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余多正要开口,就见韩怀瑾看了她一眼。余多虽不解其意,但还是默契的住了口。
果然,就见韩氏接了话头说道:“亲家翁,此事是我提议的。小郎苦读这么些年,一直在书本里头做学问。我正想着借此机会,让他多走多看。不光如此,我还想着让多多也一同去。我教导她这么久,小娘子的聪颖明慧之处,想必你们皆心中有数。既有此机会,何不让她也跟着出去见识一番,也好过被局囿在这闺阁之间、方寸之地?”
因是韩氏如此说,余三郎和孙氏倒不得不慎重起来。一直以来,不论是纺车改良还是红糖一事,余三郎和孙氏皆认为余多有此作为全靠韩氏教导有方。况且,他们先前不答应,也是怕韩氏和韩怀瑾心有顾忌。如今既然对方自己提了,好似也没有什么理由再阻拦。
余三郎打心眼里也把余多当半个小子看,很多事情只要大体上不错,都愿意纵着她。余三郎同孙氏对视一眼,见她似也有些松动,想了想便答应了:“既然亲家母也如此说,我这个当爹自然也不会阻止。到时你便同我一起去,只不过一路都要扮作小郎君,万不可露了馅。”
“阿爹,我保证!”余多欢快的心都要飞了,她抱住韩氏的一只胳膊,奶猫似的边蹭边道谢。
韩怀瑾眉眼带笑的看着,心中莫名欢喜。
既然定下此事,余三郎便找来付郎君,一同商议南行的相关事宜。这其中只有付郎君有经验,便由他打头,其他人补充。
“我们平日里南来北往,行商运货,大多数全靠水路。只不过如今天江水位高涨、凶险湍急,且河中情形不明,来往的船只怕是都停运了。如此一来,便只能走陆路,倒是更稳妥些,只不过时间就要更长了。”付浩然冷静的分析道。
“无妨,我们也不赶时间,还是安危最重要。”余三郎作为一行中年纪最长、辈分最高之人,考虑事情自然是求稳。
余多和韩怀瑾也没甚意见,反正是出门游历,怎么走都可以。
“既如此,那咱们便出江北府往西行,进了云贵府,再往南。穿过丛山叠嶂,不出月余便能出云贵而进岭南,到时便能寻到我家的商铺,立时叫人来接。”
“那群山丛中可是路途艰险或是有土匪?”余三郎不免有些担忧,看向付郎君问道。
“艰险是难免的,倒也不至于太过难走。都是南来北往的商人踏出来的路,我也走过几次,颇为安全。至于土匪,我自幼跟着家中长辈出门经商,倒也有几分面熟,想来问题不会太大。”
“我曾在书中读过,云贵之地多毒虫,此去是否该备些防虫的药丸?”韩怀瑾虚心求教道。
“韩小郎心细,云贵确实是毒虫蛇蚁最多,自当采办些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咱们可以等到了云贵府再买,一来药材更齐,二来药力更强。”付浩然见他一介秀才,反而虚心同自己一个商人请教,神色间也并无半分鄙夷轻蔑之色,语气越发真诚了几分。
“还是付郎君有经验。”韩怀瑾难得称赞道。
“哪里哪里,不过是些行路经验,当不得韩郎君如此。”付浩然连连摆手,谦逊道。
“听闻南方湿热,常年着单衣,真也不真?”余多好奇的问道。
“妹妹说的极是,我们岭南四季暑热,并无春夏秋冬之分。”
几人一边商议一边补充,如此很快定好了大概的路线,又定下来出行的大概日子。因着江北府大水,采办不便,几人便商议着等进了云贵府再行采办。倒是余多的衣服要准备起来了,她仅有的一套男装还是拿韩怀瑾的衣服改的。
为此,余三郎又跑了一趟县里,买了些细布回来。让孙氏抓紧时间,给她又裁了三套男装。
九月初的时候,余家村已经甚少见到流民。大部分人在官府的安排下都归了乡,少部分去了望江县一带修筑堤坝。听说如今工钱开的极高,一百二十文一天,家中有多余劳力的都去了。
有了官府出面安置,余家村逐渐恢复了安宁。不必再担心家中安全,南行的日期便也提前了。
临出行前夜,余多晚上起夜。门才拉开了一道缝,就见院子里头隐约站着两个人。她心下一惊,正要喊出声,却灵光一现,蓦地收声。院子中的人不是阿姐和付郎君两个又是谁?只不过这大半夜不去睡,站在院子里头作甚?她好奇地打量,就见付郎君仿佛是将一个东西塞给了阿姐,阿姐也解下了腰间的荷包,系到了付郎君的腰间。
“非礼勿看!非礼勿看!”余多默念了几句,又关上了房门,回屋歇下了。
次日一早,四人坐着租来的马车出发时,余多果然暼见付郎君腰间系着个新荷包。她心下暗笑,眼睛余光带到韩怀瑾身上。见他腰间也系着当初订亲时作为信物的玉佩,抬头间迎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不知怎得想到昨日月光下的场景。余多脸上一红 ,忙转过头看向了窗外。几人一路不停歇,走了四五日,才出了江北府。他们准备的干粮不多,原计划着进了云贵省找个县城采买的。谁曾想往西的官道被山上滑落的泥石冲毁了,不得已绕了段路,硬是多耽搁了两日。最后干粮吃没了,饿着肚子进云贵府后寻到了一户农家,方才换到了些吃食。
到了吴川县,也就是进山前的最后一个落脚点了,后面的路都得步行。
几人便打算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