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星就任后,就抛开琐事,全身心投入春狩的准备中。
她不想见燕星河,那人也并不出现在她面前。
本以为此生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只是这段时间里,她似乎总能在各个地方,听到这位燕剑尊的消息。
“圣女,咱们春狩备的药还缺了好些,大伙急得团团转,多亏燕剑尊连夜开炉,炼制了数百枚太上真灵丹送来,人都憔悴许多。”
“圣女,南疆十万大山丛林好生凶险,斥候差点回不来了,还是燕剑尊分身相护,还费了好大心血才绘制了这幅凶兽分布图送来。”
“圣女,听说燕剑尊今日跟在咱们队伍后面,杀了一伙强大诡谲的梦妖,听说神魂还被它所伤,哎,真是祸事了。”
“圣女,燕剑尊的伤似乎加重了一些,您真不去见他吗?”
他从不出现,却以这种润物无声的姿态强势入侵了她的生活中。
让司南星静如平湖的心,总是因为他掀起微微的涟漪。
她微微皱眉,压下心头不适,淡淡反问道:“以他的修为手段,也会受伤吗?”
“凶兽伤身,梦妖伤情。”
一旁议事的老族长叹惋,“燕剑尊是心有挂碍,故而会被梦妖所伤。”
司南星放下十万大山的地图,瞥了老族长一眼:“身上疾好治,心中病难医。
我术法不精,恐怕治不了这位剑尊神魂之伤。”
对上老族长的目光,司南星又有些迟疑:“……族长是觉得我该去见他?”
老族长摇了摇头,目光慈和:“圣女是南疆至尊,南疆诸事都仰赖圣女裁断,老夫岂敢越俎代庖?”
司南星轻声一叹:“老族长的口气,像是替他做说客来了。”
老族长又摇头,摊手道:“老夫绝非他的说客。”
“平心而论,老夫并不喜欢此人——偏执孤傲,一身中原人的臭脾气。
可站在南疆的立场上,有功之人可该赏?
因南疆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可该慰问?”
老族长一番话,倒把司南星问得怔住。
她指尖轻叩桌案,用忘情蛊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缓缓道。
“南疆圣女,当心如琉璃,大公无私。
他与我之间,牵扯颇多,我若再见他,恐怕惹人非议。”
老族长笑叹:“圣女啊,若真心如琉璃,物议纷纷何惧?
前尘往事何妨?”
老族长走了。
却给司南星留下了满腔纷扰。
诚如老族长所言,若她当真大公无私,问心无愧,难道她还不敢见燕星河不成?不见燕星河,岂非本就是一种偏私?
眉心微跳,司南星静默良久,眼底掠过一丝迷惘。
世事纷繁,竟连忘情蛊也无法助她分辨对错。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南星,别走!”
燕星河惊起,拼命地想要抓住司南星的手,可等抓到一片虚无后,终于明白——梦醒了。
眼前是南疆族人们关切的脸,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老巫医,你的药怎么还没起作用?”
“就是,你看,燕剑尊噩梦缠身,精神头越来越差了。”
眼看着众人要掀起声讨巫医的浪潮,燕星河忙苦笑阻拦。
他噩梦缠身的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清楚么?
他流连梦中,不是因为药不奏效,只是因为他放不下那位梦中人。
即使知道那是虚假的幻梦,他依旧甘之如饴。
就在纷扰即将平息之际,这处十万大山的临时营帐的角落,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片苍蓝色的衣角。
燕星河愣怔片刻,抬眼望去。
凤凰傩面后,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静静朝他看来。
他浑身猛地一震。
耳边万千嘈杂在霎时间静默下来,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那一抹醉人的苍蓝。
“南星……”他喃喃,“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