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婚礼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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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婚礼全文》精彩片段

酒疯，说要把房子点了，我便将头重脚轻的他狠狠摁在了床上，结果第二天他跟别人说我这个当儿子的打老子。

我在三叔家问我爸，这半年车跑的咋样？他吸了一大口烟，过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团烟雾，浓浓的烟雾像一块幕布般将我和他隔了开来，他沙哑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嗓音隔着烟雾传过来，不好，环保检查，很多厂子都关闭了，路上也查得严，一点不都让超载，跑一趟赚不了几个钱。

我实在没有话讲，没等他把烟抽完，就匆匆离开了。

我在不知是谁家的洋芋地旁边看到了第一个要请的人，我踩着地埂走过去，说，宋叔，明天我三叔家办事情哩，想请您过来看个席。

然后递给他一盒烟，又从已经拆封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给他点上——这是规矩，三叔交代好的。

宋有福先将两只满是泥土，皲裂了的手在裤子上使劲抹擦了几下，一手接过烟盒，一手接过燃着的烟，凑上去猛吸了一口，可烟还是灭了，我用打火机又点了一次。吐出烟圈，宋有福说么麻达，都合适着哩，晚上我就过去。

没想到这是我今天点燃的唯一一支烟，其他四个要请的人有一家大门上挂着锁，剩下的三个都在田地里干活还没回来，我只好把三盒烟分别交给看家的两个小孩和一个回娘家串门的新媳妇，说明我的来意，让他们代为转交。

我回到三叔家时阵势已经摆开，酒桌底下躺着七八个空啤酒瓶和一个白酒瓶，王富贵已经喝迷糊了，眼神涣散，舌头也大了，翻来覆去说着一句话，我家军军报的这个大学远球着，婆娘不爱让去着。

三叔说，就我家可怜着没有大学生么，你问问谁家还没个大学生撒，人家的娃上的清华北大，也没见像你一样天天臭显摆，你个二球狗都不吃。王富贵哈哈大笑。

轮到陈天赐叫档，王富贵拖着瘸了的一条腿，一高一低地走到他身边，一把抓起桌上的四张底牌，一张张搓开，眯着眼睛瞅了一眼，立刻喊道，三档！陈天赐“啪”的一声打在王富贵的手背上，
，一出站就被拉人的司机围上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喊，岷县，岷县，岷县去不去？漳县了哎，漳县了，人拉满就走，只差最后一位了。

小伙子，你去哪儿的么，坐不坐车？一个有着高原红的汉子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冲我喊，我朝他摇摇头，没有停下脚步，他又用同样的话去问我后面的人了。

我在出租车和黑车司机组成的包围圈中艰难穿行，就像是在进行一场速度被放慢了十倍的橄榄球比赛。

马路边的大柳树下，两个带着蓝色边沿帽的老人在下象棋，其中一位的蓝色帽子被洗的有些发白；周围一圈看棋的闲汉，身上的白色背心都被向上卷到了双乳下，露出了高高挺起的啤酒肚。

到家时已接近傍晚，但我立刻就接到了任务，先是去邻居钱叔家借了一个大饭桌和一个遮阳伞，接着揣了六盒兰州烟，去请明天帮忙看席的村民。

虽然太阳斜照，但这时节白日长，离天黑还早，我沿着公路，凭借之前的记忆挨家挨户去请人。

路旁的庄稼长得很凶，葱葱郁郁的是包谷，金黄一片的是柴胡，如镶嵌在银河中，像蓝宝石般闪着光的是胡麻和黄芩，风一吹过，它们就朝着我挥舞胳膊，眨眼睛......

因为入不敷出，村里现在很少有人种小麦了，最多也就是给自家种个口粮，大部分人选择了更耐旱的玉米和经济效益更高的药材。

刚才在三叔家见到我爸，我有些意外，以为他不会来的。过年的时候他和三叔大吵了一架，起因是三叔说不想再当大车司机了，人不能打一辈子工，他想买一个大车，自己当老板，但钱不够跟我爸借两万块钱。

我爸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说，人家的大车都养不住，开始往外卖了，你还要买进，老板是人当的，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最后三叔从别处借了钱，买了大车，但两个月就亏了几千块钱，只好又卖掉，买了个即将报废的二手轿车开出租。

我这半年也没跟我爸打过电话，过年的时候他在外面喝的大醉，回家后耍

接到三叔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煮鸡蛋。

教练说刚健完身吃鸡蛋最好，可以保证蛋白质的充分吸收，夜间睡着的时候能帮你修复撕裂的肌肉纤维。

我把三个鸡蛋放进锅里，锅里的水占了三分之一，鸡蛋在水里沉沉浮浮，像极了在泳池刚练习潜水的人。我打着煤气灶的火，拧到最小，盖上锅盖，接起了三叔的电话。

三叔问我吃了没，我说吃了，问我吃的啥，我说拉条子，问我自己做的还是外面吃的，我说外面吃的。三叔说以后自己做，买个煤气罐和炒锅就行，便宜又管饱，我说好。

其实这些我租的房里都有，就是懒得做。刚开始健身的时候，为了吃的清淡点，自己做过一段时间，可清水煮鸡胸肉和西兰花实在不是人吃的东西，坚持了没几天就放弃了，这大概是我减肥一直减不下来的原因。

三叔在电话里叹口气，我以为他又要问我对象的事情了，没想到他说的是另一件事：咱家的招弟要结婚了着。我说，女大当婚，应该的。三叔嘿嘿笑了两声，竟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着。我问，什么时候结？三叔说，六月初八订婚，初九出嫁。

我点开手机日历，大后天就是六月初八。我说，后天我回来成不？三叔说，最好明天。我说，好。我很快就订好票，想着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打水漂了，请一天假还要扣两百块钱。

三叔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心思，说，钱这个东西，挣多少算够哩，你爸挣了一辈子的钱，过年都不回家，也没见富着，再说你奶上年纪了，活不了几年了，你多回家看看她，从小她就心疼你一个。我说，好。三叔说，开了一宿的车，困得不行了，要早点睡。

鸡蛋已经煮够了十分钟，再煮下去，就该老了，营养会流失。我关掉煤气，倒掉锅里的开水，倒进凉水——凉过的鸡蛋好剥壳。

这时候二哥回来了，他是二房东，也住这屋里。整个房间大概八十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二哥收了房之后又把客厅隔成了一间房，还带个阳台，我就住这
的汗。

卧室的门是由我三个堂妹和她们的几个表姨把守的，可不好攻克，而且三叔的话也不一定好使。苏新城在门外急的跺脚，可里面的人丝毫不让；我有些无聊，拆开两个红包，都是五块钱的。

接亲的车将送亲的人拉到了苏新城家，可院子实在太小，人坐不下，只能让老人孩子先坐。没地方坐的男人们都倚墙站着抽烟，女人们则聚在一起嗑瓜子，闲聊。

我端起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发现水是温的，茶叶完全没有泡开。堂妹和苏新城跟着长辈们祭拜了中堂的苏家先人，就被人簇拥着进新房了，街邻的老人孩子挤在窗户前，伸长了脖子，抢着看新娘子。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我们又坐着接亲的车来到了县城的一家酒店，里面布置的相当喜庆。

婚礼主持人上台，机械地说着吉利话和俏皮话，一步步引导着，让新郎又上演了一次求婚的戏码：苏新城半跪着将戒指戴在新娘的左手无名指上，新娘含泪接受了。

主持人鼓励一对新人拥吻，又煽动现场的人加油助威，在一阵阵呼喊声中，新郎新娘终于吻在一起。接下来是新人给父母敬茶，主持人越说越煽情，说的两个老人不停地抹眼泪。

这时候，有些心急的人已经吃起酒席了，我看到有人偷偷把一盒烟揣在了怀里，又将一瓶白酒塞进包里。

我这一桌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妇女，没人抽烟喝酒。我帮我奶奶，姨奶奶和舅奶奶们夹菜，盛汤，俨然一个服务员；酒席吃完之后，我又帮她们打包吃剩下的花卷，糟肉和羊排。

酒席散场，我将几位老人送上回家的班车，自己直接去火车站。到西安我的住处时，已经半夜两点多了，隔壁的房间都安静下来了；我怕吵着别人，小心翼翼地冲了个澡。

一觉醒来时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我看到手机上老板给我发的消息：怎么还没来上班？之前请假的时候我确实跟老板说过今天上班，可现在我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反正已经迟到了，索性睡到中午，下午再去公司。
间，房租一个月九百，押一付三。

二哥是榆林人，今年三十四岁，比我大两岁，身高一米八，比我高出一头，体重和我差不多。

你又煮鸡蛋？二哥说。锅里的鸡蛋替我回答了他。我说，你相亲相的咋样？二哥摇摇头说，没戏，人家看不上我，又要本科学历，又要西安有房，贼，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健身了。

我说，反正家里给你介绍的多，接着相就行了，倒是我，你说要给我介绍的榆林妹子咋样了？二哥说，你急啥么，我这不正帮你物色着么。我说，好，只要你上心就行。

我拿上鸡蛋，和二哥一起往回走，刚出厨房，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我冲二哥无奈地笑笑，看看运动手环，时间刚过10点。

声音是从我隔壁的房间传出来的，里面住的是一对情侣，男的瘦不拉几，大概一米六的样子，据二哥说是南方某省的老板，家里有妻有儿的，来西安做生意。

女的和男的一般高，身材微胖，经常画着很浓的妆，可仍然遮不住满脸的青春痘和深深的黑眼圈，在小区附近的一个药店做导购，我之前去买感冒药的时候见过一次她穿高跟鞋和白大褂的样子，挺像回事。

听着抑扬顿挫的叫声，二哥咬着牙说，贼，这俩驴日的一天没完了还，过几天老子就把他们都赶出去。

从西安到我家要花将近一天的时间，先坐六个小时的火车到县城，再坐一个小时的大班车到镇上，到村里。

西安火车站外面依旧人潮涌动，两个穿着警服的人随机从将要进站的人群中拦住一两个，检查身份证，核对照片。

候车室人满为患，我只好找个相对不拥挤的地方站着。远处洗手间里的味道一股股袭来，熏得人头昏脑涨。

一只布满皱纹的手颤颤巍巍端着一碗泡面在旁边的开水房接开水，后面一个发福的秃顶中年男人皱着鼻子，拿着保温杯排队，不远处一个女人轻轻摇晃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婴儿，嘴里也许还哼着歌谣，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一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