为泥,逼迫她承认上边所书之罪。

要么两者皆有之。

沈舒洛越想越觉得后颈发凉,双肩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整个人如绷紧的弦,断裂与否全凭眼前这位左相的喜怒。

她垂死挣扎,作揖道:“左相大人,现已夜深,可否容下官明日再来听差遣?”

“明日?”左相幽幽转首,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神色不明。

烛灯轻晃,空寂之中,只听得铜壶滴漏之声,滴、滴、滴……而后,梆声起。

左相大人薄唇轻启,淡淡道:“苏少卿,子时已至,现在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明日。”

沈舒洛:“…………”

她竟无言以对。

笔墨纸砚早已备好,铺于桌面上,接着又捧来一大摞公文,放在桌角,并点上一盏新的书灯,亮得有些晃眼。

“天亮之前,将你们大理寺的这些烂账处理干净。”左相复又坐于檀木椅上,啜一口茶,抬眸看向她,冷声道:“若处理不成,你这个大理寺少卿也别做了。”

这是要通宵工作?她都穿书了居然还得遭这社畜的罪,天理何在?

即使心中有万般的不乐意,她也不得不认命,毕竟比起此前设想的种种酷刑,通宵工作这事明显温和许多。

沈舒洛不情不愿地坐到桌前,执笔蘸墨时,抬起眼皮偷偷瞥了一眼座上的左相,只见他侧过俊美得近乎魅惑的脸,冷冷望向她这边。

她立马低下头,躲过左相的视线,暗暗腹诽:你不过一大反派,迟早会被正义打败的,摆什么冷脸,拽什么拽?

书中提过一笔左相的结局,好像是被皇帝赐毒酒而亡,死得还算体面,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下场。

沈舒洛拿过手边一份文书,是谋杀隔壁老王案,薄薄一沓,没有堂审笔录,证据格目混乱不清,验尸状上只写了寥寥几笔,事实不清就直接给人定了罪,颇为敷衍了事。

她看到最后,注意到结案书上落的印,为大理寺卿印。

沈舒洛眉间一蹙,刚刚上任第一天就要得罪直系上司,日后在大理寺只怕是要如履薄冰。她不禁怀疑,左相此举就是为了不让她好过,借着大理寺卿之手慢慢挫磨她。

左相之恶,不可测也。

沈舒洛将这一份文书放到一边,于纸上写下此案的疑点与疏漏之处,再拿起手边另一份文书。

这是一桩强/奸致死的案件,报案状书、辞碟、堂审笔录、证人证言、证据格目、验尸格目、结案书等公文都有,只是上边的内容不太合乎常理与法理。

全案看下来,明显能看出来主审官偏信犯罪嫌疑人之言,大量笔墨点在行为人酒后、死者半推半就、两人此前关系暧昧等事上,乍看之下,还以为只是一起“和奸案”,最多判个杖责九十。

最后也确实是以“两人合意相/奸”定案,判处行为人杖八十。

可一旦细看证据与验尸格目,就能发现行为人所言错漏百出,不应采信。

沈舒洛皱了皱眉头,蘸墨落笔,墨迹比上一个案子更重些。

书灯下,沈舒洛伏案疾书,淡色的烛光在她周身渐渐晕染开,黑亮的眼眸清透而认真,微芒跃动。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她脖子有点酸疼,搁下笔,歪了歪颈,忽地发现左相居然还在。

左相大人的眉间依旧蕴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虚握着拳抵于额角,手中拿着一份文书,翻页,落笔,皱眉,再翻页,顿了顿,落笔。

他鸦羽般的眼睫低低垂下,薄唇绷成一条线,神色沉冷,抬手落笔间从容有度,气质卓然,一身紫色襕袍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并没有如书中所说的那般冷厉得令人胆寒。

沈舒洛还未移开眼,就被左相抓个正着。

“处理干净了?”左相抬眼,开口问道。

他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倦意,如砂砾磨过一般,低沉沙哑。

沈舒洛起身,俯首作揖:“下官不知左相所言的‘处理干净’是为何意?故此斗胆一问。”

“你都埋头写了半日,现在才开口问?”左相侧了侧脸,“怎么?刚才你是在鬼画符不成?”

“不会。”沈舒洛低声道,看了左相一眼,解释道:“下官不会鬼画符,那个……挺难的。”

她不会鬼画符,也不会别的,只会写这些,左相若有别的意思,她也写不出来,只能拿着刚才所写的递上去凑合交差。

敷衍上级这种事,她熟能生巧,不用学。

“你鬼画符不会,鬼话倒能连篇。”左相轻敲桌面,示意:“呈上来。”

沈舒洛拿起所写的东西呈到左相手边,然后退在一旁揉揉酸痛的脖子,偶尔偷偷瞥一眼左相的脸色,脚下蓄势待发,若见势不好,她拔腿就能跑。

“为何不具名?”左相简单看过几眼,问她道。

“不敢不敢。”沈舒洛推辞道:“若无左相教导,下官断断写不出这些来,左相在上,下官如何敢居功呢?”

奉承是假,将得罪上级与同僚的事推到左相身上才是此话的目的。

沈舒洛只是一名大理寺少卿,在盛都又没什么根基,别人若想弄死她很容易,得罪人的事,她还是少做为好,即使做了,也不能承认。

“写了半日就写了几个案子,还好意思说居功?”左相对她的用词似有鄙嫌,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可以走了。”

“下官告辞。”

沈舒洛没有半点迟疑,脚下走得飞快,逃命似的,生怕左相又来一句“慢着”。

身后,左相冷冷地看着桌上这些公文,眸色愈发阴沉,“不是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抬头望向沈舒洛跑得飞快的背影,摇头,“还有一个到点就溜的。”

总之,无一可堪用。


永宁四十五年,蛙鸣虫嘶,荷风月影,是夏夜。

天幕幽暗沉沉,黑得令人心生歹意。

大理寺内,签押房里,铜壶滴漏里浮起刻度。

“几时了?”沈舒洛横坐在红木靠背椅上,问门边的主薄道。

主薄干干瘦瘦,颧骨高高,抠搂的老眼往墙角的滴漏处看了一会儿,操着浓重的江南口音,躬身回道:“回大人,已经亥时三刻了,大人若是没得旁的事,可以散值家去。”

“亥时……三刻……”

沈舒洛轻声喃喃,双腿随意搭上扶手横木,沾了些许灰尘的乌皮六合靴露出下裳,生无可恋地来回晃荡。

“算了,还是去吧。”

沈舒洛想了片刻,缓缓起身,随手拿起桌上一块白糖糕,吃了半口,噎得她直皱眉,放回白碟中,走出签押房。

她脚下踢踢踏踏,生硬地撇开紧贴着脚跟的下裳。

初来乍到,她还未习惯这个世界,故此总有些糟心之事不得意,比如说难以读出时辰的铜壶滴漏、干噎得咽不下的白糖糕、层叠反复的下裳,还有注定炮灰的结局。

沈舒洛本是一名很正经的律师,平时没别的兴趣爱好,就是喜欢看个小说追个剧,偶尔再拜拜诸神菩萨求个暴富什么的。

也不知是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何地抱错了哪一尊佛脚,眼前突然一黑,再一睁眼,她就坐在了大理寺衙门的签押房里。

刑事律师沈舒洛就成了镇远侯之女苏浅月。

郁闷得很。

更为郁闷的是,她快要死了。

沈舒洛穿书前,刚刚看了一本古言《仵作吴之微》,书名言简意赅,说的是女主仵作吴之微的故事。

女主十三岁时,家中惨遭灭门之祸,为寻求真相,她忍辱负重,随家乡的仵作学验尸之法。十八岁,她背井离乡往盛都去,打算敲响刑部衙门外的鸣冤鼓,为父兄伸冤。

一入盛都,女主发现自己被一群人跟踪,为了甩开身后的人,她蹿进一条小巷里,等那群人离开后才走出来。

就在这时,一群醉汉突然出现在巷口,堵住她的去路,欲要对她行奸/淫猥亵之事。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男主出手相救,但这本书剑走偏锋,出手救女主的是炮灰苏浅月。

说是炮灰,却也是个挺重要的炮灰,苏浅月是女主出场后勘验的第一具尸体。

因镇远侯常年携家眷在外征战,他的小女儿苏浅月出生在大漠里,从未踏足过中原,对盛都十分向往。

永宁四十五年六月末,帝诏,命镇远侯之子入盛都为官。苏浅月察觉到阿兄不愿入盛都,便悄悄同阿兄商议,由她女扮男装,替阿兄入盛都为官。

此乃欺君之罪,她阿兄自然不肯答应。

某天半夜,苏浅月溜进阿兄的书房里,偷走他的派令和告身书,骑着快马,一路赶到盛都。

她女扮男装到大理寺上任的第一天,夜里散值回官邸的路上,就遇到了被醉汉逼进巷中的女主吴之微。

苏浅月当即大声呼救,吓跑了巷子里的醉汉,却引来了跟踪女主的那群人,在一片混乱之中,那群人把苏浅月当做女主打晕掳走了。

次日,苏浅月的尸体浮出河面,偷走派令和告身书、女扮男装为官的事也被揭破。

因牵涉到朝廷重臣,时任刑部侍郎的淮王世子亲自着手查办此案,锁定了第一位嫌疑人女主吴之微。

为洗清嫌疑,吴之微排除万难,终于得到勘验尸体的机会,自证了清白。

所以准确来说,原主苏浅月不是炮灰,只是道具。

此时已是深夜,沈舒洛手里提着一盏罩纱灯,走出大理寺衙门,瞥了一眼门外眯眼打盹的衙差,没叫醒他们,径直走下石阶。

按理说,去救人时理应多带一些帮手才是,但她要去救的是废太子党余孽吴之微,不宜声张。

今晚是中元节,家家户户都早早熄灯睡下,街巷里看不到一个清醒的活人,也没有可雇佣的车轿,骏马和毛驴,沈舒洛只能靠走……跑。

森森夜风,迎面扑来。

吴之微是女主,即使沈舒洛不去救她,她应该也会凭着主角光环逢凶化吉,可能会有别人去救她,可能她自己逃脱了,可能那些醉汉突然就倒地不醒,无论怎样,本书的剧情应该还是会继续下去。

沈舒洛可以选择不去。

可是,鲜活的性命不该寄托在飘忽的“应该”与“可能”上。

沈舒洛也可以选择去。

有脚步声,还有人声。


席间,左相、梁王、王寺卿等人在虚与委蛇,推杯换盏,看着像是在议事,其实暗地里早已是刀光剑影。

王寺卿的那些破烂旧案被翻出来,其中有一命案牵扯到梁王,梁王希望左相压下此案,王寺卿借力打力,顺着说不如将所有案子都压下来。

梁王点头,道:“王寺卿这话有些道理,若只是压下本王的那桩,未免太显眼刻意,一道埋了,旁人也就不会只盯着本王那桩旧案了。”

王寺卿赶紧附和,“正是正是。”

左相随意翻了翻茶盖,“哐当”一声又撂下,沉着脸没说话。

气氛如琴弦般倏地绷紧。

坐在一旁的沈舒洛故作淡定,拿起银勺挖下一小块樱桃绵糕,放到自己的瓷碟中,再用自己的筷子夹起,入口轻抿了一下,绵糕瞬间即化。

丝丝清甜缠绕在舌尖,久久不散,清纯不做作,和刚才吃的那些过分甜腻的糕点很不一样。

沈舒洛悄悄瞥了一眼左相,趁他不注意又多挖了一勺,细细品味,能尝出樱桃的果香,再挖一勺,好软好绵,像是吃了一朵云般,口感极佳,再挖一勺……啊,没了。

这就没了?

她心下一慌,手指微微颤抖着放下银勺,若无其事地深吸一口气,就当这樱桃绵糖从未在桌上出现过,敛袖抬手,拈起一颗圆润的葡萄,继续替左相试毒。

王寺卿与梁王苦等左相出声,然左相未言半句,只是喝茶,偶尔还接过身侧人递过来的葡萄,不吃,拿在手里掂了掂就放下,似在思忖要事。

梁王按捺不住性子,道:“左相大人若肯出手相帮,本王愿意割爱,将府中那几方御赐的玉石送给左相。”

王寺卿也跟着说道:“下官囊中羞涩,家中并无什么珍宝,只有几处宅院私邸,若左相不嫌弃,下官定当双手奉上。”

左相那张俊美的脸上凝着一层寒霜,眉间寒意覆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薄唇轻启,冷声冷气道:“脏。”

脏?!

沈舒洛抬眸,诧异地望向左相,只觉得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不是很有说服力。

作为本书的大反派,他手里的东西哪样不沾满鲜血与人命?论脏,谁又能脏得过左相?

她端起酒盏,啜了一口杯底的苏合香酒。

蓦地,左相侧过脸,问她:“此事,苏少卿以为如何?”

“咳咳咳……”沈舒洛呛住,捂着心口闷声咳嗽。

她能以为如何?在场的左相、梁王、王寺卿她都得罪不起,即使要得罪也是在背地里,当着面她断断不敢妄言。

左相翻出那些旧案,或许是为了以此要挟梁王和王寺卿,谋求他想要的东西;或许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演戏,弃掉这两枚棋子以博得个清廉忠义的名声;或许是因为别的,沈舒洛不得而知。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但凡自己说错一个字,逆了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盘算,她这个炮灰就一命呜呼了。

左相眼眸幽幽地看着她,威慑迫人,沈舒洛欲要说些客气的场面话都不成,只能慌张地别过脸去躲开他的视线。

而后,她神色瞬变,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就如中毒身亡了一般。

其间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只隐约听到有人唤来大夫,再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架上了藤椅,再之后她便歪过脑袋沉沉睡去。

她本意是装晕,岂料身体被困意缠得撑不住,真睡过去了。

次日晌午,日光明目张胆地探入窗棂,亮得刺眼。

沈舒洛从床上醒来,一脚踹开闷热的被子坐起身,懒懒散散打着哈欠。

韩遇掀起里间竹帘,提着一壶温水进来,哗啦啦给她倒了一大盏,递到她手边,道:“先喝口水。”

“我怎么了?”沈舒洛捧过水盏,问他。

“没怎么。”韩遇跨坐在圆凳上,道:“大夫说了,你是饱腹后犯困,没什么大碍,只叮嘱你日后少食多餐,少饮酒。”

沈舒洛想了想,点头道:“大夫说的是,昨晚我确实吃了许多。”

昨晚替左相试毒时,桌上有的她都尝了一遍,遇着喜欢的还忍不住贪食,而左相好似只吃了半口茶。

“你也是心大,有左相在的宴席,你居然吃得下东西?”韩遇拿过她喝完的水盏,道:“对了,孙芜儿还有那几位证人说的那个姑娘,我找到了,只是……”

“怎么了?”沈舒洛推开被子下床。

韩遇道:“有人看到那位姑娘出现在淮王府。”

“淮王府?”沈舒洛暗忖,难道男女主已经初遇了?

韩遇也起身,跟着她坐到桌旁,道:“听淮王府的小厮说,淮王世子昨日清晨骑马入宫时,撞到了一位受伤的姑娘,那姑娘应当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怪不得昨日她看到男主肩上有一点血迹,原是因为这样。

韩遇道:“那姑娘在淮王府,我们不好抓人审问。”

淮王世子身份贵重,那姑娘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在这盛都的地界,脚边蹦跶的一只蛐蛐儿兴许都是皇家贵宠。

打小在盛都长大的韩遇深谙其中道理,他担心会惹上麻烦,不敢轻举妄动。

“我与那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沈舒洛道:“我去淮王府问问,兴许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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