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圣女平静地听他说完,曾经心口中不知滋味的情绪缓缓消退。
她轻轻点了点头:“哦。”
像是聆听众生苦楚的圣母,稍含悲悯的轻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燕星河沙哑的声音念起这句再熟稔不过的歌谣,他顿了顿,“其实这首诗,是我写给你的,一直都是。”
“从前,我只敢借着教阿月习字的时候,才敢将心意落诸纸上。”
而只有现在,他才敢向这位异族姑娘大胆地念诵。
他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被礼义束缚了眼,不能早一点发现自己的心意。
不能早一点对她说。
燕星河的身体忽如玉山倾颓下去,圣女微惊。
便见他倏然跪倒在她身前,虔诚如膜拜神灵的信徒。
“南星,事到如今,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心甘情愿。
可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意做我的淑女、还愿意跟我走么?”
南疆圣女后退一步,他便跪着走进一步。
祈求着他的神明——俯首垂怜。
南疆圣女微微一叹:“木已成舟,懊悔又有什么意义?”
“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但是这些前尘往事,是属于司南星的东西。”
“对于南疆圣女而言,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平心静气,别再加重你的伤势了。”
“别管什么南疆圣女!”
清冷孤傲的剑仙红着眼,“只要你愿意,不管什么南疆仙门,什么都不能阻碍我们。”
说话之间,燕星河周身隐隐可闻金石之声,才能隐隐窥见那位曾经无双剑仙的峥嵘锋芒。
“只要你愿意,只要……没有什么只要。”
南疆圣女打断他,掀起眼帘,对上他通红锐利的眼眸,“你费尽心机,终究还是将我推上了圣女之位。”
“正如老族长所言,因缘造化,自有天定。
燕剑尊!”
“修行者不该执迷。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若我偏要强求呢?”
燕星河眼睛越发猩红,他站起身,按住腰间长剑:“若我偏要强求,南疆谁能阻我?”
南疆圣女淡淡道:“——我不愿意。”
燕星河怔了一瞬,片刻后,寒意彻骨,浑身冰凉。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司南星在回答他先前的问话。
——“你还愿意成为我的淑女、跟我游历遍这个大千世界吗?”
她说:“我不愿意。”
一口鲜血,从喉间喷涌而出。
他干呕着,仿佛要呕尽心血。
圣女离开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一道傩法落在燕星河身上,身上痛立止,心中疼未歇。
清冷的剑仙犹如一只困兽,挣扎着起身,用嘶哑地声音朝着唯一的神明摇尾乞怜:“南星,你不能将我一个人拉入情爱的泥淖,然后自己挥一挥衣袖,抽身走了——是你说的,一年、一百年,你始终会等我的,不是么?”
南疆圣女轻笑:“是的,司南星会等你。”
“可是燕剑尊,你忘了么?
如今,忘情蛊就种在这里。”
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她已经死了,被忘情蛊杀死了。”
“如今活着的,只有南疆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