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天欢李明烨的其他类型小说《天欢李明烨结局免费阅读苏宅秘闻录番外》,由网络作家“二汪一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天佑没有动,他看着幺老板的笑容心情很复杂,不知该如何判断眼前这个人。“您不知道,老幺这人啊,是个戏痴。“果然是人生如戏,不枉这”戏痴“二字。戏班的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俩,大气也不敢出。幺老板此时反倒是满脸无所谓,一身轻松的模样了。“幺老板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苏天佑缓缓地道。“哦?“老幺似有几分惊奇,”事情都一清二楚了,先生还有什么疑问么?“他指了指墙角那三人,”此事跟他们无关,他们不过是由我安排客串了几个小角色罢了。““幺老板可还记得去年的大山么?“苏天佑问。“大山?“老幺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他不耐烦地冷笑道:”如今还有何顾忌?先生何不明示——“苏天佑点点头,“大山是去年仙人山东矿祭山神的那个年轻人。幺老板虽不记得他,奈何东矿的矿...
《天欢李明烨结局免费阅读苏宅秘闻录番外》精彩片段
苏天佑没有动,他看着幺老板的笑容心情很复杂,不知该如何判断眼前这个人。
“您不知道,老幺这人啊,是个戏痴。“果然是人生如戏,不枉这”戏痴“二字。
戏班的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俩,大气也不敢出。幺老板此时反倒是满脸无所谓,一身轻松的模样了。
“幺老板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苏天佑缓缓地道。
“哦?“老幺似有几分惊奇,”事情都一清二楚了,先生还有什么疑问么?“他指了指墙角那三人,”此事跟他们无关,他们不过是由我安排客串了几个小角色罢了。“
“幺老板可还记得去年的大山么?“苏天佑问。
“大山?“老幺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他不耐烦地冷笑道:”如今还有何顾忌?先生何不明示——“
苏天佑点点头,“大山是去年仙人山东矿祭山神的那个年轻人。幺老板虽不记得他,奈何东矿的矿工却对幺老板印象深刻。”
老幺恍然道:“是他——”他轻轻哂笑,“此人确实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帮人演场戏罢了。”
苏天佑环顾戏园子,“在下明白。既然如此,幺老板可愿听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老幺找了张就近的座位坐了下来,他靠在椅子的后背上看着苏天佑戏谑地说:“先生何必惺惺作态。眼下这情形,我说我不想听有用么?先生若是累了,坐下来慢慢说吧!“
小安早已和几个七手八脚地把陈大娘抬到椅子上坐好了。苏天佑也从善如流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扫视了一圈儿,突然笑着对于班主说:“说了这半天话,苏某想找班主讨杯茶喝,不知可否?“
于班主连忙答应,“还请苏先生恕咱招待不周,这就来,请苏先生稍等。“说完他也不假人手,自己回屋子准备茶水去了。
“幺老板可知,之前种种皆不过是苏某猜测,最终能找到你却是因为东矿有人认得大山媳妇么?”苏天佑笑道,“在下不懂戏,斗胆给幺老板提点意见。“
老幺稍稍坐正,“先生请讲,我洗耳恭听。“
苏天佑说:“大山和春生皆为十分普通的男子,两人反应都比较迟钝,俗称傻子。这样的男子在民间是很难找到适龄相配的女子的。偏偏大山媳妇和春生媳妇都太漂亮过分引人注目。在下认为幺老板当初着实应该妆扮得更普通些。“
老幺双目微闪,“先生之言甚是,老幺受教了。“
幺老板确实不知大山是何方人氏。去年轮到仙人山东矿祭山神,根本没有人愿意到矿上上工。仙人山用工历来都是难题,自愿到矿上上工的很少,他们不得不依靠牙头。矿山与牙头长期合作,牙头负责在矿山需要大量用工的季节为他们招来工人。
后街小酒馆那个篦头的和采耳的就是牙头。他们身兼数职,篦头,采耳,打探消息,到了季节到远处招人,一年到头忙活,能赚不少银子。
东矿这山神未祭之前没有人愿意到矿上上工,矿主着急上火,牙头日子也不好过。既然是长期合作,总不能有好处你就上,有难处你就躲,那以后人家有肉吃凭啥给你汤喝。
篦头的和采耳的两人想了许多办法也无济于事,毕竟人赚钱是为了生活,谁好端端地肯去送死?
两人正在焦头烂额之时,大山刚巧出现了。大山在一个下午独自走进了后街小酒馆。他挑了个座点了花茶和小吃,篦头的和采耳的从他进门开始就盯上了他。
牙头的眼睛何其毒,他们一眼就看出大山不是本地人,听过口音之后发现甚至不是白鹿镇周边人。两人同时发现大山有点点傻,问啥答啥,他俩欣喜若狂,狡黠的眼神相撞,这简直是老天送来的礼物,就是他了!
这俩小子一合计,大山送到仙人山东矿去,祭山神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但大山没有亲人,祭完山神那笔银子可就没人领了。这两人卖了大山犹嫌不足,还要榨了他的骨头取他的油。于是他俩寻思得找个人演演大山的亲人。
演戏,隔壁戏园子不正好多的是人么?
苏天佑讲到这里停了下来,正好于班主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握着一摞茶杯进来了。
他将茶杯一只只摆在桌面上,提着茶壶轻巧地在茶杯上头点了几下,那茶水倒得真真是恰到好处。茶七成,酒满杯,茶水不能倒得过满,免得喝茶的人不好握杯,洒得到处都是。
于班主周到地给苏天佑,李明烨小安一人奉了一杯茶。苏天佑也许是真渴了,一口气竟喝掉了大半盞茶。他捧着杯赞许道:“于班主果然是行家,这茶真是浓淡相宜,恰到好处。“
“苏先生谬赞,知道点皮毛而已,不敢称内行。“于班主客气地笑着说。
苏天佑笑着看他,于班主觉得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自己,“于班主过谦了。敢问于班主可是因此与后街那些人交好的么?“
于班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满屋子的人也僵住了,一直低头摆弄双手的老幺听得此话也抬起头来,他犀利的目光射向于班主。
于班主结结巴巴地问:“苏先生这是何意?“
苏天佑保持着微笑问:“幺老板,你可曾想过?”他微微向老幺倾身,“吉庆班里这许多人,为何那两人独独找上你这个早已不登台唱戏的人了呢?“
幺老板双眼迷登地瞪着苏天佑,饶是他这般聪明机巧的人也象是没听懂苏天佑的话。偌大的戏园子死一样寂静,有些人明白了,有些人迷惑了。
“师兄,是你让他们来找我的?“幺老板转头问于班主,他的声音里满含迷惑,”你为什么这么做呢?“
于班主仿佛无法面对他的诘问,他低下头用手无意识地擦着桌子。那里似乎有些刚刚倒茶滴下的水痕,也似乎什么也没有。
午时未过,这天却已是暗沉,大团大团的乌云如同沾了水的墨汁一般在空中晕开,深深浅浅地勾连成片硬生生将白日遮蔽成傍晚的模样。街上的人们眼见着这大雨将至的阵势,都着急忙慌地各自赶着回家去了。
果然,街面才刚空落,雨便瓢泼似地倾泄而来。那“哗哗”的水声仿佛盖住了这世间原有的一切声响,风过处,那雨水横飞,竟如一片无法穿透的水帘,除了雨,别的似乎都不存在,雨这样大,大得令人有种难以遏制的恐慌。
影影绰绰中,却在雨中钻出一个人影,在这样的大雨中他手中空空,头上也未有斗笠之类的遮雨之物,就这样被浇得透湿,饶是如此,他仍然不紧不慢走得甚是从容。
李明烨在雨中穿行,满耳充塞着水声,眼前亦是水气模糊,但这毫不妨碍他在城中自如走动,这城中的一街一巷,他都熟稔于胸,闭着眼也能跑上一遍。
他拐入一条巷子,走不了几步便到了他要去的地方——苏宅。他吸了一口气,吸进满腔满喉的水气,他仍然像往常一样抬眼看了看宅子门头右侧上方,雨势未歇,此刻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那里深深凿着一个“苏”字,虽年久斑驳,却仍然透着一股这间大宅当日曾有过的倨傲。
他推开掩着的大门,雨声这样轰鸣,他却宛如平常一般听到一声细细的“吱呀”声。这门着实该上上油了,每回听到这声音他便浮起这个念头,此时也不例外。
他顺手关上门,穿过院子,雨水太急,这院子里漫起了掩住脚背的水,他全身上下早已湿透,此时见水花溅起,竟起了一丝玩心,用了全身的气力跃起又轰然落下,那积水溅起半尺高,他暗笑了几声才朝右侧的屋子走去。
屋子里除了天佑,天欢兄妹之外居然还有一人,李明烨和那人俱是一怔,两人皆未料到这种天气,在苏家还能遇上别人。
苏天佑看着李明烨毫无惊异之色,只是对他满身湿淋淋地甚为嫌弃,不禁皱了皱眉头。
李明烨笑嘻嘻地装作看不见,任自个儿身上的的水滴了满地皆是,好在那屋子里的地已是陈年旧土,吸水得紧,不一会儿便只见湿意不见水珠子了。
屋里几人皆未开口说话,却从另一间屋里传过来一阵儿噼哩啪啦的摔打声。李明烨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天欢故意弄出来的,他面带笑意只做不知,天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略略调了一下头,也没有言语,那屋子里的声音竟收敛了些,李明烨面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傍着八仙桌坐着的苏卿寒对这一切似乎充耳不闻,李明烨到来虽然令他有些意外,他脸上的诧异之色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然后,李明烨这么一个大活人仿佛已经转眼消失在他眼前,他眼神空漠地盯住那漫天的雨一动不动,周朝事物于他似皆不存在。
“你来干啥?”天欢撩开隔着的帘子钻出来,没好气地冲着李明烨问。
她的动作大了些,那帘子呼地打回去摆了好几个来回,生生扇起一股风
李明烨早已知这丫头脾气不好,自然不以为忤,嘻皮笑脸地回道:“正是午时,自然是为饷食而来。”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别说,忙活一上午,又淋了这么场雨,这会儿还真是饿了。
天欢白了他一眼,冷冷哼了一声,“不知道你要来,煮的饭不够。”她说这话的时候,那脸却换了方向,明明白白朝着苏卿寒去了。
几以入定地苏卿寒不知是否将这话听进了耳朵里,恰好在此时他站起了身,既没理会气呼呼的天欢,也没有理会全身湿透却抱着臂笑得象个傻瓜一样站在一旁瞧热闹的李明烨,只低低对天佑说了句,“我走了。”便不待屋子里的人有什么反应,直接出门去了。
李明烨的视线跟着他,眼见着他出了院门儿,雨仿佛下得小了一些,只见他在门口转过身来,似乎抬头望了一下门框,又好像并没有,只是很郑重拉上了大门……
李明烨转头过来,屋子里的另外两人似乎也才回过神来,竟都有点慌忙不迭地收起视线,空气里淡淡弥漫着一点尴尬。
“天欢,下次他来,你别这么对他。”苏天佑瞥了一眼李明烨,慢慢地有几分迟疑地对妹妹说。
天欢一脸地不耐烦,“下次?他还来干嘛?”
李明烨看着苏天欢的脸色,不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笑容,这个丫头的脾气虽然不大好,但她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女子,相反,她通常把情绪掩藏得很好。
“他姓苏,这里是苏宅,他想来自然便来得。”天佑说话的语调并不高,但语气比之前重了一点。
“苏?”天欢低低呲了一声,“人家哪里还在乎这个?”
“吃饭吧,我饿了!”李明烨摸着肚皮可怜兮兮地对兄妹二人说,天欢这才转过头来看他,对他上下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头,“你上那屋换件衣服再吃吧,看你这一身湿乎乎地,贴着不难受哇?”
她说着手里竟取了把伞,竟是要出门去。
“这么早?还没吃饭呢!”天佑看妹妹这架势,问道。
“你俩吃吧!今儿这天气,坊里来的人多,我早点儿去看看,呆会儿找点东西垫垫就成。”
“哎,等等!”换好了衣服的李明烨听到动静从里屋冲了出来,手里提着件雨衣,“你把这个披上,这么大的雨,你一把伞能顶啥用?”
天欢看看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披在身上,帽子戴好,把脖子上的带系好,遮得倒是严实,可是长了不少,下摆都拖到地上,这件雨衣显然是特意为李明烨制作的。天欢天天在“千金坊”里见了不少世面,自然晓得这刷满桐油的雨衣得来不易,忍不住问道,“你这件东西是哪儿来的?”问完之后,她哂笑一声,自觉问得多余。这些玩意儿寻常人家自是难得,可是李明烨再不济也是平王独子,这又算得了什么?
李明烨上下打量一番,他对苏家甚是熟悉,取了一把剪刀,蹲在天欢的脚边,咔嚓咔嚓把雨衣长得拖地的下摆剪了一圈儿下来。
“哎——”天欢一时阻止不及,不禁懊恼,“李明烨,你可真会糟蹋东西!”
李明烨没有搭话,站起来又打量了一番,拍拍手道:“嗯,正合适。行了,你快去吧!”
天欢也不再多言,与天佑招呼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大概是真的累了,小安的头刚挨着枕头就进入了梦乡。苏天佑在黑暗中听到他的鼾声和梦呓。他们并不在一个屋里,乡村的房屋,两间屋子中间不过是隔着一屋薄薄的木板,隔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天佑的房间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他睡在床上往外看,窗户开得高而窄,看不到月亮,但能感觉到月光。他能望到的那片天空是黑黑的,隐约现出云层的轮廓。他闭上眼睛,翻了翻身。床上铺的是稻草,动一动就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异常清晰,他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
一夜无梦,苏天佑在清晨打鸣儿的鸡叫声中醒来,从窗户望出去,天刚蒙蒙亮,他翻身起床,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堂屋的火盆已经又烧上了碳,年迈的族长正把玉米和土豆往炭灰里焐,他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仿佛从未离开。
听到脚步声,族长抬起了头,他朝苏天佑点点头,“大人,干啥起这么早?是不是床不习惯?睡不好啊?”
苏天佑笑着摆手,“睡得挺好,您老更早啊。”
“三十之前睡不醒,三十之后睡不着,年纪大了这觉就少了。”族长边说手里一直没闲着,“大人,过来烤烤,早上冷得很,等下先吃点垫垫肚子。”
苏天佑站在堂屋的门前往外望,这是一个浓雾弥漫的早晨,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
“今天天气不错,再呆一会儿雾散了,太阳就出来了。”族长说道。
苏天佑抬眼便望见一条条冰凌从瓦檐上倒挂下来,他看见是村正老婆在院子的一角正举着一根木杈吃力地把一个圆圆的大竹箕从房檐上取下来。他跨出堂屋,大步跨了过去,他个子高,手一伸便把圆箕顶在了手掌上。圆箕很重,里面装满了白薯。村正老婆突然感到手上一轻,转头一看,连声道谢,端过圆箕进屋去了。
苏天佑站在院子里,此时的雾气已薄了许多,依稀可以看到好些人影,山村已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他站了一会儿才转回屋里去,不知怎的,这个村庄总给人一种寥落之感。
苏天佑依然在昨日的位置落座,将两只冻得微僵的手伸到火盆上方。“村里的小伙从那时起就不出去找活干了吗?”他向族长问道。
族长说话之前又叹了一口气,从昨日起,他已记不清自个叹息了多少回。“村里接连出事儿,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毛,骨灰运来后,下葬那天老人们请了人来做法事,又请了风水先生。那个风水先生揣着罗盘在村里上上下下转了好几日,最后说是我们村里人不能往白鹿镇那个方向走,说是咱们村子跟白鹿镇犯冲。”
犯冲?苏天佑待要发问,族长不知是呛着了还是怎的,忽然咳嗽起来,
他咳得猛烈,呼吸急促,喘息了好一阵儿方慢慢平静下来。“当时村里人也有很多疑问,往常年年都有人去白鹿镇,从来都没有什么事,为啥好端端地就犯了冲了?风水先生说,那一年有一颗扫把星划落,那星星就是从白鹿镇起,刚好落在我们村子的山上,从此就犯冲了。他还说,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得好多年后才能没事儿。”
“这个,您信吗?”
族长苦笑,“风水先生说得云山雾罩,大家也是半信半疑。好几个人说没了就没了,有个由头总比无缘无故要强些。老人阻止孩子出门也能有个说法,慢慢地大家自然都信了。这些年,到了农闲,我们村儿的孩子都只在近处打打短工,出远门的是没有了。村里也确实没再发生啥事儿,时间一长,以前的事儿就慢慢忘记了,这两年也有不信邪的后生嚷嚷着要出远门,老人们嘴上不允心里也估摸着犯冲这事儿也该过去了。谁想就这当口,春生又不见了踪影,春生这事儿一出,从当年过来的老人们全都恐慌起来,眼见着快过年了,大家一合计,还是把孩子们全叫回来,这些日子都带眼睛盯着,一个也不让出门。这钱不钱的,哪有人重要?大人,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面对族长的渴望肯定的眼神,苏天佑没有应声,点头表示赞同。难怪一路上都见不到陈家村的人,难怪这个山村总让人感觉阴郁和沉重,因为这些年发生的这些事始终悬在他们头顶,压在他们心上,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牵连着许多不安和惶恐。
“爹,来吃——”村正老婆从厨房里端着个筲箕走过来。筲箕里面装满了削好了皮的白白净净的大白薯。她将筲箕放到火盆边的条凳上,特意从里面挑了一个大的递给苏天佑,“大人,来,先吃一个这个,呆会儿再吃早饭。”
苏天佑接过白薯不经意地咬了一口,然后脸上现出一丝惊异的表情,这个白薯看着普普通通,想不到咬到嘴里却是又脆又甜,冰凉多汁,也太好吃了吧?
村正老婆满脸笑意地说:“今年的白苕特别脆甜,味道特别好。呆会儿丫头起来,这一筲箕都不够她造!大人,吃完了再拿,千万别客气!”她说着又转进厨房去了。
族长也从筲箕里拿了个小白薯慢慢啃着,“山里也没啥好东西吃,就是吃点土里的玩意儿。这个——”他掂了掂手里的白薯,“虽说不是啥稀罕东西,不在咱村儿还真吃不到。”
苏天佑从族长的话里体会到几分骄傲,白薯谁没吃过,可是这样脆甜的白薯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吃。
陈家村人管这种白薯叫白苕,除了个头稍大点儿,它看上去和一般白薯并无多大区别。白苕通常并不蒸煮,人们都把它当水果一样生吃。白苕刚从土里挖出来虽然也甜,但远没达到最佳风味。白苕必要挂在冷风中吹上几天,经过霜冻之后才会变得今日吃到口中这般脆甜多汁。
奇怪的是,白苕离了陈家村的地长出来就不是这味儿了,早些年四乡八里也有人引了去种,种出来就和平常的白薯没有两样。久了,也就没人折腾了。
“在咱村儿,白苕长得最好的就是春生家原来那块地。那地是当年老郎中留下来的,在山上。那地种出来的白苕个尤其大,格外甜——”族长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你小子这话,是不是想媳妇儿了?”村正打趣了石头一句。
“不是,不是。”石头慌得差点跳起来摆手否认,“真不是。我吧,现在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费那神干啥。再说了,就咱这条件,上哪儿找媳妇儿去。”
“有缘千里来相会——”小安凑上前去,“这个有啥好担心,一个锅就得有一个盖,放心吧。你看看春生不就是这样啰。”
石头听到这话,也点头称是,“大人说得也是。要说春生这媳妇儿那是找得真不错呀。”
“春生是不是特别听她媳妇的话?”苏天佑抬了抬眉,饶有兴致地问石头。
“应该是吧!”石头挠挠头,“春生平日里不大爱说话,往常我们一起在炭窑里他也是闷头干活。成亲过后,春生虽然话还是少,但至少有个笑模样了。还有一点吧,就是挺奇怪的——”石头对苏天佑和小安没了提防,心里想啥就都说出来了。“从前,春生特别爱摔跤。你看他本来挺聪明,后来从山上摔下来,把脑子摔坏了。这还不算,他挺大个人了还是经常摔跤,我们在一块烧窑,他那身上老有伤,摔得一块块的。不过也难怪,春生做那营生,砍柴倒还罢了,特别是采药,有些药真是长得不是地方。”众人回想自己今天爬上山顶的景象,山越往高处确实越发险象环生。“今年春生偷跑之前我们的炭窑也烧过几回。烧炭那几天窑里一天到晚都离不了人,我们几个一般吃住就在那儿。这回春生那小子身上光溜溜的,啥都没有。我们几个还取笑他来着,这媳妇儿娶回来了,腰杆子更硬了,连走道儿都比往常顺溜了,你看这连跤不摔了。”
石头边说边嘿嘿地笑,村正拍打了一下他的背,知道这几个毛头小子混在一起不知道能说多少荤话,“臭小子,你们几个就知道欺负春生老实。”
石头也不躲,喊了声冤枉,“我们都是跟春生一起长大的,知道他跟他娘不容易,这不是替他高兴吗?春生也没说啥,就跟着咱一起笑来着。”
村正也跟着点头,“这话倒是,就那些日子吧,春生娘俩真是打心里往外冒着高兴,春生见着谁都是笑嘻嘻的。咱村里人都为他娘俩欢喜。”
苏天佑自然明白村正的心思,他是怕村里人与春生莫名其妙不见了这事儿搭上啥关系,所以他才翻来覆去地说明陈家村的村民是真心实意为春生娘俩过上好日子高兴。
“那你们跟春生这么熟,那是不是跟春生媳妇也熟?”小安问。
石头摇头,“不,不熟。除了春生成亲那天咱看了几眼,再就是那天在码头远远打了个招呼,平日里咱真没见过春生媳妇。”石头想了想,又说:“咱这村上估计就没人跟春生媳妇熟。他们家住得远,他们成亲的时间也短,新媳妇儿估计不好意思,咱没见过她下山来。”
“对,对,对!”村正也在一旁点头,“春生媳妇儿是个本分人,天天在家守着那瞎眼老娘,踏踏实实过日子。”
“嗯嗯,要不村上人都说傻人有傻福呢?”石头的话匣子打开了也是收不住,言语里把自个儿心中那点儿羡慕的心思袒露得明明白白。“唉,都以为春生家的好日子来了。你说春生这是咋想的,干啥要去白鹿镇?哎呀!”石头突然一拍脑袋,转头问小安:“大人,您说春生不见了,春生媳妇也跟着不见了,那咱是不是得找人去刘家村一趟啊?”
石头心情憨直,之前苏天佑怕他冷,他领了他的情,心里跟他亲近了起来,但是这交情在小安跟他勾肩搭背之后就落后了。现在在他心里和小安更亲近一些。
“刘家村远不远?”苏天佑没等小安回答,问了一句。
“不算太远,抄近路走七八个时辰就能到。”村正答道,“不过那近道不好走,大路稍远些,走路得十多个时辰吧。”村正仿佛怕人怪罪,他站起来,又对苏天佑习惯性地哈哈腰,继续说道,“按说石头这话说得没错,春生媳妇不见了,咱得告诉她娘家一声,她家里没爹没娘,就这么个叔叔了。可是一来咱也不晓得春生这小两口到底上哪儿去了,不敢乱说。二来,刘家村虽然离咱不远,可是它跟咱不是一个县,平时都没啥,可现下是年关,咱也不好随便走动。”
这话苏天佑和小安自然听得明白,本朝对百姓的管辖外松内紧,特别是年节前后。本来象小安这种京城里的衙役要到陈家村来找人办事问话,也不是这么简单,按理得先去松河县衙知会一声,通常来说,松河县会派一名本地的衙役陪伴两人下来问话。只是这样一来在实际办事过程中就很繁琐,所以各地的衙役们在实际办事过程中都有意无意地省了些步骤,没有啥大事儿的时候,彼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互相打个马虎眼,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百姓们跟这些衙役们肯定不一样,衙役们都是老油条了,百姓们都是勤勤恳恳,谨小慎微地过点小日子,一般是万不敢违反这些规矩的。
小安大大咧咧地拉着村正,“坐,坐,坐!”里正看小安和苏天佑没有一丁点怪罪的意思,才又安心地坐了下去。
“我寻思吧,春生媳妇和她叔叔家走得还是挺近的。他们成亲后,春生媳妇的堂哥还来看过她两次。”石头接茬说道。
“啊?”村正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他惊讶地问:“来过两次,啥时候的事?”
“就他们刚成亲不久,那时候天还挺暖和呢!”石头不在意地说:“有一次天还挺热的,我那会儿正在村头的溪那边弄毛竹子。那会儿日头还挺晒,溪边也没几个人。正赶上春生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地,说是刚去张村儿送完柴。他在溪头喝了几口水,歇了一歇。小山那小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看见春生就咦了一声,问他,春生,你咋在 儿呆着呢,我刚从山上下来,你不是在院儿里呆着吗?春生没理他,我们几个只当他是开玩笑,哈哈一笑起了个哄。结果,小山还急了,又冲我们喊了一嗓子,笑啥呢,我说真的,真有个男的在他那院儿里呆着。”
“玩笑是玩笑,这事儿开始咱可不相信。”石头望着村正说:“叔,你说是不,咱这村儿就这么大的,要来个外人啥的,村里人哪有不知道的。”他也不等村正答话,又自顾自往下说。“我还打趣小山来着,你是不是眼花啦?谁知小山越发急了,跟我说,他真看见一个男的在春生那院儿里,一个人光着个膀子。院儿里也没别人,他也没看着脸,他只当是春生在家,当时也没在意。小山最后怕我们不信,还冲春生嚷嚷,你快回去看看,看看是谁来了?就这么地,春生一口气还没顾上歇匀,就赶紧回去了。就这么着吧,春生也没着人。”
李明烨闻言不禁坐直了身子,“没找到?”小安跟他办事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小子腿脚伶俐,心思灵活,做事情向来靠谱。
“嗯,我们找遍了所有的盐窑,各地来的运盐船,四方过来背力的,旮旯角落差不多都找遍了,都说没见过这个陈春生。”小安抬头看了一眼李明烨,“烨哥,你说这小子是不是骗他老娘,根本就没来白鹿镇?”
李明烨将手中的茶壶放到桌上,沉吟片刻,也不是没这种可能,“陈大娘知道了吗?她怎么说?”
小安头向门的方向歪了歪,“大娘在门口——”话音未落,李明烨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口里一边数落“你说你这事儿办的,你看看这天昏地暗的,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小安急了,跟在李明烨屁股后头往外窜,嚷嚷道:“烨哥,这可不能怨我。大娘一听儿子没找到,就象魔怔了似地又回门口坐着了。大伙儿劝了半天也没用。她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只要在这门口坐着,她找儿子这事儿就有人管。”
李明烨穿过院子,果然,盲眼老妇又坐在原处,满脸凄苦无依。几个弟兄正在一旁劝说她回屋子里去,可是老妇非常坚决,“我不能走,我得坐在这儿,我坐在这儿,我儿子才能找到——”
李明烨以手抚额,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快要犯了。众人见他出来,也不作声,都拿眼睃他。
李明烨虎着脸瞅了他们一圈儿,弟兄们丝毫不怂,冲着大娘方向扭两下头,又回眼看他,来来来,你看着办!
李明烨无法,只得蹲下身来,“大娘,找儿子咱就找儿子,干嘛非得在这门口坐着,您看看,这乱哄哄的,哪能办得好事儿?”
老妇听见他的声音,哆哆嗦嗦想起身又像全身失了力气,依旧坐回了原地,“大人,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听得出您就是前儿让人帮我找儿子的大人。大人哪,我不能走啊,我得在这儿等世子。我都听人说了,世子号称天下第一捕快,这城里甭管啥事儿,只要到这儿来坐着,一准儿能等到平王家的世子,世子啥事儿都能管。我寻思我儿子这事儿,世子肯定也会管。”老妇说着说着那声音已经呜咽起来。
李明烨听了直摇头,“这都是些什么人胡说八道,以讹传讹的。”旁边众人都不以为然地看他,小安梗着脖子说:“人家哪有乱说,你这一天天的,东家婆媳吵架,西家夫妻失和,猫抓狗咬的,啥事儿不来这儿找人,你啥事儿不管?”众人皆附和道,”就是,就是。“
盲眼老妇眼盲心亮,听到此处已醒悟过来,她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眼前蹲着的人的大概位置,她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摸索到李明烨胸前,李明烨知她意思,抬手触到她一只手掌,她猛地一下两手抓住他的手,那枯槁苍老的双手看起来十分细瘦,却力大无比,竟将李明烨抓得有点吃痛,“大人,老身确实眼瞎,竟不知您就是那平王府的世子,世子啊,求您发慈悲,帮我找到儿子吧!”
李明烨见她全身颤抖得厉害,知她情绪十分激动,生怕她一口气没接上来,出个闪失。他立马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口里不停安抚,“找,一定找,这样,您随我先进去,您再把您儿子的事给我细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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