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上战推文 > 其他类型 > 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

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

剥壳的小蛋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婢女的冷汗瞬间从脊背一路攀上头顶。“世子爷,奴婢不敢啊!”她说着就跪了下去,鞭子也丢在地上,慌忙磕头,一下接着一下的磕,“求世子爷饶命!”谢摇光瞬间气结。心里说不清的憋闷,又痛苦。“你是观音,你为何下跪,给我起来,我让你打我,你动手啊!”婢女万分惊诧。只剩下磕头求饶。“奴婢不敢!奴婢错了,爷,奴婢不该痴心妄想!都是奴婢的错!”太错了,一切都太错了。这个世子爷明显是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这根高枝不攀也罢,小命要紧……她还没想到如何能逃出去,就被人一下扼住了脖子,越收越紧。谢摇光掐着女子的颈项,强行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我跟你说了,不要跪,我不准你跪。”女子艰难的呼吸着,本就蒙着面,这下更是难以呼吸,脸色都跟着泛起闷色。“世子爷……饶命...

主角:沈青拂宁玄礼   更新:2025-01-03 19:10: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青拂宁玄礼的其他类型小说《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剥壳的小蛋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婢女的冷汗瞬间从脊背一路攀上头顶。“世子爷,奴婢不敢啊!”她说着就跪了下去,鞭子也丢在地上,慌忙磕头,一下接着一下的磕,“求世子爷饶命!”谢摇光瞬间气结。心里说不清的憋闷,又痛苦。“你是观音,你为何下跪,给我起来,我让你打我,你动手啊!”婢女万分惊诧。只剩下磕头求饶。“奴婢不敢!奴婢错了,爷,奴婢不该痴心妄想!都是奴婢的错!”太错了,一切都太错了。这个世子爷明显是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这根高枝不攀也罢,小命要紧……她还没想到如何能逃出去,就被人一下扼住了脖子,越收越紧。谢摇光掐着女子的颈项,强行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我跟你说了,不要跪,我不准你跪。”女子艰难的呼吸着,本就蒙着面,这下更是难以呼吸,脸色都跟着泛起闷色。“世子爷……饶命...

《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婢女的冷汗瞬间从脊背一路攀上头顶。

“世子爷,奴婢不敢啊!”

她说着就跪了下去,鞭子也丢在地上,慌忙磕头,一下接着一下的磕,“求世子爷饶命!”

谢摇光瞬间气结。

心里说不清的憋闷,又痛苦。

“你是观音,你为何下跪,给我起来,我让你打我,你动手啊!”

婢女万分惊诧。

只剩下磕头求饶。

“奴婢不敢!奴婢错了,爷,奴婢不该痴心妄想!都是奴婢的错!”

太错了,一切都太错了。

这个世子爷明显是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

这根高枝不攀也罢,小命要紧……

她还没想到如何能逃出去,就被人一下扼住了脖子,越收越紧。

谢摇光掐着女子的颈项,强行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我跟你说了,不要跪,我不准你跪。”

女子艰难的呼吸着,本就蒙着面,这下更是难以呼吸,脸色都跟着泛起闷色。

“世子爷……饶命……”

“滚!”

他松了手,女子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他愤怒的收回视线,“滚出去!”

婢女如蒙大赦般,

落荒而逃,赶忙逃了出去。

管家硬着头皮进来,“爷,这次您也不满意吗。”

谢摇光沉默了许久,却道,“把密探叫回来。”

“啊?是。”

王府密探一头雾水的又回来,“爷,有何吩咐?”

谢摇光沉声,“给元侧妃的信送出去了吗。”

“尚未,属下这就去送。”

“不必了,拿过来。”

密探只得双手奉上。

谢摇光看也不看对准烛台烧了个干净。

管家跟密探两人面面相觑,这,这是怎么回事。

书案上,砚台没墨。

谢摇光从不爱动笔,更不爱书画笔墨,眼下他磨了墨,跟着在信纸上潦草的写了几个字,随手递给密探,“去,给元侧妃回信吧。”

密探惊讶的愣了一会,“是。”

……

东宫,芳华殿。

等待多日的密信终于有了回应。

怜香递信进来,“主子,这是江怀王府的回信。”

楚灿脸上浮现喜色。

她记得谢表哥那儿是有密探的,探听点靖侯府的隐私应是不难。

她接过来,赶忙拆开,

里面只有谢摇光龙飞凤舞的亲笔:

并无异样。

只有这四个字。

楚灿一愣,怎么,怎么没有异样吗?

宫外谢家密探查了这么多天,所有的结果就是,没有异常之处?

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

难道,沈侧妃,真的就是一清二白的无辜吗?

她若真是如此单纯,

又怎么躲得过赏菊宴的杀局?

莫非,真的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楚灿茫然的撕碎信纸,跟着扔进花盆里,她思索了一晌。

“怜香,常熹殿有个莲儿,把她喊过来。”

“奴婢这就去。”

……

常熹殿。

近来也快入秋了,空气有些干燥。

沈青拂往手上也涂了一些玉容膏,好好养护她这双手。

“主子。”

“嗯,说吧。”

侍琴压低声音,“奴婢瞧着一直在外殿伺候的莲儿,近来有些不安分,时不时的偷偷往内殿跑,好像还去了芳华殿好几趟。”

“噢,晓得了。”

沈青拂慢条斯理的抚摸着自己的手,滋润的玉容膏养得她的手都透着一层光泽。

她歪了歪头,微笑,

“既然她们这么想偷窥我,那我怎么也得回送一份大礼。”

乾清殿。

宁玄礼下了早朝,尚未用膳。

季长晖呈上了两个食盒,“殿下,常熹殿送来了早膳。”

第一个食盒里,

清粥小菜,甜食蜜饵。

并无特殊之处。

只是碟子底下压着张纸条,上面是她飘逸灵透的字迹:

沈侍卫染病,今夜无法当值,望殿下原谅。

宁玄礼神闲气定的挑眉。

好好的,病了?


侍琴心疼道,“殿下,我们主子因那日在坤宁宫的事,终日寝食难安,心里一直觉得懊悔不已,再加上殿下这几日都没有来过常熹殿,所以我们主子忧思过甚,这才没有胃口的。”

沈青拂眼眶泛红,咬着唇,“妾已分外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小傻子。”

宁玄礼抬指拭掉她的泪珠,嗓音温柔,“孤做事从不后悔,阿拂,你也要一样。”

沈青拂坦白的扯了下嘴角,“可是妾很笨拙,实在办不到。”

她向来澄澈干净,如同白纸一般。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宁玄礼淡笑,“孤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沈青拂愣了愣,勉强牵起嘴角。

她近来是有些瘦了,连腕间的镯子空隙都变大了点。

宁玄礼吩咐道,“把膳食呈上来。”

侍画赶忙递上来,因为沈青拂近来没有胃口,所以饮食也都是清淡的,仅是一碗简单的芙蓉百合莲子粥,她平日也只喝掉一半罢了。

他按着她肩膀,让她坐回秋千上。

“吃这么少,你把自己当猫了。”

那一瞬间有紫藤花的花瓣飘下来,倏忽随着夜风飞尽。

沈青拂仰起头看着他,只好接过碗。

她跟着吃了两口,便有些反胃似的作呕起来,皱起了眉头,抚上自己的胸口。

“阿拂,怎么了?”

“妾……无大碍。”

她淡淡一笑,“近来都是如此,吃不了几口就犯恶心,想来应是胃口不佳,或许过几日就好了。”

宁玄礼若有所思的怔了怔。

他沉默了一会,又似欣喜又似克制,小心翼翼问道,“阿拂的癸水可有几日推迟了。”

沈青拂面上一红,垂下头去。

“殿下怎么问妾这个……”

侍琴恍然一惊,喜上眉梢,“殿下,主子的月信确实推迟了五六日了!”

宁玄礼立马吩咐,“去请太医。”

沈青拂犹豫了一下,茫然道,“殿下,妾只是胃口不佳,尚不用劳烦太医。”

却不想他竟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修长冷白的手指,骨节分明,那指腹上的薄茧微磨,他握得她很紧。

他手的温度,很温热。

沈青拂勾起嘴角,半是喜悦,半是不解,“殿下为何将妾握得这么紧啊。”

宁玄礼幽深的墨眸泛起晶亮,他薄唇跟着上扬,弧度不小。

“阿拂,也许……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啊,真的吗?”

沈青拂惊喜的一下站起了身,身后的秋千微微摇晃。

她不禁抚上自己的腹处。

常熹殿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侍琴欣喜喊道,“殿下,主子,秦太医到了。”

秦太医行礼,“给殿下请安,给侧妃请安。”

“不要麻烦了,快过来看看,沈侧妃的脉象,是否是喜脉。”

宁玄礼紧盯着秦太医。

这位秦太医是有名的妇科圣手,太医院的院判,医术甚为高明。

秦太医应下,立马搭了脉,

片刻后。

沈青拂眼里有憧憬,有忐忑不安,却又分外期待。

“太医,如何啊?”

秦太医收回手,赶忙跪下道喜,“侧妃主子的脉象滑动有力,如盘走珠,是明显的孕脉啊,恭喜太子殿下,侧妃主子有喜了!实乃东宫之大喜啊!”

宁玄礼难掩悦色,拢住了沈青拂的肩处,收得很紧,“太好了,阿拂,我们有孩子了。”

沈青拂有一瞬间的惊讶,一瞬而逝。

原来他竟这样高兴。

她脸上跟着立马浮现喜悦,惊喜的回抱住他,“殿下……这是真的吗?妾好似如在梦中。”

“恭喜殿下,恭喜主子。”

“恭喜殿下,恭喜主子。”

宁玄礼旋即一挥手,“赏,通通有赏,孤要大赏常熹殿。”


芳华殿。

楚灿就这样枯坐着,眼里无神。

她已坐了整整五个时辰,只盯着烛台上那截燃到尾部的蜡烛,一滴一滴烛泪滑落,红得耀眼灼目。

宁玄礼已经走了五个时辰了。

呵,看来是宿在绽昙殿了。

“主子,已经寅时初了,您快安寝吧。”怜香心疼道。

楚灿深吸一口气,冷笑,“原来我已经在这儿坐到第二天了,怪不得天外似有亮色呢,呵。”

她早知宁玄礼的心不会为她一人停留。

上一世的教训,让她心死。

但没想到,这一世,竟是她亲手把沈侧妃送到了宁玄礼身边。

楚灿缓了缓心神,冷静道,“我让父亲去国寺里求一串菩提佛珠,父亲可让人送来了吗?”

“回主子,已经备好了。”

“那就好,给皇后娘娘的东西,必要是最好的。”

她要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妃之位,必须让皇后满意才行。

尽管她知道,宁玄礼是一定会让她做太子妃的。

楚灿收敛起所有情绪,只剩下疲惫,“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去给皇后请安了,皇后爱喝的祁红,也要一并备上。”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

-

常熹殿。

崭新的匾额被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换上,这可是太子殿下亲笔题的字,常熹,日月以为常,光明以为熹。

可见沈侧妃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季长晖过来送下赏赐时,人还是懵圈的,但还是照吩咐办事,“太子殿下有旨,赠常熹殿浮光锦二十匹,四季花卉二十盆,翡翠美玉两斛,珍珠养颜膏二十罐,珍稀药材二十斤。”

“谢殿下赏赐!”

“谢殿下赏赐!”

几个侍女都好生的送了季长晖出去。

侍琴欣喜的返回殿内,

沈青拂才悠悠转醒,她慵懒的扶着帷帐起身,浑身没劲,侍琴赶忙过来扶住她,“主子,您不再睡会了吗?殿下交待过,您今个儿可以不用起来的。”

他还真体贴呢。

要是真这么体贴的话,昨晚她说让他停下他怎么不停?

沈青拂被侍琴扶着去了浴室,身上唯一一件寝衣脱下来,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到处都是梅花印,看一眼都让人眼红心跳。

“主子,奴婢放了松针白檀,还有玫瑰花油。”

沈青拂懒散的嗯了声,踏入水中,慢慢浸入,抬手搭在浴池的边缘,那一段藕臂都有不少的红痕。

“侍琴,殿下赏赐过的那套玛瑙头面,你去找出来。”

“是,主子。”

沈青拂倦然的闭上眼,

她对这种事其实一点也不陌生,在现代也交过不少男朋友,她熟练得很的。只是昨夜她还要装作青涩生疏的样子,扮演着被他一点点侵略征服,好像陪着他一同清醒着沉沦。

她泡了一会池水,起身,拿起屏风上干净的中衣换好。

径直走到梳妆台处,慢慢的梳着头发。

她身后一道黑影闪过,跪在地上,“主子。”

沈青拂懒倦,“何事。”

墨惊雪递上一封信,答道,“属下截到元侧妃密信,是从东宫送往江怀王府的。”

她单手接过信,展开。

楚灿这封信,是写给江怀王世子谢摇光的。

谢摇光,是楚灿的表哥。

其人风流多情,尤爱美人。

她记得原书里到了后面,楚灿做了皇后之后,才会联系上这个谢摇光,江怀王手里有兵权,她没少在朝堂上发展自己的外戚势力。

现在,楚灿连太子妃都还没做上呢。

这么快就联系上谢摇光了。

这封信上写,楚灿要谢摇光近来多去庙会消遣,届时,她会为他送上一个绝色佳人。

啧。

沈青拂将信扔给墨惊雪,“既是送往江怀王府的,就由她送过去,把信补好,不要被人看出拆过的痕迹。”

“属下明白。”

墨惊雪略抬起头,眼下的乌青尤为明显,他问道,“主子,您如今,心愿得偿了吗?”

“尚未。”

“属下会陪着主子,直到您心愿得偿。”

“主子,玛瑙头面找来了。”侍琴的声音在殿外由远及近,墨惊雪很快转身,隐入暗处消失不见。

赤金累丝嵌红玛瑙头面,华贵异常。

沈青拂挑了一对小钗,一对手镯,一只戒指。

这对小钗就插在皇后娘娘赏赐的石榴花钗底下,不细看是看不着的,这才是不显山不露水。

她微笑,“辰时到了,去给元侧妃请安吧。”

侍琴也随之微笑,“元侧妃送了主子这样一份大礼,咱们是得去谢谢她。”

芳华殿。

沈青拂端坐许久,才见到楚灿不紧不慢的走来。

楚灿脸色疲倦,虽有笑意却不达眼底,“沈侧妃,让你久等了。我去坤宁宫见了皇后,陪了娘娘用了好一会的茶,这才回来的。”

“给姐姐请安。”

“免礼。”

楚灿坐得端正,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皇后娘娘说了,咱们身为太子殿下的侧妃,就要为他绵延后嗣,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沈青拂乖巧点头,“姐姐说的是。”

她这颔首的幅度不大,却带动发间上的那对小钗,也跟着晃了晃。尽管钗的主人为了低调,藏在了石榴花钗之下,但还是很轻易就吸引人的目光。

楚灿一下目光收紧。

那对小钗,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上一世,大婚之夜的第二日,

宁玄礼就将这套玛瑙头面送了来,

这一世,他竟然送给了沈青拂!

宁玄礼,你果真没有心!

她挤出一丝笑,问道,“沈侧妃,你这对新钗,可是殿下所赐?”

沈青拂目光单纯的望着她,抿着嘴角含羞带怯,不置可否,“这还是要多谢姐姐,若无姐姐成全,妹妹焉能自愈心病呢。”她说着抚上鬓间,柔软的轻纱袖口跟着垂下,不经意间露出里面那对玛瑙手镯,显得她的手腕更加莹白如玉了。

楚灿顿时僵住。

果真是一整套的,一整套都给了她!

她以为只是改换了殿名,送了厚赏。

想不到其中还有这套头面!

楚灿脸色变了又变,几欲沉不住气,她勉强自己冷静,“沈侧妃,你我同为殿下的后妃,你自然无需跟我道谢。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殿下高兴即可。”

沈青拂崇拜的看着她,“姐姐当真贤惠。”

贤惠?

楚灿更加坐直了身。

她早晚都是宁玄礼的正妻,自然是要贤惠得体的。

彼时,殿外一声唱喏:太子殿下到——

两人纷纷行礼。

“太子殿下金安。”

“拜见太子殿下。”

宁玄礼俯下身,两只手分别递到两人面前,一手一个扶了起来,“孤才下早朝,听闻江南遍地丰收,孤正高兴着。”

楚灿淡笑道,“喜事到,灯花爆。妾今早还看见芳华殿的烛花爆了两下呢,看来是特意来恭贺殿下的。”

宁玄礼难掩悦色,“灿灿真会说话。”

他跟着漫不经意掠过一眼旁边的沈青拂,未动声色。

楚灿笑意微僵,

他眼里竟不知不觉已有了沈侧妃。

她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常,“殿下,眼下正值七月,宫外多庙会,妾听皇后娘娘说,此时酬神纳礼,祈福点灯,灵验得很呢。皇后娘娘的意思,自是愿殿下福遂康宁,子嗣昌隆。”

宁玄礼若有所思。

沈青拂眼前一亮,“殿下,庙会上有意思的东西多着呢,妾从前在家里时,就常去庙会上玩,妾最爱扮观音了。”

“你还会扮观音?”

宁玄礼挑眉看她,“孤看你只顾着玩倒是真的。”

沈青拂扁扁嘴,不说话了。

楚灿咬了一下唇,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她一定要在宁玄礼跟前表现出贤惠大度,“殿下,沈妹妹还小,贪玩也是有的,您不要跟她置气。”

她看上去平和从容。

宁玄礼朝楚灿点了一下头,似有欣慰。

“既然是母后的意思……”

他思量片刻,“待过了明日,料理完政务,孤随你一同出宫祈福。”

楚灿欣喜一笑。

旋即又道,“沈侧妃这样喜欢庙会,出宫祈福,你便也跟着一同去吧。”

沈青拂犹豫了一下,“妾怎好打扰姐姐跟殿下。”

楚灿心里哼笑了声。

她倒还算识趣。

不过,这次庙会,她却必须得跟去。

楚灿正欲回应,

谁料太子殿下却已开口,“你也是孤的侧妃,自然也要遵循母后的教诲,不可不去。”

他这话掷地有声。

楚灿脸色变了几变,强行保持着端庄大方,“是啊,沈侧妃。”

她调整语气,尽量平静道,“我们都是殿下的后妃,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是要为殿下绵延后嗣,为大祁开枝散叶。”

“姐姐如此贤德。”

沈青拂目光里满是艳羡和钦佩,“……不像我,只知道贪玩。”

宁玄礼悠声朗笑,“想不到阿拂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

楚灿面色一僵,手里的锦帕狠狠攥紧。

他这样的笑声,从前是只有对着她才有的。

宁玄礼,

莫非,你真的对她动心了吗?

……

楚灿已不知今日是如何送了太子殿下和沈侧妃离开芳华殿。

她心里只剩下强压下去的酸涩。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欲擒故纵。

她这颗心,只想用无边的权势来填满,才不会这么空虚寒冷。

“给表少爷的信,送去了么。”

“主子放心,奴婢已派人送去江怀王府了。”

“嗯,那就好。”

楚灿的情绪顺畅了一些,卸去所有伪装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

这一整夜,终于在此刻才睡得着。

-

翌日,宫外。

静心寺前停了一辆华贵马车。

此处是京城最大的寺庙,这里既供奉三清,又供奉佛祖菩萨。

人杰地灵,香火不断。

今日有庙会,人就更多了。

“长晖。”

宁玄礼吩咐道,“你亲自陪两位夫人进去祈福。”

“是。”

今遭是太子殿下携两位夫人布衣出巡。

难得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

季长晖脚步轻快,取了香,分别递给楚灿跟沈青拂。

楚灿执香祈福。

默默在心里念道,信女楚氏,愿诞下太子殿下头胎长子,求菩萨成全心愿。

她将香放入香炉。

沈青拂跟在她后面,执香走近。

她这辈子笃信唯物主义价值观,一不信神,二不求佛。

既然如此,那就……

沈青拂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她心里道:

诸天神佛在上!

我沈青拂不信不求,今遭不过为避人眼目。

我所求所愿,皆靠自己,

不劳诸位保佑。

他朝富贵荣华大权在握,母仪天下,我要我的名字记在青史之上,万古流芳。

诸位,尽可在天上好好看着,

只要尔等袖手旁观。

善哉!

看她表情如此虔诚,楚灿问道,“不知妹妹许了什么愿啊?”

沈青拂笑了笑,“姐姐,心愿说破了,可就不灵验了。”

她停顿一下,道,“我的心愿,姐姐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楚灿了然的勾起一抹笑。

像沈青拂这样痴心的女子,既深爱宁玄礼,最多便是祝宁玄礼福遂康宁,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愿?

季长晖回禀道,“四爷,两位夫人都祈福过了。”

宁玄礼嗯了声,目光沉着。

他望着这桩庙宇,心里的想法突然变得简单了许多,再无甚纠结。

楚灿,沈青拂,都是他的女人。

只要他公平对待,灿灿和阿拂,在他心里都会是平等的地位。他并非圣人,心中就算容纳了两个女人,又有何不可?

出了静心寺。

正值庙会,街上热闹非常。

有对酒的,有下棋的,还有在河边放灯的。

沈青拂换了一身白色暗绣轻纱裙,头上束着珠玉冠,垂下两条白色丝绦,一直搭在腰际,她笑着捧住宁玄礼的手,“夫君,你陪姐姐玩吧,妾要去酬神咯。”

她这身打扮,如观音临凡,

知道她贪玩,从没想过她还能玩出个名堂来。

宁玄礼眯了眯墨眸,拿过一方丝帕蒙上她的脸,“观音法相众多,轻易不露真容,知道么?”

“知道了。”

她笑着带上侍琴便径直去了,宁玄礼吩咐了两个侍卫跟上她。

楚灿望着沈青拂离去的背影,眸色越来越阴深,她收回视线。

“夫君,我们去放花灯吧。”

“也好。”

往河边走去,桥上人众多,花灯也各式各样。

楚灿挑选了一个小兔子花灯,难得露出一丝真心的笑。

……

凤凰台。

如今酬神的戏台子,已被许多世家公子围着。

这些公子最爱的游戏便是曲水流觞。

谢摇光最厌恶作诗,曲水流觞的酒杯流动他这里,他二话不说就直接喝酒,怀里还搂着两个美人,那美人只管喂他酒喝。

“谢世子爷,您多喝点呀。”

他天生一张雌雄莫辩的妖孽脸,纵情放荡,邪肆的桃花眼上很快染上一层醉色。

谢摇光醉眼朦胧,支起手弯撑着头,他恍惚中似乎看见不远处的凤凰台上,果真降下一位观音。


常熹殿。

浴池荡开一圈圈涟漪,沈青拂裹上浴巾,从水里踏出,纤细白皙的脚腕还有莹莹水珠。

侍琴不禁望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身材,红了脸。

主子这身材,女子看了都沉醉,

更不要说太子殿下了。

“主子,奴婢把珍珠养颜膏拿过来了,还有您常用的玉容膏。”

这些珍珠养颜膏,还是宁玄礼送的。

沈青拂在同样是他送的珍稀药材里面挑了几样,如雪莲人参等等,一并加进了玉容膏里,敷在身上更加白皙。

涂了这些膏后,

她身上泛着盈透的光泽。

软榻上,她半眯着眼,任由侍琴给她做指甲,凤仙花和木槿花调的汁子,染在指甲上格外好看,再添上一朵小巧的丹桂。

“太子殿下送来的那些养颜膏,你们全数分了去,我一个人哪用得完这许多。”

“主子,这怎么行,殿下送的那可都是御赐的,进贡来的,稀罕着呢,奴婢们怎么敢用啊。”

沈青拂睁开眸,毫不在意,“我说行就行。”

“你们都听好,咱们女人要爱惜自己,女不为悦己者容,女要为自悦而容,可晓得?”

侍琴似懂非懂,“奴婢晓得了。”

侍棋噗嗤一声笑,“主子,这哪个宫里的侍女都没咱们常熹殿过得滋润。”除了可以用御赐的养颜膏,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还赐了半年的月俸,足够她们平日花销了。

常熹殿。

太子殿下改的名字。

沈青拂还有点不习惯这个新的殿名,听起来略像供菩萨的庙,还是香火常盛的那种,当着宁玄礼的面,她也只得违心的说喜欢。

哪天她非得逼着宁玄礼也要违心说喜欢。

侍书进来禀告,“主子。”

“咱们放在芳华殿的眼线来报,元侧妃给萧良娣那儿放了眼线,并给杜奉仪送去了黄金以作拉拢。”

“知道了。”

沈青拂略勾了一下红唇,“侍书的手艺最好,明日要帮我上个憔悴的妆。”

侍书会心一笑,“奴婢明白。”

……

翌日,芳华殿。

楚灿端坐,眼底没什么情绪。

“诸位姐妹都是头一天入东宫,若有不习惯之处,尽管跟我说,我自会为你们安排。”

她手里已有太子妃金册,

自是可以代执太子妃之权。

萧良娣脸上尽是不屑,“元侧妃姐姐,如今已经算是半个太子妃了,东宫后院事务繁杂,姐姐可要掌好金册啊,金册重得很。”

白良娣偷笑一声,借着饮茶的动作遮掩笑意。

穆良媛感激的看着楚灿,行礼,“妹妹家世不高,能得皇后青眼,皆因家父是骠骑大将军手下的守将,妹妹实在要感谢元姐姐。”

楚灿眼里淡漠,随意嗯了声。

“不要动辄行礼了,大家同为姐妹,不必拘束。”

“是。”

正说着,沈青拂姗姗来迟。

“给姐姐请安。”

“起来,坐吧。”

楚灿戏谑的眼神掠过她,淡笑,“沈侧妃昨夜没睡好吧,难怪今日会来迟了。”

沈青拂失魂落魄,自嘲似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让姐姐见笑了。”

她白皙的脸上,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憔悴失落,连眼睛都是肿的,黯然神伤,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看上去就知道她一夜未睡。

这样憔悴也盖不住她的容貌。

萧良娣向来自负貌美,少见的惊讶了一下。

楚灿同情的目光看了眼沈青拂,微笑,“今日诸位姐妹已互相见过了,太子殿下政务繁忙,日后也有相见之机,不急一时。”

“是。”

谢良媛的脸上似有失落,稍纵即逝。

陆昭训只顾着吃藕粉桂花糖糕,也不抬头看人。

杜奉仪不说话,一直缄默。

楚灿继而道,“前些日子,我手抄了女论语一书,颇有心得。皇后娘娘又向来都喜欢人品贵重的女子,诸位姐妹不如也回宫抄录一份女论语,明日呈送上来。”

萧良娣脸色微变。

这还没正式当上太子妃呢,就要立威了。

白良娣心直口快,“元姐姐,您深得皇后娘娘喜欢,我们就不跟着掺和了,手抄女论语这样的事,还是只有姐姐才配得上。”

她竟当众反驳。

楚灿不悦的扫了她一眼。

沈青拂人畜无害的眨了眨眼,“白良娣,太子妃的意思,也是为了我们好啊。”

白良娣脸色变了又变。

太子妃!

这沈侧妃竟然称呼楚灿为太子妃!

楚灿微笑,语调顺畅,“我手持太子妃金册,自要为皇后娘娘分忧,诸位姐妹,莫不是要否定皇后娘娘吧?”

萧良娣哟了声,“元侧妃姐姐真是深得人心啊。”

她咬了咬牙,哼,太子妃,什么太子妃,还没行册封礼呢,就算不上太子妃!

杜奉仪若有所思,并未说话。

只听楚灿道,“今日就这样吧,你们都退下。”

“妾告退。”

……

数日过后,太子殿下都未曾进过后院。

这些新人他谁也没见,只在乾清殿处理政务。

萧良娣已派人去了数趟,邀太子殿下用膳,太子也不曾应允。

“主子,芳华殿的眼线来报,说萧良娣一直想请殿下过去用膳,目的是为了对元侧妃有所动作,元侧妃知晓此事,心中已有防备。”

侍琴递上鱼食,“不过萧良娣卡在了第一步,殿下一直没应允她。”

沈青拂一边喂鱼,一边拿支鱼竿往水缸里搅了搅,这下,鱼池活泛多了。

她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帮她一把好了。”

乾清殿。

沈青拂递上一个食盒,“季侍卫,这是我为殿下做的人参茶,劳你送进去,我就不叨扰殿下了。”

“属下明白。”

季长晖转身入殿呈上食盒,“殿下,这是沈侧妃着属下转送给您的人参茶,她说不叨扰殿下了,眼下人已经走了。”

宁玄礼皱眉,“叫她回来。”

“……呃,是!”

季长晖又匆匆赶出去,当太子殿下的侍卫太难了。

“沈侧妃,请留步!太子殿下请您回去呢。”

沈青拂意外的转过身,旋即点了点头,“哦,是吗?那我这就回乾清殿。”

她一身鹅黄色绣芙蓉花裙衫,步态轻盈,进了殿内。

宁玄礼记得她这身衣裳是当日在百花园穿得那件,不自知的勾起了唇角,“跑得这样快,都不想见孤吗。”

沈青拂从容的走到他身侧,

“只是送一碗茶罢了,殿下政事繁忙,妾不愿叨扰。”

他视线落在她新作的指甲上,“你这双手生得纤长白嫩,已是足够漂亮了,怎么还配上这样的指甲,倒是好看。”

沈青拂笑了笑,“殿下的墨用完了,妾给殿下研墨吧。”

那双手扶着墨条,一点一点的研磨。

格外好看。

宁玄礼看了好一会,才垂眸接着批折子。

未过多时,季长晖又进来请示,“殿下,萧良娣想请您于午时往永安殿一同用膳,您要去吗?”

“孤没空,不去。”

宁玄礼只埋头批折子,“她是不嫌絮叨得慌吗,每日都让人过来问。”

一旁研墨的沈青拂却叹了声,“哎,妾听闻萧良娣为了讨殿下高兴,一直在忙着研究新菜式,听说那白玉蹄花清脆酸甜,咬一口都要回味无穷,花胶蟹爪羹,甘美异常,还有一味素锦莲藕,佐上时节下最鲜嫩的笋尖尖,更是清香好滋味了,殿下,您就不馋吗?”

“孤看是你馋了才对。”

宁玄礼瞟她一眼,“忙活这么久,才研出这点墨来。正事不好好干,光想着吃。”

沈青拂扁扁嘴,“妾手都酸了。”

宁玄礼捏过她的手,替她揉了揉,语调平淡的回了季长晖,“既然沈侧妃提起,孤就去了也罢,着萧氏好好备着,孤和沈侧妃同去。”

“属下明白。”

季长晖赶忙回了萧良娣身边的杨柳,“殿下同意了,午时便会过去。”

杨柳大喜,“奴婢这就去回主子,多谢季侍卫。”

她说完激动的就跑了。

季长晖哽住,他还没说完呢,怎么跑得这么快啊,他还没说,沈侧妃也会跟殿下一块过去啊。

巳正时分。

书案上几尺高的奏折可算是批的差不多了。

沈青拂看了眼窗外的阳光,已经到巳正了啊,也是时候了。

“殿下,妾记得永安殿那附近还有一座凉亭,正适合下棋,殿下要不要跟妾下两盘?”

宁玄礼捏了捏她的手,“阿拂今日这么勤快给孤磨墨,叫孤怎么回绝。”

“那就谢过殿下啦。”沈青拂笑着贴近男人的侧脸,亲了一下。

宁玄礼耳畔陡然泛红,跟着墨眸染上一点欲色,他倾身,她却利落的旋身躲了开,鹅黄色的长裙在空中转了个圈。

“走嘛,殿下,下棋去。”

她摇晃着手里的团扇,遮住唇间笑意,那双眼分明慧黠,又很快变得纯净清冷。

宁玄礼视线难以移开。

……

永安殿,附近凉亭。

冷暖玉棋子触手生温,黑白对弈,各占棋局一半,难分胜负。

本是打算多下几盘,岂料这一盘下得都如此之久。

宁玄礼很有兴致,能跟他杀得有来有回的人不多,棋局的趣味就在于,破招,解招,拆招,可若是无棋艺相当之人对弈,对个几回合便被杀退,又何来交手的乐趣。

“阿拂棋艺不错。”

“妾只为了赢,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说着落下一棋,看似自杀的一步,却逼迫他被迫入局,也要跟着被吃掉一大片子。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里算得上高明。”

“以身为棋,要的是气魄,跟胆量。”

她的棋似乎有起死回生之势,隐透出一种宁为玉碎的架势。

宁玄礼淡淡一笑,“阿拂怎么知道,孤就一定会输给你呢。”他说着也落下一子,锋芒毕露。

沈青拂不紧不慢的跟着下。

随即,捏起一颗他的白棋子,慢慢把玩,“妾不止想赢棋……”

宁玄礼挑眉,“还想赢什么?”

她拉过他的手,把棋子按在他手心,“妾还想赢殿下的心。”

宁玄礼陡然怔住。

冷暖玉棋子的温度,岂能比上她手的温度,她继续拢着他的手,带他捏住白棋落在棋盘上,这一步,走错歧路,一子错,满盘输。

她佯装惊讶,“哎呀,殿下,你输了呢。”

宁玄礼眸色晦暗不明,翻涌起波澜,抱着她坐在棋桌之上,“阿拂这样下棋,对孤公平么?”

沈青拂慢悠悠哦了声,“那不然,殿下罚我?”

他抱住她腰身的手逐渐收紧了力道,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她的嘴唇,有点疼,更多的是麻。

“一会儿回乾清殿。”他嗓音哑感。

沈青拂被他拥着,她头搭在他肩膀上,目光却看向天空,太阳正挂在正中央的位置,已是午时了,她红唇的弧度轻轻一勾。

午时。

永安殿,走廊上。

萧沉玉等候楚灿的到来,见她果然应约,心中不免浮上逞意。

“元侧妃姐姐安好。”

楚灿冷淡的望着她,“萧良娣,你派人找我何事。”

“妾听闻姐姐的命格跟殿下相克,妾于坊间寻了一位高人,可以更改命格,姐姐不如一试?”

萧沉玉笑里都是嘲意,“也免得姐姐日夜为此事忧心了。”

楚灿无动于衷。

萧沉玉有些惊讶,她居然不生气?

她咬了咬牙,继续激她,“姐姐自己命格不详也就罢了,若是日后冲撞了殿下,可怎生是好?”

楚灿话音平静,“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萧沉玉有些急迫,午时已经到了,殿下马上就会从走廊上出现,她必须激怒楚灿才行。

她也就不跟她客气了,“姐姐,我大祁可没有不祥之人能做国母的,你也不想想,你这样的人,配吗?”

“你!”

楚灿脸色微变,一下扬起手。

这一巴掌就要打在萧良娣脸上。

萧沉玉惧怕似的后退一步,只要楚灿动了手,就会恰好被太子殿下看见,她惧色中藏下一丝得逞的笑意。

然而,令她意料之外的是,楚灿这一巴掌却没有打下来,而是停在了空中。

楚灿轻蔑一笑,“你请了殿下午时前往永安殿用膳,以为我不知道?”

萧沉玉脸色一变。

楚灿压低声音,“萧良娣,我会让你知道,自作聪明的下场。”

她说着这只手反扣住萧沉玉的手,径直带着她的两只手按在自己脖子上,使劲掐住,楚灿大惊失色,顿时无法呼吸了一般。

“萧良娣,你,你要做什么……”


楚灿冷淡的瞥她一眼,“白良娣,你什么意思。”

白雅然昂着头,分外骄傲,“妾还能有什么意思呀,妾的意思,元侧妃应当明白得很。这几日,不都是您陪着太子殿下吗?”

楚灿默不作声。

昨晚宁玄礼从她这儿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第二天就病了。

她问过季长晖,季侍卫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雅然不乏讽意的一笑,“元侧妃,殿下从你的芳华殿出去之后就病了,看来传言非虚,你果真克殿下,照妾的意思,你还是静修比较好,免得以后又把太子殿下给克病了。”

“你!”

楚灿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其他人倒是不敢吱声,唯有这个白良娣。

她很快强压下怒意,微笑,“诸位姐妹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今日是白良娣出言侮辱我,可不是我故意找她的麻烦。”

宁玄礼已为她禁足萧良娣。

摆明了是向着她的。

她手里又有太子妃金册,惩处一个出言不逊的良娣,算不上什么。

“来人,掌嘴。”

白雅然顿时脸色一变,“你敢!”

楚灿哼了声,“白良娣,东宫自有东宫的规矩,你身为良娣,对我出言不逊,若我不当众惩处,岂能服众,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对手持金册的太子侧妃口出狂言了。”

白雅然依然高傲的昂着头,“妾不过就事论事,元侧妃你心胸狭窄,容不下妾罢了。”

“你还敢强词夺理!”楚灿一下冷了脸,也不跟她废话了,“来人,掌嘴三十!”

怜香跟惜玉扭压下白良娣。

白雅然被迫跪在地上,咬牙切齿,“我怎么说也是太子良娣,元侧妃岂能私自用刑!”

“你也知道你是太子良娣,身为良娣,不懂规矩,不敬侧妃,我自要好好教一下你。”

楚灿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必要立威,谅以后也没人再敢对她不敬,“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诸位姐妹都看着就是。”

杜奉仪稍显惊讶,一闪而逝。

谢良媛拧起了眉头,别开脸去,不愿看。

“啊!”

白雅然被打的惨叫一声。

执掌掴之刑的内侍不敢放水,怕得罪了未来的太子妃,所以下手颇重,还没到十下,白良娣脸上已是红肿,嘴角渗血。

沈青拂微微颤抖着,不忍道,“姐姐,白良娣的嘴都流血了,再打下去……怕是不好。”

楚灿心中冷笑。

沈侧妃还真是过分善良。

像她这样一味的单纯仁善,跟上一世的自己有何不同?在这宫里早晚都会出局。

“沈侧妃,你是在为她求情,还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妾不敢……”

沈青拂忧心道,“妾也是为了姐姐考虑,不逾几日就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菊宴了,若被皇后娘娘看到白良娣面容有伤,恐怕会影响姐姐的声誉。”

白雅然不屑一顾,“沈侧妃,你倒是挺会为元侧妃考虑。”

她嘴角淌血依然不肯低头,“今日这刑,我受了。”楚灿,你等着,这些嘴巴子,我早晚还回来。

楚灿呵了声,“接着打。”

“是,太子妃……”

“啪!”

“啊!”

掌嘴三十后,白雅然的脸颊已高高肿起,她没忍住脸上挂泪,捂上自己又疼又烫的脸,狠狠的抹掉泪水。

“白良娣,这是我赏给你的。”

楚灿语调顺畅,“区区三十下而已,望你敬受。”

她跟着起身,“我还要去御花园准备赏菊宴,你们都退下。”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赶忙离了芳华殿。

沈青拂俯身扶起白良娣,递给她一方丝帕,“脸上这些伤还是要涂点药才是,你用这个遮住脸吧,就不会被旁人看见了。”

白雅然一下打掉了丝帕,“不用你管。”

沈青拂微蹙眉头,关切道,“到了皇后娘娘赏菊宴那日,若是你的脸还没好,不如涂点脂粉上去,也好盖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白雅然哼笑了声,“你处处为元侧妃考虑,就因为你爱屋及乌,呵,你怕皇后看见我的脸,对元侧妃动怒嘛,我偏要告知皇后。”

“妹妹误会我了。”

沈青拂眼神柔软,耐心的解释道,“女子面容最为重要,我也是不想妹妹在皇后娘娘跟前难堪。”

白雅然愣了愣,半晌,才吐出一句,“宫里怎么会有你这么单纯的人。”

不过这个单纯的沈侧妃,

今日倒是提醒了她,她怎么没想到还有皇后娘娘呢。

“哼,元侧妃对我下重手,我才不会放过她,你别以为你一两句好话,就能劝我饶了她,我就偏要去皇后跟前告状,且等着瞧吧!”

她说罢便气冲冲的走了。

沈青拂的目光瞬间敛起所有暖意,红唇的弧度微微一勾。

……

乾清殿。

皇后匆匆赶来,眉头皱紧,“本宫听闻太子病了,眼下如何了?”

季长晖答道,“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服了药,已经退热了。”

“什么,果真还发热了。”

皇后虽然严苛,但也就太子这么一个儿子,心中难免担忧,眉头皱得更紧了,“带本宫去见太子。”

“是。”

季长晖引皇后到了乾清殿内室。

太子殿下就躺在软榻上,他极少有恹恹的神色,薄唇也略有泛白,俯身施礼,“给母后请安。”

“都病了还请什么安哪。”

皇后抬手抚上太子的额头,确实不热了,她心中稍微松快了点,“本宫听说,太子从元侧妃宫里出来就病了,是否是元侧妃冲撞啊。”

宁玄礼皱眉,“岂会。”

“本宫知道,太子一向是不信相士之言的。”

皇后叹气,“可本宫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大祁,更是只有你这么一位储君,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啊。”

“母后多虑了。”

宁玄礼回绝得很快,“儿臣病因,与元侧妃命格之说,绝无干系。”

皇后哦了声,“太子一向身强体健,如今骤病,不是因为元侧妃,那是因为什么病了呢。”

“……”

宁玄礼沉默了一会。

他平淡道,“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儿臣从芳华殿出来吹了凉风,这才病的,只是巧合而已。”

皇后若有所思。

缓慢道,“命格之说虽不可全信,可本宫心里,到底还是有个疑影儿。”

宁玄礼问道,“母后近来忙于礼佛,怎会知晓儿臣骤病的事。”

“新入东宫的白良娣过来请安,本宫见她脸上有伤,便问了问,原是元侧妃打的,妃嫔间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皇后并不为了掌掴之事,

而是为了太子骤病之事,过来乾清殿,“还是听她说,因她说了一句,元侧妃与你命格相克,所以太子才病的,本宫不能不担忧啊。”

“儿臣无事,母后可以放心了。”

宁玄礼眸色渐深,慢慢摩挲着手中的扳指。

……

“主子,奴婢过去乾清殿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的轿辇已经离开了。”

侍琴进来禀告。

沈青拂放下手里的书,微笑,“接下来,你可以去永安殿传一声了。”

“奴婢明白。”

永安殿。

芷兰急匆匆的跑进来,“主子!”

“奴婢听闻皇后娘娘去了乾清殿,这会儿已经回坤宁宫了。”

“当真?”

白雅然神色紧张起来。

芷兰点头,“真着呢,奴婢是听一个眼熟的侍女,跟咱们殿的小内侍聊天的时候听见的。本以为皇后娘娘听了您的哭诉,会去找元侧妃的,不料却是去了乾清殿看望太子殿下……想来现在,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是您在皇后娘娘跟前告了元侧妃的状。主子,咱们怎么办啊!”

“慌什么。”

白雅然尽快冷静下来,“芷兰,过来打我。”

芷兰懵了,“啊?”

“主子,您这脸受了掌掴之刑,已经很疼了……”

“还不够。”

白雅然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冷笑,“我就要让太子殿下知道,他心中的太子妃人选,是个什么恶毒的货色。”

“打就是了。”

“……是。”

到了夜间,亥时初。

太子殿下的轿辇便到了永安殿。

“拜见太子殿下。”

白雅然一直低着头。

宁玄礼并不看她,开门见山,“白良娣,你去坤宁宫见了母后吗?”

“妾是去给母后请安了。”

“你是去请安,还是去挑拨,你心中有数。”太子殿下的声音冷沉。

白雅然这才抬起头来,“妾挑拨什么了?”

她一直都是高傲纵容的性子,当即站起了身,迎面对上太子的眼神,“妾乃高门贵女,不屑挑拨。”

她这脸已肿成包子样,两边面颊不仅红肿,更是泛着深重的青紫,脸上掌印明显,尚有淤血。

嘴角已经开裂,显然是渗过血。

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你这脸……”

宁玄礼眉头拧紧,“怎么回事。”

白雅然仰着头,“妾听闻殿下从芳华殿出来便病了,便当众说了,是元侧妃的命格与殿下相克,是她克了殿下,所以殿下才病了,元侧妃认为妾对她不敬,故而赏了妾掌嘴三十。事实便是如此,妾所说尽皆属实。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随意问芳华殿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人说出第二句虚言。”

掌嘴三十,怎么也打不成这样。

除非是特别下了重手。

宁玄礼拧紧的眉头如何都松不开,吩咐道,“长晖,传太医,给白良娣看看。”

“属下立刻去请太医。”

白雅然心中浮上喜色,“多谢殿下。”

“你好好养伤吧,以后不要对元侧妃出言不敬。”

“……妾知道了。”

望着太子殿下的轿辇离去,

白雅然才缓缓回神,吩咐了一声,“元侧妃命格与殿下相克,东宫本就应该人尽皆知。芷兰,你去打赏几个小侍女,让她们出去好好宣扬宣扬。”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

乾清殿。

季长晖禀报,“殿下,您吩咐属下去找珍嬷嬷带进东宫,属下已将人带来了,现下就在殿外候着呢。”

“快请进来。”

“是。”季长晖应下,

珍嬷嬷便被带了进来,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嬷嬷,风采不减当年,虽然华发已生,却难掩身上的高贵气度。

珍嬷嬷一丝不苟的行礼,“老身见过太子殿下。”

“珍嬷嬷请起。”

宁玄礼微笑,“您本就是侍奉过母后的长辈,以后见了孤不必行大礼。”

“回太子殿下,老身如今虽已归乡,宫里的规矩却不能忘。”珍嬷嬷言语严谨,“承蒙太子殿下记挂,不知殿下传召,可有用到老身之处?”

“孤有意请珍嬷嬷回宫,辅助元侧妃料理东宫事务。”

宁玄礼继而道,“嬷嬷不要误以为元侧妃无能,是她年岁尚小,仍需历练,您又是宫里积年的老嬷嬷了,人品贵重,德行显贵,有你在元侧妃身边提点教导,孤会放心许多。”

珍嬷嬷俯身行礼,“回殿下,奴婢实在年老,恐难当大任。”

“孤是真心实意要请嬷嬷辅助元侧妃。”

宁玄礼吩咐道,“长晖,赏赐拿上来。”

“是,殿下。”说着就拿上了一张案,满案上尽是金元宝,足有百两之重。

珍嬷嬷面露讶色,连忙道,“殿下折煞奴婢了,奴婢惶恐。愿为殿下效绵薄之力。”

宁玄礼颔首,“甚好。”

……

“你们听说了吗,太子殿下病了,都是让元侧妃给克的!”

“可不是嘛,殿下晚上才从芳华殿出来,第二天就病了!”

“元侧妃跟殿下命格相克,想不到竟是真事!”

宫中流言四起,

殿角处围着几个小侍女,小内侍,凑到一块小声议论,一开始只有几个人,后面越聚越多,流言越传越热闹。

顺理成章的传到了太子殿下耳中。

宁玄礼面色阴沉,“大胆!”

当即下了命令,“那几个奴才岂敢妄议侧妃,带下去,一律廷杖二十,传所有奴才过去观刑!”

季长晖领命,“属下即刻去办。”

太子殿下肃清宫内流言,

下了命令,宫中再有敢妄议元侧妃者,一律自领廷杖。

这么沸沸扬扬的事,很快被镇压下来。

一时间群响毕绝。

宁玄礼脸上微愠,批折子也批得飞快,一折扔完下一折。

沈青拂一边研墨,一边掉下泪珠,撇了撇嘴,“殿下,都是妾不好,妾不该跟殿下贪玩,竟让姐姐遭此非议,真是无妄之灾……”


“回主子,骠骑大将军已经着人送来了,奴婢也悄悄的去配好了药。”

“那就好,去煎药吧。”

“主子……这方子烈得很哪,可轻易用不得!”

“无妨,去做就是。”

怜香只得应下,退下去煎药。

楚灿知道自己的身子,上一世,三年都未曾有孕,她本就是难孕之身,若不是有偏方在,恐难成孕。

她一时不慎惹怒了宁玄礼,

唯有给自己再找一条出路,以备不虞。

怜香煎了药来,还是慎重道,“主子,这张偏方虽然灵,可只能成孕一次,若要孕第二次,是万万不可能了,尤其是喝下以后,会剧痛无比……主子您一定要饮吗。”

楚灿扯了下嘴角,“拿来。”

怜香只能递上。

她一饮而尽,跟着,便是剧烈的腹痛,她上一世已饮过一回,这次,又再次遭了一回罪。

楚灿额头沁出冷汗,一层汗一层汗往外冒。

她脸色惨白,死咬着嘴唇,默默等待剧痛熬过去。

半个时辰后,剧痛终于结束。

楚灿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她颤抖着说道,“去找个工匠师傅,把那两截玉簪补好。”

“……是。”

安静的殿内,

楚灿放空的眼神凝视着天花板,良久,嘴角浮现一丝冷淡的笑意。

宁玄礼,你竟连上一世都不如!

……

乾清殿。

季长晖来报,“殿下,元侧妃求见。”

“孤还在处理要务,让她先回去。”

宁玄礼眉头紧锁,视线全在奏章上,一个时辰后,方才料理完毕。

季长晖哽了哽,“呃,殿下,元侧妃一直在外面等着,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宁玄礼沉吟半晌,“也罢,让她进来吧。”

楚灿一身利落的红色戎装,单梳一个高马尾,兔耳玉簪就插在她束发处,她拿着一个食盒,呈送上来。

“妾请殿下安,这是妾亲自沏好的碧螺春,特意给殿下送来。”

“知道了,回吧。”

楚灿面色一僵,还是保持笑容,“殿下,就这么不想看到妾吗。”

她特意换了这身装束,

是他们初见时,与她穿的那件衣服极为类似的。

宁玄礼注视着她,回忆起当初,那个年少的灿灿,跟眼前之人的容貌并无差别,但似乎怎么也对不上号了。

“你来乾清殿所为何事。”

楚灿咬了咬牙,当即跪下,请罪道,“妾有罪,殿下送给妾的玉簪,不慎被侍女摔断,妾已命人补好。”

“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楚灿微笑着起身,

走到他身侧,取下了发间的玉簪递到他眼前,“殿下你瞧,虽然玉簪被摔断了,中间的缝隙依旧能被这黄金补好,现下,已经是一根金镶玉的发簪了。”

那小巧玲珑的兔耳发簪,中间是一块金子补上了断玉的缝隙。

补好是补好了,

却怎么也不是从前那个了。

宁玄礼徐然嗯了声,没有其他回应。

楚灿献上碧螺春,“殿下一直处理政务也累了,喝口茶歇歇吧。”

“先放着。”

“……”

楚灿略微一哽,眸色晦暗,

今天这茶怎么也得让他喝下去,

她顺从的放下茶杯,继而叹气,“殿下,妾近来做了一个梦。”

他依旧没有回应,

楚灿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露出笑意,继续道,“妾在梦中,好像经历了跟殿下的一切,妾梦见,殿下身边起初只有我一人,后来,又多了无数的女人,到最后,我们两个,谁都不记得彼此了……”

宁玄礼抬眸看她一眼,一言不发。

“殿下,您为何始终不肯跟妾说一句话。”

“你想听什么。”

楚灿不甘心的看着他,逼迫自己眼神柔和,“殿下,妾仿佛身有所感,此时与您在一起,都好像在经历第二世一样。”


南风馆。

沈青拂趴在男人腹肌上,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阿拂受累了。”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宁玄礼带有薄茧的修长手指还在那片白色的长裙底下掩着,好一会,才收回手,给她重新穿好衣物。

沈青拂眼神迷离,无意识的蹭了蹭他。

他眸色更深,抱得她更紧。

彼时,门外已有嘈杂响动,楚灿的声音响起,“我听闻沈侧妃就在此处,为保殿下清誉,今日我必要替殿下清理门户。”

侍琴一脸茫然,“元主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灿不与她多说,一个眼神过去,怜香立马上前制住她,拉她到一旁,“你们主子私德败坏,你还要在此为虎作伥吗!”

“你胡说什么!”

侍琴据理力争,“我家主子何来的……唔!”

怜香堵住了侍琴的嘴,不准她说话,侍琴张嘴咬了她一口,挣脱开,跪在楚灿跟前,“元主子,您真的不能进去!奴婢求您了!”

楚灿冷淡的瞥她一眼,“拉下去。”

旋即推门而入——

床榻之上并未拉下帷帐,因此这风光骤然毕现。

侍琴赶忙跪着磕头,“爷,主子,都是奴婢不好,没有拦住元主子!”

“啊!是姐姐!”

沈青拂惊呼一声,红了脸,赶忙垂下头去藏在男人怀中。

宁玄礼一下皱紧了眉头,单手扯下帷帐,“灿灿,你不是才服了药吗,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太子殿下!

楚灿震惊的愣住,怎么会,她脑中一片轰鸣,难道谢表哥没有得手?

所以,在这个南风馆胡闹的竟然是宁玄礼!

她狠狠的一僵,冷笑,“殿下,竟是您在这南风馆,真是叫妾分外惊喜啊。”

她深吸一口气,“妾为您清誉着想,您与沈侧妃在此厮混,实不应当,若是不慎传出去了,坊间还不知要如何议论,妾唯恐有损殿下清誉。”

她这话说得生冷僵硬。

沈青拂抬起头来,已是泪盈于睫,“姐姐,都是妾不好,今日之事与殿下无关,求姐姐要怪,就怪我一个吧……”

楚灿咬牙,“你知道就好。”

“元侧妃,你先出去。”宁玄礼命令道。

楚灿却纹丝未动,继续冷着脸道,“妾为太子侧妃就有规劝太子之责,殿下纵然觉得妾犯言直谏,妾也不得不说。”

怜香傻了眼,“主、主子……”

“犯言直谏?”

宁玄礼语调冷硬,“这么说,元侧妃是认定孤有错是吗?你倒不如替孤拟一封罪己诏来,孤也好昭告天下。”

“殿下~!”楚灿一时红了眼眶。

他从未对她说过如此重的话,上一世,都不曾这样说过。

“出去,不要让孤说第二遍。”

“……妾告退。”楚灿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怜香跟在后面,吓得瑟瑟发抖,“主子,奴婢还以为是谢世子在此,都是奴婢的错!”

楚灿哼了声,“不关你的事。”

都是宁玄礼荒唐!“走,我们回东宫。”

外面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

沈青拂不说话,一滴泪接着一滴泪掉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垂着头,只顾着掉泪。

“怎么了。”

宁玄礼抬手拭掉她的泪珠,“别哭了。”

沈青拂略有抽噎,“殿下,都是妾不好,让楚姐姐如此生气,妾愿意把殿下还给姐姐。”

宁玄礼挑眉,“怎么还?”

沈青拂抽了抽鼻子,仔细想了想,“唔,妾还没想好。”

宁玄礼哑笑着贴近她的唇,“小傻瓜。”

……

东宫,芳华殿。

楚灿揽镜自照,她这双眼已是冷凉,呵,她不得已强逼着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一点,再柔和一点。

“太子殿下到——”

“拜见殿下。”

宁玄礼扶她起来,温声道,“灿灿,方才在南风馆,孤不应该凶你。”

他递给她一支玉簪,上面的形状是兔耳,看着分外活泼。

“这是孤带回来送给你的,孤看你依稀会喜欢这样的小兔子,算是孤给你的赔礼了。你戴戴看?”

楚灿眼底无波无澜,勉强勾起笑意,“多谢殿下。”

她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那兔耳簪子真是活泼可爱,映照着她这张脸也显得明媚了。只是可惜,若是放在上一世,她必定感动不已。

他是看她选了个小兔子花灯,

以为她会喜欢这个。

她已经不是十六岁的楚灿了。

楚灿想到了沈青拂,她平日那样笑,笑得就很单纯无辜,她学着她的笑容笑了一下,“真的很漂亮,妾很喜欢。”

她的笑容有几分刻意。

宁玄礼沉默了一晌,并不拆穿她,“灿灿喜欢就好。”

楚灿的眼神很冷静,握住他的手,问道,“殿下,当日新婚夜,您曾亲口对妾说,许妾太子妃之位,可还算数吗。”

她的手很凉,让他很意外。

宁玄礼回握她的手,“还是夏季,怎么手这样凉。”

他带她到内室,坐下,看着她说道,“孤不会失信于天下人,更不会失信于你。”

他这些许的温情,让她心头一暖。

楚灿顺势环住他的颈项,卧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终于有点满意的笑,“殿下,妾相信你。”

她似乎困倦了,垂下眼皮,宁玄礼把她放在榻上。

“睡吧,孤陪你。”

等到楚灿睡熟后,宁玄礼才起身离开芳华殿。

怜香进来禀告,“主子,殿下回乾清殿了。”

楚灿淡淡的嗯了声,睁开眼,取下了那支玉簪,随意一抛,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怜香大惊,“主子,这是殿下送给您的,为何要摔碎呀。”

楚灿冷笑,抚上自己的鬓间,“我这头上该戴的是太子妃的饰物,可不是什么东西都配上我的头。”

她轻蔑的看了一眼地上那碎成两截的玉簪。

也许什么沈侧妃会稀罕你这些情谊。

宁玄礼,我根本不想要你的真心,你的真心,不值一提!

-

翌日,乾清殿。

季长晖汇报道,“殿下,陛下的万寿节正在准备。属下听闻,大皇子准备了一只海东青,二皇子准备的金镶玉如意,三皇子嘛,是一对文犀九龙杯。咱们准备点什么呀?”

宁玄礼还在批折子,头也不抬,“什么好东西父皇没见过,总要有点新意。”

“殿下说的是。”

季长晖随即呃了声,“殿下,这……有个小侍卫等在外面,想要见您一面,您要见吗?”

“什么小侍卫,姓什么?”

“回殿下,姓沈。”

“姓沈?”

宁玄礼挑了一下眉,“姓沈好啊,孤就喜欢姓沈的,让他进来吧。”

“是。”

季长晖去殿外叫人进来,“咳咳,沈侍卫,殿下让你进去了。”

那小侍卫身量娇小,一身侍卫服有点大,并不合身。他手里拿着食盒,佩剑沉甸甸的挂在身上,看起来坠得慌,他低着头哎了声,赶忙进去。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这声音雌雄难辨,

宁玄礼没忍住看了一眼,一怔,

陡然朗笑出声,“沈侍卫是吧,找孤有何事。”

他也不知哪来的兴致。

好像批折子所有的乏味都顿时一扫而空。

“回殿下。”

小侍卫低着头,一板一眼道,“属下奉沈侧妃的旨意,给殿下送来点吃食,不知殿下是否愿意一尝。”

宁玄礼从善如流,“拿过来。”

他低着头送上前去,把食盒放在桌案上,想抽回手,却被人一把握住,他手指微茧,轻轻的一捏,“你这双手倒是细嫩,看不出来,孤的当值侍卫还挺会保养嘛。”

小侍卫不说话了。

宁玄礼好整以暇的望过来,“沈侧妃为何自己不送来乾清殿,反而遣你来送。”

“……”

沈青拂憋不住了,咳了声,声线也忘了模拟男声,“沈侧妃忙着给殿下做吃食,累坏了,人都累瘦了。”

“你个小坏蛋。”

宁玄礼笑着把人抱在腿上,桌案狭小的空间瞬间把两人挤在一起。

“这么重的佩剑你就戴在身上,不嫌沉吗。”

“沉……”

沈青拂扁扁嘴,“妾好不容易找季侍卫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他找来这么一身侍卫服,自然得扮得像样了。”

宁玄礼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他倦然的眼色骤然清亮起来,笑声哑感,“除了阿拂,还有谁能让孤笑一下呢。”

沈青拂跟着清媚一笑,“殿下政务繁忙,不嫌妾叨扰就好。”

宁玄礼仔细看了看她这身侍卫服,“你这身衣裳不合身,回头孤让尚衣局做套合身的给你,佩剑,也做个合身的来。”

沈青拂面上不动声色的乖巧点头。

内心:你玩cos上瘾是吧。

她掀开食盒,里面传来清香的气味,还冒着热气。

“这是妾亲手做的山楂清梨糕,殿下尝尝看。”

宁玄礼细细尝了一块,笑道,“阿拂的手艺怎么这样好。”

他拢住她的腰身,轻轻嗅着她的气息,眉头舒展开,“孤正在为万寿节考虑,不知该给父皇呈送什么贺礼,其余皇子各有新意,孤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贺礼。”

“父皇什么贺礼没见过,殿下无论送什么,父皇都高兴的。”

沈青拂想了想,又道,“若要送的有新意,不如送到父皇心坎里。”

宁玄礼神闲气定的看着她,“你有何想法。”

“妾想着,父皇年少时也曾带兵出征,东征东瀚,西平西疆。殿下又在数年前横扫南漠。我大祁如今可谓是差一步就一统天下。”

沈青拂轻笑着贴近他耳际,“殿下可曾听过万年青?”

宁玄礼顿时了然,

看着她的眼神泛起了点点光亮,“阿拂,最得孤心。”

狭窄的空间内,沈青拂被放在双龙戏珠的龙座上,她被迫屈起双腿,只能仰视着男人,宁玄礼单手解开她不合身的衣服,墨眸幽深,淡笑,“你这个小侍卫不好好当值,孤要罚你。”

……

……

万寿节。

皇宫最热闹的这天,百官云集。各路王爷也带着家眷一同入宫,为皇帝陛下贺寿。

皇家夜宴,四周的柱子上放着夜明珠,璀璨夺目。

有歌舞助兴,舞姿曼妙。

九五至尊的龙座上,坐着皇帝,虽有病态,但难掩笑意。

皇帝身旁是皇后,一派威严。

各皇子都送下贺礼。

宁玄礼跟着上前,一撩下摆,单膝跪地,请贺,“儿臣以铁箍一桶万年青,恭祝父皇寿辰,愿父皇万岁万万岁,我大祁国祚永隆。”

“什么是铁箍一桶万年青?”

“太子殿下送的是什么贺礼呀?”

只见四五个侍卫抬着一座盖着红绸的贺礼送进,慢慢放在地上,揭下红绸,这才露出这贺礼的真容。

这是红木围起来的木桶,约有十多尺的横深,数道粗长的精铁箍得严严实实。

里面是枝繁叶茂的绿色漾开,足有一人高,每一片绿色叶片都油亮亮的,万年青葱不败。

这正是,铁箍一桶万年青。

一统江山,数万年。

皇帝喜笑颜开,“太子费心了。”

大皇子只顾着喝酒,并不抬头看,似乎很是灰心。

二皇子也差不许多。

三皇子惊讶的哦了声,淡笑,“还是太子殿下最合父皇心意。”

他们这几个兄弟,不是没跟太子斗过,又有何用。

太子其人,不吃阴谋,专克阳谋。

父皇又极其看重他。

认为他才是最像他的一个儿子。

他们这些兄弟,也就渐渐失意了,不打算跟太子争什么。

现在父皇体弱,他们更应该考虑的,是倘若父皇百年之后,他们该如何保全自己。

高台之上的皇后,眼里也流露出一丝欣慰,她虽是平日对太子严苛,但她对自己又何尝不严苛呢。

百官敬酒,觥筹交错之际。

沈青拂也跟着提起酒杯,被宁玄礼按下,给她换了一杯牛乳,“还是喝这个吧,你又不会喝酒。”

楚灿眼里没什么表情,饮下酒。

她早晚是要做皇后的,要男人的心做什么。

靖侯在底下看过,脸上也有欣慰,阿拂看起来很得殿下喜欢啊,那就好,起先还打算给她找户世家公子做嫡妻,未料到,那日她竟说,做世家公子的嫡妻,倒不如做太子的嫡妻。听得他这个老父亲冷汗直流,只求她能平安舒心就好。

江怀王千杯不醉,酒量甚佳。

今日陛下的万寿节,他也带了自己的两个儿女过来,谢摇光,谢瑾瑜。

谢摇光望向太子殿下身侧的那个女子,她身边的侍女并不是那日跟随她的那个,可她一颦一笑,分明就是她。就算她蒙上了脸,可她那双眼,却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原来是太子的侧妃……

呵呵,楚表妹这是拿他当地痞流氓用啊。

沈青拂的视线只落在太子身上,不时给太子倒点酒,递块糕点。

她爱慕太子在整个京城都闻名,万寿节这么盛大的公共场合,岂能忘了立人设。

宁玄礼墨眸深邃,不乏锐芒,瞥了一眼那座下的江怀王一家,波澜不惊的开扇,牡丹花的扇面一开,遮住了沈青拂的面容。

这柄折扇,是沈青拂送他的生辰礼。

他用着趁手,便一直带了。

这牡丹再雍容华贵,也比不上太子殿下的绝世容光。

谢瑾瑜手持着酒杯本打算跟大家一起敬酒饮酒,却被那一摇一摆的折扇吸引了视线,男人身着一身墨色暗绣锦袍,高马尾垂下,手中折扇似乎有意往身侧女子的位置倾去,这双手修长冷白,骨节分明。

良久,谢瑾瑜才赶忙收回眼神。


她说罢转身离去。

宁玄礼望着她的背影,缓慢的收回视线,楚灿已朝他跑过来,娇笑着挽住他手臂,“殿下,咱们还没看见野貂呢,您陪妾去找找吧。”

宁玄礼沉默了一会,“……好。”

两人再度纵马而去。

楚灿回眸瞥了一眼那个娇小的显得萧瑟的背影,沈侧妃,宁玄礼本就不喜欢你,你出点丑对他来说,无甚影响。

反正你今日也没有受伤,所以也怪我不得。

翌日,沈青拂便以坠马心惊为由请了随行太医上报,宁玄礼准她提前返程,回东宫休养。这木兰围场此地,便独有楚灿一人伴驾。

连着在围场上跑马了三日之久。

楚灿很畅快,手里把玩着宁玄礼送的及笄礼,那支精致的玛瑙步摇,她要纵马自然是不适合戴步摇,这几日相信宁玄礼已晓得她的与众不同,尤其还有那个沈侧妃做陪衬。

怜香奉上一壶牛乳茶,

“奴婢恭喜主子,独得殿下恩宠。”

惜玉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主子,那个沈侧妃早早的回宫去了,想必是在殿下跟前被主子给比下去,她自惭形秽了。”

楚灿心满意足。

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如此顺利。

-

太子围帐。

奏章一份没少的送了过来,在木兰围场,宁玄礼还在批折子,一直到夜半,方才批完。

太子殿下命人照旧点上了宁神香。

才一上榻,便已入梦。

梦境。

似乎是季长晖急匆匆的带来了她的信件。

宁玄礼展信,信上字迹格外熟悉,是她的笔迹,如今却多了一分决绝和凄然。

妾沈氏请殿下安:

妾对殿下寸心寸灰,今伏惟殿下久安,妾愿自断情丝,终老不见。

宁玄礼心中一紧,“人在何处!”

季长晖茫然,“殿下,何人?”

矜贵傲然的太子殿下却像疯了一样,一把捏住他的衣领,“孤问你,沈侧妃,沈青拂,人在何处!”

季长晖愣住,“殿下,您忘了,沈侧妃不是回宫了吗?”

现实与梦境纠缠,

宁玄礼似乎也分辨不清,他墨眉拧起,咬着牙挤出几个字,“给孤备马。”

乌骓马一日千里,他已经很多年未曾骑过了,长风而过,他纵马拦在一辆华贵马车跟前,堵住去路。

“下来。”他命令道。

“……”马车上的人没有动静。

宁玄礼长剑一划,马车前面的帘布被直接割断,正对上女子惊讶又胆怯的目光,她缩在马车里,似乎很不想看见他。

至少在此刻,她不想。

“没有孤的允许,你竟敢私自逃走。”他墨眸满是危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怯懦的连额间都沁出了冷汗,颤抖着道,“殿下,妾愿祝殿下和楚姐姐白头偕老,求殿下放妾一条生路。”

“生路?”

他咬着牙挤出一声冷笑,“怎么,阿拂觉得留在东宫,便是死路一条么?”

她红着眼掉下泪来,一滴一滴的泪珠,盈透可怜。

“妾已与殿下表明心迹,唯愿与殿下终老不见。”

“你觉得有可能么?”

宁玄礼翻身下马,几步走进车里,直接把人单手带下来扔到马背上,“告诉孤,离了孤,你要去哪儿?”

她被迫趴在马背上,大惊失色,连求饶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求殿下饶了妾吧!”

乌骓纵风而去,她被颠簸得抓紧了马背的鬃毛。

“殿下!妾知错了!殿下,求您放了妾吧!”

她的声音破碎到被淹没在风里,直到她被颠簸得没有了一点力气,瘫软在马背上,似乎才被男人怜惜似的捞了起来,按在怀里,一下也动弹不了了。

“孤不准你走,听明白了吗。”

男人恶狠狠的声音,吓得她只剩下哆嗦,眼里噙着泪,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回话。”

“听……听明白了。”

她麻木的望着两处的风景,似乎又回到了木兰围场,密林,长道,花鸟,走兽……

她发髻早已松散,青丝随着长风而飘散开,身上那件青色纱衣也被彼此纠缠得皱巴巴的,松开了一半。

直到到了一处仙境一般的地方。

溪水潺潺,有野花一簇一簇的盛开,还有一两只的小蝴蝶一掠而过。

她被放到地上,男人单膝跪地,俯身看她,那双眼里盛满了怒意和欲色,好像能吞没一切,自然能连她也一起吞个干净。

她吓得慌了神,哆嗦着后退。

衣裳却松散开来,露出一段羊脂白玉似的肩膀,她陡然不敢动了。

“怎么不跑了?”他沉沉的问。

“……”她咬着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地上的草划得她皮肤疼,双腿已经软到退不动半步。

幕天席地,天地万物都在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

……

她一开始还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音节,连发梢都被他吻过,更遑论其他,这里分明安静的能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鸟兽蝉鸣的声音,也能听到她的声音。到了后面,她哭喊的声音都哑了,颤抖的唇被带有薄茧的手指轻轻抚弄。

他说,“阿拂,永远也不要离开孤。”

你真的想走吗?

是么?

宁玄礼嗓子干涩,清醒了过来。

又是一场梦。

甚至是,没有一丁点现实逻辑的梦。

他只能想到唯一一个烂俗的解释,因日有所思,故夜有所梦。

外面的天已露出鱼肚白的颜色,有点微亮。宁玄礼默默的注视了天外良久,直到身上的汗渍都晾干了,饮下一杯凉茶,冷静些许。

他走到书案前,缠上念珠写下静字。

静、静、静……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皆是虚妄!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手中的墨笔,一下被掷到一旁,笔下的这许多静字,执笔写了这许久,竟然全部都是拂字。他的心,已经乱了。

他强迫自己沉寂了很久。

“长晖。”

“属下在。”

季长晖已经习惯了殿下醒来,他也会自动跟着醒,“殿下有何吩咐?”

宁玄礼喉结一滚,嗓音喑哑,“天亮返程。”

“是,属下这就通知下去。”

宁玄礼慢慢拨动手中的念珠,过了许久,情绪才复又平静,他面无表情的折起这些笔墨,对着烛台烧成灰烬。

笔迹纵然烧成了灰。

可他的心底,已被烙上了这个拂字。

他闭了闭眼,他已经无法否认了,再否认下去,只是哄骗着自己罢了。他曾以为他会只喜爱楚灿一个人,到如今……

难道,他能同时喜爱两个女人吗?

宁玄礼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天亮后,太子銮驾返程,回到东宫。

芳华殿。

楚灿意外的收到太子殿下的重赏,黄金千两,东珠一斛。

还是季长晖亲自送来的赏赐。

怜香欣喜道,“主子,奴婢已经打听过了,这是殿下独独赐给您的,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楚灿确实很意外,很惊喜。

她知道宁玄礼爱她,但没想到,他竟这样珍视自己。上一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厚赏。

她当即吩咐道,“怜香,你亲自安排,芳华殿众人,每人一两黄金。”

“是,奴婢谢主子赏赐!”

当日之后,宁玄礼似是前朝事务繁忙,近来些日子,都是留在前朝处理政务,夜半才归,他就像是要把自己忙碌成政治机器一样,只顾着朝政。就连皇后都派崔福泉过来劝他,让他注意休息,有空就去后院走走换换心情。宁玄礼只是应下,并未照做。

直到是季长晖跟在他身边,也跟着快忙得吐血了。

他见季长晖憔悴了许多,才停了一天的政务,让他自行回府休养。

沈青拂这些日子,就过得轻松自在多了。

日常看看书下下棋,要么就是去莲塘赏莲,去百花园赏花,在绽昙殿前面新扎的秋千上荡秋千。

最重要的是,不用演戏。

眼下她正伏在案上画着牡丹花,太子殿下生辰快到了,她怎么也得糊弄一下,免得到时候拿不出贺礼,再落下个罪过。

“主子,元侧妃到了。”侍琴禀报。

“晓得了。”

沈青拂随手拿了一本《徐霞客游记》放在案上,遮住了牡丹花的风光。

“沈妹妹,许久未见,你近来如何呀?”

楚灿含笑的声音传来,丹唇未启笑先闻,她近来可谓是意气风发,素来明媚的面容都带有了几分张扬。

“给姐姐请安。”

“妹妹何须行礼,我们都这么熟悉了。”

楚灿拉着沈青拂的手,笑道,“妹妹近来消瘦了,是什么缘故。”

她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

不用问就知道,从木兰围场回来以后,沈青拂已经心灰意冷,体弱多病。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像上一世一样,病死在东宫。

她会让她发挥最后一点作用再去死的。

沈青拂轻轻叹息,“妾也不知,只是每日都在喝药罢了。”

她每日都让侍琴去司药房取药,熬药,熬完了倒在花盆里。外人看来,她自然是病了。为了模仿病态的样子,她近来已经不吃晚饭,确实瘦了一些。

“妹妹的病,是心病罢了。”

楚灿善意的微笑,“心病,自需心药医。我今日过来,正是为了给妹妹提供一副心药。”

她顿了顿,道,“不逾几日就到殿下的生辰了,我想请妹妹届时为殿下献舞一曲,博得殿下的欢心,自然妹妹的心病也就不药而愈了。”

沈青拂微微一愣,“可是妾……不会跳舞。”

原书里这沈侧妃就是死在了献舞之后。

楚灿把她当做试金石,特意让她献舞,试探太子对她的情谊,太子眼里只有楚灿,沈侧妃彻底心死,没过几天就香消玉殒了。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么?

“妹妹莫慌。”

楚灿殷切笑道,“我也不善舞艺,又不想吃这个苦,只好麻烦妹妹了。我特意请了京中有名的舞姬,教导妹妹盘鼓舞,妹妹不如考虑一下?”

沈青拂似有犹豫,“姐姐,妾……”

“妹妹何等美貌,岂可辜负。”楚灿拉着她的手走到梳妆镜前,双手覆在她肩膀上,略带强制的让她坐下。

“你看,你长得多么美丽。”

她好似在催眠她一样,“我为妹妹上个琼花妆吧,琼花妆最适合盘鼓舞了。”

楚灿取了胭脂,精心的为她作妆,轻轻勾勒着她的眉眼,红唇,半晌后,一个艳若桃李的琼花妆就画好了。

“妹妹,你瞧。”

沈青拂望进铜镜里,率先看见的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楚灿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跟着勾起红唇,似是枯井一般无澜的眼底浮现点点生机,“姐姐,当真是妙笔生花啊。”

“妹妹满意就好。”

楚灿一直都知道,沈青拂单纯,没有心机,是最容易骗的,尤其,她还长了一个对宁玄礼痴心的脑子。

她抬手抚上沈青拂的脸。

“妹妹,你考虑得如何呀?”

沈青拂脸上浮现喜色,回头望她,眼底满是真诚,“姐姐这样待我,我愿回报姐姐,为姐姐略尽绵力。”

楚灿莞尔一笑,“妹妹的心病,想来也会如期而愈。”

沈青拂,你不要怪我利用你,你这样的美貌,若是在宁玄礼心里没有丝毫波澜,才能证明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

你,就当我和宁玄礼之间的试金石吧!

若事过之后,你真的心死离世,你且放心,你的后事,我会为你想好。你死以后,我必会为你多烧点纸钱,好让你在黄泉路上过得舒坦。

沈青拂仰起头,眼里写满了坦诚,感激,“多谢姐姐。”

楚灿,我是要多谢你。谢你这双手,送我上青云。

既然你想赌,那我就陪你。

且看我们两个谁会赌赢,谁会满盘皆输!

-

太子生辰。

芳华殿。

宁玄礼应邀而来,他这几日忙于政务,脸上也有几分倦懒,有一搭没一搭的饮着薄酒,眸色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灿笑道,“寻常的丝竹管弦,想来殿下都已听腻了。”

宁玄礼慵懒的嗯了声,没有接话。

只听楚灿又道,“今日乃是殿下生辰,如此喜日,妾特意为殿下准备了一曲盘鼓舞,殿下可要一观啊?”


季长晖应下,“是,殿下。”

他看了一眼白雅然,“白主子,那就让属下送您回永安殿吧。”

白雅然心有不甘的咬了咬唇角,

当下也只得行礼,“妾告退。”

她闷闷不乐的出了乾清殿,不高兴的嘟囔着,“哪有像殿下这样的男子,竟一点也不让着我,还让人盯着我每天练棋!早知道我就不说自己擅长下棋了!”

芷兰赶忙劝道,“主子,您不要灰心,等您练习好了棋艺,再与殿下对弈,到时候,必会叫殿下刮目相看。”

白雅然面色略微转晴,

哼了声,“每日两个时辰而已嘛,有什么的,我练就是了。”

“主子勤谨。”

……

常熹殿附近。

有萤火虫如同点点的星子飘荡而出,泛着黄绿色的微光,在夜里更显得风流雅致。

太子殿下的銮驾已有数日未曾到临。

彼时,銮驾停在了宫道上。

宁玄礼望着这些流萤,手指轻轻一扫,“长晖,这些萤火虫是从哪里过来的。”

“回殿下,属下看着像是从常熹殿出来的。”

季长晖提醒道,“不过,殿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近些时日让您不要再宣召沈侧妃伴驾了。”

宁玄礼睨他一眼,“你记性不错啊。”

季长晖嘿嘿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属下谢殿下夸奖。”

“你又觉得孤是在夸你,是吗。”

“欸,殿下,您为什么要说又……”

“……”

宁玄礼下了轿辇,平静吩咐道,“敢说出去,你就回老家种红薯吧。”

季长晖一哽,“属下明白!”

太子殿下已经有好几天没踏足常熹殿了,今个儿怎么非要过去不可呢?

他只得安排轿夫往后退了退,

找个僻静地方,离常熹殿远了些。

季长晖默默叹气,哎,当太子殿下的侍卫,这活计是越来越不好干了。

常熹殿。

几个侍女的说话声响起。

“主子,奴婢们费劲巴拉的捉了这么多萤火虫来,就是为了博您一笑,您都好些日子不曾笑过了……”

“是啊,主子,您就算心里再想着殿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这些天的膳食,您都没怎么用过,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好呀!”

“主子,您就用点膳食吧,奴婢又去热了一回,您就趁热用一些吧!”

只听女子低弱清澈的声音传来,

淡淡的,又含着几分忧伤,“放心吧,我没事,我没什么胃口,还是不吃了。”

“主子……”

侍女们显然还在劝她用膳。

宁玄礼墨眉紧皱,步伐急促的走进来,

才踏入这外殿,就撞见这满院的萤火虫,恰似满天繁星,她细瘦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略抬着一只白皙的手搭在扶绳上,低低的喘了口气。

“我是真的没有胃口。”

“啊,殿下来了,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众侍女纷纷行礼,

沈青拂愕然的回过头,她一双漂亮的凤眸里一瞬噙上湿意。

她愣了足有好几秒。

赶忙行礼,“给殿下请安。”

宁玄礼未待她蹲下身去就将人扶了起来,墨眉仍未舒展,“为何不好好吃东西。”

他捏了一把她后腰。

细得不行。

“本来就不胖,一点肉也没有,还想把自己饿成什么样。”

沈青拂眼里有愧,有悔。

萤火虫的点点兴亮,也亮不过她此刻的眼神,带着久违的悦色和意外。

她不禁扁扁嘴,“殿下,妾实在愧对殿下……”

说着眼底便浮现泪花。

“呜呜,若不是因为妾一时贪玩,殿下怎么会为了帮妾解围……说到底都是妾玷污了殿下的清誉,妾有何颜面再见殿下。”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